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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地穴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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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拍,几乎震得石若岚的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人都浸在了数九寒天的冰水里,连血都凉透了。身后的人也不说话,石若岚脖颈僵硬的缓缓回过头,脸上说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可等看清来人时,那颗噗通噗通跳的小心脏总算归位了。

    她紧喘几口气,捂着胸口埋怨那人道,“二牛,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莽撞,使这么大劲儿,可疼死我了!”她暗暗的做个深呼吸,嗔怪的看了二牛一眼。人高马大的二牛不好意思的把手收了回来,满脸通红的冲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连连赔罪道,“若岚啊,我没想到是你,看有人偷偷摸摸的过来,还以为是刚才跑了的那两个贼呢!”石若岚一惊,连忙打听道,“涯镇进了贼,什么时候的事儿?”二牛简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石若岚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看来老爷子这么着急招自己过来,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可那两个贼又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呢?

    看她脸色越来越阴暗,二牛有点儿纳闷儿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石若岚陷入沉思,根本没有听到他问的话,还是身后的姚楠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二牛,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你了吧,一转眼都成大小伙子了,再过两年就该娶媳妇儿了吧!”听到“娶媳妇儿”几个字,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牛也扭捏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什么娶媳妇儿啊,姚楠姐你就会拿我开玩笑!”

    正在说话间,另一队巡逻的人走了过来,二牛连忙和她们打个招呼跟他们一起走了。石若岚压低声音说,“咱们得快点儿找到老爷子,阻止事态扩大。如果被外人发现了这里的秘密,一定会引起大乱的!”姚楠一拉她说,“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吧!”

    九死一生的阿珍和阿勇逃进密道深处后总算松了一口气,阿勇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定了定心神,有点儿小激动的捏着阿珍的手对她说,“亲爱的,宝藏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快点儿走,得手后就马上离开这里,过咱们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去!”可阿珍却重重的叹口气说,“只要能平安离开这里,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阿勇在心里不赞同阿珍的看法,奈何听到头顶的土层传来阵阵发闷的脚步声,是追捕他们的人到了。他浑身一紧,连忙站起来对阿珍说,“咱们得快点儿走,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深藏在涯镇地下的墓葬群呈发散状排列,墓室之间有蜘蛛网型的小径密布交错,不熟悉状况的人贸然进入会迷失方向找不到出路,但同样也会给搜寻的人增加难度。顺着密道向下深入十几米之后,人工开凿的密道开始出现变化,左右宽度急剧收缩,勉强可以通过两个身形比较瘦的人。圆柱形、半圆柱形和锥形的石柱出现在洞壁上,空气的湿度大幅度增加,每隔三五分钟两人就要擦拭一下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才能看清前面的方向。

    原来涯镇下面暗藏着喀斯特地貌,无数个溶洞互相贯通,形成一道奇景。阿珍边走边抬头看洞顶的钟乳石,开心的叫道,“阿勇你看,这像不像是小竹笋,从土层里钻了出来?你看你看,尖尖上还挂着小水珠呢!”阿勇正在发愁前面的几个洞口到底要走哪个好,听阿珍这时候还有心思欣赏景色,没好气的说,“什么小竹笋,又不能吃!如果我们选错了方向,不被困死也要饿死,到那时候你再敲一个下来尝尝味道吧!”阿珍却冲他狡黠一笑说,“不就是决定要往哪里走吗,哪儿有你说的那么难,跟我来吧!”说着她继续朝前走了过去,阿勇一愣,停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她走,可是转念一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天然形成的溶洞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开始出现被人工开凿的痕迹,这说明宝藏应该就在不远处。渐渐的,阿勇开始兴奋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加紧了些。

    又走了不足百米,眼前的景象忽然开阔,让两人惊讶的是,溶洞里竟然出现了房子。自古以来皇家贵族都有在陵寝中建造大殿的习俗,往往和上面的建筑相对应,可是溶洞里的房子只是普通的民居,而且非常狭小,每一户只有三间正房和一两间配房而已。

    起初阿勇以为是放陪葬品的地方,于是大着胆子推开一道腐朽的木门走了进去,激起一片尘土飞扬,呛的他们咳嗽起来。阿珍挥挥手赶走眼前的灰尘,看到房子里保留了许多生活用品,灶台里还残留着燃尽的草木灰。揭开锅盖,一只破旧的瓷碗里放着一团灰绿色已经发霉的东西,似乎是吃剩后放在锅里的干粮。她有些奇怪的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好像有人住过似的!”阿勇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指着里面说,“炕上还有烂掉的竹席,那两个大木箱子还是上好的黄杨木做的,样式很老,肯定有些年头了!”阿珍连忙进去看了一眼,叹息着说,“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东西放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来这些建在地下的房子并不是用作存放陪葬品,而是给活人住的,阿珍立刻想到,难道这里是给那些修造墓地的工匠住的?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古以来工匠都要给墓主人陪葬的,他们的命连一根草都不如,怎么还会有人关心他们是怎么生活如何生活的。如果有人专门为工匠建了房子,那这种福利简直堪比公务员,只要工作就分房。

    两个人带着种种疑惑继续前进,一路之上见到许多这种一明两暗的房子,而且出现了大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还打了深水井,保留着井绳和辘轳等工具。而小路边已经散架的木车更让阿勇和阿珍确定曾经有一群人在这里生活过,而且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仅建造了房屋,还配备了不少的生活设施。

    他们听说过山顶洞人,却没有听说过穴居地下的人。常年的不见阳光会给他们带来多少不便,农作物的生长受到阻碍,就连人的肤色也会变得越来越苍白。阿勇若有所思的说,“这里不仅仅是墓穴,还可能是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么把宝藏藏在这里就完全顺理成章了。我们别耽搁时间,前面肯定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我们!”

    这时候阿珍已经从最初的怨声载道转变成现在的充满好奇,她强大的精神支撑克服了身体的上的所有压力,努力坚持着想快些看看前面的景象。可就在她鼓足勇气的时候,洪亮的钟声忽然在地底下响了起来,悠远浑厚!

    这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吓得心怀鬼胎的阿勇和阿珍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惊恐万分的脚跟用力向后蹬着,寻找可以依靠的东西。当他们摸索着靠在洞壁上的时候,终于觉得安全了一些。阿勇不敢置信的问,“刚,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阿珍惊恐的拽紧了阿勇的衣襟,用不可置信的口气问,“那是,那是钟声吗?”这话一出口,他们同时沉默了。可是只隔了半分钟,又一声浑厚的而悠远的钟声响起,这次两人听的清清楚楚,真的是钟声,而且是从不远处传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阿勇自从实施这个计划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他不惧怕神鬼死尸,可是会对未知的不在掌控中的事件产生莫名的恐惧。阿勇觉得浑身上下每一节骨头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摸索着找到阿珍拽住他的手臂,一把搂在自己怀里说,“你说的对,咱们,咱们还是快点儿出去吧,这笔买卖,我,我不做了!”他们缓了好一阵子,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用眼神给对方鼓励,决定一刻也不耽误的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他们要返回的方向隐隐传来,阿勇脸色一白,在心里琢磨着,如果现在回去被那些人抓到,一定是死路一条,但如果继续向前,前方的情况虽然未知,但危险和安全两种情况各占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们有一半的机会安全脱身,而且可能会达到预期的目的,一举两得。想到这里,阿勇竟毫不犹豫的扯住还想原路返回的阿珍,转换了方向。早已经被吓傻的阿珍根本没多余的力气去想阿勇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机械的跟着他,一路向前。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溶洞里的景色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而与此同时洞顶的高度也在增加。随着地势趋于平坦开阔,他们人行进的脚步也越来越快,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立刻飞出去。可就在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行进速度上的时候,前方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一片壮丽的碑林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惊得两人目瞪口呆!

    一座三丈来高的牌楼笔直的树立在正当中的位置,大气磅礴的石刻花纹布满每一根石柱,正上方匾额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注上去。阿勇忘情的走上前去,惊叹着抚摸牌楼的主体,凹凸不平的纹路雕刻的十分细腻,虽然稍显陈旧,却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保存的十分完整。视线越过牌楼,一道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作为中轴线笔直延伸着,将左右两片碑林分隔开来,却并不对称。

    “简直是太壮观了!”阿勇惊叹着,像个孩子一样不受控制的向前跑去,一座六角形两层飞檐的亭子安静的矗立在牌楼后面,屋檐下的铃铛因为空气的流通微微晃动,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吸引了阿珍的注意力。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就连呼吸也极力屏住,生怕自己打扰了这片宁静。

    亭子上用金字书写牌匾“罔极亭”,左右两边的石柱上雕刻一副对联,“欲报其德,昊天罔极”。阿珍轻声念道,“承先人之德,化家为国。毋曰予小子,基命成绩。欲报其德,昊天罔极。殷勤三献,我心悦怿。这是《诗经》里的句子。”阿勇点点头道,“果然好句,我们进去看看吧!”他们在亭外已经看到一块儿高三米宽一米的大理石碑,上刻《多宝塔碑》。

    佛有妙法,比象莲华。圆顿深入,真净无瑕。慧通法界,福利恒沙。直至宝所,俱乘大车。

    於戏上士,发行正勤。缅想宝塔,思弘胜因。圆阶已就,层覆初陈。乃昭帝梦,福应天人。

    轮奂斯崇,为章净域。真僧草创,圣主增饰。中座耽耽,飞檐翼翼。荐臻灵感,归我帝力。

    念彼后学,心滞迷封。昏衢未晓,中道难逢。常惊夜杌,还惧真龙。不有禅伯,谁明大宗。

    大海吞流,崇山纳壤。教门称顿,慈力能广。功起聚沙,德成合掌。开佛知见,法为无上。

    情尘虽杂,性海无漏。定养圣胎,染生迷鷇。断常起缚,空色同谬。薝葡现前,馀香何嗅?

    彤彤法宇,繄我四依。事该理畅,玉粹金辉。慧镜无垢,慈灯照微。空王可托,本愿同归。

    看到这里,阿勇禁不住双掌合十念声“阿弥佗佛”,深深躬身施礼,肃然起敬。都说没有信仰的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阿勇虽然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却笃信佛教。他把大半的财力投入到游历全国各处的庙宇当中,每到一处必磕头跪拜上香祈祷,现在看到这块石碑,联想到之前听到的钟声,已经在心里认定后面会出现一座寺庙。

    他朝左边的碑林走去,只见上面除了各种笔体的经文传记,另有《达摩东渡图》和《达摩面壁图》,整体以粗线条写意,局部用工笔细描,画出一印度僧人的虔诚形象,及其生动传神。每一块石碑都各有特色,万千风采,其中一块最宏伟的石碑高近六米,碑顶有雕满卷云的双层华冠,碑座是有线刻狮子、蔓草的三层石台,碑身是有四块巨石合成,让阿勇不得不仰视。

    另一侧的阿珍则几乎迷失在这片碑林里,她一块接着一块的看下去,每看过一块就惊叹一声,几乎忘记了前途未明后有追兵的状况。就在她像只欢快的蝴蝶来回穿梭时,已经离阿勇越来越远了。她肆意欣赏着,评论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后一排石碑的前面,她借着挎在腰间的照明设备探头向石碑后看去,忽然一阵金光折射回来,照的她一阵目眩。待她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之后才发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赫然出现在碑林之后,她把光圈移动到牌匾位置上,只见景泰蓝底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弥陀殿!

    她又惊又喜的叫了起来,“阿勇,阿勇,你快来看!”阿珍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尖锐,回荡在空旷的碑林当中时,吓得她自己也一个激灵,紧紧的捂上了嘴巴。阿勇听到她的呼喊声,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梁芒焦急的寻着声音的方向和光圈一路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阿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激动的指着前方说,“你快看,这里竟然有一座弥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