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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懒散的阳光,透过琉璃的八宝窗变幻做七彩的颜色,照在华丽的锦绣丝被上。床中黑发如瀑的女子挪动着身子发出一声娇啼。
她苏醒的张开眼,伸出光洁的手臂摇晃着身边的男人。
昨夜屠涅突然孤身的来到她这里,把已经睡下的自己从美梦里恍乎的惊醒。
洗漱完毕,孤月姬亲自为屠涅更衣,他最偏爱的银白色兽纹朝服,衣襟上一列纯白的毛领,袖口处亦是大片的白色翻毛。
金色的束带围上他的腰身,灿烂的流彩兽形玉坠在他的身侧点映着。
皇服,后服,这永辉至高的女子地位,早晚都是是她的。这是不需疑问的事情,若是没有与海璃的战事,封后的大典早就举行了。现在战乱已平,满天下再也没有能阻挡她的东西。
刚刚送走屠涅,正在吃茶点的孤月姬,噙着笑意,眼眸里满是欢心。
“铃兰,这茶凉了,再去给我沏一壶。”喝了半晌甚觉无趣,孤月姬一手放下了茶杯。美艳无双的面孔,侧脸看向桌案,风情的无需任何点缀。
青衣的宫缎丫鬟低头走向前来,诧异的端起茶壶:“娘娘,这茶还是热的啊。”茶壶在她手中温热的发烫。
“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凉了呢?”这新来的丫鬟果真还要调教调教。
察觉她语气不善的铃兰跪倒在孤月姬面前。连忙诚惶诚恐的认着错。
可是她已经不开心了,做错了事求饶便可放过,那把她孤月姬放在了哪里?
“这不是热茶吗?你喜欢热茶吗?”她问的轻缓,柔媚的声线沉醉的好听。
“娘娘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铃兰的声音颤抖的尖悚起来。铃兰刚来永宁宫没几天,一直是风平浪静,谁想的今日一时倏忽,竟冲撞到她。
她以前便听闻过皇贵妃处理人的手段,是怎样的心狠手辣。要是惹到了她,便是有十条命也折腾不起。
“不回答便是喜欢了。”她的语气颇为玩味“来人,吩咐刑司处准备热茶,将这贱婢一同煮了。”
孤月姬的声调并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仍是唤来了两个仆使,将抖得像筛糠似的铃兰从百花纹样的大地毯上拖了出去。
她尖利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却只换来了孤月姬一抹鬼魅的笑意。
谁敢逆她?这永辉宫城里不开眼的角色,当真是被她收拾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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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的屠涅,照例回到寝殿永旭宫。面积并不大的书房内,一面银边云纹的立镜,镶在了一面空旷墙壁的正中。
拉丝,翠玉,珠宝,这镜子周围的镶陇装饰的十分繁复华贵,与两侧摆满了珍宝的矮长几十分协调。
看起来只是书房主人随意装饰屋子的摆设。屠涅站在镜子面前,他轻轻的按下了镶陇上一颗不起眼的翠绿宝石珠子。
镜面闪过寒光一个一身黑衣的彪壮男子,闪现在镜面里。他身后的背景模糊的叫人看不详细。
“左杜,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屠涅背手而立,身上的朝服早已换下,只是一身白色的层叠素衣,没有任何的装饰和纹样。脚着白靴,前臂绑有银色条带。
“一切安好,所有人员都已安排妥当。”名唤左杜的男子,回答的简明干练。
屠涅点了点头,他向眼前的男子示意可以退下了。
左杜拱手,消失在无波的镜像里。
“右昭,近来永辉可有什么新鲜事情?”屠涅的红眸盯着镜面,等着下属的回答。
一个褐色绸衣的斯文少年现行在镜子里,他先向屠涅单膝跪地,又恭敬的站立起来,回答的颇为仔细。
“各处皆无大事,民心颇为稳定,亦没有邪怪作祟,市井言舆并无风波,对决拼杀的妖众和灵力淬炼药物的销量依然居高不下,想是海璃一事对妖众们多少还有些影响。公学出勤率也一样很高。这是一个月来的记录,请皇上参看。”
右昭弯身递出一本方砖一样厚的黄纸书籍。
屠涅向前一步将手伸进镜子里拿过书本,翻看了几页。
“虽没有你师傅记录的那般调理,倒也十分详细,我会查看完全,下去吧。”他低着头盯着手中的厚书,默默的点了点头。
少年缓缓的消失,镜面照影出屠涅低头翻书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抬头望向镜面。
“前并,朕要怎要赏赐你?”屠涅将厚书丢掷在身后五米外的桌案上,双手抱在前胸,十分惬意。
一个俊面的高瘦男子,在镜子里向屠涅拱手作揖,他括大的袖子垂到了地上。
“臣要美嫔!”男子说的坚决。
“你也不问问我事情进行的怎样?”屠涅皱眉,表情还算平静。
前并抬起头来:“皇上亲自出马,当然会旗开得胜!”
屠涅嘴角上扬,眼底有说不清的心思流转不尽。
“你倒是不把讨巧的本领用在我身上。”他向来不喜恭维,却为这前并的话有了一丝笑意。
前并当然知道屠涅的脾气。他与屠涅私交甚好:“皇上,您要么考虑一下,叫我去做潞州的城主吧!”
“哦?”屠涅盯住他“想做潞州城主?你倒也要有叶倾绝那般能耐,要么法力强到能换转潞州的城池结界,要么与那独一个的怪胎是一族,你有什么理由叫我封给你?”
叶倾绝一死,他这独一无二的种族便消亡了,潞州成了无主之城。结界自行消退,若立新城主,不是不可,但屠涅一向亲力亲为。
“臣当然没有资格,所以臣也不打算真的作城主,只是挂名而已。您借给臣皇族的身份,帮臣立结界,臣只是想在潞州呆着而已。”
“呵,那潞州的美女当真迷了你个登徒子的眼。”
屠涅嘴上调侃心里却沉思起来,“潞州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现下结界未消叶倾绝未死,讨论这个还为时过早。”
他抬头看了看前并:“美嫔自会赏你,皇族的身份也能找个理由册封。潞州一事改日再议,没有事情,就下去吧。”
前并应答下来,他倏忽的转身化作了一道白烟从镜子里消散。
此次他能截袭叶倾绝和淇奧,前并作为安插眼线在各城的负责人,自然是功不可没。
但要是应了他的愿叫他做城主,作为四暗使之一的前并便暴露在了阳光下。
这四个虽非皇族中人,但天赋异禀的人,是他屠涅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由于老右昭死亡而导致替换的小右昭,已经叫他感觉有些不适了。
再丢一个前并,他不知又要折损多少。
何况前并向他提如此要求,多少的暴露了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从今往后对他的态度要谨慎一些了。
于晦暗的心思里都转出来,屠涅再一次抬头看向了镜子。
“后芷,这几日可又出了什么风波?”
面若芝兰的娇小女子穿着中性,她递给屠涅一面铜镜,平定的开了口。
“今日早上在永宁宫,发生了一些风波,都录在了镜子里。还有好几日前皇贵妃将死了的苏妃偷尸施蛊的事也一一录在了里面。”
屠涅闻言嗤笑出来,笑意和讥讽挂在了嘴角,他倒是喜欢看那孤月姬吃醋的样子,可偷尸施蛊,她可真行。
“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同样录在了镜子里。皇上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臣便下去了。”
后芷向屠涅行拱手礼。
屠涅原本想挥挥手便叫后芷下去,可他看着手中镜子里正侧脸抬着紫眸唤人的孤月姬,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对了,在自己的寝室里还有一桩叫他恼怒的麻烦没有解决。
可这并不在后芷的工作范围以内。
他挥挥手算是应答了后芷,站在原地,拿着手中的镜子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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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孤女可怜兮兮的抱着她的小兽缩在床榻的一角,喜欢独处的屠涅并未在自己的寝宫安插过任何人手。
事必亲为是一个帝王最难养成却最为重要的品质,至少一路篡权拼杀过来的屠涅觉得是这样没错。
在很多时候他都是带着一张面具来对待周围的事物,若是到了自己私密居处还要这样,那岂不是太累了。
这孤女叫什么来着,哦,灵硕。
自己刚至寝室大门时,她还在十分惬意的与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在床上玩耍着,可她一看到自己过来,却又紧抱住那东西缩在了一角,显得很怕自己。
那她还敢把自己一拳打飞?想到这里,屠涅的银眉略有上扬。
上早朝不过是和士族皇族交流交流感情,顺带的办些排面上的工作,真正的功夫却要在私下里使,他统领御城军队之时,谁见过他带兵操练?可谁不对他忠心耿耿!
屠涅倒是很喜欢背地里一套,明面上一套。因为他喜欢排场却不喜拘束,亦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从不寻求感情上的依赖,因为于他没有需求的价值,何况这之中潜藏着无尽的祸端。
淇奧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不是为了这孤女,他怎么会被自己遏制在镇妖石里?
当、当、当、
极远的地方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站在寝室房门里侧的屠涅应答出声。
“皇上,皇贵妃刚刚来过了,她要奴才请皇上今个去永宁宫用晚膳。皇上,奴才怎么回复娘娘?”
一直守在殿外的的大总管刘吉穿过层叠的纱幔,从回转长廊的尽头走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刘吉的询问,而是将他拎进房内,指着屋子正中的大石,下达着命令。
“刘吉,把皇贵妃之前住的昌德宫收拾出来,将这大石镶在寝殿的房顶正中。”
“奴才这就去办,可皇贵妃那里......”刘吉欲言又止,他抄着紫红色的袖子,弯腰抬头,无须而略有皱纹的面孔显得有些犹疑。
“就说朕政务繁忙,不一定抽的出时间。”屠涅信步走到镇妖石的前面,手臂一挥,镇妖石消失无踪。
“我已将这石块放在昌德宫里,此事需尽快办好。”
刘吉抬眼看了一下屠涅的背影,又垂目拱手:“是。”
便转身簌簌的退下了,他是从屠涅是二皇子的时候便效忠于他的老人儿了,快事快语,雷厉风行,是屠涅的脾气,也是他的本事。做奴才的自然也要节奏同步。
屠涅对灵硕做过充分的调查,知道她原是在都城里开医馆的,孤女一个,运化得当的檀香精。
八百七十岁,于妖国的寿命来说,的确是很小,相貌倒也漂亮。可躯体上瘦弱的没些斤两,他该不该嘲笑淇奧品味独特。不过他自己倒也不在意。
他慢慢逼近到自己的床榻。俯身撑住床沿,从细碎的银发后窥出红眸盯着灵硕。
她看看屠涅又看看自己怀中小兽,表情有一些犹豫。
怕自己?怕自己倒也好,总比对自己没有态度要好上许多。至少,有趣。
而有趣的事情向来能引起他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