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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夜摩天就这么真真切切地躺在她面前,不是幻觉。也许他只是睡着了?或者是其他原因,反正不会死!她拼命告诉自己,颤抖的指尖慢慢摸上他的脸颊。
好冷!
指尖像是被寒冰刺疼,月咏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同时停止了跳动。她呆呆地看着那张脸,无所适从,心中却怎么也不肯相信。
就在这时,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瞳仁,只有两个旋转的黑色旋涡。
果真有诈!
月咏心中一喜,却发现不知何时,身体竟然像被什么缚住,动弹不得。意识渐渐离她远去,朦胧中仿佛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若有若无地传来。
“年轻人,欢迎来到魔域之域。”
当昏迷的月咏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轮红色的月亮。
那月亮是如此的巨大,仿佛就悬在她的头顶,血一般的红色在黑色夜幕地映衬下显得分外妖冶。
盯着那红月看了许久,月咏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仰面躺在地上。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而就在这时,昏迷之前听见的那个苍老声音又出现了。
“地上不凉吗?还躺着作甚?”
月咏一个激灵坐起身,看见一个戴着斗笠的佝偻背影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因为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容貌。
此刻,四周皆是一片黑暗混沌,只有那个背影清晰地出现在月咏面前,显得特别突兀和诡异。月咏暗自提了提气,庆幸的是。妖力已经恢复如常,更有一道魔气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她身上。而那魔气的源头正是她额间那道小蛇一样的魔印。虽然不知道魔气为何会突然出现,但现在正好帮她隐藏了身份。
心下略安,月咏小心地朝那背影问道:“刚才在昏迷中也是老人家在跟我说话吗?这里当真是魔域?”
“呵,你从心魔台而来,这里不是魔域又是何处?”老叟笑了笑,“不过也难怪你这么问,老头子也很久没见过从人界来的人了。”
听他一下点破自己的来历,月咏先是一惊,随即又镇静下来。这老头若有什么阴谋大可在她昏迷时动手,也无须等到现在。心中稍安,听他说什么心魔台。想来应该就是她看见的那个黑色石台。这么说她看见的夜摩天,只是她的心魔。
想到这儿,月咏忍不住苦笑起来,修行这么久,想不到自己竟然早已魔根深种。可若不是如此。她可能永远也进不了魔域。她现在才明白,自己差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从一开始她就习惯性地以为魔域跟仙界一样,必须通过所谓七情六欲的考验,但实际上恰恰相反,魔域要的就是你沉溺在自己的*之中难以自拔,最终堕入魔道。若她真得看破一切。心静如水,那恐怕会永远徘徊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暗道一声好险,月咏站起身。向那老叟走去,她大概也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老人家,可是此处的接引人?”
“呵呵,老头子不过是个摆渡的罢了。”老叟站起身,除了斗笠。身上还披着一件蓑衣,倒真是一副船家的打扮。他的脚下。黑色海水汹涌地翻滚着,一条芦蓬小船上下跌宕,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
老叟拿起一根长篙,说道:“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可当真要渡到彼岸去?”
虽然隔得如此之近,但月咏依然看不清那斗笠下的模样,但这不重要。她望向远方,声音和目光同样坚定,“走吧。”
海水虽然汹涌,但小船却平稳地驶向前方,就连船头的那盏青灯都一动不动。月咏靠着船舷,静静地望着黑色海水里自己的倒影。
这能映出任何人罪孽的海水居然只映出她的倒影,船翁的脸上浮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这么干净的灵魂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活得久就是好啊,总会看见一些有趣的事情……
“平安无事”地抵达对岸,连月咏都有些惊讶。当她准备下船时,船翁突然叫住了她,说道:“每个坐船的人下船时我都会送他一句话。姑娘若不嫌老头子啰嗦,就将此话记在心里: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这话是让她少管闲事?月咏正待要问,却见船翁已经撑着船重新退回了海面,很快便连人带船消失在了浓密的海雾之中。
在这魔界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独善其身的确是保命之法。虽然不知那船翁为何会对她说这句话,但自己的确是有这个毛病。暗暗叹了口气,月咏用薄纱蒙了面容,踏上了征途。
只是她没想到,船翁的话很快便应验了。
魔界似乎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空永远是漆黑的夜幕。只是那轮红月还是会升起落下,月咏便以此作为判断时间的标准。当红月第七次出现在天空的正中时,她“很不幸”地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味。
如此浓烈,应该死了不少人,或者非人。月咏皱了皱眉,她记起那船翁说的话,实在不想去关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老天似乎故意跟她作对,那血腥味传来的地方正是她的正前方。
看来真是避无可避,月咏只得停下脚步,收起全身气息。为了以防万一,还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夜摩天留下的那件斗篷披在身上。虽不知道这斗篷到底有什么特殊功用,但似乎能很好地隐藏人的气息,无论魔气还是仙气。做好了完全准备,月咏小心翼翼地血腥味传来的地方走去。越是靠近,那味道越浓,很快,她便看见了第一具尸体,准确的说,应该叫做尸块。因为整具身体就没有一部分是完整的,支离破碎地散落在血泊中,看得出行凶者的手法十分残忍而又干净利落。不知他是用的什么兵器,瞬间就将对手肢解了。
月咏皱了皱眉,小心绕开血泊,不让血污沾染上素鞋半分,不是她洁癖,而是那满地的血液泛着幽幽绿光,很明显死之前还中了毒。继续深入,地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重重叠叠堆在一起,无声地宣告着不久前那场厮杀的惨烈。月咏注意到,很多尸块上缠绕着同样的红色布料,如果这些都是人的话,那么应该是身穿同样的衣服。这些穿红衣的人显然受到了偷袭,触不及防间受到了重创,死伤无数。
很明显这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月咏很清楚,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插上一脚都是不明智的,还是另外找路绕开这里吧。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从密林深处吹来的风带来一声微弱的女子的哭声。月咏的身形立刻停住了,轻叹一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果然自己还是不够狠心啊……
在熊熊的大火和倒塌烧焦的树干之间,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少年也被两个绿衣人制服了。他已经浑身是伤,可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去保护那被数十名绿衣人包围在中间的红衣少女。虽然小脸已经被泪水和烟尘弄花,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甚至精致的小姑娘,她的额头间不知用什么画着一个类似十字形的奇怪符号,泛着淡淡的银辉。
“你们不要过来!”小姑娘抱着自己的身体,惊慌地哭喊着。
但绿衣人还是面无表情地朝她逼近着,包围圈越缩越小,很快,就有一个人扯掉了小姑娘的一只衣袖。
这些畜生,那还只是个孩子啊!
月咏一瞬间将船翁的话抛诸脑后,就在绿衣人想要凌辱那个红衣少女时,突然从树丛中闪出,身影如鬼魅般从绿衣人身旁一闪而过。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数十个绿衣人同时倒下,全身没有任何伤痕,唯脖间有一条细长的血痕。
既然出了手就不能留一个活口,月咏收回月影剑,暗想自己其实也挺冷血的。转身看向那个还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显然已经被吓傻了,蜷缩着身体,看着她瑟瑟发抖。月咏捡起地上的淡红色纱衣盖住她半裸的身体,什么也没说,转身欲走。
可是谁料,那个全身是伤的少年居然一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月咏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那眼神中的那种倔强,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初遇倾城时的情景。
结果少年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刚才面对那么多强敌也没屈服的他就这么卑微地跪倒在月咏面前,绷紧的后背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屈辱微微颤抖着。
“请带郡主一起走。”他的声音如山林间的清泉一样好听。
但月咏还是当做没听见,绕过他的身躯继续往前走。衣摆被人扯住,月咏微微低头,正好对上那双纯黑的瞳孔。
“你是要去魔都对吧?求你带上郡主一起!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重重谢你的!”
这个方向是前往魔都?月咏还真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一点,带上这两个人,估计自己能不能抵达魔都都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