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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见面前一片的富丽堂皇,鼻端处幽香阵阵,好像这屋子还熏了香。
他想了想,老侯爷震怒,抓了自己回去大加惩戒,然后把自己扔到了柴房里……
对了,自己应该在简陋的柴房才对,怎么会睡在了这么个好地方?难道是自己仍在昏睡之中,以至做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梦?
他支起身子,揉揉眼睛,正打算看清楚点。头顶上传来一个甚是熟悉的声音:“星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兄弟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睡着呢。”
是秦路的声音。
“秦小弟。”陆星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秦路就站在自己的床边。他们兄弟几人多年来刀来剑去的,出生入死,情谊深厚,就像今天的秦路,也与往日不同,变得感性了许多,满目皆是担忧,见到他转醒,那份惊喜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你,你怎么来了?”陆星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吐出的声音生涩得很。
秦路忙招呼丫环端杯热茶过来,要喂陆星。陆星有点尴尬,忙摆手道:“不用,我只不过是挨了顿打,又不是废人,我自己来。”
秦路看看他,知他固执,只好把热茶递给他。
陆星勉强把身子支起来,背后火烧火燎的剧痛让他咬紧了牙关,皱紧了眉头。
秦路赶忙上前帮忙,尽量避开他的伤口,扶他起来。
陆星喝了一口水,觉得好多了,这才问道:“秦小弟,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星,你知错吗?”有脚步声传来,一人一身明黄走了进来,身上的图案甚是耀眼。
陆星大吃一惊:“太子爷!”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金碧辉煌,处处显示着与京城其他底邸的不同,原来自己现在就在太子府里呀。
如此看来,应该是太子得知自己受了重责,前来把自己从武穆侯府里救了出来。
他咬牙强撑着要起身,秦路忙去阻拦:“星哥不可,你身上有伤,不要扯裂了伤口。”
陆星不管,坚持要下来。秦路只得扶稳他,助他下来。下得床来,陆星推开秦路,自己走到太子的面前。即便是短短的几步路,由于有伤在身,且还发着高热,他这几步路也走得异常艰辛,走到太子面前的时候,已是一头的冷汗。
他双膝跪了下去,低声道:“属下参见太子爷。”
“陆星,你可知错?”太子面罩寒箱,语气里也透着一股冷意。
陆星低垂着头,不敢看太子,低声道:“属下知罪。”
“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太子再问。
陆星垂着头,沉默不语。口中虽说知错,但是脸上并无悔意。他细想了一下事情的前经后果,觉得错不在己,但是既然太子说自己错了,那就是自己错了。
太子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脸上怒意陡现,对秦路吩咐道:“去,拿鞭子来。’
“啊?!”秦路愣住了。
怎么回事?秦路完全糊涂了。
如果说太子爷一点都不关心陆星的话,何以会亲临武穆侯府,把陆星从老侯爷的手底下救出来。这救出来了,就应该让他好好养伤,让他早日康复才是。怎么陆星这才一转醒过来,太子爷又要怒意冲冲的处罚他呢?
“太子爷且息怒,陆将军身上有伤,且连日来高热不退,打不得呀。”
陆星睁大眼睛看着太子爷,他也是十分的愕然。
他们这一行人,自小就跟在太子的身边,对太子的秉性熟悉得很。太子对于敌人是绝不留情,冷血无情,但对于自家兄弟,特别是跟随他一起出生出入的兄弟,那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的。不然的话,太子爷也不会如此的担忧自己,亲自到武穆侯府把自己接出来。但是,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见秦路磨磨蹭蹭的不肯动,太子的脸又寒上几分:“还不快取鞭子过来。’
秦路看了看太子的脸色,明白太子爷是真怒了。太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得慢吞吞的走出去取鞭子去了。
陆星咬咬牙,低声道:“太子爷,陆星不知身犯何等重罪,非得劳动太子爷亲自动手,请太子爷明示。“
太子爷冷冷道:“不服气,是不是?那好,我今天就且数数你的罪状,看这顿鞭子你挨得冤不冤?”
陆星跪直了身子,认真听着。
太子踱到陆星面前,站定,问道:“你且说来,何为孝?”
秦路怔了一下,太子爷这是什么问题,怎么忽然问道这个上面去了?
陆星也有些不解,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侍奉双亲,即为孝。”
“还有呢?”太子再问。
陆星有些说不出来。按他的理解,陪在父母身边,侍奉父母,端茶送水,晨昏定省的,即便是孝了。
太子冷冷看着他:“看来这段日子没什么事情,你在市里坊间倒是走动得少了。难道你就没有听说民间里语是如何说的:贫穷的父母,钱到为孝;病弱的父母,出力为孝;孤单的父母,相伴为孝;脾气暴躁的父母,理解为孝;勤俭持家的父母,勤快为孝;病患的父母,多份照顾为孝;唠叨的父母,聆听为孝吗?”
太子的话句句颇有深意,说得陆星面红耳赤,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太子。
秦路明白了,原来太子爷是拿个“孝”字大做文章,教训陆星啊。
想想武穆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想来想去,好像还真的与一个“孝”字脱不了干系。
“你可明白?”太子再问道。
陆星伏下,身去,磕了一个头,道:“太子教训得是,陆星知错了。”
“你再说说。”太子又道。
陆星抬起头来,眼里有一丝悔意:“太子爷说的话,意思是说,根据父母的不同情况,孝的方式也不同:尽自己所能,给父母需要的金钱,是孝;照料年老体弱的父母,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是孝;陪伴孤单的父母,让父母不寂寞,是孝;理解父母的暴躁,体谅父母的辛劳,是孝;耐心听父母的唠叨,没事多陪父母唠唠嗑,是孝;父母爱面子,喜欢显摆,那么给父母人前显摆的机会,那也是孝。尽管,孝的方式千差万别,但孝的本质是一样的:就是体谅父母,理解父母的期待,让父母如愿、安心。”
“那你让父母如愿,安心了吗?”太子又问道。
秦路看着太子,他想,太子这是要刨根问底,彻底拔去陆星心里滋生的杂草吗?
陆星咬咬牙,重重磕了一个头,道:“陆星不孝,让父母如此劳心。”
太子忽地指住陆星道:“你的确不孝。母亲的唠叨,说到底也是为你好,你非但不解释,还要如此任性行,事,连多一个解释机会都不肯留给自己的母亲。这倒也罢了,母亲身患旧疾,你非但不知道,还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极力推搡,以至于母亲跌倒在地,旧伤复发。如果你这都不知道,那也罢了。但是,你不顾理会的母亲反而要来救你,以至于与你父亲在争执过程中,身子失重撞断了腰椎,难道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吗?”
陆星十分震惊的抬起头来。
说实在的,他虽从下人的口中得知,母亲这段时间身子不太好,旧患复发。那个旧患是当年她替父亲拿剑的时候留下来的,多年来都不曾发作过。但他执著于自己母亲对自己喜爱的人所造成的伤害,不肯原谅自己的母亲。哪怕是母亲低声下气的问他,他也不为所动。
然后就是母子之间发生了一些肢体上的冲突,当时的他怒意冲冲,也就那么一推,他也没觉自己出了多大的力气啊,怎么就让母亲又撞伤了腰呢?
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的腰椎居然断了,居然断了?
这怎么可能?
他惶急的问道:“太子爷,您说的可是实情?我的母亲,腰椎真的断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太子没好气道,“难道这等重大事情,我还会骗你不成?今天早上,老侯爷还亲自到悬空寺,把名医玄鹤给请来了。”
连大名鼎鼎的玄鹤都来了,看来太子爷所说的是事实了。陆星只觉得心里一酸,昔日里母亲对自己的好,便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其实他也知道,在整个武穆侯府里,母亲是最疼爱自己的。而且,母亲的这份疼爱根本就没有掩饰。
天气炎热的时候,母亲常常忧心自己执勤被太阳晒坏了,即便是病着的时候,总要强撑病体,亲自到厨房为自己做绿豆海带汤。因为,自己的嘴太刁,除却母亲做的,别的丫环婆子做的统统不吃。
天气严寒,大雪纷飞之际,母亲总是忧心自己冻坏了,御寒的棉衣是母亲,亲自动手缝制的,里面用的都是经过母亲检审过的最好的棉花,担心自己穿不暖,母亲还不顾满是冻疮溃烂的手,为自己一连做了两件……
陆星流下泪来。
他豁地起身,拿过秦路手上的鞭子,复又跪在太子面前,将鞭子高举过头,道:“陆星知道自己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就请太子重重处罚属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