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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是情急之下出口,颜玦闻言脚步果然微微顿住。
沈莹看着他僵直的背脊,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却忍不住悲凉地想果然唯有杜若才能让他在乎。
颜玦转头,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问:“你有她的消息?”与其说是期望她的答案,更像是在探究她这话的真假。
沈莹目光游移了下,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她在颜玦面前从来都没有尊严可言,她说:“我之前见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似有些不甘心,却又别无选择,谁让唯有杜若可以牵动这个男人的心思呢,便深吸了口气,道:“她现在在——”
“不必了,她既然不想回来,我也不想知道。”
那个地点仿佛即将脱口而出,却被他骤然打断。沈莹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颜玦的头转向包厢的门口。他背对着她,所以沈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想他的内心一定不会像他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平静。
“她不是不想回来,你订婚的时候她回来过,只是刚下飞机就被人押了回去。”沈莹替杜若辩解。
这无疑是一记猛药,颜玦闻言果然骤然再次看向她,沈莹勇敢回视。
话不必多说,她想他知道这些都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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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盛夏在颜玦出门后也离开了公寓。驱车开到谢蔷薇楼下,轻声打开门,这丫头果然又在补眠。餐桌上吃完的方便面桶都还没有收,可见其真的很累。
包包放在沙发上,她动手将方便桶收了,顺便将水槽里的碗洗干净,然后便开始收拾客厅的茶几、沙发,却在缝隙里摸到一个药瓶。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却只来得及分辩上面印了些外文就被一只手夺了过去。侧目,便见谢蔷薇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
“吵醒你了?”盛夏问。
谢蔷薇摇头,不过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坐下来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家颜少呢?”
“他有应酬。”盛夏回答,然后目光犹落在她手里的药瓶上,关心地问:“你生病了?”
谢蔷薇仿佛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拿着药瓶似的,状似无意地睨了一眼,说:“可能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晦气。”说着便将药扔进了垃圾桶内。
盛夏瞧了那个药瓶一眼,又看向谢蔷薇,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谢蔷薇显然很困,头歪在沙发靠背上又要睡着的模样。她脸色苍白,眼睑下带着青色的痕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仿佛体力透支。
“蔷薇,我给你换个工作吧。”盛夏说。
她不直接劝她别再去夜场上班,但是她想给她换个高薪又不那么累的工作。她想谢蔷薇如果单是因为缺钱,那么她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为什么?”谢蔷薇问,眼睛都没睁开,口齿含糊地问。
盛夏看着她,目光里含的愧疚更浓,却道:“心疼你不行吗?”谢蔷薇先前租住的那间出租房因自己才失火,她不是怕承担责任,也不是不能面对谢蔷薇,只是怕说出来她会为自己担心。
“谢谢关心。”她没什么诚意地拍拍她继续睡着,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盛夏见状还想说什么,身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是颜意,虽有点意外还是接了起来:“小意?”
“嫂子,你现在在哪?”颜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盛夏看了谢蔷薇一眼,她仿佛又睡着了,便走到阳台上,回答:“我在朋友家里。”
“我在圣亚光,你能不能来一趟?”颜意问,仿佛颇有点着急。
因此盛夏也没问什么事,便回答:“好。”
她从阳台出来,拍了拍谢蔷薇说:“你困就回床上去睡,饭已经煮上了,你醒来吃正好,我出去一趟大概今天不会再回来了。”
“嗯。”谢蔷薇应。
她便拎了包匆匆离去。
红色的法拉利小跑离开谢蔷薇的楼下,渐渐驶进市中心,最后在颜意说的圣亚光停下来。这是一家档次很高的咖啡馆,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她的身影一出现便引来很多人的侧目。
“亲爱的,这里。”颜意站在窗边扬声招呼,更是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盛夏见她今天穿了件宝蓝色,垂坠感极好的长裙,脸上也化了精致的妆,看起来端庄优雅,可谓盛装出席,不免有点意外。再瞧她对面好像还坐了个年轻英俊的男士,一时又有点疑惑。
她刚刚走近,颜意便迫不及待地挽住她的手臂拽至自己的身边,说:“介绍一下,高成轩,盛夏。”
年轻男子起身,很有礼貌地向盛夏伸出手,说:“你好。”
男人很高,身上穿着很得体的手工西装,长相俊美自不必说。其实有些人不用多说话,单是站在那里,从衣着、气度便可以让人判断出他的出身不凡,更何况他虽看似温和,那淬笑的眼眸中却很沉着。
“你好。”盛夏伸手,中途却被颜意抓住,她有些诧异地看向颜意。
颜意有点心虚,故意不看她,然后对那个名为高成轩的男人说:“握手就免了吧,我会吃醋。”
她这话虽然是对高成轩说的,但是盛夏心里却升起一股特怪异的感觉。怎么好像自己是她的恋人似的?而那个高成轩则是被打发的人?
高成轩看着盛夏,也仅是有礼貌眼眸含笑,未曾多言,模样极有风度。
颜意心里却在泛嘀咕,这人到底识不识相?怎么还不走?
“亲爱的,你给你要了一杯最喜欢的卡布奇诺。”侍者将咖啡送上,她一边给盛夏使眼色一边殷勤地帮盛夏放糖、加奶,那模样只差当场跟盛夏拥吻了。
盛夏就是再迟钝也知道颜意搞什么把戏了,忍住抚额的站动,心里却不得不佩服颜意的脑洞大开。这丫头不是学医的吗?怎么像是看多了网络上那些重口味的小说?
这边颜意极力表演,盛夏未不赞称,却也没有拆穿,这正各怀心思的时候,咖啡店的门再次被推开,只见管玉娆与一位打扮时髦的贵妇走进来,且直奔她们这桌。
“妈。”盛夏惊的站起来。
“妈。”颜意站在她身边,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管玉娆看到盛夏时有些意外,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盛夏看了眼颜意,她虽然是被设计的,但见小姑子这心虚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却早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位是?”管玉娆身边的贵妇好奇地打量着盛夏。
“儿媳妇盛夏,女儿颜意。”管玉娆对女人介绍,然后看着那贵妇说:“这位是高夫人。”然后才想起忽略了另一个主角,看向他问:“是高成轩吧?”
“颜夫人你好。”高成轩很有礼貌地颔首,他在盛夏与颜意起身时也已经站起身。
“路上堵车所以迟到了,高先生不要见怪。”管玉娆客气地说。
“是我们早到,颜夫人太客气了。再说,我妈和夫人一起进门,这么说来我也要替她给颜小姐道个歉了。”他这样说着将目光调向颜意。
颜意迎上他淬笑的眸子,当时真是分不清是恼是怒还是尴尬,却只能勉强笑着维持礼貌,对高夫人说:“高夫人,你好。”
心里却在咒骂家里的司机,为什么不说这相亲还有家长要在场?
管玉娆目光在高成轩身上打量而过,仿佛很满意,随即招呼道:“大家都坐。”
于是众人纷纷落坐,高成轩与其母坐在一边,由于颜意一直拉着盛夏,反而管玉娆坐了过道这面。
标准的相亲场面,双方自然少不得一些客套话,无非就是你夸夸我女儿,然后再在对方夸自家子女时谦虚一下,我称赞下你儿子这般活跃气氛。
既然高成轩能给颜意介绍,家世自然不会差。高家成员几乎全部从政,所以在京地位非凡,高成轩还年轻,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而颜意虽然身为颜家大小姐,但兴趣不在颜氏,医生的职业却令高家十分满意。
颜高两家分别在南北两方举足轻重,颜意不参与家族事业便少了很多牵绊。因为他们需要的只是联姻这样的纽带所带来的前景。
高成轩虽然受了多年西方的教育,但不愧是从政的家庭长大,言谈之间对国内局势了如指掌,看待商界的事也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他虽然年轻但沉稳持重,这让管玉娆心里更为满意。
大家渐渐熟悉后,话题也便挑了轻松了一些。唯一不轻松的大概就只有颜意,尤其高成轩问及盛夏盛氏现在的运营状况时,这明摆着他就是早就知道盛夏这个人。转念想想也对,前些日子的报纸全E市都看到了。只有她以为他是外地人,又从政,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娱乐新闻才心存侥幸,此时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抬眼,他淬笑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颜意只要想到他是明明了然于胸,却在不动声色地看她的表演,怕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吧?心里就腾地升起一股火气。
可恶!
这咖啡喝的时间有些久,身为电灯炮的她们忙着撤退,留给年轻人独处的空间。管玉娆送走了高夫人,转眼就只剩下她与盛夏。
“妈,今天的事——”
“我知道与你无关,都是小意调皮。”管玉娆拍拍她的手说。
盛夏是聪明人,不可能跟颜意一样不知轻重。
盛夏咬唇,她开始时不知情况,但是后来她不说话并不代表赞成,犹豫了下,她说:“妈,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豪门千金都需要用联姻的方式来终结自己的单身,但颜家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应该不需要牺牲颜意的幸福来获得任何助力了吧?”
管玉娆闻言有点意外地看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妈,颜意其实还小,甚至都没有正式毕业,你何必着急她的婚事?”她其实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说这些,但是颜意起初想要利用自己打发高成轩,便说明她并不满意今天这样的相亲。
颜家在E市的地位,可以用一家独大来形容了,且很稳固。她不知道管玉娆与颜正宏的打算,可是她心疼颜意,不想她的婚姻也沦为家族利用的工具。当然,如果颜意自己喜欢,那另当别论。
管玉娆看着她,并没有因为盛夏质疑自己而生气。而是突然扬起抹笑,道:“女儿大了父母总是会操心,我也不是着急要将她嫁出去,有合适的人就想着给她介绍,最好能工作之余谈一场恋爱。”
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的品行一定要好。
颜意的性格开朗没错,但是出生在颜家这样的家族,其实很少会有真正知心的朋友。经盛夏这样一说,她也在反思是不是她的表达哪里让颜意误会了,那丫头才将盛夏喊来,折腾出这许多事来。
盛夏闻言,便知道自己倒是自己误会了,想到自己之前的言词,脸上显出些尴尬。
管玉娆却不在意,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子说:“小意去约会了,老宅里就我自己,陪我过去吃顿晚饭吧。”
盛夏点头。
两人回到老宅时,饭菜都已经备妥。因为就她们两人吃饭,菜品不多却很精细顺口。管玉娆的性格不是特别闹的那种,但她思想前卫,又不固执己见地将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甚至是晚辈,所以跟也相触起来其实很轻松,更不会让人觉得因拘束而冷场。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用餐,别墅的门突然被人由外推开。
“颜少。”佣人高扬的声音显示着她的惊讶,于是两人同时转头,便见颜玦已经走了进来。
管玉娆显然更为意外一些,以至于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太过突兀,盛夏微微惊讶地看向她。而颜玦的神色却并不太好,尤其他看到盛夏也坐在颜家的餐厅里时。
盛夏敏感地感到他的视线,转头,两人视线相接,他的眸子不止是幽深,甚至冰寒,令她心头一凛,不由怔然。
“颜少还没吃饭吧?赶快坐下,我这就是去拿再那副碗筷。”可能他真的太久没有回家了,以至于连刚从厨房里端汤出来的佣人看到他都十分激动,并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汤后就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忘了分寸。
颜玦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盛夏,就在她蹙眉想着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时,他已经缓步走过来,并拉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浓,令人无法忽略。而她也没有忽略的意思,只是想问明白,又碍于管玉娆在场。
她此时情绪仿佛已经平复,也不动声色地重新坐下来,母子相对,颜玦的脸色也没有收敛一些。盛夏蹙眉,觉得这气氛太过诡异。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佣人拿了一副新的餐具摆到颜玦面前,然后又说:“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颜少喜欢的牛腩,不过还需要些时候,你先吃点别的。”那说话的口吻完全就不是一个佣人该有的,反而像看来了离开很久而忽然归家的儿女。说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失了分寸,看着管玉娆说:“夫人,抱歉。”
她能在这时候这么热络,不顾及身份说话的人,管玉娆又怎么可能真的怪罪她?
管玉娆其实心里很感激,因为她对颜玦有太多的母爱都已经没有出口表达。若非是她,他们这对母子还不知道怎样尴尬,便状似无意地笑了笑,说:“那就罚你把今晚的碗都洗了。”
“没问题。”佣人依旧笑逐颜开,爽快地答应,然后殷勤地动手夹了颜玦喜欢的菜放到他面前。
颜玦脸上的表情仿佛缓了一些,道:“谢谢方姨。”
“跟我客气什么。”佣人很是欣慰的模样。
这顿饭的气氛因为颜玦的加入而变化,就这么沉默地直到吃完,之后管玉娆说累了先回房躺一会儿,颜玦见状便也跟上去,只是经过盛夏的身边,说:“等我一起回去。”声音微沉,颇有点要算帐的意思。
盛夏自认最近真没有做过得罪过他的事,但他今晚明显十分不愉快,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又明摆着与她或管玉娆有关。
看着他进入二楼,她想难道自己是被迁怒?
“少奶奶,吃点水果吧。”方姨端了新切的水果走过来招呼。
“谢谢方姨。”盛夏微微颔首,走过去。
彼时,颜家别墅的楼上,管玉娆进入卧室后并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站在了窗边等待,直到房门被推开,果然见颜玦走进来。
两人隔着卧室天花板上散发出来的灯光相望,颜玦很独立,自上小学开始就很少再进父母的房间。这是他自发生了绑架事件后,杜若离开,他第一次进家门,更是第一次进管玉娆的房间。只是两人均熟知对方习性,完全不可能像别的母子那般感性,也没有诸多迂回。
他直言说:“我今天见过沈莹。”
“哦?”管玉娆发出一个单音,仿佛只是问他跟自己说这个做什么?神色间并看不出任何心虚或惊讶,也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有恃无恐。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颜玦对于母亲的态度很不满。
“你想听什么?”管玉娆反问,然后道:“没错,是我让人把她送出E市的,这她应该迫不及待跟你说了,还问一遍做什么?”管玉娆大方承认。
颜玦看着管玉娆,在小时候的他眼中,母亲虽然强势,却总会给他和颜意最大的限度的空间,极少干预他们,哪怕是生活上的小细节,更何况是交友这样的事。可是曾几何时起管玉娆就变了,不止是阻止他与杜若,甚至已经左右了他的婚姻。
他唇动了动,其实想要问这件事盛夏有没有参与,却不知为何突然不愿意去面对那个答案。
“那么杜若呢?”他换了一个问题,也是他今天愤怒的源头。他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她在我订婚的时候回来过。”
“我不知道。”管玉娆坐到窗边的咖啡椅上,端起一杯清水轻啜。
她那样淡定,在别人看来或许察觉不到什么。但是如果对方是颜玦,他还是看出了她的逃避。可是他既然问出来,就不会允许。
颜玦说:“我回家之前,刚去航空局走了一趟。”他方知道原来这几年来,杜若早已成为航空局一个敏感的名字。
为了阻止他们,他妈真可谓是费尽心机。
管玉娆闻言,脸色果然一下子变的不好。她的目光与颜玦的目光相对,那湛黑的眸子里露出一直以来隐忍的憎恶神色。
其实颜玦也不明白,杜家以前在这E市可以与颜家并驾齐驱,哪怕一昔落败,就算不看往日交情,就说他妈好歹也算是看着杜若长大的,何至于如此?
当年杜夫人与管玉娆是闺蜜,两家的感情真的很好,颜玦因此与杜家兄妹(杜少擎、杜若)一起长大,那感情甚至比现在的陆江还要好。若非后来发生那场绑架,若非杜少擎死于非命,他应该与杜若早就结婚生子,最好的兄弟杜少擎也会成为他的大舅子。但事实难料……颜玦这些年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一幕,因为每想一次都会感觉到撕心裂肺。
管玉娆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又想到了那段惨痛的经历,不由上前,抚住他的肩膀说:“阿玦,那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颜玦看着她问,声音里带着难以自制的痛苦,以及怨恨。
这段往事沉寂太久,管玉娆并不想在今晚提及,因为没有结果,只会加深自己与颜玦的嫌隙,所以她选择避开,只道:“阿玦,人不可能永远活的回忆里。想想你现在的未婚妻盛夏,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了吗?”
对于儿子她不会疾言厉色,但是她的话往往能最精准地刺到他的心坎上。
颜玦闻言,面色果然微怔。
他最初过来是为了质问母亲,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渐渐失去了立场……
盛夏不知道他们母子说了什么,反正颜玦下来的时候脸色依旧不好。从颜家出来时,方姨尽量一再挽留,他还是带盛夏离开了老宅,且钥匙直接扔开盛夏让她开车。
迈巴赫由粟山开下去一直到市区,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盛夏心思通透,从他回到颜家老宅的那一刻起,她便隐约感到他情绪不稳。尤其是他初见她坐在客厅的那一眼,情绪太过明显。
不过他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去往枪口上撞。两人由电梯出来走在门口,他在前面输了密码进门,盛夏紧随其后,却被他猛然推在了墙上。接着眼前阴影下压,唇便被他堵住。他的脸色仍有些沉,那吻却更像是透露出一丝恼意,所以唇齿死死纠缠,狂烈的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一般,然后他的手也顺势滑入了衣服里。
这种事经历过第一次,盛夏已经渐渐麻木,她虽不太热衷,却已懂得怎样让自己舒服。
颜玦睁开眼睛看她的反应,身下的女人很乖顺地倚在墙上,她没有反抗,反而很乖顺地任他予取予求。那清丽的模样映在他的眼中,颜玦脑中却闪过初见她时的张狂、果勇,耍小心机时的狡黠,拒绝自己撑起盛氏时的固执和坚韧。她有很多面,每一面都因所处的环境、时宜不同而变幻,却都十分深刻而鲜明。此时,他反倒不知这些面貌是她原本如此,还是早有预谋。
好吧,他不否认自己已经沦陷,他现在怀疑的是他是不是在她刻意营造的假象里沦陷。而她明显不爱自己,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般用尽心计?
盛氏?
四片温热的唇还粘在一起,吻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盛夏睁开眼睛,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颜玦的手慢慢托住她的脸颊,拇指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擦,喃喃问:“盛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她的眸子里满是不解,模样显的那样清纯无辜。
颜玦却觉得他无法去面对那双眸子,她只会更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无法去冷静思考。此时他看着衣衫凌乱的她,也已经不想去思考,抱起她,压在卧室的床上……
这一夜的颜玦折腾的异常厉害,仿佛带着某种情绪似的,逼她回应自己,每每非要看到她崩溃失控才肯罢休。盛夏是真的累了,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而她还卧在颜玦的怀里。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好似拆了重组过。沉稳的呼吸拂在颈间,表明着身侧的男人仍然睡的很熟。
他也是累了,只是不知昨晚发什么神经。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肚子咕咕叫着,原来自己是被饿醒的。放轻动作由他怀里挪出来,然后出了房间。
整个家静悄悄,餐桌上摆着做好的早餐,说明玉嫂早上已经来过。客厅的他们昨晚丢的衣服也已经收拾干净,她脸一下子红起来。
走到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喝完终于舒服了一点,然后才决定做午餐。她手艺不算很好,但勉强能吃,简单的三菜一汤出炉,米饭也已经熟了。拿了碗盛米饭的时候,似有感应地抬头,便意外撞进了颜玦的眼眸里。
他也不知何时起的床,身上披着浴袍,发尖还有水珠,应该是刚刚沐浴过,就倚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她,只是不知瞧了多久。
“吃饭吧。”盛夏端了米饭放到桌上。
颜玦微微颔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菜品齐全,只差两套餐具,盛夏见状,心里叹道真是个大少爷,然后转身回厨房拿了两套出来。
颜玦这人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尤其今天的这饭蒸的硬了,他都没嫌弃地吃下去,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盛夏本来想问他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无端承受他的怒气挺冤的,但他身上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离开餐桌,最后出了门,都没有给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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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颜玦突然变得忙碌起来。而盛氏的营运渐渐上了轨道,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不止赵基俊,就连盛夏都清闲起来。除了偶尔应酬,她可以空出很多时间准时上、下班。只是不知颜氏是不是最近着手那个项目的缘故,颜玦却不像平时那般准时回家。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她还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从那天开始已有些不同。尤其比之之前他对自己表现的如饥似渴,到现在仿似对她的身体出已经不太热衷。也说不上失落,只是两人之间突然由热转冷,她其实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过她想着迟早都是要解除婚约的,这样离她期望的日子应该已经不远了,便也坦然。
这天颜玦又没回来,偏玉嫂又烧了一大桌子菜,偌大的桌上却唯有自己,突然就没了胃口。拍拍脸,她对自己说:“盛夏,你不能这样。”将自己过成一个怨妇,绝对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上楼换了件衣服出门,其实她身边的朋友真不多,想来想去便开着她的法拉利小跑来到了谢蔷薇打工的那家夜场。
之前她提过多次给谢蔷薇换个岗位,那丫头大学毕业,管理能力也不一般,完全可以调来做自己的秘书或者别的工作,轻松又高薪,她对她还比较信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两全齐美了,但还是遭到了拒绝。
车子停在门口,还未进门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响声。
这丫头比她还倔,唉!
进了酒吧,一楼她是不能待的,毕竟鱼龙混杂容易招惹是非,便要了二楼一个位置。楼上居高临下的地势很好,座位与座位之间又都隔着,空间绝对隐秘。她给了小费,请侍者喊了谢蔷薇过来。
她这个位置很好,可以将一楼尽收眼底,尤其是舞台上的表演。此时正有两个钢管女郞跳着火辣的舞蹈,现场气氛很是热闹。
“盛夏?”谢蔷薇过来看到她还是有些诧异。
“我在家闲的没事,出来散散心。”盛夏直言。
“你家颜少呢?”两人发生关系后,她见过颜玦一次,虽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她也看出那是位霸道,占有欲很强的主儿,怎么可能大半夜放任盛夏自己跑到酒吧来玩?
“忙吧。”盛夏并不在意地回答,倒了杯酒递给她。
谢蔷薇推开,说:“我在工作。”然后目光望向她,因为感觉到她情绪好像有点低落。
这时一楼的震耳的音乐突然停了,两人都好奇地将眸子转过去,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女人哭着拽住男人的衣角,两人拉拉扯扯成为了焦点。
盛夏本来没有在意,但这样看过去却突然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上次与颜玦吃饭时见过。
“商家的公子爷。”谢蔷薇说。
盛夏惊讶于她说话的口吻,有点冷漠。
谢蔷薇苦笑了下,解释说:“这种事在这地方见得多了,也就慢慢麻木了。”接着又道:“这男人不管有没有钱,都一个样儿,喜欢的时候怎么都成,但真等到得到了,新鲜劲过了,就完全变了个样儿。”她嘴哝了哝楼下正闹的不可开交的两人,说:“楼下那对,男的为了讨女人欢心,特意跑到国外拍卖会上花了几百万拍了条项链回来,结果两星期不到就另结了新欢。”
盛夏闻言没发表什么,只轻啜了口杯子里的酒,与别人一样看着热闹。但楼下的那场闹剧也没有维持几分钟,女人就被拖了出去,男人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楼下又恢复了正常。
“我要去干活了,一会过来陪你。”谢蔷薇说。
盛夏微微点头,说:“不用管我。”她就是闲的无聊来消遣的。
一个人如果寂寞,即便身处热闹的地方依旧寂寞,连带的那酒失了味道。她一杯都没有喝完就失了胃口,而谢蔷薇一直很忙,她便就这样离开了酒吧。
她也不知道去哪,但是就是不想那么早回公寓。车速调的很慢,就那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着,且特意降下车窗子,让晚上微凉的风吹进来。
经过十字路时正好遇到红灯,她便踩了刹车等待。这地段正是繁华闹市,身后的车子很快排成的长龙,临近广场,所以人行道上来人来人往。有个衣衫褴褛的经过她的车旁,手突然从车窗伸进来。
“啊——”注意力在信号灯上的盛夏吓了一跳,接着她便发现自己放在副驾的包包不见了。
“站住,抓小偷。”盛夏开门下车,一边喊着一边朝那个身形矫健的人影追去。
小偷狡猾的很,专往人多的地方钻,而现在的人又大多冷漠,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她追了没多久,便已不见那人踪影,只留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广场上,且很多人都瞧着她。
盛夏知道自己那包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心情郁闷地转身往回走,目光掠过某间店内,便就那样好巧不巧的看到了颜玦与沈莹的身影。餐厅在二楼,室内灯光明亮,所以很清晰地映出窗边的两人。她怔怔看着,不知颜玦是否有感应,仿似也突然往她这边看过来。
明明就是晚上,广场上人流拥挤,明明她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注意自己,她却是心里莫名一慌,转身就走。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她不曾回头,脚下步子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急,直到迈下路牙时差点与人相撞。脚下一沉,鞋跟就卡在了下水道的水槽里。
人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她试着动了动,鞋跟的漆都掉了,居然卡在原地半点都不动了。这时她不由想到鞋跟已经不是第一次拖她后腿,心里更加气恼。
光脚从鞋里抽出来,踮着脚正想弯腰去拔,一只男人的手掌却在这时创先伸了过去,轻易便将她的鞋子拿了出来。
颜玦!
两人在霓虹绚烂的街头相望,她单脚落地,而他手上拿着一只不合适宜的女人高跟鞋,尤其那鞋子断了的跟随着他手里的动作晃着,未免有些滑稽。
那一刻盛夏心头浮起一抹狼狈,以及恼羞,转身便要走,手臂却被他一把扯住。盛夏脚下是尖细的高跟鞋,可见一只脚支撑其实很辛苦,于是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
“慌什么?”他的问话由头顶响起。
盛夏仰头看他,脸上更是尴尬。
雨仿佛越下越大,他干脆抱起她,然后往旁边的公交车站牌处走去。
时间有些晚了,公交已停运,这时倒没有人。她被放在座位上。雨水由檐上形成水流落下来如同水帘,空气有些潮湿,且冷,他脱了自己的外套铺在座位上让她垫脚,自己坐在另一边。
“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颜玦问。
“你呢?”她问。
颜玦看着她,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解读出她的情绪。
盛夏却突然想起什么,叫道:“糟了,我的车。”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她的车子被拖走,脸上不由懊恼。
颜玦本来有点生气,但是难得看到她捶胸顿足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不准笑。”盛夏气恼,不由斥他。
颜玦抑制住唇角的上扬的弧度,但是眼睛里溢出来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看她此时那么孩子气,好想摸摸她的头怎么办?
盛夏生气地别过头,却感到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头,扭头正欲发火,唇却正好贴上他故意凑过来的唇,怔住。
不远处,沈莹撑着伞站在雨中。眼睁睁看着那个对自己向来冷漠无情的男人,此刻眉宇间尽显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