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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独孤家的世子爷不假,不过,少夫人这个称呼我可不敢当。”洛初宝压住心底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开口迎敌。这种时候,对方越是要让她乱了阵脚,她就越要冷静。
她要让君临知道,她不再是当初一起离开霜叶城时的那个累赘了,有些事,她想要自己解决,今后,他才能相信,她是可以替他分忧的人。
她不想当深闺中那个被男人圈养的废物,这也是她抗拒出嫁的原因之一。若是当初再坚定一些,兴许现在就没有这种麻烦事找上门来了。不过......
朝着大殿之上看去,那里坐着她喜欢的男子。即使一袭利索的白底金色纹络的龙袍,比起别的皇帝那繁重奢华的装束,君临的装束亦如从前般简约。但,他身上透出的压迫性的霸气,是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
不过,若是当初没有答应出嫁,兴许她之后也不会有机会了解君临了吧。
所以有些事,都是命运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到下一个局面里去。
礼部尚书可不能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脸子,微微扬起了下巴,眼底流露出一丝鄙夷:“依姑娘的品行来看,的确是当不起独孤家少夫人这个称呼。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白纸黑字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二人的婚嫁情况呢。”
说着,便叫人呈上之前在霜叶城登记好的婚姻申请书。的确是有两家的长辈签字画押,也有当事人洛初宝和独孤凛的签名。
朝中众人纷纷去瞧,这证据给得有力,让人想反驳都难。
礼部尚书瞧见洛初宝紧闭着嘴不说话,又瞧了瞧她身旁独孤凛铁青的脸。顿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证据都摆在面前了,看她还如何抵赖。
谁知,洛初宝忽然上前一步,嘴角勾出一个痞痞的笑来,一摊手道:“既然当不起这称呼,那我就和独孤凛当场登记和离便行了,礼部尚书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把这种小事闹到皇上面前?皇上已经够忙了。你还拿这种鸡毛蒜皮与朝政无关的事来烦他。若是怪罪下来,扰乱朝政这个罪名是可以有的吧。”
众人听了这话便窃窃地笑了起来,礼部尚书站在人群中央。像是个跳梁小丑似的。他没料到这个女子会这般大胆地出言不逊,平常人早就吓得跪地上心慌意乱了。
四下看了看,见众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自己,礼部尚书觉得丢脸。骤然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洛初宝呵斥道:“大胆!卑职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哪会是扰乱朝政!倒是你。隐瞒自己独孤少夫人的身份,媚惑君心,阻碍皇上遴选秀女,你才是祸国殃民的罪人!”
“我可从来没有隐瞒过独孤家少夫人的身份。不信,你大可以问问皇上。而且,遴选秀女这种事本就不是我一句话可以左右的。这,你也大可以问皇上。我有没有提过哪怕一句不要他遴选秀女的事。”洛初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倒是你这种迂腐老臣,成天不想想怎么造福百姓,就想着给皇上选秀女,劝皇上生一大堆皇子,是把皇上当种马了吧?”
噗——
此话一出,礼部尚书的脸顿时白成面粉色,而其余的人都碍于皇上再次不敢做犯上的事,一个个憋红了脸,生怕不小心就大声笑了出来。
而坐在宝座上的君临,宝石绿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笑意。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看着这样子的他,不知为何,他反倒安心。不像前阵子的她,安静得像个人偶,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现下,倒是慢慢恢复了她原本的样子。
“不可理喻!”礼部尚书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甩了甩衣袖想离开这里。但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这个丫头,她什么都没损失,他却又费力气还被当成了笑柄。这么亏本的生意,他可不做!
话锋一转,他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句:“既然现在还是夫妻,那便请少夫人回你改回的地方。以你的身份,住在宫里不合礼数!”
见对方哑口无言,礼部尚书继续咄咄逼人道:“若要和离,二人下朝后请便。但住在皇宫,是不可能的事了。宫里能住的,除了皇上公主太后嫔妃皇子秀女外就只有宫女和太监了。少夫人是哪一个呢?”
他这是在嘲讽她呢,洛初宝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瞪着他干着急。
独孤凛有些生气,走了两步,挡在洛初宝的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冷冷道:“既然她还是我独孤家的少夫人,就容不得别人这般侮辱。钟尚书,你说话可得注意了。”
红色锦衣,明明只是名门的贵公子,却偏偏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羸弱,眉宇间倒透出些许军人的强硬。
礼部尚书自知理亏,对方又是位高权重的户部尚书之子,便不甘心地道歉:“是老夫失言了。”
“还有,能不能住皇宫,那是皇上说了算,尔等有什么资格质疑皇上的安排?”独孤凛说话带着一股火气,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在教训礼部尚书,但仔细听来,倒能品味出那么一丝不满来。
君临眯了眯眼,他这是在怪他强占了他的妻,可明明,当初在霜叶城的时候,这家伙可是万般厌恶洛初宝的。现在,他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正因为是皇上,才更要以身作则,不能坏了规矩。”礼部尚书转过身去,直直跪下,谨言道,“皇上,可不要因为一个女子,毁了您一世英名啊!”
洛初宝见了这情况,正想狠狠拍独孤凛一巴掌,他到底是来帮自己的还是来帮礼部尚书的?他这话,不是一下就把皇上给置于不利之地了吗?
她皱了皱眉,隐约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难怪他的脸那么红,该不会是才从酒馆里被拉来的吧?她真不该让一个醉鬼乱说话。
其余的大臣们听见这话。觉得也确实有道理,洛姑娘在皇宫里不明不白地住着,据后宫的人所说,那地位可是和皇上相当,不仅不对皇上行君臣之礼,还和皇上平起平坐地吃饭,有传言说。皇上为了不让她饿着。便让她先吃,自己则吃她吃了一半的饭菜。这,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一时间。朝中的大臣跪了一片。
就剩洛初宝和独孤父子三人突兀地站着。
洛初宝绕开独孤凛,隔着群臣百将和高位之上的君临遥遥相望。她忽然觉得,即便是逃离了霜叶城,也逃不了这些来自世俗的枷锁。
曾经。她的家人因为“女大当嫁”而将她推到独孤凛身边,她的娘因为“门当户对”让七夜远离自己。现在,满朝文武又因“规矩”赶她出宫。
这天下,走到哪里都是这般身不由己。
若是当初,她察觉到了七夜的为难。兴许,七夜就不会不辞而别。她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错过了他,这一次。她也要因为自己而害得君临陷入不义之地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倒宁愿自己委屈些。也好过再一次地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咬了咬唇,她忽然也跪了下来,在他惊异的目光中,在一片窒息的死寂中,她的声音在整个偌大的宫殿内回荡——:“皇上,就让民女回独孤府吧。皇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因为民女替皇上挡了一剑,便开恩让民女住在宫里养伤。现在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若是民女继续留在宫中,只会害得皇上惹来非议。还请皇上恩准!”
跪着的礼部尚书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回头朝她看去,却瞧得她庄重地埋头跪在殿中央,丝毫没了方才无礼的模样。
君临盯着那抹身影,眼底渐渐浮出怒意来。
他昨晚是怎么跟她说的,她又是怎么答应自己的?到最后,她还是不肯依靠自己,他就这么不值得她全身心地依赖吗?!
盛怒之下,他忽然站起身来,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阴冷,他本就不稀罕做什么皇帝,他只是替冤死的娘报仇,顺便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若是这身份反倒害得他失去她,他宁愿,负天下人!
一步步朝着跪在殿中央的女子走去,琉璃地面,脚步声声。
他一步步走向她,将执拗着不肯起来的她强行扶起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洛初宝,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因为江山而弃你不顾,我不会因为你的不回应便离开,我说过永远陪着你,便不会誓言。”
他的胸膛很温暖,有力的心跳声搁着衣服也能清晰地传来。熏红了她的脸,也熏红了她的眼。
“你这样,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怀里喃喃道。
她想伸手推开这让人眷恋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几乎要让人窒息了。
他才不管什么天下,他本就性情淡薄。从记事起,便只是无欲无求地重复着练剑,杀人。遇见她,起初也只以为是生命中的过客,却没想,自己越陷越深。
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更别提这天下了。若是这帮大臣反对她呆在自己身边,那他便带着她远走高飞。
“都跟朕听着,若是谁再来找洛姑娘麻烦,逼她离开朕,那这皇位,你们随便找个人去坐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皇上,您糊涂啊!皇上!”现在,不仅是礼部尚书,其余的大臣们都跪过来劝他改变主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呐!皇上,您是一时糊涂,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啊!”
“皇上,您要为了她辜负天下人吗?”
“在其位谋其职呐,皇上!”
众臣被逼得无奈,赶洛初宝出宫的事便只能作罢。但这震惊满朝文武的事还是风风火火地传了出去,一时间,大街小巷都谈论着这件事。酒馆茶馆里讲段子的老先生又有了新故事。
男子们倒是骂着皇上昏了头,沉迷女色。但他的这一做法着实让不少闺中女子羡慕不已。妄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可不少,更别提,还是个君王。整个后宫只留她一个女子在身旁,任谁听了不羡慕?
只是这下子,看独孤凛笑话的人更多了。
当初在霜叶城,因为洛初宝而被众人耻笑,没想到,到了京城,他还是因为她而被众人耻笑。只是,他的心,却变了。
当时是觉得耻辱,现在,却是另一番感受。
坐在大堂里,一边听着老先生声情并茂地讲着皇上和洛初宝的故事,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忽然听见隔壁桌有人戏谑地笑着说:“哎,那独孤家的世子爷岂不是眉毛都被烧绿了?皇上不仅玩了他的女人,还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哎哟,真惨!”
“可不是嘛,虽说世子爷的身份也够她荣华富贵一辈子了,但哪儿比得上做皇上的女人尊贵!那个姓洛的女人,铁定要抛弃他跟皇上跑咯!”
他听得不是滋味,忽然重重地放下酒瓶,引得隔壁桌的人朝他看去。
“都给我闭嘴!她才不是因为皇上的身份才跟他走的,你们这些势利眼就只看得到钱和权,恶心!”他喝得眼睛都红了,像一只被激怒的猎豹。
有人认出他来了,瞧见他这副狼狈模样,纷纷摇头:“还是快走吧,自己的女人被皇上拐跑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独孤家世子爷买醉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便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到了宫里人的耳朵里。
洛初宝只当是玩笑话,听后便一笑了之:“流言这种东西,传来传去就已经不是事情原本的样子了。”
她这般淡然,芙蓉宫里的三公主却是气歪了脸——
“公主,您别砸了,您消消气儿,外面的人就喜欢乱嚼舌根子,独孤少爷兴许根本就没有去酒馆买醉,都是那帮子人乱编出来的。”
宫女们抱住三公主的腿,防止她继续暴走。
整个芙蓉宫内,一片狼藉。而此时的三公主早已没了平日的优雅端庄,头上的步摇都歪了,胸口不断起伏着,似乎堵着发不完的火气。
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和自己说实话,若是无情,依照凛哥哥的性子,又怎会在朝中那样护着她?又怎会因为那女人的事而郁郁寡欢?
也不知道那个野丫头和凛哥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难不成,是她用她那没看头的身子迷惑了凛哥哥?现在,又继续迷惑皇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