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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扬声挽留慕容复的青衣男子虽说装扮普通,可他尖细的嗓音却已出卖了他特殊的身份——皇家内侍。马车匆匆而至,那名内侍急忙跳下马车,向慕容复躬身一礼,低声道:“慕容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朝毕竟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身为一向忠君爱国的丐帮之主乔峰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听那内侍这般要求,顿时心知马车里必然藏着一位贵人,当下便道:“慕容,我就在这里等你。”
慕容复点点头,扬起马鞭遥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道:“阁长,这边请。”说罢,便策马向凉亭行去。
一车一马刚在凉亭外停下,那名内侍便又向着马车躬身一礼,避开了去。不一会,一只雪白的柔夷自马车内探了出来,车帘轻轻掀起,竟是淑寿公主亲自到了。
“公主殿下?”慕容复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一身普通民女装扮的淑寿公主给扶了下来。
一身白衣的淑寿公主俏生生地立在慕容复的面前,红着眼低头揉弄着衣带,半晌都不说话。
皇家公主、金尊玉贵,竟能亲自来到这里,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慕容复岂能不明白?他轻声一叹,委婉道:“殿下,下官即将前往西平赴任。这一走,至少三年。”而三年之后,你早已出了孝期,新一届的新科进士也将新鲜出炉,这其中必有良人与你相配。
“……我知道。”淑寿公主方应了一句,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淑寿公主虽说不问政事,可她毕竟在皇室长大,一些官场常例规矩她还是懂的。比如,她还知道:外放官员若再想回京任职,必得升至一部郎官不可,而这个过程通常是在十年以上。那个时候,慕容复应早已儿女成群了。
慕容复见淑寿公主伤心难耐,终究不忍心,这便自袖中掏出一方绢帕递了过去。
淑寿公主却扭头不接,隔了许久,她终于缓缓止了泪,仰起头直直地望住他的双眸,一字一顿地道:“慕容大人,这里再无旁人。无论你说了什么,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请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有婚约在身吗?”
正当花期的少女,娇美柔弱,眉目如画,单薄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好似一支摇曳的鲜花、一朵飘逸的云彩。然而,她的那双眼却澄如水明如镜,那明亮通透的目光如针如炬瞬间便洞穿了慕容复身躯,使他肺腑深处微微作痛。慕容复轻轻握住左拳,许久才敢迎向那双赤诚璀璨的双眸,低声道:“殿下,天意弄人。”
这分明是拒绝,哪知淑寿公主的眼底却泻出一抹欣然。只见她忘情地上前一步,急切地追问:“若是没有……没有她……”
慕容复苦笑着退了一步,躬身道:“殿下,世事如此,何来如果?殿下,请回罢。”
淑寿公主却不肯善罢甘休,只摇着头凄然道:“今日我有勇气来到这里,难道慕容大人便没有勇气说一句实话么?”
“……公主坚强聪慧,微臣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是……”
“够了!慕容大人,有这一句便够了。”不等慕容复把话说完,淑寿公主已然出声打断他。只见她泪光闪烁却依旧勉强自己露出一个如花笑靥,柔声道:“淑寿恭祝大人早日寻回未婚妻子,喜结连理百年好合。可若是、若是……当大人寻到她时,她已罗敷有夫,而淑寿尚待字闺中……”
慕容复心中一痛,他知道他该如老僧入定一般无动于衷地听淑寿公主把话说完。然而人非草木,他终究忍不住大步上前把她抱在了怀中。
淑寿公主登时放声大哭,泪珠滴滴滚落,落在慕容复的肩头,瞬间便烫入他心底去。
慕容复轻声一叹,目光遥遥向西望去。在他的西面,那里有关山冷月、金戈铁马,是他为自己选定的新战场。而在他的背后,寰宇旷远、繁花似锦,旧时宫阙所镇守的千里河山、兆亿百姓赖以生存的这片热土,即将迎来一场近乎亡国灭种的大战。
“相国寺外、李家药铺,官家常命人去购置新奇玩意……”淑寿公主搂着慕容复的脖颈,在他的耳边嘤嘤细语。
慕容复陡然一惊,猛然松开了双手。这个女子的赤诚情意迷惑了他的心、扰乱了他的魂,她就好似一块火炭,使他温暖,更能令他毁灭。
淑寿公主不明所以,只满腹疑惑地望向他。
慕容复重重地闭上双目,定了定神,坚定地道:“殿下,微臣不能因为你的情意而害了你。我们今生无缘……”
淑寿公主微微而笑,缓缓道:“即便希望如何渺茫,我也想坚持到确定再无可能……记得书信给我,无论是什么消息……大人,记得书信给我。”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终于钻入车厢,遥遥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乔峰策马上前。此时夕阳如火光芒如炙,映得慕容复的一侧眼眸仿佛燃烧。而与此同时,黑暗的阴影却已吞噬他另一半的身躯。光影交错,如风如浪、如烟如尘,在他脸孔与身形上拉锯幻变。光与影,赤与黑,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在他身上激烈碰撞彼此角力,迸发出一种绚烂至极而又寂灭无声的静美。
乔峰心头发颤,不知为何,心底竟莫名钻出一个念头:他不属于这,他即将消失!乔峰急急滚下马背,大步上前狠狠扣住对方的手腕,声如霹雳般爆出大喝:“慕容!”
慕容复浑身一颤,青白着脸回过神来。“乔兄,人吓人吓死人啊!”
乔峰嘿然一笑,调侃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走吧!”
慕容复起初没有答话,直至他们快马加鞭跑出数十里,他方开口道:“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待日后成亲生子,自然便忘了。”
乔峰闻言不由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慕容,若是我没记错,王姑娘的年纪比公主殿下更小了不少吧?”
慕容复点点头,正色道:“语嫣的婚约我也觉得定太早了。不过好在语嫣与苏迨朝夕相处,不怕不能培养感情。至于公主殿下,我与她一共也只见过一面罢了。”
“救命之恩,已足够以身相许了。”乔峰叹道。
慕容复却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再没有说话。
自从元丰八年苏迈大手笔地买下整个上海镇的土地,眨眼已近两年。原本以滩涂芦苇荡居多的上海镇如今已是天翻地覆。乔峰随慕容复抵达上海镇时已近十月,他本是心思缜密之人,是以甫一踏上这片土地,便觉出不同来。
乔峰虽是丐帮帮主武功高绝,但在宋时的主流社会中他的身份仍属于家无恒产的游侠儿。既为游侠,自然去过不少地方,算得见多识广。然而,无论是在繁华富庶的大宋都城汴京,抑或是在战火连年的边关,乔峰都不曾见过如此宽阔平实的官道。侧目所见四辆装满货物的四轮马车齐头飞驰而过,乔峰忍不住运起内劲在官道上重重一踏。
“这里的道路俱是以碎石、沙土混合而成,最大的优点就是坚硬平实。”慕容复随口道。
“原来如此。”乔峰低头看了眼毫无痕迹的路面,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节秋收已过,家家户户都应忙于储存过冬的粮食,市面上本该十分冷清。然而,在上海却仍旧一片生意兴隆热火朝天的景象。乔峰眼见官道沿途有不少商铺买卖货物,货物的计量单位俱是以百、千计数,终是忍不住问道:“这里的商铺都是你的?”
慕容复微微摇头,轻声道:“店铺是我的,生意却不是我的。在城内有大型交易所,慕容……”他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改口道。“王家的生意大都在那里成交。”事实上,慕容复如今的买卖大都是以货运及发售原材料为主,更为精细的加工都已有意识地让给了大宋境内的其他商户,以培养整个市场的繁荣昌盛。
乔峰不懂“交易所”何解,但他却听懂了“大型”二字,登时明白这一路沿途的买卖慕容复大约是看不上眼的,所以都留给别人赚去了。乔峰眼见纵然是这等慕容复瞧不上眼的小买卖一样是金银珠玉成斛成斗、丝绸茶叶车载斗量、瓷器家设堆积如山,不由感慨道:“当年贤弟说要走海路,为兄从未想过贤弟能有今日之气象。”
慕容复侧头睨了他一眼。“乔兄,眼下入股也还来得及。”
乔峰闻言却只是一笑,低声道:“我不想坏了你的规矩。”乔峰虽不懂经济,可也明白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慕容复的买卖做得如此之大,能与他合伙的必然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丐帮素来穷酸,倘若厚颜借着慕容复的人情入股了这买卖,又让慕容复何以服众呢?
“大宋境内的水陆两运也并非小买卖,当初我曾应允为乔兄划策……”慕容复正色回道。
哪知他话说半截,迎面苏迈与包不同二人便已匆匆而来。几人简单见过礼,包不同身为慕容复的家臣尚且说了一句:“老包日盼夜盼,可算是把公子爷盼来了。”
轮到苏迈,便只有两声抱怨:“如何今日方到?一堆事等着你拿主意呢!”说着,扯着慕容复又匆忙离去。
之后整整三日,乔峰再不曾见过慕容复一面。好在慕容复早有吩咐,令包不同这几日陪同乔峰四处走走打发时日。由此,乔峰也终于见识到了慕容复真正的实力。
第一日,乔峰去看了新建的码头。码头上每日到港及离港的船舶不下二十艘,每一艘船都装载着满满的货物。为此,在码头上的做活的佣工从来都是日夜不休。但与乔峰曾在泉州所见的佣工相比,同样是靠劳力搬运货物为生的穷苦汉子,上海的佣工们的工作显然轻松了许多。原本需要他们从船上扛下的货物,如今只需骡马牵引着吊臂滑轮,只在呼吸之间就将大量货物从船上搬离,不但节约了人力更节省了时间。
“这样的码头如今共有五个,公子计划一共建八个,届时每日至少可安排三十艘海鳅船发货卸货。如此一来,我们的吞吐量比泉州也不低了。”包不同摇着扇子得意地道。
宋时海运繁荣,泉州被世人誉为光明之城,是大宋境内首屈一指的海运城市。乔峰一听包不同提起泉州,当下满腹疑惑地问道:“为何慕容没有将发运点设在泉州?上海虽说可以自行做主,但泉州历年积攒下来货商却是上海没有的。”
包不同傲然一笑,冷声道:“非也,非也!泉州最多的并非货商,而是大食人。如今公子爷自己造船跑海路,我们的船不但比他们大更比他们快,能比他们走地更远,这些狡猾的大食人就可以一脚踢开了!”包不同见乔峰面有异色,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话,当下又补上几句。“乔帮主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大食人垄断了海路,咱们辛苦做活卖出的货物,咱们赚三分利,大食人赚七分利。大头都让大食人赚走了,带回去造福大食人的乡梓,于宋人有何好处?如今我慕容氏走海路,五五分成,一同发财,童叟无欺。”
乔峰了然地点点头,又道:“听闻大食人在海上势大,慕容要抢他们的生意,大食人能答应?”
包不同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第二日,乔峰又见到了一个人——宗泽。因慕容复的“坑害”由文人士子转职成为钢铁工人的宗泽这一次亲自押运了十大车的兵器来到上海与慕容复相见。一见到包不同,他便迫不及待地抱怨:“你家公子什么毛病?非逼着我去赴科举?我在山东千头万绪,正是关键的时候。只要能炼出好钢来,区区一个进士算得了什么?”
这等老生常谈包不同也不知听宗泽说了几回,包不同见宗泽对炼钢一事十分狂热,也不明白为何慕容复总要宗泽去赴科举。要知道天下进士无数,但懂得炼钢又能严格按照公子爷的要求落实管理的读书人又有几个?只是自家公子爷下的决定,包不同又能如何?他只能将慕容复昨日说过的理由再复述一遍给宗泽听。“宗先生最了解这钢铁的好处,您唯有入朝为官,方有机会将这炼钢技艺献给朝廷啊!”
宗泽对这理由根本不屑一顾,冷哼着道:“要将炼钢的技艺献给朝廷,何需我来代劳?你家公子爷不正是朝廷命官么?”
“工部的做派宗先生还不知道么?没有宗先生亲自看着,再好的技艺给他们,他们也炼不出钢来。”包不同赔笑道。
包不同这一句说地实在,宗泽不禁半晌无言,最终只长长一叹,黯然道:“我知道了。”
始终冷眼旁观的乔峰见宗泽离去,终是忍不住道:“这位宗先生刚直豪爽,怕是不适合在工部主事。”要知道工部虽辛苦却管着不少朝廷的工程,向来油水丰厚。而以宗泽的个性,定然做不到和光同尘。
包不同与宗泽相识已久,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满心烦躁地将手中的扇子扇地啪啪作响。
乔峰见包不同无法回答,便也不再追究此事,只指着那些长刀铠甲道:“想必这些兵器是你家公子爷跑海路时拿来自保的?”
“正是!”包不同回神道,“海上贼寇猖獗,这也是不可不防。”
“我看这些兵器十分锋锐,灭国屠城也不在话下了吧?”乔峰意味深长地道。
包不同闻言不由一怔,再次微笑时笑容却是比前一日尴尬了不少。
第三日,包不同再不敢带着乔峰乱跑,只在城内陪他喝了一回酒。哪知乔峰在城内逛了两日早摸清了格局,漏夜摸进了包不同一直有意绕路的一处僻静工坊。亲眼见到那隐蔽工坊内以水利带动的巨大设备瞬间便将一枚铜片压制成铜板,那些金锭铜钱如稻谷一般一袋袋地堆在作坊内,乔峰的脸终于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