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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丰才刚背着老婆婆踏进街角的7-11,马上被里头一名守大夜班的工读生认了出来。
“阿嬷!你”工读生一手抓着手机、一手夹着安全帽,往外急冲的脚步猛地煞住,差些和走进来的谢晋丰对撞在一块儿。
见到老婆婆安稳地出现在眼前,他胸口急喘,迅速瞟了露出讶然神情的谢晋丰和颜紫嫣一眼,似乎挺难消化目前的状况,然后火速拿起手机对尚未断讯的那一端大声嚷嚷
“阿爸,别担心,阿嬷找到了,就在店里啦!”
十分钟后,工读生跟店长临时请假,沿着那条植满行道树的红砖道,背着阿嬷回家
“阿嬷,你要记住啦,这条红红的路一直走,走到第二条巷子左转,我们家在那里,大门是蓝色的,你要记住啦。”
“唔阿庭治叨位?”老婆婆清晰地问。
“我就是阿庭啊,阿嬷”
“阿庭治厝内,阿庭爱呷黑轮,阿嬷买厚伊呷。”
“阿嬷自己吃啦,关东煮烧烧卡好呷,你巴肚夭,紧呷啦。”
“我买厚阿庭呷。”
从那对渐行渐远的祖孙背影收回视线,颜紫嫣胸口微炽,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小提包。
深吸了口气,她瞥向身边的男人,心中伏流般的热潮猛地爆涌
“处长”柔嗓透出明显的惊异“你怎么哭了?”
谢晋丰连忙挺起胸膛,粗嗄地说:“哪、哪有!你想太多!”厚实大掌用力地抹脸。靠!掌心果然湿湿热热的。
好吧好吧,他承认,他对那种祖孙情、父母子女情、兄弟姐妹情等等最没辙了,人一感动,自然会掉眼泪,这是天公地道的事呀。
暗暗作了好几个瑜珈式的丹田呼吸,他双掌终于从脸上撤下,可颜紫嫣的眼瞳仍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害他有些别扭。
“给你擦擦脸。”她将泛着淡香的面纸递上。
怔望着她,被某种无形的感觉牵引,他下意识接过她手里的面纸,在脸颊和眼眶边随意擦拭。
“我告诉你,我、我不是哭喔,只是打了几个呵欠,眼角就湿湿的,这很正常”男人爱面子,他也不例外。
“嗯。”她温顺点头,眼底却透露出了然的光彩。
谢晋丰不由得脸红。还好,他的“黑肉底”为他保留下少男性尊严。
“我我要吃东西。”刚刚背着一路喊“巴肚夭”的老婆婆,他肚子也跟着饿起来。
把颜紫嫣丢在7-11门口,他往店里钻,不到五分钟又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碗满满的关东煮,热呼呼地直冒着烟。
“要不要来一根?”像要掩饰什么似的,他态度有点粗鲁。
这会儿,换颜紫嫣怔怔望着他“我不饿。”
“不饿也会嘴馋,哪,鱼板给你。”
“可是我唔”那根鱼板直接堵住她的嘴。
“哪哪哪,沾到你的口水了,你要负责吃掉。”他一脸奸计得逞的开怀咧大嘴。
颜紫嫣终于听话地接过鱼板,心中的冲击持续蔓延,见他开始进攻纸碗里的食物,两颗鱼丸把他两颊撑得鼓鼓的,严谨的形象毁得一乾二净,可倒是十分接近初次相遇那天,他给她的感觉。
张嘴秀气地咬了口鱼板,甜甜咸咸的,味道不错。原来,她嘴真的挺馋的呢。
“以后不要那么晚还留在公司加班,早一点回家。”他突然迸出这句话,眼瞳黑幽幽的。
她沉静地掀唇:“我也不想啊,如果工作完成了,我当然会早一点回家。那两份中、日文的会议纪录,我已经整理好了,就放在处长办公桌上。”
呃,想起来了,他正是她那个不太人道的主管,谢晋丰本想搔头,他因为手里捧着食物,只好改为傻笑。
“你一定觉得我很残暴、很难搞、很机车,干嘛要你进会议室听大家开会!还没学会走路,就要你飞,没让你确实暸解整个产品的研发和制造过程,就强迫你在脑中自我仿真想象,把一堆高难度的专有名词往你脑中猛塞我知道你今天不太好过,一定很想谯一句恁老师咧。”最后四个字的台语骂得强而有力,很像在替她出气。
她坦然扬起脸容,眼睫微颤,像正隐忍着笑,声音好轻
“是不太好过呀”尚无心理准备,就硬被强迫去面对,在极度沮丧下,只会产生两种反应,一是从此缩回壳中,自信心全然崩溃;一是反省目前的能力,明白自身欠缺的东西,然后更进一步了解自己。
“可是,今天学到不少东西喔,亲手整理了两份会议纪录,那些专有名词虽然还很生硬,但已经在脑猴留下印象了。”她想,她属于后者,沮丧过后,总会看到不一样的天空。
谢晋丰挑起一道粗眉,深深打量,片刻后,竟哇啦哇啦大叫
“天啊,不会吧,你怎么这么耐操?这么逆来顺受?你想骂就骂出来,我不会介意的,一点也不,我知道自己是超恶劣的主管,让底下的人骂一骂无所谓的,反正不会痛,你可以尽量干谯,不要憋着。”
她明白,那是技术支持处的“生存之道”工程师们压力之大,在工读的这段时间,她早已见识到,而对于那动不动就漫天飞舞的“单音节重音、“三字经台骂”、“问候谁家安好”之类的发泄语句,她左耳进、右耳出,虽已能做到面不改色,可不表示她得同流合污。
“我没想骂你。”菱唇轻抿出一抹柔弧。
“我很凶喔!”她该要骂他的,她怎么不骂他呢!他皱着眉,开始数落自己:“在你之前,人力资源部找来三个专职翻译,是正职的喔,每月领高薪,享有一切耕,结果都被我的坏脾气和过分的要求给操到哭了,平均待不到一个月就辞职走人。“后来我,不爽了,直接跟苏主任撂话,要他干脆找工读生算了,反正撑一阵子,等迁到大陆厂后,那边自然有耐操、便宜又好用的大陆翻译人才。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你做东做西,学一些你以后八成也用不到的电子专业知识”
挺起胸膛,他下巴昂扬抬起
“我无所谓,你骂吧,骂出来会很爽的。”
听说学理工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也有自己的一套特别逻辑,看来不假。
颜紫嫣被他急迫的眼神逗得发笑,笑声清铃铃的,在夜风中荡漾
“我骂不出来。更何况,我真的没想骂你你、你人很好,很朴实,工作时认真得不得了,凶归凶,可都是公事公办。我想,你要我进会议室见习,也是想让我早点进入状况吧?”腼腆地耸了耸巧肩,又说:“其实,私底下的你很亲切,又会照顾人处长是个好人。”
咦!
心灵最深处,谢晋丰听见自己的叹息。
大学时期,他已经懂得把握各种机会,比别人早一步接触这个现实社会。
他向来是个积极的人,脑筋动得快,适应力也强,十多年过去,风风雨雨里闯荡,他自认已经没什么事情能教他瞬间说不出话来,但眼前这个小女生呜,她竟然这样看待他
不好、不好,空气有点稀薄。
像她这种吃苦耐劳、善体人意的类型,恰巧是他最没辙的,可他们年龄差了一大段,她这么幼齿、清纯,教他如何吞得下去?
stop!stop!他怎么会有这种龌龊、下流的想法!
见他一连变换好几种表情,颜紫嫣不太明白自己对他的影响,只是小心翼翼地提醒
“处长,别捏了,你手里的纸碗已经变形,再这么捏下去,里头的汤汁都要流出来了。”
“嗄!”汤汁果真溢出来了,幸好他皮粗肉厚,也不觉得烫,反倒是左胸处正噗噜噗噜地冒着岩浆。
他把最后两根黑轮囫囵吞枣地吞下肚,又猛灌完那碗汤,跟着将空碗丢进门边的分类垃圾桶中,动作一气呵成,像饿了好几餐似的。
“你不要用衣袖擦嘴啦,我这里有面纸,你拿去。”颜紫嫣轻叹,等了两秒,见他没有反应,干脆抽出两、三张面纸直接贴在他嘴上。
“我、我不用呃,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五指一抓,匆忙间,不意按住她的小手,触感柔软,和他的简直天差地远。
近距离接触,那对炯熠的眼睛看起来好深邃,颜紫嫣气息略紧
“那你自己擦。”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仍微微笑着。
“谢谢。”
“不用客气。”
红砖道上行人稀少,大马路上行驶的车辆也较白天减少许多,虽是如此,喇叭声、引擎激活声,以及车辆呼啸而过所带动的风声,仍交错层叠地穿过行道树,传进彼此凝视的男女耳里。
“你”“你”同时开口的两人一怔,相视而笑。
谢晋丰爽朗地点点头:心绪已然控制。“你先说。”
颜紫嫣轻揉耳垂,头微偏,笑意渗在言语里
“没什么啦,我只是好奇,处长今天下是准时下班,带那位口译小姐和那群日本工程师去吃好料的吗?怎么好象一副没吃饱、还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模样?”
问到这点,他眉心拧得老高。
“我也不想去啊,应酬很累的,跟熬夜加班有点拚,想大口扒饭、专心啃鸡腿,都怕会冷落到那些工程师,还要不断劝酒、请他们动筷,唉,真想跟他们说,菜上了桌就吃,不吃拉倒;要喝酒就尽情喝,不一定要找人干杯。”
她涉世未深,对于他口中的应酬,感到有些好奇。
谢晋丰接着又说:“地点是营业部的小张订的,留守台北的几个营业专员全部到齐,场面被他们搞得很high,之后又说要去林森北路的ktv续摊,他们坐出租车过去,我自己搭捷运先溜回来。”反正陪吃一顿饭已经仁至义尽了,再来的事就交给那班长袖善舞的人做吧。
“处长就住在这附近吗?”
“没有啊。”他发现,每回她提问题时,脸总会习惯性地偏向一边。
“那你怎么回来这里哇,难道处长还想回公司继续加班啊?”
“我”刚启口,马上被她微急的语气打断
“这样对身体很不好,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是因为工作过量,导致身体机能迅速退化,像拉得太紧的弦,稍稍不小心,一切都完了!你不要以为自己好象很强、很壮,黑黑的,块头好,说不定是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少年ㄟ体格、阿婆ㄟ身体,却还在自我催眠”
“呃”他抿抿唇,把受了点小伤的男性尊严暂时搁在一边。“你说的是过劳死,我知道,也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健康状况。”
华鸿去年就曾有员工在办公桌前突然暴毙,原因就是“过劳死”有了前车之鉴,他忙归忙,还是很保重自己的身体。
至于是不是外强中干?哼哼,她竟有这样的疑虑?他肯定自己绝对不需要“蓝色小葯丸”也是一夜七次郎。
啊啊啊,不好、不好,他又想到哪里去了!
莫非太久没“运动”技术支持处来了朵小花,他头就晕了吗?还有,最近胸口也怪怪的,尤其是现在和她独处,那古怪的感觉更明显了。
颜紫嫣继续说教:“你明白就好,你还那么年轻,有大好前程,更要时时注意健康。”
黝黑脸庞忽然间绽现光芒,他两手扠在窄腰上,专注望着她
“你说我年轻?”
她美眸瞬也不瞬。“你是很年轻啊。年轻又进取,大好青年呢。
“你不觉得我老吗?”唇略干,他伸舌滋润了下“我已经三十四、快三十五了,比你大好几岁,你不觉得我是老头子吗?”
颜紫嫣有几秒钟的失神。
这男人皮肤好黑,舌尖竟是漂亮的粉红色?在超商招睥灯亮晃晃的投射下,还泛出萤光?
“颜小、小小嫣?”他不想再称呼她“颜小姐”干嘛自己搞生疏啊,别人可以喊她“小嫣美眉”他当然也能再跟她亲近一些。
“啊?喔,我,我那个”终于记起他的问题,她头摇得像波浪鼓“不会,当然不会,处长怎么会是老头子?”脸红心跳个不停,呜这算不算是精神出轨?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耶
听到她的回答,谢晋丰爬了爬一头卷发,冲着她眉开眼笑。
此时,小提包里传出悦耳响亮的和弦铃声,颜紫嫣回过神,赶紧接起手机
“喂?妈咪我、我要回家了,正要去搭捷运,啊!”她抬起腕表一看,忍不住轻呼:“我不知道已经这么晚,本来已经要回去了,可是在路上发生一些事不不,没关系的,没有捷运我就搭出租车,嗯、嗯妈咪你先睡,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来接我”
突然间,她握着手机的柔腕被一只大掌抓住,举高凑到男人耳边,跟着便听见他朗声说
“伯母,不要担心小嫣,我会开车送她回去我是谁?喔,我姓谢,感谢的谢,叫谢晋丰,加官晋爵的晋,丰衣足食的丰,呵呵呵是啊是啊,我们是同事,我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喔?哈哈哈,还好啦,伯母声音听起来才真的很年轻哩,跟小嫣一样好听。”这是由感而发,可不是他狗腿喔。“好,我一定安全地送她到家好好,再见。”
“你”颜紫嫣简直被他打败了,微张着小嘴。
“走!”他继续握着她的手腕,昂首阔步,往公司方向而去。
“处长?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家了”
他转过头,略宽的嘴在峻颊上扯出深涡“我当然是要送你回家呀。”嗓音之大,都快压过马路上飞啸的车辆了。
“可你不是要回公司吗?”他跨的步伐好大,足足是她的两倍。
“我车停在公司呀。哈哈哈,你还真以为我回公司是为了加班啊?我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陷入这种水深火热当中,虽然为五斗米折腰,但也要有个底限啊。”
原来如此。颜紫嫣想起自己刚才的长篇大论,脸颊不禁红了。
“处长,还是不用了,我可以搭出租车的”
“不行。-他断然驳回“我一定要送你回去。我已经答应你妈了,而且你、你长得太危险,真的太危险了。”
意思是她长得很甜、很漂亮吗?
心被撞了一下,她摇摇头,忙把乱飘的思绪抓回来。
“处长,那你、你走小步一点好不好?我跟得有点喘,还是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走。”他的掌心粗糙厚实,力道适中地锁住她的手腕,可说不上为什么,她呼吸真的不太顺畅。
“嗄!呃哈哈”谢晋丰闻言,终于放慢速度,他缓缓放开掌中的小手,又习惯性地抓着卷发,和她在红砖道上并肩而行。
往回走,正好来到适才发现老婆婆的地方,颜紫嫣微垂颈项,望着脚尖。“阿婆应该回到家了吧?”
“应该吧。”他咧嘴,笑得憨气,跟工作时的精明严厉,完全是两种样子。
她点点头,轻应了声,两人踩在红砖上的足音由交错到和谐。
几步外的马路依然喧嚣,却有一股宁静的初夏夜风在他们身边旋舞,无声无息地分隔出一方特别的天地。
忽然,她柔雅的音色流泻,轻轻问
“处长,往后你也得长驻大陆吗?”
他挑眉,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防止自己不知不觉又伸去握人家的小手。
“再过一阵子吧,总是免不了的。”
“那边是不是很忙、很累?我听美琪姐说,她上回去被派去东莞厂支持,待了三个礼拜,差点疯掉,因为那边不好管理,跟当地的大陆干部常闹得不愉快。你、你是主管,若过去那里,要管的人事物就更多了,肯定更辛苦。”
他听出她话中真切的关心,左胸的岩浆再次沸腾似的冒泡。
此时情势暧昧末明,他压抑着,作了一个深呼吸
“我不怕吃苦。”
她忽然抬起脸,恬静地笑了。“看得出来。”
他微怔,接着爽朗大笑。
“我以后也想到大陆看看,说不定,还是能常常见面的。”她说。
他浓眉挑得更高。“你?到大陆?”
“嗯。”她用力点头,脸有些泛红“我、我毕业后,想到华鸿在苏州或上海的营业事务所试试”
“你!”不是他大男人主义,而是她怎么瞧,都不是干业务的料。“为什么想走业务这一行?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把自己丢到大陆去?你不想再考研究所?出国留学?或是或是找其它工作吗?”
连番的问题让她再次垂下颈项,好一会儿,终于听见她嚅出声音
“我、我还是会考研究所啊,如果顺利考上,可以向学校申请保留名额,不一定非要现在去念不可人家就是想去华鸿的营业事务所嘛”说不出个强而有力的理由,她脚一跺,挥了挥手,不让他进一步质问,竟学起他的大嗓门:“总之,我们要-起加油啦!”这样才能美梦成真啊。
谢晋丰锐目微微细病埃炼鞑剩妓髯牛冶弑郯蛉幢凰砣硇滞蝗缙淅吹毓醋。蚯袄小?br>
“快走、快走,妈咪在家里等我,我没到家,她不会安心的。”
这会儿,倒换成她拖着他大步迈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