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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重归欧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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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官道旁,小吃铺。

    银针被人从热腾腾的包子中缓缓抽出,银亮的光泽不复,代以暗沉诡异的黑色。

    “少爷别吃!包子有毒!”阿楠紧张地拍掉于淳送到嘴边的包子。

    听到动静的店家神色慌张地小跑过来,看看针,又看看包子,突然面有愠色地将帕子往肩上一甩:“我说客官,您这点的是豆沙包。爱吃不吃,不吃滚。想讹钱,没门儿!”说完傲娇地一扭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阿楠被桌边的三人齐齐盯着看,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银针:“我……我怕有人下毒。”

    自从陆小鹿不小心将遇刺的事情说漏了嘴以后,阿楠就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不仅一天千百遍地催着班爷做防身的器具,还撺掇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上欧阳府去。他心想,这坏人虽坏,但行凶也得看地方,有欧阳家那样的大户罩着,总是要忌惮几分的不是?

    陆小鹿虽然觉得搬家并没有什么卵用,但还是架不住他日日在耳边唧唧歪歪,于是和于淳商量一番后就打点行装上了路。

    杭城离这儿不远,也就一两天的路程,但阿楠就没有放下心的时候。晚上睡觉要守夜,白天上路要绕路,连吃个早点都要验毒。一次又一次的一惊一乍弄得众人都有些精神疲惫了。

    于淳叹了口气,掰了半个包子递给他:“你不必如此紧张,如果那帮人还要下手早就下手了,哪容得我们做准备?上次一战,想来他们应该是有所忌惮,短时间不会再动手了。”

    “真的吗?”阿楠半信半疑。

    见他信了几分,陆小鹿连忙趁热打铁,掀了袖子露出手上的小弩:“上回吃亏是因为没带武器,这会儿有了班爷特制的各种宝贝,哪还能让那些人占了便宜?”

    班爷扬起脸,摆出一副“全天下我最*”的表情。阿楠目不忍视地别开脸去,将银针收回包里,弱弱地保证道:“我知道了。”

    众人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地吃上了一顿热乎的早饭。

    一路上没再遇到女主,陆小鹿心情大好。跟女主的几次交锋,她都没有吃上大亏,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看来女主也没那么厉害嘛!

    但是她却忘了,女主失利是因为外出游历孤立无援。但若是将争斗的地点搁在敦城,女主的主场优势还不知道有多大呢。

    翌日中午,一行四人终于到了欧阳府前。

    此时距欧阳、梁丘两家的婚事只有半月了,府上早早就准备了开来,各处张灯结彩、红幔翻飞。听闻于淳来了,欧阳夜璃立即将汇报采买情况的管家晾在了一旁,急匆匆地到门口迎接。

    “哈哈,于弟,你可来了!”

    “夜璃大哥!”

    两人一见面就是一个熊抱,亲热得不得了。陆小鹿不客气地瞪了眼抱着她的男人的男人,而抱着她的男人的男人则挑衅地冲她挑了挑眉。

    陆小鹿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上前挤开两人,笑容满面地朝准新郎官拱了拱手:“欧阳公子,大喜啊!”

    欧阳夜璃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似笑非笑地答道:“这不是小鹿姑娘吗?瞧我这眼神,现在才看到。近来可好?”

    装!你继续装!

    陆小鹿正想再顶上几句,身后却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

    “琉之,有客人?”

    欧阳夜璃立刻收起玩笑之态,恭谨地朝着来人拱了拱手:“大哥。”

    陆小鹿回头一看,见着了一个剑眉星眸,蓝衫玉冠的男子。他的面容与欧阳夜璃有几分相像,但周身的气场要比他强许多,一派鸿儒之姿。

    她这回还真没看走眼,欧阳家的长子欧阳长赋乃是有名的大儒,天下文士皆赞其风骨。与他的大学问相比,欧阳夜璃的琴艺倒显得不过是风雅之事罢了。

    欧阳家向来鸿儒辈出,先祖中还有在孔夫子门下受过教的。欧阳家的子弟虽不从仕但却影响力巨大,每次的科举中总有几个状元探花得过他们的点拨,欧阳家所办的学堂可以说是天下学子的神往之处。

    在这位比都教授还要教授的鸿儒面前,学渣陆小鹿立刻就“怂”了,诚惶诚恐地给他行了礼。

    于淳亦然。

    “我有些事想同你谈谈,门口说话不便,改去大堂吧。于公子一同过来也无妨。”

    欧阳长赋是见过于淳的,知晓他和自家二弟关系亲密,因此即便有家事要商议也不避着他。

    于淳闻言也不推却,让小鹿三人先去厢房安置行李,自己则同欧阳家两兄弟去了大堂。

    小厮沏了茶,恭谨地退了下去。

    坐在首位的欧阳长赋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听闻北方久旱,又遭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我等文人虽非大富之辈,但皆有忧天下之忧之心。北方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竟出了这等事?”欧阳夜璃大吃一惊,偏头去问于淳,“你打北方来,可知道情形?”

    于淳蹙眉摇摇头:“我从山西回来,一路上快马加鞭,未曾多留意。但所经之处似乎并无这般严重的灾情。”

    “消息应当不会有错。”欧阳长赋微微皱眉,“许是更偏北一些。”

    “大哥放心,此等大事,若是有用得上琉之的地方,你尽管吩咐便是。”欧阳夜璃先表了态。

    欧阳长赋点点头:“我已写了文章号召商户与学子捐款捐粮,江南乃是富庶之地,应当能够筹到不少善款。”他话锋一转,“我既然是发起者,更应该作出表率,欧阳家这次也应当多多出力。”

    欧阳夜璃自然是赞同的:“粮仓中皆有存粮,留下我们所需的,其余的都捐出去便是。还有佃户们今年上缴的收成,也可跟父亲商量捐出一些去。此外……”

    “琉之,大哥有个不情之请。”欧阳长赋突然打断他的话。

    欧阳夜璃一愣:“何事?”

    “你与梁丘姑娘的婚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犹豫着将请求说了出来,“大哥知道,成亲是你一生的大事,本该体体面面、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办。但此时既然出了这事,我们又有心筹款,就不太适合行铺张浪费之举……”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欧阳夜璃闻言一笑,宽慰他道,“婚宴会尽量从简,我和采薇本就不计较这些,只要两人知心便好。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定会理解你的苦心。”

    “唉……真是委屈她了。”欧阳长赋有些愧疚,认真地叮嘱道,“你定要和她好好商量,万万不要勉强了她。”

    欧阳夜璃满口应下。

    “眼下还有另一桩难事。”欧阳长赋眉头未纾,“这番运粮北上兹事体大,需要交托给一位可信之人。学堂这边的事我脱不开身,怕是不能亲自押送了。”

    “此事交给我便是。”欧阳夜璃接了话。

    “不妥。”欧阳长赋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的提议,“你与梁丘新婚燕尔,应当好生相处才是,哪有刚成亲就分隔两地的道理?婚宴一事我已愧对你们两人,怎可又……”

    “不如交予我吧。”于淳仔细考虑了一番,语气坚定地说道,“往北方的路我熟悉,又会些拳脚功夫,虽然年纪尚轻难以服众,但若是您能为我说上几句,想来应当能够少些反对之声。”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随身携带近千两银两,可以以自己的名义购上不少粮食,这应当也能够安一些人的心。”

    欧阳长赋细细听了,还是有些不放心:“粮食沉重,恐怕得走水路,水路你可熟悉?”

    于淳为难了,这水路他的确不熟。

    一旁的欧阳夜璃突然眼睛一亮:“我倒是想到一人!”

    “何人?”

    “扬州林家独子林徹。他能力出众,早早就能独当一面,又有一位做漕运使的姑父。林家与我们家又颇有些渊源,若是能够请到他相助,事情也许会容易得多。”

    欧阳夜璃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于淳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才让小鹿离他远远的,难道这么快又要见面了吗?

    大堂内吹进一股风,艳红色的布幔翻飞。

    他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