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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子云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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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啸松给昭儿带了礼物来。

    小厮船儿和浆儿给昭儿抬进了房里。

    一座人高的寿山石屏风,形若“唐僧四人,西天取经。”

    昭儿瞧着那块大石头,好不容易忍住了笑。

    孟啸松比划着给昭儿讲解:“你看这儿,是孙悟空,这是白龙马的头,上面端坐着唐僧,这边是猪八戒,最后是沙和尚。”

    “这可是纯天然的,神奇不?”小孟有些得意。

    为了得到这块石头屏风,小孟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便是在运抵京城的路上,也是历经了四五波抢匪,苦战了三番五次,才保住这块大石头平安送到杜王府。

    不过小孟也因此和名动江湖的昆仑公子斐少,不打不相识,结为了异性兄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孟小王爷也不容易,这么大老远地,带着这么一大块石头来,千里送巨石,礼重情更重。

    “多谢孟小王爷。”昭儿略欠身。他有些乏累了,想早些安歇。

    可是大哥说了,让他好好招呼这根孟小葱,还将孟小葱安排到他的院子隔壁,他也不敢不听。

    但是孟小葱却是谈性极浓,在云昭的屋里待了半天了,也不肯走。

    孟小葱总算看出来云昭的乏累,终于起身告辞道:“昭儿早些休息吧。明是伯母的祭礼,会更乏累呢。”

    待挑了帘子出门,又回头对昭儿笑道:“你也不要总喊我小王爷,小王爷的,听着生分,你就像小时候那样,喊我小松哥哥吧。”

    “小葱哥哥。”昭儿假笑,只想快些打发了他。

    “哎。”孟小葱答应了一声,笑着挑门帘出去了。

    昭儿和衣往床上一躺,锦被柔软,镶金嵌玉的描花罗汉床,价值不菲,垂挂着苏锦的刺绣罗帐,更是精美,本是该挺惬意的新生活的,奈何细节不够完美。

    很显然,如今在昭儿心中,不够完美的那个“细节”,自然就是孟小葱了。

    昭儿轻叹了口气,总觉得所谓的狼男、狐男之说可笑。不过古人笃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争取婚姻自由这种事情,估计很难。

    况且如今昭儿也并没有什么可心的人选,甚至,他还从未考虑过这种人生大事,总觉得要与孟小葱这件事其实离自己还很遥远,也懒得多想了。

    风来蹑手蹑脚地进来,轻声道:“爷若是想要安寝,小的就伺候爷沐浴吧。”

    昭儿只得又坐了起来。古人实在是太讲究卫生了,尤其是这王爷府的规矩,更是太繁杂了。每日晨起和晚睡前,都要沐浴更衣,想偷一点懒都不行啊。

    云逸回房去,小左小右过来侍奉他沐浴更衣。

    他沐浴一新,换了纯白的内袍,喝了安神茶,对侍立一侧的小左道:“打开地牢的机关。”

    小左欠身应是,走到旁侧的博古架旁,转动一只漂亮的描金瓷瓶,墙上的书架缓缓开合,现出一个暗门来。暗门处隐隐透出暗黄色的光线来。

    云逸起身,对准备跟过来的小右道:“不必伺候了。”

    小左、小右微欠身,待云逸走进暗门,才将暗门合上,却是侍立在书架旁待命。

    云逸走进暗门,进入一处机关控制的升降室。暗门合上,云逸按动墙上机关,升降室沉入地下,暗门再开,便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大理石通道,不甚宽,也不甚窄。通道上铺着厚厚的锦缎地毯,落足沉稳。

    这是一处极大的天然地下溶洞,经过人工雕琢,地面平整,壁顶和周围石壁上雕刻着古代异兽的巨型浮雕,每隔数米便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映照着墙壁凹陷处铜碗内燃着的长明灯,让溶洞光线充足。

    这里通风良好,温度适宜。还有几处天然的温泉涌穴和一处地下河流经过,涌出的温泉被引进大理石围堰的温泉池,地下河流经过之处,有一块巨石,巨石之上,则圈禁了一处石牢。

    云逸信步走过那四五处温泉池,走过地下河流上的弯弯石桥,来到石牢门前,轻叩了一下门。

    门内并无人应答,他也不在意,举手推开石牢的门,走进去,又合上牢门。

    石牢宽敞、整洁。壁顶上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

    石桌、石椅、石床。

    只是石床之上,有天然的巨大石柱,两根寒铁镣铐,深入石柱之内,若非天崩地裂,无法损毁。

    石床之上,一个白衣公子盘膝而坐。一根寒铁镣铐,穿过他的肩胛,被精致而牢固的寒铁锁,锁在石柱上。

    他十*岁的年纪,精致绝美的五官,犹如天人。他长发垂肩,面色平和,微垂双目,朱唇轻启:“怎么,又来替你大哥做说客吗?”

    云逸微微一笑,在他身前一丈左右立定:“秋公子的伤看着倒是好多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被江湖中传言神龙见首不见尾、号称天下第一公子的蜀山公子秋清羽,竟会被囚禁在杜王爷府的石牢之中。

    秋清羽蓦地睁开眼睛,眸中似乎有万道金光闪烁,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云逸还是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便是连衣角也不曾动一下。

    “秋某的伤势也是拜令兄所赐,你便是医好秋某,秋某也不会心存半分感激。”秋清羽冷冷地道。

    云逸依旧是淡淡一笑:“随你。”

    秋清羽冷哼一声:“至于蜀山心法,你们就更不用痴心妄想了,秋某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背叛师门,将蜀山心法告诉给你们这种奸佞小人。”

    云逸点了点头:“也随你。”

    秋清羽不由被云逸不温不火的态度惹恼:“那你还来这里作甚?闲着无聊?”

    云逸走到旁侧的石凳上坐下:“蜀山心法的事情不提,你可愿意加入禁卫军,为皇上效力?”

    “不愿意。”秋清羽冷冷地道:“你每天来问一遍,不烦吗?”

    “烦。”云逸点头:“可是大哥的吩咐,我不敢不听。”

    秋清羽抬头,瞪了云逸一眼。

    “不愿意入禁卫军,便来碧落楼吧。这是我哥最后的让步了。”

    “碧落楼难道竟也是杜云轩所有?”秋清羽终于有所动容。

    碧落楼是江湖上最神秘势力最庞大的组织,亦正亦邪,既铲奸除恶、替天行道,又司暗杀劫掠、黑白通吃,富可敌国。

    云逸点头:“碧落楼正是我大哥一手创建,我也在碧落楼中任职,若是秋公子肯屈尊加盟,日后与云逸也是分数同僚了。”

    秋清羽冷冷地道:“我若是也不愿意呢。”

    云逸犹豫了一下,轻叹了口气:“你当日比武输给大哥,自诺任由大哥处置。”

    秋清羽听到此处,不由神色复杂。他一向自负武功,所以才会与杜云轩定下如此赌约,但是,实在想不到,一代权相杜云轩,竟然还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自己一招落败,以至于受辱如此。

    “不错,秋某既然认赌,自然服输。只是他如何处置秋某,秋某都无话说,但是让秋某欺师灭祖、离经叛道,却是万万不行。”

    云逸微点头:“秋公子果真是有气节。”

    秋清羽也不知云逸是真的夸自己还是讥讽自己,再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我哥一定要得到蜀山心法,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云逸轻叹口气:“就算手段狠辣了一些,秋公子也当能体谅。”

    秋清羽一抬右手,牵动肩胛处的寒铁锁链,哗啦作响,肩胛处便又氤氲出鲜红的血迹来,将他白色的长衫再度染红。

    “他废了我的右手经脉,将我囚禁此地,我还要感谢他不成?”

    “况且,他既然敢习练小周天武功,就该想到后果。”秋清羽冷冷地道:“就算他武功大成,只是每月月圆之夜,依旧要承受焚心之苦,而且……”

    说到“而且”这里,秋清羽一直冰冷的俊脸上,竟难得地一红,收住话头道:“旁门左道,终归不是正途,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周天武功,是一种传自西域的邪派武功,极难练成。但是一旦练成,则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惊人的成就。

    小周天武功还有极强的副作用,稍微失控,便会走火入魔。即便没有走火入魔,每到月圆之夜,依旧会经脉逆转,如火焚心,苦不堪言。

    而且习练小周天武功的人,会有极强的欲念。这欲念便如洪水猛兽,无法遏制,必要找到宣泄的途径。且宣泄越多,习练者的武功就越强。

    这种武功可以令人精力旺盛,血脉畅行,尤其是欲念宣泄时,“势”如破竹,会得到更超凡的享受。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因人精力有限,若纵//欲无限,必会耗损生机,减损寿命。

    这种武功,原本只秘传于庙宇中的高级祭祀,但是近百年来,已经失传。却不知杜云轩从何处得到了这种武功,并已习练成功。

    相传唯一可以解除这种武功弊端的方法,就是同时习练蜀山心法,不仅能以正克邪,更能增进小周天武功的威力。

    只是蜀山心法一向密不外传,且蜀山门派自认是名门正派,也绝不会助纣为虐,去帮助习练小周天武功的心术不正之人。

    云逸瞧秋清羽态度坚决,也不再相劝。便微微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秋公子,再过十日,便又是月圆之夜了。”

    秋清羽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我自然是不忍心见我哥受苦。”

    “哦,三公子倒是和令兄手足情深。”秋清羽冷笑道:“三公子既然医术高超,若能琢磨出个法子能解除令兄的苦楚,倒也是可喜可贺。”

    云逸摇头道:“解除的法子我倒是没有。”

    “那就是天意如此,我看三公子也不必强求。”秋清羽说得轻描淡写,很有一丝幸灾乐祸。

    云逸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不过缓解痛楚的法子倒是有一个。”

    秋清羽不由面色一变。

    “所以我劝我哥不必再留着秋公子了。秋公子既然号称蜀山第一公子,武功高强,内力强劲,承受能力想来也大异于常人。”

    “到时,就委屈秋公子了。”云逸说着,竟然起身,对秋清羽微微欠身。

    “杜云逸,你,你是什么意思?”秋清羽有些慌了。

    月圆之时,正是杜云轩欲念最重之时,他若宣欲,只怕承受之人,命难保矣。

    这些年来,云轩从不曾在月圆之夜宣欲,只是将自己关在石室中独自默默,咬牙忍耐。

    这囚禁秋清羽的石牢,本是云轩所用。

    秋清羽不由微怔。他本以为似杜云轩这般权倾天下又心狠手辣之人,是绝不会自己忍受苦楚的,这些年来定是有不少无辜之人惨死在月圆之夜的。

    却未曾想到,自己恐怕会是第一个。他也许不会被杜云轩欺凌而死,但绝对会活活怄死。

    “秋公子宅心仁厚,想来愿忍一己之辱,保全蜀山满门吧。”云逸依旧含笑,秋清羽却是连死的心都不敢有了。

    云逸瞧秋清羽虽是面如死灰,身形颤抖,却依旧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那倔强又决绝的神情,还真是有些让人心生不忍。

    “算了,不逼你了。”云逸走过去,拿出一枚精致的金钥匙,将石柱上的寒铁锁“啪”地拧开。

    在秋清羽愕然之际,云逸猛地一拽铁索,铁索自秋清羽肩胛处带着一蓬鲜血哗地抽了出来。

    秋清羽痛得闷哼一声,在身形险些跌落于地之时,旋身而起,左手已是点上右臂肩头穴道,止血封脉,同时缓解了那锥心的疼痛。

    他面色惨白地看着云逸。云逸自顾自地拿着寒铁锁链,锁链闪着寒光,莫说没有一丝锈迹,便是一丝血迹也不曾沾染。

    “你有寒铁锁的钥匙?”秋清羽不由怒喝。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没有。”杜云逸还是笑得和煦。

    “杜云逸!”秋清羽有些咬牙切齿。

    杜云逸看着秋清羽,神情恬淡:“秋公子还有何指教?”

    秋清羽确实想“指教”杜云逸很多,只是素来良好的教养,让他实在难以口出恶语,他只粗声粗气地道:“你瞧起来虽是温润和煦,心思到底是和你那个丞相哥哥一样。”

    云逸点头:“我们是亲兄弟,自然是一样。”

    秋清羽无话了。

    “你可以走了。”杜云逸抬手肃客:“或者,我亲自送你出府。”

    秋清羽有些摸不准杜云逸的心思。

    杜云逸淡然一笑:“秋公子虽然承诺家兄任由处置,却又这也不行,那也不愿意的……我哥又怜惜秋公子是个人才,不忍毁去。所以只能放任秋公子离开了,难不成还一直关在府里浪费粮食?”

    秋清羽一时俊脸绯红,羞愤得不知如何是好,终于一跺脚,下了决心道:“秋清羽绝非食言之人,好,我就加入碧落楼为杜云轩效命就是。”

    云逸心里一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哦,条件呢。”

    秋清羽又被云逸猜中心思,忍不住瞪他一眼,道:“条件很简单,让我铲奸除恶可以,除暴安良可以,但是我绝不做作奸犯科、罪恶昭彰之事。”

    云逸不由一笑:“这一点,我绝对可以应承你。”

    “我也绝不会说出蜀山心法。”

    “行。”云逸答应得更爽快了。

    秋清羽这才微舒了口气,道:“那好,让我做什么?”

    云逸又是一笑:“最近也没什么,你就先留在王府里养伤,只伺候好我就是了。”

    秋清羽也不知想哪去了,本是略有些苍白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