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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铭站在石门前,心烦意乱时,第二大巫去而复返,面色阴沉地诘问道:“敢问安储王,区区辅师之恩,可甚于天妖正统?”
火妖烙之刑犹痛,安铭自然对大巫殊无好感,皱眉道:“什么意思?”
“作为妖族最尊贵的储王,拜奴妖为辅师也就罢了,还让其掌上太辅王尊位,若不是你不加以阻止,情势怎会恶化到今日的地步?!”
情势……恶化?
难道他看不到王城之外,那寸寸自群狼口中抢回来的土地?难道他看不到边城中,那自地窖中被解放出来的妖族百姓?
他的态度是那样理所当然的对于地妖轻视着,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利益神圣不可侵犯,理所当然地将本位主义奉为圭臬。
安铭终于明白白婴为什么要放弃用言辞来软化他们了,他们已经是一个体系中利益的最高所有者,无法利诱,只能见血。
见安铭不语,第二大巫继续道:“我听闻,那日你也动了手,古岩是死在你手中?”
安铭转过头望着石门边,淡淡道:“我不知杀的是谁,大约是吧。”
“昏昧!”第二大巫还是不能相信,在他的想法里,至少以安铭的身份,理当很渴望巫神殿的扶持才对。
“你若还有半分念及你的宗族,应该现在就命令你族所御诸姓诛杀此奴妖,安氏便能以其冒犯首巫为由让你上位,否则他日——”
“住口。”
第二大巫一怔,不禁退后半步,刚刚那一瞬间,安铭是真的想杀他。
他回过头一看,此时巫神殿中已经来了不少白婴麾下的年轻将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飘散在空气中。
这些该死的罪族!
第二大巫似是脑子里没有窃国者是不讲信仰的这个意识,仍道:“她那伪帝纹稍后就会在首巫大人面前原形毕露,若她敢对首巫大人不敬……”
“你想怎么样?”
石门缓缓打开,内里迅速传出一股灰色的烟雾,那气味有些古怪,不全是焦肉,更混杂着类似于沸腾的血和烧铁混合的气息。
白婴从里面走出来,伸出一只手,又慢慢松开,一把骨灰飘在呆怔的第二大巫眼前,淡淡问道:“你能怎么样?”
石门在她身后完全打开,首巫殿中再无首巫,只有空中的灰尘昭示……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二大巫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指着她。
“你……你疯了!就算你窃得帝位,没有首巫认可,妖民不会承认你,你会永世留有骂名!你——”
他话未尽,眼前寒光一闪,只见得那个沉默寡言的储王手起刀落,便再也说不出后半句话……天妖最高祖规,杀巫神殿首巫之凶,任何一天妖,可以其头颅向诸姓邀功建宗族;若是纯血天妖,可晋少族王或储王;若是储王,可直接得帝位!
不需要任何理由,这是祖规对巫神殿最高保障,谁动巫神殿首巫,谁就是最大的上位台阶!
白婴恍若未见一般,走出两步,她那双已经烧灼成金红色的瞳仁转向同样呆怔着的隐皇社众人,像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般,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着我这颗头颅,真贵啊,是吗?”
“臣不敢!”
白婴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年轻人身边,抽出他的随身长刀,弹了弹刀刃,调转刀柄递给他:“我记得你,你妒恨你族兄能继任族王很久了,是吗?刀给你,你想要的未来就在你眼前,你敢来杀我吗?”
那年轻人煞白着脸跪了下来:“王……”
白婴没管他,换了个人,问道:“那你呢,你敢吗?”
“臣惶恐!”
随后目光所及,便惶惶然地跪下了一地,宣示屈服。
“既然都不敢,那现在,就来证明你们的忠诚吧。”
白婴把刀插在他们面前,道:“斩草除根,还用我多说吗?”
……
“……不婚,不嫁,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氏族效忠,她若战死,帝位将由安铭继承?”
姬蔓萦坐在姜焱的病榻前,念着手中的密信,脸色越发古怪。
“有什么好意外的?”
姜焱此刻神色比以前更萎靡了,有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灰色,嗓音也多是虚弱的气声。但姬蔓萦却不敢小觑他,反而更加认真地倾听着他能说的每一句话。
“兄长以为,白九婴这是什么意思?”
姜焱语调淡淡道:“能有什么意思?刻意自我孤立的意思,一口气把所有矛盾拉在自己身上,看似独-裁,实际上是在为安铭铺路。”
“啊?”
“把你的那些多余的手脚撤回来吧,静观其变,耐上性子等上两年,你且看她。”
姬蔓萦表情郁闷道:“此时此刻,太惑宫正在举办加冕礼呢,若不趁着民众失望的时候有所动作,日后还会有机会吗?”
“那你就去吧,她连巫神殿都敢直接端掉,还敢拖着已经向她效忠的大小氏族下这泥潭,说明她已经完全抛弃名望准备当个暴君了。这个时候,谁动,谁就是那只被挑出来杀的鸡。”
姬蔓萦抓了抓袖口,喃喃道:“这可是第一个地妖皇帝。”
“小三儿,我也说句实话。”
“别叫我小三儿,不然我真的等不到你自己咽气就想掐死你……你想说什么?”
姜焱那仅剩的一只有神采的眼里泛出一丝恶劣的意味:“你们都蠢得可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地妖。”
姬蔓萦抓住他,厉声道:“那她就真的是相传的大帝遗留的血脉了?!”
“你说的是安铭,她不一样,她是一个……”姜焱说到这,瞳仁微微一动,伸出手搭在姬蔓萦肩上:“你看你背后有个鬼。”
“别开玩笑了,你说呀,她是不是古妖?”姬蔓萦刚问出口,颈部有一个穴位就被姜焱捏得一麻,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姜焱费力地把她挪好,半支起身子望向屋子里第三个人影:“看见你的脸,我就知道我的理论一定是对的。”
安琢是趁夜进来的,对方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对方:“你的大脑开发率涨到多少了?”
姜焱道:“保守地估计,大概在五十七左右。”
“还能活到现在?真可怕。”
姜焱随意地扯了扯嘴角:“天妖嘛,体质当然比人类高出几倍……最可怕的还是你们人类吧,□□主?”
“跳过无聊的挑衅吧,两个世界最顶尖的大脑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上,老头子们是会哭的。”安琢不多说,走过去拿出一只电子环:“简单地说了吧,你想活还是想死?”
姜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电子环,道:“我这么说吧,我现在心态好,也许会帮得到你,等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留着我等于加速自然毁灭轴。”
安琢当真就从善如流地收回了电子环:“听你的,你保证你会按时死,不会落在除我以外的外来势力手上吗?”
姜焱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道:“那得看你勾结的那位动作够不够大了,如果正面战场上不能有效地打击到异族扩张,我还真的可能被从坟地里被起出来挖走大脑。”
“我会建议她把你烧得连灰都不剩的。”安琢说完,眼神冷了下来:“那么闲话休提,你研究过两个世界的时间法则吗?”
姜焱反问道:“只留下一堆基本物理资料,你们还怕我研究出来什么吗?”
“50%以后的大脑是超脑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不能不防。”
“好吧好吧,我是研究过一面镜子的两边为何时间流速不一样的问题,不过只研究过一半。”
安琢心想果然,道:“那么除了你的脑子外,你留下物质资料了吗?”
姜焱扼腕:“那么好的成果,销毁了多可惜啊,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人类,如果你愿意接手研究下去的话,我可以都给你。”
“任何不适合当前发展的超前产物都是对本位面的毁灭性打击,就像你一样,这里还有封建愚昧捆着你,如果你到了人类的世界,呵。”
姜焱道:“有道理,但遗憾的是我已经把它交出去了。”
安琢眼神一冷:“你交给谁了?!”
姜焱盯着他,眼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绕开这个话题,说道:“你和安铭真的不太一样,我以为脑子里同时装着两个人的情绪很难消化呢,没想到你还能有独立的人格。冒昧问一句,你这是头一次暗恋异性吗?”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什么事,只是你可能要被打击一下了,不巧我正好把资料交给了你的暗恋对象,如果她还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的话,我想她可能是想存心骗你且隐约把你视作敌对目标了,真是令人羡慕的曲折感情线啊,恭喜。”
安琢陡然陷入了沉默,忽然倒播了一下手里的电子环,卡在姜焱脖子上,转头就走。
“什么时候你想死,再重复一句刚刚的话,保证把你的脑袋炸得气化为止,无痛无残留。”
姜焱:……这人真不经撩。
……
安琢走进太惑宫时,明显感觉到这里比之先前更加死寂。
只去了帝墟一遭,这么短的时间,她是做了什么?
心中古怪,推开殿门走进去的时候,寒光划来,安琢他本能地往旁侧一闪,背后便猛地撞上门,食指抵住喉前三寸熠熠刀尖。
他一低头,对上白婴那满是杀意的眼:“你骗我?”
嗯?谁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