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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被那四个傻愣愣的工人给缠住几秒钟,要不是他不熟悉梦幻古堡的地理环境,那个女人根本逃不了。
舒赫冷冷的看着眼前跟四个工人一起躺在地上的画,扯下那遮雨的帆布罩之后,终于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一幅没有脸孔的裸男图
脸孔漆黑一片,若隐若现的瞳眸像暗夜里的恶鬼,只不过这个恶鬼有魔鬼般的好身材,古铜色的肌肤,线条极度性感的肌理,完美比便的身长,还有两腿之间那昂然耸立的雄伟
每往下看一寸,舒赫的脸就更阴暗一分,紧紧握住的拳头咯啦作响,竟难得的蠢蠢欲动。
他有多久没有想揍人的冲动了?一年还是两年?而这个引发他想揍人欲望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该死的女人!
刚刚那个她,一定是两年半前的那个她!那个蒙着面把全身无力的他脱光光还逼着他摆ose作画的该死女人!没想到当时她只是拿着一只铅笔随意画下的素描,会变成这样一幅巨大无比宛若真人现身的裸男画她只有一件事做对了,那就是没敢画下他的脸!
舒赫冷冷的站在画前好半天没有说话,早已被他摆平在地上的四个工人大气也不敢吭一个,全都屏住气息免得让那个可怕的男人发现他们还在这里碍他的眼还是装死人比较快。
“你们四个”
“嗄?”他竟然还是发现他们醒来了?不会吧?他们连呼吸都憋住
“给我听好了,把这幅画给我搬到三楼右边的房间去,现在、马上,不得有任何损伤。”损伤或碰撞了那幅画,等于伤害他的本尊。
也奇怪,他该亲手毁了这幅画的,因为这幅画代表的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的耻辱,莫大的耻辱!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也忘不掉的耻辱!
可是,莫名其妙地,他竟有点舍不得
是她画得太传神了?还是她的笔触太细太美?抑或是想到她那样的美人,她那双雪白嫩滑的手曾经如此用心的在描绘他的身体而感到一抹前所未有的冲击,甚至是快感?
她这么用心的在画他,再想想方才她小心翼翼要工人搬着这幅画的模样真如她所言,这幅画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这么说,他也称得上是她的心肝宝贝喽?理当可以这般解释。
很可笑,他从来没想到这世界上有一个角落,他,舒赫的裸体竟然日日夜夜供人观赏品味
而这个角落,竟然是梦幻古堡一个他以为可以永远信任的地方,一个他以为终老时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太信任他了
要不是费蒙那幅和在赛车场撞车时场景一模一样的画被人送到他眼前,他不会相信梦幻古堡传说中的那名画家,真的有让画里的内容变成真实的能力,他来这里,为的就是找一个人追寻真相,没想到竟然会议他遇见她那个他寻寻觅觅两年多的该死女人!
要不是他太信任他,他早该找上这里,找上她了!追根究底,全世界的人他只能相信自己!是他笨得以为那个人是他在世上最可以信任而且不会背叛他的人
“啊!痛!”爱妮丝的手腕喀答一声被人使力给接上了,痛得她眼冒金星,眼泪直流。
她这副惨状是霍曼第一次见着。应该说,从他进古堡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流泪,没想到平日母老虎般的女人也有这般可怜兮兮博人怜惜的一面,让他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怎么搞的?你就算打不过他,也不必让他又搂又抱还弄伤你一只手吧?”良久,擅于辞令的霍曼还是找到了舌头,只不过已经习惯跟她唇枪舌剑的嘴巴怎地也说不出什么好听温柔的话来。
话一出口,果真引来爱妮丝的一顿白眼,只不过这顿白眼还含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去你的!说得我好像主动投怀送抱似的!”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个死霍曼竟然还调侃她?
“还有力气骂人,不错,幸好那个男人还没勾去你的三魂七魄。”
“喂,你是发癫了吗?尽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她躲舒赫都来不及了,还会被他那个恶鬼勾去魂魄?
是,她承认那只恶鬼的身材好得没话说,好到她愿意冒生命危险把他脱光衣服画下来,但画是画,人是人,她会爱上那幅自己画的画,是因为她画他的裸体实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得心应手、心领神会,但她可不会因此爱上画里头的那个人!
只不过,这幅画中的裸男本尊是舒赫这档事霍曼应该不知情才对啊!事实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莫儿和她,也许现在还多了一个人舒赫他本人。
“我在监视器上看见了,你被他抱在怀里的模样可真是有女人味呢。”也是他第一次发现爱妮丝有这么美,不,是娇弱。
她在舒赫怀里的模样又惊又惧又小鸟依人,让平日知她甚深,从不以为她和“娇弱”两字沾得上边的他也难得的联想到这两个字,难得呵,连他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见了?’’她不可置信的瞪视着霍曼,两排漂亮的贝齿磨啊磨地“你真的看见了,嗯?”
“是啊。”怎么这女人突然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根本还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母老虎。
娇弱?幻觉吧!一定是幻觉!
“你看见我被欺负了却没在第一时间来帮忙?”她眯起了眸子,柔弱的模样忽地一变,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直扣他的喉间霍曼身形微微一晃,头一偏,轻易的躲过了她的袭击。
女人啊,变脸像翻书一样,前一刻还温柔动人,后一秒使成了致命杀手,可怕啊!幸好他早就领教过这个女人的神技,要不,这一回定要栽在她那楚楚可怜的柔弱表象下了。
没想到在这样的状况下霍曼还可以躲得过她的袭击,爱妮丝气得冒火了,不甘心自己的好身手竟每每栽在这长得比女人还要让人惊艳万分的男人手上,身形一转,倏忽又朝他的两腿之间袭去
霍曼眼动身不动,一只手直接扣住了她毫不留情直取他两腿之间的雪白小手,反手一转,力道用得极佳,让她动不得却也没伤着半分,和舒赫那男人出手的狠戾大大不同。
“你”霍曼无辜的耸耸肩“怎么这几招你刚刚都不用在那男人身上?说你被他勾去三魂七魄还想狡辩,你对我这么狠,摆明了跟对那个男人不同,要让人相信你没对他动心可真的很难呵。”
“什么该死的!”她想赏他一巴掌,无奈被他抓着的手却动弹不得。
“嘘,别乱动,一个不小心这只手又被弄伤了可不好。”
“要你多管闲事!是死是活是我的事!”气不过,爱妮丝也不管另一只闲着的手才刚刚接好,啪一声,使力的甩上霍曼的脸打着了!呵呵呵竟然被她打着了?
怎么可能瞧这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那鲜明五指印,一点都不假,他的确被她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天要下红雨了吗?这个男人竟然让她有机可趁?
“你爱妮丝嗯?”霍曼咬牙,冷静的念着她的名字。
“我是我,怎样?”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反常的可怕,不过爱妮丝挺起胸膛,高傲的仰起下巴“你想打我吗?反正我也躲不掉,你想报这掌之仇就快一点,我可没那么多耐性等!”
“我这辈子还没打过女人。”
“你可以有第一次啊。”不怕死是她的个性,在老虎身上拔毛也是她这辈子生而为人的一种乐趣。
“第一次的经验太珍贵了,我可不想浪费在你这种女人身上。”说完,霍曼放开她的手,捡起地上的葯箱转身走开。
“喂!你”他这句话很贬低她的人格喔!
“如果你不想被毁容的话我劝你不要再跟过来,我的耐性虽然很好,但也没好到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放过仇人的程度。”
什么?“你当我是仇人?”
回眸,霍曼给她一个醉死人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是的,漂亮能干的爱妮丝小姐。”
话落,人已无踪,只留下爱妮丝有些怅然的伫立在原地。
“早安,舒赫先生,这是您的法式煎蛋火腿早餐及一份梦幻古堡主厨特别为您调制而成的生莱沙拉套餐及营养果汁,另外,这是最新一份由网路上下载的环球日报,相信您会十分需要。”
莫儿微笑的将餐点搁在这张由英国进口的古典雕花茶几上,又把报纸体贴的递给眼前这个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男人。
舒赫有些意外的瞥丁一眼早餐和报纸,很难相信这间古堡饭店竟然不必询问他就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早餐,和那份他每日不离手的环球日报,事实上,如果它们可以提供更完整的一份报纸,而不仅仅是上网下载而来的电子报,那就更加的完美无缺了。
“很抱歉,这里是布拉格,就算可以用直升机从美国空运报纸到这里来,最快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了,恐怕在时效上不能符合先生的需要,我们已经尽力了,希望您不介意才好。”
闻言,舒赫眯起一双眸子,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这个娇小而不太起眼的服务生。
黑发、黑眼,雪白的瓜子脸上有着世上最纯真无伪的笑容,她看起来善良、温柔、恬静,仿佛夏日山境边的一条小溪,安详宁静的藏在深山里潺潺而流,有缘人瞧见了马上便可以感觉到那份远离尘嚣、清新的愉悦感,令人心旷神怡。
她,有读心术吗?
舒赫细细的瞧着她,莫儿却佯装无事的忙着将刀子、叉子摆在对客人而言最适当的位置。
她真的太多嘴了吗?不,她只是尽她本份把她的工作做到最好,她希望梦幻古堡可以给客人最体贴独到的服务。
我要见这幅画的主人。
闻声,莫儿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见他唇未动,身未动,一双眼似笑非笑,她不由地一怔。
“对不起,先生,您刚刚说了什么吗?”她不是很确定
果然这个女人有问题
舒赫淡淡一笑,见到她忽地闪烁惊慌的眸子,知道她已察觉出他脑?锏乃妓肓恕?br>
“我刚刚没说话。”舒赫站起,朝她走近“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这个男人真的很狡猾。
“真的没有?”他伸手扣住莫儿的下巴,温柔的眼神拂过她的眼“很少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呢。”
莫儿盯着他瞧,让心静下来,不听不想也不动念“我也没有说谎的习惯,先生,请你放开我。”
“如果我不呢?你能奈我何?”
她轻轻地叹口气“我不能奈你何,但有人可以。”
“谁?”
“我。”房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炳!见到来人,舒赫的唇角噙着一抹笑,而这个笑容越来越大,终是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让一向温柔斯文的他背过身趴在窗台上,肩膀不住地抖动。
“你真是沉不住气呵。”
洛雷夫阴沉着脸,对他的笑无动于衷,不动气不发怒,只是长手一伸把莫儿拉到他的羽翼之下。
“幽灵”莫儿诧异的仰起头来看着高大英挺的洛雷夫,她以为他这阵子不在古堡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先出去。”
“嗯。”莫儿乖巧的点点头,正要走,不知为何眼前陡地扬起一阵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就在她闪神之际,一只飞刀笔直凌厉的朝她飞来,她有些怔愣的看着那把飞刀,未闪未躲也未叫出
声,眸一闭,仿佛等待着受死的那一刻
刀子没有刺中她,一分一毫也没有,因为有另一只手挡住了它,分秒不差的在刀子将要没人她胸口的那一刻挡住了它
她没睁眼,还是看见了这一幕
洛雷夫来不及阻止这猝然而来的飞刀,直接用他的手臂挡刀。
轻轻地叹息又起,她总是无力挽救这样的局面,一而再再而三,天知道要是她死了该有多好,一了百了不是吗?
偏偏
“你疯了。”见到此情此景,舒赫淡淡的吐了一句。
他明明可以推开她让两个人都痹篇那一刀的,最多,那个女人曾因被强力推倒在地的骤然力道而受一点小轻伤罢了,他根本犯不着以手臂喂刀啊!难不成他连一点小伤都不愿意她受?
这年头,男人全都为女人疯了吗?放荡不羁的费蒙这样,难道连冷漠无情到六亲不认的洛雷夫也是这样?
见鬼了!他真的不敢相信!
“你敢为难她,得先来挑战我。”受了伤,洛雷夫眉头都没皱一下,宛如维纳斯柔美的脸庞却散发着一股不容错辨的警告神色。
“就为了一个小服务生?”舒赫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我说的,包括这古堡里的每一个人。”
“是吗?一视同仁,嗯?了不起。”
莫儿看看舒赫又看看手臂正流着血的洛雷夫,也不打断他们的谈话,迳自撕下身上的衣料绑上了洛雷夫的手臂替他先行止血。
“你先出去。”洛雷夫再一次对她道。
“要她走可以,把另一个女人带来做交换。”
洛雷夫淡淡地看他一眼“谁?”
“画这幅裸男画钓女人。”那幅面现在就躺在他房内的地板上,占据了大半个空间。
洛雷夫瞅了那幅画一眼,眼神落在莫儿身上。
“这幅画是我画的。”莫儿把伤口绑好站起身,柔柔的对两个愕然不已的大男人一笑“有问题吗?”
“不可能是你。”舒赫冷冷地道。
“是我。”
“你拿我当猴子耍吗?”
“你不信?”
“当然。”
“我可以当场画给你看。”莫儿转身用电话通知霍曼,要他送颜料画笔及纸进房来,在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开始提笔作画。
日光艳尽,长夜漫漫,在场的三个人都没再说话,仿佛都被夏日的暑气所消融在画里,变成画的一部份
论画功、论神韵,莫儿的画几乎一点都不下于她。
不,应该说,莫儿的这幅面几乎要跟她当年所画下的一模一样
莫儿在模仿她的画,而且模仿的淋漓尽致,就算是她这个正主子重画一次也未必有这等功力,可以保证跟以前所画的一模一样莫儿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而这几年来她甚至不知道莫儿会画画?
“太像了。”透过监视器看到莫儿的画,霍曼也不得不大为惊奇“原来莫儿是个天才啊!”爱妮丝幽幽地看他一眼“你干脆说莫儿画的比我好,我的存在对梦幻古堡饭店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
莫儿会画画,而且画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好,既然如此,她的存在便一点价值也没有了,她只会画画和杀人,但她不想杀人只想画画,因为画画可以让她的灵魂出走,到每一个似是而非的领地,快乐自在,没天没地,自我的活着。
留在梦幻古堡,是因为她有眷恋,是因为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现下
“你别给我钻牛角尖了行不行?”霍曼冷冷的一句朝她丢来“莫儿已经够累了,难不成你想让她身兼服务生之外,半夜还得爬起来画画?当初这个送画给客人的构想可是你想出来的,别想给我当个半途而废偷偷溜走的小人!你不心疼莫儿,有人可是会心疼的!”
“洛雷夫?”
霍曼抬眉“没事提幽灵干什么?”
“我问你刚刚指的那个会心疼莫儿的人可是洛雷夫?”
“你真是没救了!”霍曼翻翻白眼“我不是人吗?我不能心疼莫儿吗?谁像你这样没肝没肺的!”
爱妮丝恍然一笑,心里却凄楚得很“是啊,你们都疼莫儿,她是你们心里头唯一的宝。”
而她呢?是个杀手,虽然是一个不曾杀死过人的杀手,但间接死在她手上的人可是不计其数,可怕的是看到那些人死在她面前,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害怕,也不会牵动她的任何思绪。
只要她的手没沾到鲜红的血,仿佛,那些人的死跟她就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她不怕看到别人死,但她怕极了血沾到她身上,那会让她呕吐,吐到好几天下不了床,所以她身为杀手却不能亲手杀人,也不敢亲手杀人,就怕那个人的血不小心喷上了她的脸、她的身、她的衣服。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真的很可怕,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直到她遇见了幽灵,他对她的全然接纳,在她濒临死亡边缘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出手救了她,让她从拿枪拿刀的女人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只拿画笔的女人,远离了那个时时刻刻缠绕着她的危险世界那个曾经伴她十几年岁月的杀手生活。
她都快要忘了,她曾经是个杀手。
而这都要感激一个男人幽灵,洛雷夫。
她对他的感情奇妙得让她总是无法正视他,她恋着他,因为他是改变她生命的神,但她太高傲,也太自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好与圣洁,只好默默躲在一旁恋着,一句也不敢说,连眼神都不敢让他给瞧见。
“爱妮丝,不是这样子的。”霍曼看到她眸子深处的落寞与孤寂,那是一处旁人探不进的世界,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她有多久不曾这样子了?他的三言两语就可以把平日剑拔弩张的她给击倒了吗?
“罢了,你不必安慰我,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谁会去心疼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呢?”
“爱妮丝”
“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当我是个仇人吗?别说了,当仇人要有当仇人的样子!别一副要死不活的嘴脸,我可不领情!”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这古堡里的人这些她不知何时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亲人的人。
霍曼想说什么,嘴巴开开合合数次,终究还是没把真正想说的话给说出口“趁现在,你快走吧。”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这死霍曼究竟在说什么?
“听我的话,不想连累他的唯一方法就是你离开这里。”
舒赫那男人,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惹得起,洛雷夫能罩她罩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离开这里她才可以保住一条命,只是,若要离开这里,离开洛雷夫才能保命,那么她根本就不会在乎她的这条命
现在,她在乎的人只有幽灵,所以他只好这么说。
很无情,但非他所愿,有一天她可以明白他的苦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