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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回家给萧潇打了个电话,萧潇这才听说了贺渊的身份,惊讶之余免不了对温晚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啊小晚,我真的不知道。贺渊平时挺低调的,而且贺家那位二公子从小曝光率就少,成年之后也一直在国外待着,我是怎么也没把他和贺家人联系在一起。”
“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萧潇要是真清楚贺渊的身份肯定不会从中拉这条线的,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个,反而思考起别的问题来。
贺沉那些话实在太暧昧了,但是她竟然渐渐地抵触感没那么深了,这让温晚觉得紧张焦虑,更觉得危险。
萧潇还是郁闷,一点也没发现温晚的异样,继续义愤填膺地说:“这人也太能装了,那么大的家业还跑来跟我们小职员抢饭碗。”
温晚轻轻笑了下:“其实你是觊觎他背后的位子吧。”
萧潇大方地承认了:“要不是他忽然空降,总监这个位子肯定是我的呀,论资历能力,我都不比贺渊差的。”
萧潇说完忍不住又叹气:“不过看样子贺渊大概是被贺家架空了吧,贺家几兄弟,其实只有老大和老二是亲的,贺沉是私生子来着。谁让现在贺家是贺沉做主呢,贺峰死了,贺渊要是手段再强硬一点,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温晚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怪不得贺沉和贺渊关系不好……这样说起来,那么“杀父弑兄”的说辞好像更加站得住脚了。
“萧潇,我想回去看看我爸。”
温晚忽然开口,萧潇也愣住了:“你不是都夏天的时候回去吗?今年怎么好端端的——”
“反正现在也没事,工作的事儿暂时放一放,回老家散散心。”
萧潇马上一阵见血地戳破她:“你不是为了躲谁吧?”
温晚没有矢口否认,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家,只是这时候心境有些乱,乡下的环境非常好,正好适合沉淀一下内心。而且今天爆出的丑闻闹得哪哪都是记者,正好回去避避风头。
萧潇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点头赞同道:“去吧,反正现在的局面你找工作也不方便。”
萧潇手里有温晚家的备用钥匙,她又叮嘱萧潇记得隔两天过来给花浇浇水喂喂鱼什么的,萧潇都不耐烦了:“知道了,越来越像老妈子,你再这样真要滞销了。”
温晚收拾了东西黄昏就出发了,走的急,倒真像是要躲谁一样。
直到上了大巴她才微微松了口气,这是最后一趟末班车,到县城天就完全黑透了。温晚靠着窗一直看外面的风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中途手机响,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贺沉。
温晚没接,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会直接按了静音,手机铃声虽然静了下来,可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乱。
电话只响了一次就停了,贺沉也没有再打过来。温晚把手机收好,再闭上眼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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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老房子去年夏天漏雨,温晚趁着上次回来请人重新翻修了一下,还特意装了热水器,所以即使这么晚了依旧有热水。只是屋子里太安静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连奶奶以前养的那条小狗去年也死了。
这里属于她的东西越来越少,却是她唯一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待在这里,不再怕被人送走或者赶出去。
天气非常冷,门口是一大片鱼塘,温晚坐在门栏边上擦头发,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望不到头。奶奶脾气太怪,所以老宅是单独盖在一块空地上的,周围连户人家都没有,温晚没敢多待,很快就关上了院门。
她去给自己煮东西,发现没火,之前每次回来待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根本没让人装天然气之类的,再说家里常年没人,似乎也不安全。
温晚随便吃了点带来的饼干就睡了,夜里温度低,一整晚都睡不踏实。
她睁着眼看屋顶,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年顾铭琛和她一起回来扫墓的事儿。其实和顾铭琛的很多回忆都记不太清了,可是那年的事却历历在目,想忘都忘不掉。
记得那时候,第二天顾铭琛也没陪她去看爸爸,而是带着纪颜去附近的山谷里玩。这里周围有很多大山,对于城市里长大的顾铭琛和纪颜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温晚从爸爸的墓地回来很久,天都黑了,可是顾铭琛和纪颜依旧没有回来,她急坏了,又听村里的村民说夏天多雨,有时候会发生山洪和泥石流。
温晚直接拿了手电筒就上山了,沿着自家那条小径一直往上面走。
她其实怕黑,也胆小,可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就担心顾铭琛会出事。
林子里黑黢黢一片,又静又吓人,树林深处似乎随时有鬼魅魍魉出现,可温晚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再后来真的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全都湿透了。
温晚找到顾铭琛和纪颜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个小山洞里互相依偎着,两人脸上并非她想象中的焦虑不安,而是,幸福而甜蜜的相视而笑。
温晚那一刻觉得自己非常多余,在她犹豫上前还是往回走的时候,顾铭琛看到了她。
顾铭琛原本还噙着淡笑的脸,马上变了一副样子,所有笑意收敛干净,一双眼冷淡而直接地远远看过来,大概真觉得她多事了——
回去的时候顾铭琛一路背着纪颜,听说她之前不小心崴了脚,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轻笑。
温晚就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手电筒的电量有些弱了,光线很淡,她又要照顾顾铭琛和纪颜的方向,电筒一直照着他们脚下以防摔倒,一个不留神,她自己倒是踩偏了。
脚脖子疼的厉害,她站在原地,大概知道自己也是崴到脚了。
因为她停下的步子,顾铭琛和纪颜也停了下来。少年冷眉冷眼地看着她,有些不耐烦:“这么冷,停下做什么?”
温晚迟疑着,还是说了实话:“我不小心崴脚了。”
“严重吗?”纪颜惊讶地挣扎着要从顾铭琛背上下来。顾铭琛却不肯,甚至都没有走近她帮忙看一看,只说:“能走吗?”
温晚试着动了动,钻心地疼,但还是强忍着站了起来:“唔,可以……”
顾铭琛头也不回地走了,依旧背着他的纪颜,没有再回头看温晚一眼。
温晚那次还是不争气地哭了,不只因为疼,还因为她那段无望的爱恋,是时候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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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第二天去了舅舅家。她带了不少东西过去,还给舅妈塞了一个红包,舅妈也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就抽出来瞧了一眼,马上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小晚现在就是本事了,当初要是跟着我们,哪会有现在的出息啊。”
温晚只是笑,舅妈赶紧进房间把红包给藏好。
舅舅一直在边上抽闷烟,这会才低声问她:“铭琛怎么没陪你?每年都是你一个人,你们——”他瞧她时满眼心疼,大概是看她气色不好。
舅舅终究是血缘关系的,这会还知道关心她过的好不好,温晚抿唇压住那阵涌上喉头的酸涩感,这才笑着点头:“挺好的我们,你别担心,他就是公司里忙。”
“忙也不能一次都不来看看你爸。”舅舅不赞同地看着她,见温晚气色不好,越发地担心,“是不是顾家对你不好?门不当户不对的……”
这是老生常谈了,每次回来舅舅都要这样问一番,大概是觉得当初没照顾好她,怕她寄人篱下日子不好过。温晚看着舅舅,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许多,而且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纵然知道她受尽委屈,又能做什么呢?
她挽着舅舅的胳膊,非常认真地保证:“我真的挺好的,工作也顺利,铭琛对我也好,你别操心了。琳琳呢,去哪了?”
“不知道去哪疯了,不好好上学见天瞎跑。”舅舅提起自家女儿就一脸铁青,显然是不想继续这话题,又问温晚,“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就没在家里办,我现在连铭琛的样子都快记不住了,有空让他回来走动走动,你不知道别人说的多难听。”
温晚大概也知道背后怎么被人议论的,无非就说她嫁了个不把她当回事儿……
她点了点头,还是每次敷衍舅舅的那番说辞:“下次,下次他不忙再说。”
舅舅还想说什么,舅妈已经出来了。
她坐过来把舅舅推到一边,嗔怪地瞪他一眼:“你成天瞎操心什么呢,只要小晚过的好,管别人怎么说呢。再说了,当初小晚要是跟着咱们,能有今天吗?说不准早就不知道嫁给哪个大老粗,生儿育女就是一辈子了。”
舅舅眼睛瞪得极大,但是他不敢反驳舅妈,最后只说:“你知道什么,要是嫁了个不知道疼人的,那才是误了她一辈子。”
温晚每次回来都要听两人这么争吵抱怨,等他们吵够了才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舅妈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小晚,舅妈有事要跟你说。”
“琳琳今年也有十八了,念书念不进去,我想让你带她去青州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舅妈话没说完就被舅舅打断了:“她才十七岁!哪个单位敢用,你不是给小晚找麻烦吗?”
舅妈又开始瞪眼,嗓门极高:“过完年不是十八了吗?再说了,小晚在医院给她看看,给安排个护士什么的。”
温晚这次是真的憋不住了,她为难地看了眼舅妈:“护士……得有资格证的。”
舅妈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小晚,你就剩你舅舅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还记得我刚怀琳琳那年,要不是省着给你吃给你穿供你上学营养跟不上,琳琳肯定要比现在聪明。”
温晚低着头,手指将掌心的嫩肉掐的生疼。她没开口反驳舅妈,虽然事实并非像她说的这样,但是舅舅当初供她上学的艰辛不是假的,而且如果她和舅妈顶嘴,最后为难的还是舅舅。
温晚开口打断两人的争吵,说:“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工作吧,护士不好,我们医院你们也知道,琳琳恐怕应付不了。”
舅妈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下,当即就拉着她不让走:“舅妈给你做好吃的,好久没尝过家常菜了吧。”
温晚看着舅妈欢天喜地去厨房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人和人之间除了利益之外,根本不存在什么无条件对谁好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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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父亲扫完墓,温晚也没马上离开,她这次回来就想在家安安静静地待着,青州那边到底什么样儿她压根不想管。
手机从回来那晚就没电了,她这几天也顾不上充,这会想起来准备给萧潇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琳琳的工作,这才找了充电器充上。刚开机就蹦出来一堆短信,全是来电提醒,其中最多的是萧潇的,有一个是顾铭琛打来的,顾铭琛还单独发了个短信过来:回电话。
还是那副命令的不可一世的口吻,温晚直接点了全部删除。
萧潇在电话里听她说要帮琳琳找工作,心里有些不满:“不是碍着你舅的面儿,我真不想答应,才十七岁,也太小了。”
温晚也知道为难:“我准备自己出钱给她报个班学点什么,至少也得等她再大一点性子稳住了再说。”
萧潇表示赞同,忽然好像想到什么,又神神秘秘地问:“贺沉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温晚直觉萧潇要说什么,莫名地心跳加速。
果然萧潇笑的别有深意,连语调都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他对你够特别的呀,那天我在你家喂鱼,来了个老中医,说是贺先生给安排的。我一听那名字,那不是好多人想看拿号都得排大半年的那位嘛,温晚,你和贺沉真没事说起来我都不信!”
温晚想起来上次贺沉的确说了这事儿,心里有些异样,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萧潇又贱贱地笑出声:“他连你什么时候大姨妈完事儿都知道,还知道痛经。你俩是不是要干什么好事,结果被不识相的大姨妈给耽搁了?”
温晚咽了口口水,心虚地反驳道:“就,不小心让他知道了——”
“这得多‘不小心’啊。”萧潇继续取笑她,“我怎么没不小心让总监大人知道呢。”
温晚无语地翻白眼:“不小心暴露你猥琐的本质了,你其实就想和贺渊怎么着呢吧。”
“呿。”萧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心思,一时也不吭声了。
温晚看时间不早了,又和她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最后又在犹豫中医的事要不要给贺沉道声谢,躺在床上犹豫来犹豫去,最后犹豫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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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清晨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睁眼时恍惚了好一阵,外面的天空才露出鱼肚白还带着浓重的雾气,敲门声却一声比一声大,谁会这么早跑来?
温晚拿了大衣穿上,又随便整理了下仪容才跑出去。
门打开,外面站的却是阿爵和贺沉。
温晚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怔在那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爵显然是敲门的那一个,见了她习惯性礼貌颔首:“温医生。”
温晚的目光落在一旁抽烟的男人身上,他微微皱着眉也正在打量她,淡淡的烟雾从唇间吐出,身上依旧是硬挺熨帖的黑色大衣,挺拔地立在初冬灰白色的雾气里,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阿爵瞧着两人,轻轻咳了一声:“我们赶了大半夜的车程,不知道能不能先进去休息?”
温晚这才发现无论阿爵还是贺沉都一脸倦容,不远处的路边停着贺沉那辆黑色奔驰,她攥着门把,迟疑着还是往边上让了让:“……进来吧。”
阿爵点了点头,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已经率先进去了。
贺沉把烟蹄捻灭才抬脚走过来,路过她身边时没瞧她一眼,只低声吐出一句:“一声不吭就跑,再有下次,直接打断你腿。”
“……”温晚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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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屋里气氛有些尴尬,阿爵本来话就不多,贺沉自不必讲,每次见她也是“做”的比“说”的多。温晚想去给两人泡茶,忽然记起这里根本没茶叶,最后也就作罢,和两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阿爵一直脊背挺直地打量着周围,目光最后落在了对面温晚父亲的遗像上。
温晚察觉到他的视线,低声解释道:“这是我父亲。”
阿爵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点点头:“你和你父亲很像。”
贺沉也看了眼那照片,很快就收回视线:“不弄点吃的?饿了。”
温晚心想这男人还真是皮厚,追到家里来不说,居然还使唤她做东西!她自然也不能把两人就这么撵出去了,于是说:“这儿很久没人住,我得去买些做饭的东西,你们——”
贺沉站了起来,阿爵下意识也想跟着,被他按住肩膀制止了。
“我跟你去。”贺沉这么说着,脸上其实没什么特别表情,可温晚莫名地哆嗦一下,这人不会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吧?
温晚换衣服的时候,贺沉对阿爵使了个颜色,阿爵马上会意,走过去将另一边相框里一张温晚父亲的照片给取了下来放进大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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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温晚都刻意和贺沉保持距离,这次奇怪了,贺沉只是瞧着她笑,那笑怎么看都刺眼的很,却一直没上来骚扰她。
温晚终于忍无可忍,停下来瞪着他:“你们来这干嘛?”
贺沉云淡风轻地说:“认门。”
“……”
“以后你要再跑路,至少知道该去哪找。”贺沉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望着她,既不退缩也不闪躲,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语气认真而执拗。
温晚被他说的心头小鹿乱撞,这男人太会调-情了,就她这种战斗力为零的根本和人不是一个级别。她转身快步往前走,干脆也不再继续和他贫嘴。
贺沉却快步走了上来,很干脆地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温晚拧着眉心,目光从两人交缠的手臂一路移上来,最后落在他含笑的眼底,只听他低沉的嗓音轻轻缓缓地说:“因为想你。”
温晚呼吸一滞,他贴的更近了些,唇几乎要贴上她的:“我想你,想到等不及你回去,只好自己找上门来。”
温晚全身都僵得跟化石似的,她只要一说话,唇边会主动沾上这男人的,这种鼻息相贴的姿势暧昧至极,他们现在还在路边。
温晚理智地想将他推开,他却步步紧逼地缠上来,手臂一横将人越加用力地压向自己,低头就吻上了那张粉嫩的小嘴。
温晚本来还残存的理智,被他热烈的亲-吻给搅得支离破碎,他没有太逾越地动作,唇齿却霸道地撬开她的唇舌,在里面舔-弄翻搅着。
温晚大气都不敢喘,唇舌交-缚间身体慢慢产生不一样的感知,全身都好像越来越软。
她最后几乎摊在他怀里,明明都是他在主动,怎么最后她全身的力量都好像被他抽-干了一样。
贺沉显然很满意她这副小脸通红的娇羞模样,异常有成就感地抚她唇角:“舒服?今晚会让你更舒服——”
温晚全身都烧了起来,一掌将他推开老远:“去死。”
这里虽然是乡下,但是里镇子上的街道并不远,两人一会就走到了集市上。温晚买了些食材和调料,又买了电磁炉,贺沉跟在后面帮忙拎东西,见她熟练地和人砍价杀价,等走远才笑着搂她肩膀:“这么贤惠,真想娶回家。”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贺沉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四目相接,一时有些尴尬。
恰好有人叫温晚的名字,这才打破这无声的僵局,只是温晚一见对面的人,脸色更难看了:“舅舅。”
舅舅一直盯着贺沉,又见他搂着温晚的亲密姿态,只稍微一想就憨厚地笑起来:“这一定就是铭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