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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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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冬天,晚来风急。

    蒋素桓起夜的时候,把身边的夏俊轻吵醒了,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桓儿,你去哪?”

    “起夜,你继续睡吧。”仔细披上衣服,蒋素桓下地穿好鞋子。

    夏俊轻伸出两条手臂抱住他,留恋地蹭了蹭:“我也一道去。”

    “呵。”后腰被蹭得痒痒地,蒋素桓就笑了,回身低头顶了顶夏俊轻的脑袋:“天气冷,你大可不必为了陪我。”

    “不是啊,我也想尿。”夏俊轻爬起来说,也穿上厚实的外衣。

    “那好吧。”等他一起穿上棉鞋,俩人一起出了房门。

    经过阴山居士的门前,蒋素桓嘘了一声:“你仔细听听,你师傅在说梦话。”

    “嗯?”夏俊轻放轻了脚步,侧耳倾听。

    阴山居士的屋里,传来一阵阵很细微的声音,仔细听着似乎在说:“公主,公主……”

    又说:“驸马,哈哈哈,驸马……”阴山居士的声音似笑似哭,模模糊糊。

    “你听,你师傅每天夜晚都在说梦话。”之前蒋素桓起夜,偶然听到阴山居士说梦话,觉得阴山居士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因此才让人去打听公主和驸马之事。

    当今公主,唯有长河公主的年纪大些,其余的都是妙龄女子,跟阴山居士似乎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长河公主,似乎跟阴山居士也拉不上关系。

    夏俊轻刚想说话,便又听到屋里传来梦话声,这回的内容却令他们疑惑,阴山居士竟然在喊夏俊轻的名字。

    “俊轻……”

    连蒋素桓也是一脸吃惊,跟夏俊轻说道;“之前没有说过这句。”

    “难道师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我了?”夏俊轻想得简单,他跟阴山居士日夜相对,会被阴山居士说在梦话里,也不出奇。

    “一个人能在梦中都惦记着你,说明他对你十分上心。”蒋素桓说道,回忆起阴山居士对夏俊轻的尽心尽力,他的眉头悄悄皱起来。

    “是啊,你看,连师父都这般惦记我,怎不见你梦见我?”夏俊轻想了想,关注点永远跟蒋素桓天差地别。

    蒋素桓拍了拍他的额头:“一头猪。”

    夏俊轻委屈地揉揉额头,不说话。

    “别装可怜了,走吧,去解手。”蒋素桓拉着夏俊轻悄悄离开。

    第二日,阴山居士听闻蒋素桓和夏俊轻要夏府,便挽留道:“俊轻明年二月就要下场,何不等到年下再回去?”

    蒋素桓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奈何夏俊轻眼巴巴地跟师傅说道:“师傅,我离家多时未归,怕我娘担心,我想早些回去。”

    这个理由倒也适合,毕竟夏俊轻只有一个母亲留在夏家,无人照顾。

    阴山居士说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的话,就回去吧。”

    夏俊轻想到师傅这些天以来对他的好,此时想到要离开,也是心有不舍。他看到阴山居士也是独居一人,他们离开后便要自己过年,岂不是冷清清地?

    “师傅,我……”夏俊轻想了想,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行了,回去吧,老朽自在惯了,你们不在还落个清净呢。”阴山居士笑哈哈道。

    过了好一会儿,夏俊轻才说道:“那好,我和桓儿回去住几日,以后常来探望师傅。”过年之前来一趟,年后来一趟,也就差不多考试了。

    “嗯,去吧。”阴山居士挥挥手说道。

    他们二人去收拾东西,离开之前再过来说话道别。

    夏俊轻瞧着师傅独自喝茶的萧条,难免不忍,直到上了马车还是郁郁地:“桓儿,你说师傅为什么不成亲生子呢?”

    “你问我,我又问谁?要不你自己下回问问他?”蒋素桓笑笑。

    “长辈之事,晚辈怎么好问?如果触及师傅的伤心事,且不是作孽?”夏俊轻摇摇头,表示不会去问的。

    “那就作罢吧,反正知道了又如何。”蒋素桓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疑点重重,觉得阴山居士不是那么简单。

    “嗯,反正他老人家收了我做徒弟,以后我多点孝敬他。”夏俊轻说道。

    “是该如此。”蒋素桓捏捏他的手,心中仍在思考其他事情。

    “桓儿好敷衍。”夏俊轻语带不满,竟是撒娇起来。

    蒋素桓被他拖离思路,无奈地侧目:“你呀,一头猪。”

    这是蒋素桓第二次说夏俊轻是头猪,夏俊轻很不理解:“为何这样形容我?”他觉得自个浑身上下都没有猪的影子。

    “脑袋笨,吃得多还不长肉,你不是猪谁是猪?”蒋素桓不客气数落道。

    “谁说不长肉,我这些天壮实了许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夏俊轻不满道,拉着蒋素桓的手去感受,他真的结实了,身上都是结实的肉。

    蒋素桓被迫去摸,果然摸到一排腹肌,就笑道:“好了,我说错了总行了吧?”

    “你总在敷衍我,心里只有药,只会驱我进步。”夏俊轻小声说:“从来就不曾好好看过我。”

    蒋素桓不知道夏俊轻哪里的怨气,竟然说发作就发作,认真道:“我真的有这么差劲。”

    “嗯。”夏俊轻点头。

    “心里是不是气死我了?”蒋素桓问道。

    “是气你。”夏俊轻小声道。

    “想不想换一个媳妇?”蒋素桓又问。

    “……”夏俊轻原本黑着脸看他,发现蒋素桓眼里带笑的时候,心知自己被耍了,气得转过头去不理人。

    “哈哈哈。”蒋素桓笑够了,将夏俊轻掰过来:“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赔罪,对不起。”

    “……”夏俊轻气恼委屈,表情略崩溃。

    “对不起。”蒋素桓先亲亲他,再好好观察他:“脸色黑了,不过精神了,身材壮了,比以前更好看了,文章也进步了,是个准进士了。”说着把夏俊轻抱在怀里:“我驱你进步,是怕我能力有限,照顾不好你,让你陷入困境。只有你强大起来,我才能放心。”

    “……”夏俊轻闻言,眼睛红了起来,紧紧抱住蒋素桓的背。

    “你是好样的,以后前途好着呢。”蒋素桓拍拍夏俊轻的背,以一个大哥的角度在安慰和引导,他觉得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夏俊轻,很需要他,真的很需要。

    长到二十多岁,才开始向男子汉的道路上前进。

    身上背负着仇恨,现在更是多了很多尚未弄清楚的谜团。如果身边没有蒋素桓,这个涉世未深的青年,该怎么走下去呢?

    蒋素桓以前看不起软弱的男人,自从接触到夏俊轻之后,他觉得人可以软弱,可以依靠别人,但是不能失去上进的心气。

    尽管现在是软弱的,但最终总会强大起来。

    在这一刻和夏俊轻拥抱在一起,蒋素桓心甘情愿地贡献出肩膀和怀抱,毫无条件地去包容和支持夏俊轻。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感情的里程碑。

    “好了,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见了母亲要生龙活虎地,别让她担心。”蒋素桓再次拍了拍夏俊轻的肩膀。

    “我哪里不生龙活虎了。”夏俊轻声音闷闷地道,抬起脸来,却是窃笑愉快。

    蒋素桓捏捏他的脸颊,不再说话。

    二人回到夏家,直接进了院子,打算明天上午再去华氏那边请安。

    兰氏得知二人回来,叫人去华氏那边说了一声,并让厨房晚上加菜,为二人接风洗尘。

    跟那边的说辞,就是夏俊轻的病治好了。

    “娘。”时隔几个月没见兰氏,夏俊轻笑容满面地进来,身后跟着蒋素桓。

    “俊轻,素桓。”兰氏亦是笑容满面,夏俊轻觉得她的气色比以前更好了,惊喜道:“娘近来身体可好?我瞧着气色更好了。”

    兰氏摸着脸笑道:“多亏了素桓的药汤,我喝了几个月咳嗽就好了。”

    蒋素桓笑道:“母亲气色确实很好,回头我再帮您把把脉,换一帖药汤。”

    兰氏笑着说好,连忙让二人坐下,又命丫鬟们送上热茶和暖手炉:“外头冷,快暖暖手。”

    几人坐好之后,夏俊轻高兴道:“桓儿的药汤这么好,也给我开一贴。”

    兰氏嗔道:“你没病没痛,吃什么药汤?”

    夏俊轻道:“强身壮体啊。”连忙让兰氏瞧瞧:“娘您瞧瞧,儿子体格是不是壮了不少?”

    兰氏闻言仔细端详:“确实是呢,不过人也黑了。”

    “怎么连您也说我黑,桓儿也说我变黑了呢。”夏俊轻摸着自己的脸说道,看了看蒋素桓,眼带担忧。

    蒋素桓太了解他了,说道:“黑了也还是一样俊,我喜欢。”

    夏俊轻咧嘴灿烂一笑,身边的丫鬟们全部噗嗤笑出声儿来。

    “素桓就是太惯着你了。”兰氏用手帕掩着嘴笑道。

    蒋素桓笑笑说:“俊轻为人可爱,惯着他我心里也舒坦。”

    这大概是头一次,蒋素桓这么明显地表达情感,令夏俊轻整个人浸泡在蜜罐里似的,甜得不得了。

    而且这么多人听着,也显得不好意思,没看见丫鬟们都在偷笑了么。

    “桓儿也不嫌害臊。”就轻轻咕哝了句,眼睛却亮得不行,笑容更是无法收敛。

    “母亲,俊轻明年想下场。”寒暄过后,蒋素桓便说起了正事。

    “这么急?”兰氏破显得意外。

    “也不算急,这几个月来,俊轻进步很多。”蒋素桓想起来,夏俊轻跟着阴山居士学习一事,他们似乎没有告诉兰氏,现在说会不会太迟?事关太多,蒋素桓想来想去选择了暂且隐瞒,他说道:“俊轻从小读书,底子不算差,值得一试。”

    夏俊轻自己也说道:“就算考不上进士举人,先考上秀才也是好的。”

    兰氏点点头:“这事娘布不拘着你,要是你心中有把握的话,尽管一试吧。”说罢将目光转向蒋素桓:“素桓学医,也是道路艰难,不过只要你们两人齐心,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欣慰了。”

    蒋素桓和夏俊轻认真地点头:“母亲放心,我们都晓得。”

    既然准备明年二月下场,首先就要准备起来。

    一般来说初次下场的童生,需要填写姓名、籍贯、三代履历,由同考的其他无名童生和一名廪生共同担保,才能拿到这个考试资格。

    夏俊轻从来没有去书院和学堂读书,肯定不认识同考人。这五名童生和一名廪生,需要尽快去找齐,否则就会耽误考试。

    这个蒋素桓心里有主意,到时候去附近的书院和私塾问问,花钱打点一下,还是可行的。

    回到夏家第二天早上,两人去了华氏那里请安。

    华氏最近心情不太好,没有心情跟他俩寒暄,匆促说了几句便让他们散了。愿意自然是夏佑霖那边出了问题,并且是一单接着一单,好似是有人故意捣鬼似的。

    更有就是夏俊玺,他嫌弃薛彩莹怀孕之后脾性起伏太大,动不动就哭闹,因此搬去了别的房间过夜。

    尉氏心疼儿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而薛彩莹怀孕之后只知道折腾,根本就不懂得体贴丈夫。

    于是尉氏做了一件火上添油的事情,她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给了夏俊玺,做通房丫头。

    而夏俊玺心里烦,有时候会喝喝酒。某天夜晚喝醉了,就跟丫头成了事。

    这件事被薛彩莹知道了以后,直接闹到了华氏这里,要求华氏给她做主,把那个丫头卖掉。

    尉氏被华氏叫去说了一顿,令尉氏对薛彩莹恨了起来。本来薛彩莹就是尉氏的儿媳妇,有什么事应该跟正经婆婆先通气才对,她一个不乐意就闹到华氏跟前,从未想过给尉氏留面子,这简直就是不把尉氏放在眼里。

    事情就演变成尉氏不肯卖了丫鬟,说要夏俊玺自己来做决定,丫鬟是他的女人了,他有权利处置自己的女人。

    夏俊玺被烦得不行,他倒是不喜欢什么丫鬟,可是薛彩莹近来实在是太过分,而且还不懂得尊重他母亲。

    来到华氏跟前,夏俊玺直接就说道:“人家也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既然跟了我,就灌碗避子汤,继续做个同房。等屋里夫人生了,再看情况台做姨娘。”

    “什么?你还想抬她做姨娘?”薛彩莹闻言,直接捂着肚子歇斯底里:“夏俊玺!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夏俊玺看着她,心里无悲无喜,这是薛彩莹自己求来的,又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