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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宁路出了鎏音园朝着澹台府一通疾走,倒不是她真担心耽搁久了会被司寇宇铮追问,只是借着疾走发泄之前在鎏音园中压抑的心情。连走过两条街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等到了澹台府时,她的神情已恢复如初。
澹台府的人即使没见过风宁路也大都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字,是以风宁路方报上姓名,守门的小厮就笑呵呵地把她让了进去:“铮王殿下应该是在少爷的书房里吧?小的这就引您过去。”
风宁路跟着小厮往里走了一小段路,正遇上澹台熏带着绯雪经过。看见风宁路,澹台熏眉开眼笑地一抬手:“嘿,你来啦!”
风宁路也自然而然地举起右手一扬:“嗯,刚到。主上让我来这里寻他。”
“我就说怎么今天只有他过来,没带你。”澹台熏等风宁路走到她身边,冲她道,“正好我娘让我给他们送冰糖雪耳莲子羹过去。”说着又冲守门的小厮道,“你且回去当你的值吧。”
“是。”小厮行了礼退下。
澹台熏一边跟风宁路小声闲扯着些有的没的一边领着她往书房走,书房里澹台秋正被司寇宇铮搞得万分头痛。
“阿铮,你到底怎么想的!”澹台秋捏着眉心直想叹气。
“有什么问题?”司寇宇铮眼睛看着一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澹台秋说是有事找他过府商议,扯了半天闲话,说来说去不离选妃一事。最后还是扯到了风宁路身上。
“你年纪轻轻已经掌兵在外,朝中早有人不满于你,巴不得抓住你的痛处把你拖下马。”澹台秋负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思量着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说服司寇宇铮放弃他跟皇上提的那什么劳什子想法,规规矩矩该娶几个是几个。
“其他几个皇子……我不说你也知道。哪个不把你当作头号对手盯着?偏你还巴巴地送个话柄上去!”左手手背在右手手心里“啪啪”连拍,澹台秋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操心劳神的老妈子。
偏偏司寇宇铮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那跷着二郎腿,跟个叛逆期的小子简直别无二致,那副德性落在澹台秋眼中直要把他气得吐出几口血来。
“他们要争就去争,我对那位置没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寇宇铮看似一脸轻描淡写,心中却并不如他表面上一般。会跟司寇崇瑞提那样一个想法,老实说他自己也没想到,好像是想到那儿,一张嘴就说出来了似的。这与他素来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虽说他惯来是个不守规矩的主儿,但做事如此不经思虑。却是好多年已经没有过的事了。然而现下他虽是觉得有些不妥,但要他收回已经说出去的话,他又似乎不太愿意……
他为什么会对司寇崇瑞说出那样一番话?他现在又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司寇宇铮想来想去脑子里也只有一团混乱。
看着司寇宇铮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那里,垂了眼神思不明的样子,澹台秋咬咬牙:“我知道你硬气。但你心里也该清楚。就算你无意于那个位置,你要不要自保?!娶妃子娶的是她的家世,几家联姻,互为倚仗。别人要动你,不光是要掂量掂量你自身的本事,也要掂量掂量得不得罪得起你背后的势力!”
又在房里踱了几步,澹台秋摇摇头:“你后院里的八个位置,个个都有大用场。你说只娶一个,这话一放出去得断掉你多少后路?你想过没有?”
这事他没想过,实话实说。澹台秋讲得也没错。但是……司寇宇铮把脸别到一边。
澹台秋眼脚猛猛一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前些日子你连夜出城的事给你惹了多大麻烦你忘了?!参你的本子都能把你给埋了!人家都是被推进坑里,你倒好,自己巴巴地往下跳!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这话前句赶后句连珠炮似地蹦出来,澹台熏在离书房十步远的地方顿住,急忙回头去看风宁路,果然见到她木木地立在原地——原来……她已经被派上用场了……
司寇宇恒……风宁路拢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耳边听见细微的“喀啦”一声。
澹台熏心思急转,正想着如何才能找个由头把风宁路带走才好,忽然就听瓷器碰撞声响起,扭头一看,绯雪手中的托盘已经翻了,两碗冰糖雪耳莲子羹尽数挂在风宁路后背上滴滴哒哒。
“对不住,我没留意。”绯雪低下头道歉。
以绯雪的身手可能这么“不小心”?澹台熏嘴角一抽,给了绯雪一个赞赏的眼神,连忙一把扯了风宁路转头就跑:“哎呀,你的衣服这样是不能穿了,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
书房里司寇宇铮猛地抬了眼,“嗖”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澹台秋只见眼前一道影子晃过,司寇宇铮已经出现在门口。
看着一溜小跑消失在花园月亮门处的身影,司寇宇铮深吸一口气,扶在门框上的手捏成拳:大意了……不知被她听去多少……
风宁路跟着澹台熏到了她的房间里,一直默不作声。
澹台熏招呼着绯雪将她的衣服一层层扒掉。
“哎呀哎呀,都湿透了。好在那羹是冷的,要不还不得给烫坏啊?”澹台熏啧啧有声。
说话间绯雪已经把风宁路扒了个精光,视线在风宁路身上扫了一圈,从她身后转出来:“婢子去拧毛巾来给她擦擦。”说着撩了帘子出去。
澹台熏急忙打开衣箱把里面的新裙子扒拉出来,一劲地招呼风宁路去看:“你喜欢哪一身?”
风宁路垂着头一声不吭。
澹台熏眼珠一转,挑了两套拿在手里过去,凑到她面前:“这两套你喜欢哪个?”总是要转移一下风宁路的注意力才好。
“这个吧。”风宁路不想拂了澹台熏的意,伸出手指指了淡青色的那一件。
“这件好,我也觉得,清淡,天这么热,穿这颜色看着就凉爽。”澹台熏絮絮叨叨,又搓搓手,“哎呀,绯雪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绯雪已经端着一盆水并帕子进来,澹台熏赶忙招呼着她拧了帕子给风宁路把后背好一通擦,再给她把裙子一层层套上去。
风宁路打开双手由得她们去折腾,心中翻来覆去是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她没有想到司寇宇铮那天晚上去救她竟是给他自己惹了参奏的本子。那他自己呢?他自己该不会也不知道这样做会引来非议吧?如果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按着司寇宇恒之前的说法,他是个机心颇重的人,又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对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可能另有目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耳边似又听到他那句“我来接你回去”,里面的焦急和欣喜,她听不出作伪的味道。
但如果司寇宇恒所说的都是真的呢?如果呢?
风宁路闭了眼,陆允的身世,八年前的事故,这半年来与司寇宇铮相处的点滴,在她眼前走马灯似地晃过,晃得她脑子乱极了。
澹台熏看着风宁路的样子,一手拉了她到妆台前坐下,执了梳子给她梳头:“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哥八成也是发大了来讲。你知道的,他那个人,婆妈得很。”
风宁路抬眼,从镜子里面看向澹台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澹台先生,唔,我大概知道。”她心里熨帖,知道澹台熏这是为了安慰她,都不惜把自己的哥哥抹黑了。
澹台熏摸了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又道:“再说,司寇宇铮向来护短得不得了,他手底下的人是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了去的。换作是别的下属遇险,他也会救,只是这次正好是你,又遇上了半夜的时候罢了。”
风宁路闻言又垂了眼,幽幽地道:“可他还是因着我被人参了本子。”
澹台熏瞪了双眼,鼓起腮帮子:“什么话?!你也是被人拐出去的,又不是自己私逃!这哪能怪到你头上?!说回来,竟然让你被拐卖到那样肮脏的地方,还被迫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天,受了那样的惊吓和伤害,那是他看护不力!”
风宁路一听这话简直哭笑不得:“阿熏,他是我的主子。何况他手下的人何止百十?个个都看护,还不得累死呀?”说得好像司寇宇铮是她的监护人似的,拜托,都是下属看顾主子,哪有主子天天操心下人的?
“那我不管,你在他府里出了事,那就是他不好。”澹台熏耍起横来也是个鬼见愁的主儿,而且要说护短,她的程度只怕比司寇宇铮也不遑多让。
风宁路一看澹台熏这脾气上来了,知道这会儿跟她说什么她都必会把错全推在司寇宇铮身上,当下也不跟她争了,点点头道:“嗯,是,你说的有理。”
澹台熏这一通胡搅蛮缠一方面因着她在意风宁路多过在意司寇宇铮,另一方面也不乏有故意闹腾的意思,见风宁路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心下松了口气,朝绯雪使了个眼色。
绯雪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出去查看司寇宇铮他们叙话叙完了没有。澹台熏在房里又拉着风宁路挑发带上胭脂,好一通折腾,直把她从头到脚打扮了个通透,此时绯雪去而复返,冲澹台熏略一点头,澹台熏这才拍拍手拉着风宁路站起来:“好了,咱们过去找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