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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
“哎,又下雨了!”一女子轻叹,声音透着一丝难掩的失落。
“晴姑娘,您就别想了,入了这种地方,其他的都是奢望。”小丫头采菊说道。
韩晴不由苦笑,“是啊,我还奢望什么呢?”
采菊将被子铺好,“晴姑娘,天色不早,趁着下雨,您也早点休息。”走了两步,忽又看向床边的地上躺着的一女子,“这人也真怪,到底是睡觉,还是昏死了?若明日再不醒来,我就让人给抬出去扔了,总是霸着姑娘这里,害姑娘挨妈妈骂!”
韩晴媚眼一瞟,没有应声,待采菊离开,她走向那躺着的一动不动的女子,自语道,“若你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为何要整日昏睡?若你也只是如那些人一般,只是过客,你就再不要醒来了……”
转身又坐回四方桌前,怔怔地盯着烛火,坐到二更,直到那哗啦啦的雨声越下越大,才转身睡去。
在怡红院,开工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过后,也就是时。在这里的姑娘们,上午可以睡懒觉,用过了早膳便可以出去逛街,或者应哪位官人的邀请,这都是单独赚取小费的时机。
姑娘们很少单独出去,总是三两成群,以防那些良家妇人的攻击。
但她们在院子里时,多数时候都是竞争的关系,比客人,比才貌,比赚的多少,比身价,明日黄花不服正当红的“鲜肉”……处处都在比。
而韩晴在这群姐妹里,长相算得上数一数二,惟有她性子倔,有一身傲骨,拒不接客。
若是换作他人,怡红院老鸨早就让人教训一番,可因为韩晴年纪小,又有许多客人早就惦记,若待她心意回转之时,她绝对会是怡红院的当家花魁!
韩晴一整日未出屋门,饭亦是一粒未进,眼看着体重一点点地往下掉,本就瘦长的身材更加显得我见犹怜,只是轻轻一站,便有一种被风吹走之感。
采菊应妈妈吩咐,端来了饭菜,她一面摆上桌,一面说道,“晴姑娘,你这样作践自己身体简直是太傻了,到底是生存重要还是傲骨重要?”采菊叹了口气。
“等一下。”
采菊脚一停,欣喜地看向端坐在床头上的靓丽倩影。
“你帮我把这个人拖走!”韩晴两眼空洞地望着床头上的柱子,上面皆是她来这里的每一日刻上的印记,已经快有一半之多。
采菊瞥了一眼地面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其实心底早就想这般做了,“好。”
不多时,有两名男子在采菊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二人抬起地上昏睡女子正准备出门之际,忽地两名男子像是见了鬼一般,接着“哐当”,再一声女子惨叫,那两名男子落荒而出。
“你、你醒了?”采菊三十多,在怡红院里什么都见过,还算是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她相信眼前的人绝对不是鬼。
而这名女子眨了眨眼,左看看,右瞄瞄,手扶着还有些微晃的脑袋慢慢站起身,“这是哪儿?”她记得她明明摔下了悬崖,然后……不对,小昭呢?石六呢?他们三人明明是一起的!
步悠然刚刚恢复意识便听到娇嫩嗓音说着“拖出去”三个字,只是她不知道拖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她打量着四周,完全没注意到韩晴的怔怔表情,“这是哪里?你们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的两人?一男一女。”
采菊回神,“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别人?”
“我……”步悠然脑袋传来痛感,“我脑袋为什么这么疼。”
“从那么高的墙头摔下来,不疼才怪。”采菊冷嘲。
“墙头?”步悠然蹙眉,“我不是从悬崖……”
“哎呦,我说姑娘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个浓妆艳抹,约莫四十多的丰腴妇人走至门口,手上捏着一条手绢,叉腰地看向屋内,“你是谁?”
步悠然还未答,一直坐于床前的韩晴走上前,笑着回道,“妈妈,她就是我前几日带回来的那老家人。”
老鸨受宠若惊,自从韩晴来园子至今,还从未对她这般好态度过,这倒是第一次,“难怪。”
“妈妈,她没地方去,先让她留下来给我打打下手可好?”韩晴展开笑靥,令老鸨心花怒放,想着这老乡来还真不错,至少韩晴心情好了许多,这样下去,接客就有日可待了。
“好倒是好,只是……”老鸨摊开手掌,“这吃喝用度开销又要增添一笔,你看看你妈妈这里,现在客人越来越少,像你这般才貌双全的又少……”
老鸨老奸巨猾,话里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韩晴咬唇,手攥着老鸨的衣裳,隐隐泛出汗渍,“妈妈,我可以应您,但是我只卖艺。”
老鸨眼睛忽地一亮,“好好,没事,慢慢来,慢慢来嘛……”
老鸨得逞地开心离开,临走时还特意向采菊使了眼色,采菊会意,跟着一起出了门。
步悠然站在一侧,就算是脑袋还未清醒也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这是一个妓院,而且眼前的这名女子救了自己,现如今又为了她答应“出台”。
“对不起,拖累了你。”步悠然看向韩晴,愧疚说道。
“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她垂下眼睑,显得更加低落。
步悠然轻咳,“我、我想喝点水。”
韩晴抬眼,连忙向桌面上去倒水,递给了步悠然,看着她喝下,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那日会从房檐上摔下来?”
步悠然将杯子放回桌面,浅笑,“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能否先让我搞清楚一下这里是哪个国家?”
韩情细长的眉头蹙起,“你不是清国人?”
“清国?”步悠然一怔,“哪个清国?”
韩晴嗤笑,“这天下间难道还有两个清国不成?你这人可真逗!”
步悠然蹙眉,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第一次穿越过来时的那个国家便是清国,而且已经被推翻,改成了景国。
步悠然不由低头一笑,看来的确是有些巧,只是没想过自己和“清国”这个名字这么有缘。
不过,再怎样也和她无关,现在当务之急应当赶紧回雪国找小昭他们。
韩晴看到步悠然笑,以为她纳过闷来。
步悠然问道,“这里距离雪国有多远?”
“雪国?”韩晴重复,“你是说特别偏远的那个国家?”
“偏远?”步悠然笑,“怎会偏远?它幅员辽阔,占地相当之大,各国以它为首,为何你说它偏远?”
韩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忍不住摇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雪国,但在我所知道的当中,雪国的确是个小国家,它并不富裕,或者只能说是刚刚起步而已。”
刚刚起步……
等、等等、
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清国,刚刚起步的雪国……
会有这么巧合吗?
步悠然左右张望,幸好韩晴屋内有窗户,她连忙走过去,推开。
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们的穿着和强大富裕的雪国百姓相比,朴素又简单。
对面有一座茶楼,茶楼上的摆设似乎唤醒了脑海中已经快被封存的记忆。
此情此景,步悠然感到陌生又熟悉。
“这、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楚瑾瑜的?”步悠然背对着韩晴,漆黑的瞳孔望着街对面那已经高朋满座的茶楼。
“你是说宋三公子?”韩晴扬眉。
宋三公子,这是步悠然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
步悠然的身子微晃,“他,现在多大?”
韩晴一提起宋三公子,脸颊就情不自禁地飞上一抹潮红,“应当十四五。”
步悠然手紧紧地扶着窗台沿边,脑海一片空白……
……
她已经整整坐了一夜外加一天,滴水未进。
她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会又穿越回来了呢?是因为仪器?那小昭又去了哪里?她从头到尾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细致缕了一遍,似有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的问题。
“步姑娘,你若觉得闷可以出去逛一逛。”韩晴手扶古琴,抬眼看向步悠然。
步悠然扭头,“你今年多大?”
“十四。”韩晴愣了下。
“十四……”步悠然低头浅笑,“你又在怡红院……”是命运在开玩笑吧?她第一次穿越过来时,便是楚瑾瑜和宋家大公子宋亦凡要来怡红院。
曾经,她是楚瑾瑜命运中的参与者,那么此次呢?命运的安排又当如何?
“晴姑娘,准备好了吗?”外面传来采菊的催促声。
韩晴颔首,提裙站起身,回看了一眼步悠然,转身而出。
步悠然迟疑,决定跟出去看看。
出了门,走出五步以外,顿时另外一片光景。
那是一个比白日街市还要热闹的地方,男人女人混杂在一起,但又和平常所看到的妓院不同,这里的档次稍显高。
多数为卖艺,卖身的少之,或者说卖身又有几分姿色的均已被买走,成为那些在朝为官或者商贾的家妓,而且这种形式已经演变成风,更有诗句来衬托:家累千金,女妓数十人,丝竹昼夜不绝。
由此可见,清国的奢靡。
步悠然扒着帘子偷觑向大厅,韩晴今日是第一次上台,但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小小年纪,落落大方,信手琴弦,将曲子演绎的出神入化,有如秋风吹拂松林,蕴意深沉,待音落,她款款而起,众人还未醒神,直至离开,得来一片喝彩。
这名女子了不得,她的镇定自若与她的年纪不相符。
步悠然放下帘子,欲转身向回走,这时传来一道小厮声,“宋二爷,您往这边,这里高看景好。”
步悠然身子一震,她来不及躲避开,小厮已经领着宋亦凡走了来。
他一如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神采飞扬,器宇不凡,此时的他无忧无虑,是宋家的宠儿。
他直直地走了过来,直至步悠然的身侧,突然停下脚步。
步悠然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认出来了吗?他认出她了吗?
然而,宋亦凡的目光却扫了一圈,最终将头转向后方,“瑾瑜,这里不错。”
一声“瑾瑜”,彻底让步悠然石化,脑海空白。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怎样去与十五岁的他重逢见面。
她还没有去想好,两人应当怎样去对话。
她什么都没有建构好,却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步悠然的心跳仿若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空白的脑袋混沌得无法去思考,眼睁睁地看着记忆中那翩翩公子已然上了楼来,他嘴角含笑,狭长凤眸带着一丝对世事的云淡风轻之态,白皙嫩得吹弹可破的肌肤令人嫉妒,他越走越近,周围原本还在为韩晴的表演喝彩不断,现下却是安静得鸦雀无声,目光一致投向三楼,随着楚瑾瑜的脚步而挪动。
步悠然的呼吸急促,直到他走至她的身前不到一尺之处,呼吸骤然停止。
他凤眸一瞥,倒抽气声一片,目光慵懒地淡扫,嘴角勾起,长腿迈动,与步悠然擦肩而过……
“小二哥,上两壶好酒!”
“喝什么酒?不怕回去挨说?”楚瑾瑜慵懒地说道。
“那就上两壶这里最好的茶!”
“好勒!”小厮转身向外走,看到还怔愣在原地的步悠然,甚觉脸生,不由疑惑问道,“姑娘,您是哪儿的?是新来的,还是跟着哪位客官一起进来的?”
听到这一声实在的问话,步悠然才恍过神来,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好似要将刚刚所有漏掉的吸气全都给补回来。
小厮看步悠然行为举止奇怪,但傻头愣脑之样,却也不像是个会闹事之人,于是摇了摇头,顺着台阶走下。
步悠然回到屋内看到韩晴正坐在床头前,手上拿着一个四方娟,默然不语。
她走近,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胸口快速起伏,刚刚那无法言喻的心情依旧无法消逝。
待平复了会儿,步悠然轻声对韩晴说道,“你刚刚的琴弹得真棒!”
半天得不到回音,步悠然才发觉韩晴的异样,她走至她身侧,顺着她呆滞目光方向看去,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手绢,干净得令人感觉太过于简单,可当一名女子望着它发呆,况且又是春心萌动的年纪,是谁都明白这是睹物思人。
十四岁,正是春心萌动之际。
步悠然笑道,“他今晚要是看到你的表演,相信一定会倾慕于你。”
“真的?”韩晴猛地抬头看她,眼底带着一丝期冀。
她原本只是试探,却没想她竟信以为真,不由心涌愧疚,“你琴技了得,底下众人在你离开以后还意犹未尽,纷纷喝彩。”
韩晴原本越来越锃亮的瞳孔,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黯淡了下来,她的心情再次低落,“那又怎样,我的身份低贱,走出这道门,此生也除不了这道污点。”
此言的确不假,况且又是在这么落后封建思想的古代,哪个男人可以接受娶一个妓女为妻?
但是去,让韩晴决定迈出这一步的也是因为她步悠然!
步悠然越发自责,她低头看着鞋尖,“如若想要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赎身?”韩晴讪笑,“一入红楼,这辈子也无法脱身,我是罪官之女,再也出不去的。”
“罪官?你父亲犯了什么罪?”步悠然拧眉。
“欺君罔上。”她讥笑,“一年以前,我父亲才刚刚得到皇上奖赏,一年以后,我父亲被发配边疆,母亲病故,而我却入了青楼,世事无常,人生百态,可谓是令人寒心,再大的恩宠也抵不过一句奸人的谗言。”
步悠然随之叹了口气,目光再次看到她手上紧攥的这条帕子上,古代男士的帕子也颇为讲究,一般是有些身份之人才会用之,但多数皆为上好布缎,在一隅勾上字号,或者喜爱的某种植物,可眼前这条,白色的毫无特征,布匹更是普通,不禁令人难以琢磨其身份。
她看到韩晴已起身,不由收回目光,“步姑娘,我看你身体已恢复,不是我不留你,而是这里是非多,并非正经之地,我担心你再留下来会连带着一起被……”
步悠然轻笑,“你放心,我来这种地方也不是一次两次,应该会很得心应手。”上次宇文晓茹那里,一待便是个把月,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尤其是这里的行规。
“可是……”韩晴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缓缓站起身。
步悠然开了门。
采菊目光直街略过步悠然,看向韩晴,“晴姑娘,妈妈说让你出去再弹一曲。”
韩晴秀眉一拧,“不是说好每晚只弹一首?”
“哎哟,我的闺女,”老鸨拔高的嗓门突然插来,她舔着笑脸,走进,“你可给妈妈长了脸,你一出来,瞧那些人眼睛直的,再一弹奏,更没人敢出气,这阵势,真是叫妈妈开眼。你走了以后,底下的那群人根本其他节目都看不下去了,就非得要你再弹奏一曲,妈妈我是怎样劝说也无用。”
“可……”韩晴被老鸨拖着向外走。
至步悠然身侧,她突然伸手阻拦。
老鸨扭头,“你?”
“妈妈是吧。”步悠然镇定笑道,给人一种倨傲之感,“自我介绍,我叫步悠然,从来了以后还未与您打过招呼。”
老鸨手从韩晴手臂上松开,眼神瞥向采菊,示意她去找人,以为步悠然要故意闹事。
采菊会意,离开。
韩晴一脸担忧地看着步悠然。
步悠然嘴角上扬,自信满满说道,“妈妈是怡红院的负责人,干这种服务业当然要以客人为重,客人的要求尽量满足,毕竟钱都要从他们身上来赚取。但是,既然妈妈也说了,韩晴的出场精彩,客人看得意犹未尽,这是天大的好事,相信您精心培养,又耐心等待,不就是为了让韩晴成为怡红院的顶梁柱吗?”
这时候采菊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等待吩咐。
老鸨扬手,示意她先等等。
步悠然向后瞥了一眼,看出老鸨已将她的话听进去,继续说道,“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妈妈懂吧?”
老鸨严肃地点了点头。
“物以稀为贵,多者为贱。客人喜欢,便去逢迎,这没什么错误,只是有没有想过,次数多了以后,便会产生一种餍足感。在面对韩晴这种稀有的才女,而是应当小心珍藏,保留再保留,这次下来是越有越有,以后水涨船高,她的身价也起来,多财善贾,更是无往不利了。您说呢?”
老鸨听完这一长篇大道,怔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对采菊说道,“你去帮我叫来东漓,让她准备下一场。”
采菊点头退出。
老鸨望着步悠然,笑道,“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是为保韩晴,还是真心为怡红院着想,这些我先不计较,我可以等,十日以后,倘若韩晴不能为怡红院赚一万两银子,你就立刻滚开这里!”
“当然!”步悠然看着老鸨走出。
“你疯了吗?一万两?”韩晴掩上门。
“区区一万两有何难?”步悠然不以为意,“你怎会就这般没自信?你可知凭借今夜底下观众反应,你的身价不出三日就可以翻番好几倍。”
“想得容易。”韩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在为步悠然的冲动感到生气不已。
步悠然笑了笑,再没多言,毕竟现在说什么也无用,唯有等,等这个结果出来。
……
三日刚过,老鸨便主动来找步悠然。
“步姑娘神算!”老鸨坐在步悠然对面,称赞道,“看来姑娘也是懂得经商之人,不知道姑娘您还有没有其他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一些小小建议。”
“姑娘别谦虚了,我怡红院开了这么久以来,唯有在韩晴身上赚得最快,如若今后还是这等速度,相信不满一年就……”老鸨及时收住嘴,心想这等话似乎不该和她如实吐露。
步悠然猜出老鸨心思,“妈妈放心,您赚您的银子,我并未说想从您这里分走几成。”
“那姑娘图什么?”老鸨不懂了。
步悠然低头浅笑,“我现在图什么呢?”像是自言自语,“可笑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老鸨愈加疑惑,可一个连自己图什么的人都不知道,却明明拥有让人觊觎的才能,才是更该可怕和提防的。
“这样可好,我帮你保韩晴只卖艺不卖身,倘若有一日她寻得真爱,可自行离去,但是这个前提必须是在她二十以后。”
步悠然扬眉,笑得依旧云淡风轻,“您说好便好。”
韩晴回来后,听说老鸨在她屋内,连忙快速走来,一推开门,看到步悠然和老鸨正有说有笑,气氛祥和。
心这才落了下来。
……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现下是三月,正是桃花开放季节。
老鸨在步悠然的建议下,组织姑娘们去城西郊游。
那里,漫山遍野的桃花,争相开放,朵朵艳丽,美不胜收。
“步姐姐,我也要,我也要。”小姑娘们看到步悠然为韩晴做的美甲,纷纷争着抢着要做。
步悠然笑着,“一个一个来。”
现在她的心态犹如一个历经世事的老人,看着他们都像是孩子一般。
一晃,过了晌午,姑娘们躺在草地上,舒服得睡着午觉。
步悠然走向山顶,登高望着这片桃林,不远处还有一片绿油油的竹林,曾经竹子是他喜欢的植物,不知道他现在依旧如此吗?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思考,她再穿越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曾经,她是有任务的,所以才去接触楚瑾瑜。
而如今呢?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瓜葛,倘若就此像是两条平行线延伸下去,又将会如何?
命运的齿轮会改变方向吗?
未知,未知。
但是步悠然肯定一点,。这一次的穿越肯定不是为重复的命运。
“你这个美甲挺新鲜。”老鸨走至步悠然身后,“从哪里学来的?”
“老家。”步悠然眨眼,笑了笑。
“你这丫头看起来秘密很多。”说着老鸨从身后拿出一个有些长的管子,放于鼻前深深一吸,满足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步悠然正专注地回望着她,问道,“你要闻闻吗?”
步悠然一怔,连忙摇头,但细致一想,还是忍不住好奇,“这是……大烟?”
“你知道?”老鸨惊奇。
“这里不禁烟?”步悠然诧异。
“朝廷没有限制。”老鸨摇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最底下的平民百姓,只要有钱都可以享受。”
“享受?”步悠然注意到她口中所用的词汇,不由讥笑一下。
真是讽刺,这样的大烟,朝廷竟然不管制?难怪很快就会被推翻!
“你笑什么?”
步悠然听到老鸨问话,不禁摇头,“这个东西会上瘾吗?”
“只要你吸了一次,保证你时刻都惦记。”老鸨解释道,“可这东西真是好啊,吸了它,好像自己上了天,身体飘飘然,什么烦恼都没有,那些世俗更是离得远去。”
“这样一支,要多少银子?”现代,因为吸毒,多少人家破人亡,为了买一支,或偷或抢,锒铛入狱。
“这也要分档次,好一点的一千两一支,档次低一些的十几两的也有。”老鸨将烟收好。
步悠然点头,没再多问及。
太阳渐渐向西,老鸨看姑娘们午睡醒来,便纷纷坐上马车,准备回去。
……
“你和妈妈又聊了什么?”韩晴坐在车内,向步悠然问道。
步悠然抬眼,“看来你并没睡。”
韩晴心虚脸红,“我、我原本是想睡,但是有点心事,正好我看到妈妈拿着烟管走向你那边。”
步悠然笑了一下,突然收敛,面容正经地说道,“你认为将来一个能成事的人最不该接触的有哪些?”
原本韩晴还在等待步悠然的责备,没想她突然转换话题,而且突然问来这样一个刁钻的问题,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半天,“你是指妓院吗?”
“这,算其一。”步悠然注意到她自卑的表情,“我并不是在刻意去强调什么,我只是纯粹的谈论话题而已。”
“那除了妓院,还有什么?”她的手不自觉地搅弄着手绢。
“赌,顾名思义,赌馆,最后一个是毒,即是烟馆。”步悠然笑了笑,“但是,这三样却都在这里盛行,且一家开着一家,根本没有拒绝的态势。”
“这是民风……”
“不、不是民风。”步悠然摆手,“这是朝廷有意放置,更有可能是朝廷也从中获益。”
“你知道这么多,是有何想法?”
步悠然笑了笑,转头看她,“这回你说对了。”
“可你也说了,想要成事的男人都不会去碰这三样,你为何还要……”韩晴疑惑不解。
步悠然敛笑意,“正是因为他会厌恶,所以才会让我们彼此不会有交点……”
“嗯?”由于步悠然的声音太小,感情没有听到。
“没什么。”步悠然掀起车帘,“到了,下车吧。”
……
步悠然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要去碰“黄赌毒”,更没想过将来还要靠它来立住脚,回顾她的几次穿越,开过饭店,送过外卖,建过山庄,可是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
这一次,她希望可以完成。
这样,或许就可避免与他的交集,这样,或许就可以彼此都有个结果,这样,或许步悠然就不再是一个无用之人……
但,的确就是或许……
步悠然知道其实以前楚瑾瑜来怡红院不过皆是传言,唯有的一次即是上一次,却也是唯一。
他喜欢到怡红院对面的茶楼,但凡他去的时候,座无虚席,仿若他就是那茶楼的“花魁”,只是远远瞥一眼,众人就都满足矣。
步悠然从没想过,她和楚瑾瑜的第二次见面是如此匆匆。
那日一早,她约好了一户农户,准备去看他们种植的烟草,没想刚出门没多久,她正低头翻看农户的资料,一辆马车突然疾驰而过,好似刮过一阵风,步悠然手里的资料一时没攥紧,竟是被吹走了去。
步悠然急忙去追,捡着地上纷乱的纸张,一直未抬头,没注意面前停下的马车。
“姑娘,这是你的吗?”一彪悍男子粗糙的手掌上拖着一张纸。
步悠然连忙点头,“是的。”接了过来,抬头欲谢,登时一愣,这、这是楚瑾瑜的车夫,在他们距离两尺之处的那辆破旧马车,步悠然太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