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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太平盛世,执礼太监连着说了几遍“有事请奏”,才陆陆续续有几个朝官禀报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诸如城西专供皇城享用肉食的养猪场需要重新修缮,城北的护城河需要定期清理之类有关环保的事情,皇上也没多话,当即准奏,应允从国库拨备银两,着文相督导办理。
然后,再无奏报。
皇上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坐着,今天的天子精神状况很好,一向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润,看向下面站着的肃王,含着笑出声道:“肃王,朕听闻爱卿昨天受惊了?”
满朝文武一听,不由笑了起来。
肃王依然是千年不变的峻肃面容,躬身答道:“回禀皇上,昨日臣受邀参加京城飘香社每年一度的群英会,受益非浅,至于受惊,还说不上,只不过是出了一点小状况而已。”
当朝文武百官皆垂头而笑。小状况?那应该不算是小状况吧?堂堂当朝肃王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戏弄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
皇上拈须而笑,问道:“谁家姑娘夺了头魁?”
肃王答道:“远宁侯府顾五姑娘。”
“顾家小五?”皇上的脸上果然现出诧异的神色,这个顾家小五,他根本就没有听过,“不是顾家小二或小四?”
肃王老实答道:“不是。”
皇上沉吟:“朕一直听闻远宁侯府擅出才女,顾家小二一直风头很劲,小四也不错,这个小五……”他看向肃王,颇感兴趣道,“她有何特长,因何夺了头魁?”
肃王道:“顾家五姑娘有一项特长,擅长凭借嗅觉辨识酒名,比赛时,岑贵妃亲手调制的二十四味果酒被她一字不错全部写出,是以臣点了她为头名。”
“朕的贵妃也参与了,还作了裁判?”皇上兴趣大增,“下次朕也要去。”
满朝文武见状,忙道:“皇上亲往,臣等一定陪同前往。”
其实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好,早朝也是能短则短,说要去参加群英会这么一些无关重要的宴会,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沉默一会,肃王道:“说起昨天的事情,臣也有错,臣不知顾五姑娘不会喝酒,还朝她喝酒,令她醉倒,说到底,是臣一时不察,累及顾姑娘。”
说到这,他朝后面作了一揖,朗声道:“远宁侯,本王这厢向您陪礼了。”
世袭爵位的侯爷也会来参加早朝,只不过由于没有身居要职,站位排到了最后。此时站在后面的远宁侯听到肃王如是说,不由吓了一大跳,忙站出来,回礼道:“肃王说哪里的话,是我那个侄女不会喝酒,事先也忘了跟肃王告个假,倒是扫了肃王的兴致了。”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道:“远宁侯这话说得可就奇怪了,我大昭国自古产酒,有哪个女子不喝酒的?出嫁时进男方家门还得痛饮上三杯呢!”语气颇为不屑。
肃王语气颇冷:“难道你认为,本王与远宁侯联合起来,妄语欺君不成?”
那人马上噤言。
一旁的文相忙打圆场道:“这个我堂堂大昭国竟有女子不会饮酒,这倒是真的。臣曾听内子说过,远宁侯府的五小姐真的是沾酒就醉,这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的。所以说,这天下嘛,无其不有哈哈。”
皇上点点头:“文爱卿说得有理,天下之事无其不有,大昭女子不会喝酒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倒是肃王你,把人家的好女儿害惨了。”
肃王垂首道:“臣惶恐,一定亲自上门向顾姑娘赔罪。”
远宁侯吓了一大跳,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他一个无关轻重的侯爵之位,怎敢劳动堂堂肃王前来赔礼道歉?那不是要折杀他了么?慌得连忙摆手:“肃王,这使不得,这千万使不得。”
皇上“哈哈”一笑:“俗话有云,不知者不罪,误会,都是误会。依朕看,这一次远宁府顾小五也受惊了,但其性子刚烈,不能饮酒也饮下半杯,这性子朕喜欢,就赏黄金五百两,以示安抚罢。”
远宁侯明显呆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会飞来一笔横财。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忙叩头谢恩。
皇上示意远宁侯站起来,笑盈盈问道:“远宁侯,你家小五及笄没有?”
远宁侯不明所以,答道:“今年十四,明年就及笄了。”
皇上再问:“是否婚配?”
远宁侯虽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听语气似乎有指婚的意思。想他小小的远宁侯,什么时候得到过皇上如此的垂青,当即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差点跳出胸膛来,极力稳住心神,恭敬答道:“年纪尚小,还未婚配。”
皇上含笑赞道:“你府上这个小五真真不错,是个好女子,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才华,该配个如意郎君才是。”抚须沉吟片刻,忽地问道:“文相,太子快弱冠了吧?”
大昭国风俗,男子须到弱冠之年方能婚配。皇上虽然没有点明,听语气似乎大有为太子定下太子妃的意思在内了。
文相心里“格登”一下,他曾是太子傅,教授太子熟读诗文,又把持朝纲,定下太子妃也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情,当下忙回道:“皇上,太子明年弱冠。”
“那敢情好。”皇上呵呵一笑。台下站着的众臣便明了。看起来,本朝很快就有喜事要办了。
文相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没有料到竟然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太子妃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倘若定的是远宁侯府的话,那他那年已十六岁的孙女文燕怎么办?
执礼太监报了退朝,众朝臣目送皇上离开,方各自散去。
文相愁眉不展地低头走出去,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来,见娄尚书正望着自己:“怎么了,老哥?”
文相与娄尚书交好,此时也不瞒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文相的心思娄尚书蔫能不知,微微一笑道:“文相不必自寻烦恼,依老弟看来,太子的这桩婚事未必能成。”
文相闻言不由抬起头来,心底升起一丝希望,追问道:“老弟何以这么以为?”
娄尚书含着笑,附在他的耳朵低语一阵,文相恍然大悟,不断点头:“好,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