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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贾风尘仆仆地跨进沐阳侯府,一眼就看到了耷拉着脑袋坐在石阶上的宝贝徒弟。她巴掌大的小脸被寒夜冻得发紫,原本会说话的大眼睛变得无神呆滞,也不知道在往哪个地方看。
“哎唷我的小祖宗。”他赶忙过去搀她起来,“外面多凉啊,怎么不进屋?”
陆小鹿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总算记起了这是谁,小声地叫唤了一句“师父”。
陆仁贾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却惊讶地看到她手上的血迹:“你也受伤了?”
“没有没有。”陆小鹿迟钝地摇摇头,“这是……是淳哥儿身上……”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眶再次红了。
陆仁贾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别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一睁眼,一切都好起来了。”
“不……我想在外头陪着他。”
“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他就会心安了?”陆仁贾气得吹胡子瞪眼,强行推着她往卧房去,“不休息的话明天哪有精力照顾他?”
“我……”
“别我我我的了,快去睡!有师父我在这里坐镇,沐阳侯府的天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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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贾看着自家徒弟失魂落魄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房门“咿呀——”开了,从里头陆续走出好些人,有治伤的大夫,也有于淳的亲信。陆仁贾松了口气,看来最难的时候已经捱过去了。
“陆先生——”阿楠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少爷醒了,差我请您进来。”
“哎,好!”陆仁贾边应着边往房里走,在经过阿楠身侧时顿了顿,小声地叮嘱了一句,“你少爷醒的事儿就不用告诉小鹿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行,我知道了。少爷方才也这么说呢。我去吩咐厨房下两碗面,您和我家少爷慢慢聊。”
“好。那什么……我那碗记得多搁几块肉啊!”
“放心吧,我记下了!”
阿楠一溜烟跑远了,陆仁贾咂巴咂巴嘴巴,有点心痒痒。
“陆伯伯,我这大侄子在你心里还抵不过这一碗面啊?”于淳虚弱地倚着床头,哭笑不得地刷着存在感。
陆仁贾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病患,却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反而大剌剌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沏了杯茶:“这是臭小子你自找的!做事这么冲动,也不计较后果,你以为你是猫啊,能有九条命?”
“是是是,您教训得是。”
“哼,再有下回,我就把我家宝贝徒弟带回北方去,省得你一天到晚祸害她!”
“没有下回,肯定不会再有下回了。”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了啊!我是惦记着你爹的面子才肯把小鹿交给你的,不然还真看不上你!我天下第一剑别的都不多,就是粉丝多,随便拣出个青年才俊都会把小鹿给当成娘娘在家里供着宠着……”
“粉丝?”于淳一时没明白。
“就是崇拜我的人!”陆仁贾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啧啧啧,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是够土鳖的!”
于淳:……
嘲笑够了,陆仁贾终于回到了正题:“说说吧,今天午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那……那老哥们儿真的摔瘫了?”
于淳苦笑:“恐怕是的。”
陆仁贾沉默了,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闷闷不乐地将茶盏里的茶一口饮尽重重拍在桌上:“瘫了也好!累了这么好些年,终于能歇下了!瘫了好!”
于淳知道他的心里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洒脱,识相地没有接话。
“我那老哥们……那老、老……”坐在桌旁的那个人突然转背过身去,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这会儿告诉他他瘫了,他心里……心里得多难受啊!”
“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那么多!”
“他现在居然……居然……”
陆仁贾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猛地站起来往门外冲:
“我他么的要干死那个小兔崽子!”
“陆伯伯!陆伯伯!”于淳的脸色愈发白,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下来。
“呀——少爷!”阿楠焦急地看着在庭院里争执的两人,险些把手上端的两碗面给扔了。
“陆伯伯!你听我说!”于淳再次拽住他的胳膊。
“你别拦着我!”陆仁贾猛地甩掉他的手,“瘫在床上的人是我辈子最好的兄弟!不是你的!”陆仁贾红着眼睛撒疯咆哮,“就是你爹来了,他也不会拦我!而是跟我一样去拼命!为我们的大哥拼命!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
“那陛下的名声呢!”于淳吃力地倚着石凳,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比全天下的任何人都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你真以为陛下杀不了那个人吗?”
“他是一国之君,手下高手入林。那个人再怎么厉害,身边有再多的人,也顶不住陛下的千军万马!”
“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为什么一直忍到现在?是真的顾念兄弟之情不忍下手吗?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陆仁贾喘着粗气瞪着他,却无法出言反驳。当年顾伯城登基为帝时,短短几天就扫除了无数阻力。他始终都记得,那一夜大雪纷飞,年轻的帝王将他的长剑从一个稚子身上缓缓抽出,在黑暗中微笑着叫他的名字:
“阿仁,你一直是最懂我的。”
“你知道的吧?我是不得已的。”
他打了个寒颤。
“陛下不怕杀人,但却怕被天下人知道自己杀了人。”于淳艰难地支起身子,脸色苍白地继续说道,“他一直在等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时机,你要是就这么杀了那个人,那才是真正毁了你的大哥!”
“叮——”陆仁贾手里的长剑跌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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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陆仁贾发泄似的将两碗面都吃了个精光,重重地抹了把嘴上的油水,“好了,你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做!”
阿楠委屈地瞅着两口空碗,又瞅瞅一口面都没吃上的自家少爷,不满地跺跺脚往厨房跑去了。
于淳将方才崩开的伤口重新缠好,见不再流血了才松了口气。他将卷起的衣袖放下,认真地答道:“等。”
陆仁贾别扭地一扭头:“我等不了!”
“那也得等!”于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父亲这两天就能接到消息,依他的性子,一定也会上京一趟,到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从长个屁!”陆仁贾瞪大了眼睛,“老子都等不及要揍他了!大不了打一仗!”
“打一仗肯定是免不了的了。”于淳严肃地说道,“安邦候这次突然动手,一定是哪里出了变故。依我的猜想,要么就是上回陛下‘剿匪’惹怒了他,要么就是他得到了什么大助力。最坏的结果,就是二者都有。”
“真……真要打仗啊?”陆仁贾有些不安起来。狠话他会放,但真要打起来,他还是有些怕的。还是江湖好,不爽就单挑,哪这么多唧唧歪歪的破事儿!
于淳点点头:“所以陛下没缓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全力协助崇峻王稳定朝政和民心。”
“崇峻王?顾逊那小兔崽子?”陆仁贾嘟嘟囔囔,“哼,便宜他了。以前就对我的宝贝徒弟动手动脚,这会儿当了一把手还不得上天了!”
于淳心里也有些抵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陛下平日里就最属意他,他的母妃又是当今皇后,母系一派在朝中的力量相当强大,的确是眼下这动荡时期里最合适的人选。
“我那老哥们儿还能治的好不?”陆仁贾心怀希冀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于淳摇摇头,又点点头:“今天的场面十分混乱,陛下跌下来的时候我不在近处。太医倒是说无法医治了,但依我看,陛下瘫痪应该不止跌下马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别的什么因素搅在其中。”
他说得隐晦,陆仁贾却难得开了窍悟了出来:“你是说……毒?”
于淳点了点头。
“我【哔——】他大爷!”陆仁贾顿时炸了,“居然用这么下流的手段!”
“我心想,若是能将秦挽莨姑娘与她父亲请过来替陛下医治,也许还有些希望。”于淳斟酌着说道。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陆仁贾立刻喜笑颜开,“竟然把我的宝贝儿媳妇和亲家公给忘了!我这就派人把他俩从武城接过来!”
见他这么高兴,于淳不忍泼凉水,只好认真提醒道:“此事一定要周密,切不可让别人知道!”否则,依安邦候的手段……
“这是必须的。”陆仁贾的声音低了下来,“儿媳妇儿要是出了事,铭之我儿还不得把我给撕了。”
于淳噗哧一笑。
窗外隐隐亮了起来,不知不觉之中,第二天来了。
陆仁贾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站起身来,“又是赶路又是熬夜,可累死我了。我去躺会儿,你也眯会儿吧。”
于淳淡笑着答应,目送他离开房间。可他自己却没有躺下睡觉,而是披上衣服走出了卧房,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昨晚一定把她吓坏了,今天得让她一睁眼就看到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