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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遭顶头风?这种场景大抵就是了,两人才从发了疯的马群里脱了出来,立刻就遇见地动,这也真是时运不济。
这时候地动的越来越厉害了,宫留玉拉着杜薇的手,一边往下跑,却也是东摇西晃地站立不稳,这时候就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山上的山石裹挟着草木滚落了下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猝不及防地就砸了下来。
宫留玉抱着杜梅左支右绌,勉强应付,速度却不由得慢了下来,这时候大地又是一阵强烈的颤动,山石滚落的频率比之前又快了一杯,这时候宫留玉发现了山体的一处凹陷,他忙把杜薇置了进去。
这凹陷很浅,也只够一个人躲避,杜薇抓着他的肩膀正要将两人的位置倒换,就见宫留玉冲她笑了笑,两手撑着凹陷的两侧,人挡在她身前,然后是山石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杜薇眼前一黑,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
这时江夙北正满面焦急地往山上走,一边转头问身后的校尉道:“你可瞧清楚了?殿下去的是这个方向?”
校尉连连点头道:“我瞧得清清楚楚的,殿下出了林子就被坐骑带着往山上走,想停都停不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怀里还搂着个姑娘呢。”
江夙北这才点点头,一边急步往上走,一边问道:“其他人呢?贵人们可都安好?”
校尉点头道:“其他人倒是都好着呢,就是擦破了点皮儿,受了些惊吓,听说徐皇子妃那里不大好,但具体是怎么个情形下官也不方便问。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才道:“不过瓦剌使节团这回只怕是不成了,那个帖木儿小王子...哎呦呦,被踩的跟烂柿子似的,哥们儿几个也算是从昭狱里调出来的,什么抽肠剪舌都不在话下,可见了那场景还是差点没吐出隔夜饭来,连哪是头哪是尾都分不出来,别提多恶心了。”
江夙北是宫留玉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主张,冷笑一声道:“不用理他,交给他们瓦剌人自己处理,咱们边儿都别沾。”
校尉点头应了,又忍不住问道:“大人,可那个叫叶赫的娘们却不依不饶的,拉着老梁不放,非要咱们给个说法,说他哥哥是被人陷害的,缠磨得紧,咱们可怎么办?”
江夙北往地上啐了一口:“她算个什么东西,瓦剌送给咱们大周皇子贵戚用来玩的物件儿而已,这里哪有她说话的地方,上次她差点伤了九殿下的账老子还没找她算呢,这次她自己却找上门了。”他极快地穿过乱石,对着校尉吩咐道:“既然她闹腾,那就把人关起来,说是受了惊犯了癔症,清净把她饿上几顿,看她还敢不敢废话!”
校尉点头应了,又忍不住叹息道:“这次先是马乱,又是地龙翻身的,不光咱们锦衣卫全部出动,连五军都督府都掉出了不少人马,更别提东厂西厂那边,可若是九殿下真的...”
话还没说完,江夙北回身就是一巴掌撩了过去,他阴着脸骂道:“你乱嚼什么舌头,殿下福大命大自然无事,若是再让老子听见你说半句不吉利的,老子就生拔了你的舌头!”
校尉捂着被打肿的脸,唯唯诺诺地躬身称是,再也不敢说半句废话了。
这山路越往上越难走,江夙北步伐却丝毫不敢放慢,边走边搜索,直到快到山顶上,这才听到一声极弱的呼救。
江夙北耳朵好使,听到这一声立马停住了脚步,仔细辩了辩,立刻指着山体上的某处高声都爱:“就是这里了,快挖快挖!”
底下人不敢违抗,立刻拿起随身的家伙什儿就挖了起来,江夙北在一旁等的不耐烦,干脆徒手就开始石头,挖到半途,所有人都看到了一角绣着金蟒的袍袂,立刻都振奋了起来,连忙挥动起手里的东西开挖。
江夙北丈量了一下,便命人直直地对着一处挖,知道露出个一人宽的空隙,他连忙拨开人,伸头看了看,发现宫留玉就在里面,靠在一堆乱石上,一只手软绵绵地垂着,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人。
他面色有些苍白,但瞧着精神还好,并没有陷入昏迷,身边也有个被挖开的小洞,不过才勉强只够透口气儿。
宫留玉见是江夙北,冲他点了点头,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交出去,等确认她平安出去了,自己这才从锦衣校尉挖出的洞口里出来了。
江夙北连忙上前道:“您没事吧?”
宫留玉没说话,低头查验了一下杜薇,江夙北也跟着看,发现她半阖着眼,也不知是不是昏过去了,但两只手却都无力地垂了下来,指甲外翻着,纤纤十指血淋淋的,方才那个透气的小洞大约就是她用手挖出来的。
他瞧得忍不住一呲牙,十指连心,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还真不多见。
他一转头才瞧见宫留玉一只胳膊也垂在一旁,连忙问道:“殿下,您的手?”
宫留玉摇了摇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找太医来。”
江夙北连忙点头,他见两人都是不方便挪动的样子,连忙唤人抬了一顶软轿过来,把两人抬回了营地。
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老熟人李太医已经恭候着了,他见宫留玉单手抱着人从轿子里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正要瞧伤处,宫留玉就把怀中人平放在床上:“先给她看。”
李太医连忙搭脉,又看了看她的伤处,点头道:“这位姑娘是皮外伤,伤处瞧着吓人,但只是磨破了皮儿,并未伤筋动骨,好好养上十几天便能痊愈,不碍事的。”
宫留玉皱眉道:“那她为何还是不醒?”
李太医在原处沉吟了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发现果然有处肿块,便躬身道:“殿下,这位姑娘应当是撞了头部,这才一时未醒,臣开个方子,您拿回去内服外敷,过几日便淤血散了便好了。”
宫留玉这才放下心来,让他给自己瞧,李太医让他挽起袖子,他站在远处细瞧着,就见胳膊上一处淤青,甚至还有微微凹陷,他心里一惊,连忙上去按了按,问道:“殿下可觉出疼来?”
宫留玉蹙眉点了点头,李太医反而松了口气:“疼就好,疼就好。”他一转头见宫留玉扬眉看着他,连忙解释道:“能觉得疼那便是还有知觉,应当是骨裂而非骨折,若是真的骨折了那才麻烦,动辄就会留下后遗症。”
李太医连忙写下方子,又叮嘱道:“殿下切记,一个月内这条胳膊不要乱动,按时服药敷药,千万不可用大力,须得养着让它慢慢长好,才不会留下问题,不然再裂开可就麻烦了。”他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一抬手又在方子上加了几个字:“罢了罢了,为着您着想,还是给您上个夹板以防万一吧。”
宫留玉正要说话,就听门外有道万分焦急的声音传来:“李太医可是在这里?!我们皇子妃怕是不好了!”
......
徐凝儿躺在木床上,身后靠着迎枕,面色如同死灰一般,下|身还有一滩血迹,瞧着极是渗人。
宫留善虽不喜欢徐凝儿,但想到自己的孩子,又见她这幅样子,心中还是一堵,拉着她的手柔声劝慰道:“你也莫要难过了,一个多月的胎本就不稳当,这也不是你的过错,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前世和徐凝儿一共育有二子,都是两人成亲后很久才生下来,这世他本来早就该娶到徐凝儿了,却硬生晚了几个月,他本以为如此一来,她受孕也要推迟许久,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怀上了,还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儿。
身后的嬷嬷也劝道:“是啊夫人,咱们先把衣裳换了,把身子养好,您还年轻,早晚会有孩子的。”
徐凝儿昨夜和宫留善大吵了一架,今儿早上天不亮就想走,她们的马车时停放在自己营地里的,倒也没受马乱的影响,可怪就怪在马和车都是好好的,刚走出营地车辕就出了问题,徐凝儿一下子从车里掉了出来,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连忙扶着她想到营地求援,结果这时候马乱开始,她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只能让徐凝儿这么疼着,现在怕是八成就不回来了。
徐凝儿惨白着一张脸,动了动嘴唇:“殿下,殿下一个月也去不了我哪儿几回,我的月事又是常推迟的,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就...”她一边说,眼泪就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这时候琬茵端着药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这是李大夫开的方子,他看外伤和妇人内疾是一把好手,您先喝了,把身子养好,旁的日后再说。”
因着徐凝儿不让人近身,连衣服都不让人换,她便只能放下手里的药碗到桌子上。
徐凝儿一见她,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抓起一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怒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殿下怎么会跟我吵架?我又怎么会提早就走?!我若是没提早走,那也不会...”
她终是说不下去,捂着脸哭倒在床上,琬茵硬生受了那一下,额头立刻红肿起来,眼底却不由得泛起讥嘲。着徐凝儿也太蠢了,她做下的事儿,又何止蹿腾两人吵架这一桩?就连那翻了的马车都是她做过手脚的。
然后扯着一旁宫留善的袖子问道:“你说,你说,李太医是怎么说的?我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