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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回去哪?”正在病床上休养的杨林,推开身边的侍者,诧异道。
“自然是回潞州。”石不语低头看着身上的外衫,心头有些落寞,不由自主的,便想起那三位同时赠送这礼物的玉人,不知她们现下如何
“回去做甚么!”杨林干脆坐起身子来“此处便是你家。怎么,你与宛儿、密儿处得不好吗?”
“怎么会呢!只不过,潞州那边,我也有不少好友。”
“那打什么紧,孤家下道榜文,将他们全都迁移至登州来,再腾座别府供他们居住。”
“老爹,你在搞三峡移民吗?”
好说歹说,磨了足足两个时辰,连李密也一并出来劝说,杨林却始终不肯松口,仿佛这义子会如诗中的黄鹤般,一去不复返。事实上,登、潞二州之间也并不遥远,若是快马加鞭,两日即可到达,更何况还有青蓝双翼可以代步,更是便捷。
石不语反反复复,直讲得口干舌燥,换来的只是对方不住的摇头,情急之下,他也不知何处获得的灵感,胡诌道:
“老爹,你还想不想要孙子?”
此言一出,还在喋喋不休的两人顿时闭嘴,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聚焦过来。眼见如此,撒下弥天大谎的男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老实说,我在潞州刚娶了新妇。多月未见,再不回去,只怕这头上会有些绿油油”
“可是上次那小姑娘?”杨林先是一喜,随即摇头道“不对,她虽对你颇为眷恋,但我看你对她,倒并不十分上心。”
“这个嘛,其实是另有他人。总之,新婚宴尔的,我好歹要回去一趟。”
“真的?你这小子一向狡猾,十句里只能信得三句。”
“安啦!大不了,我过阵子带她回来,住上十年,给你生七八个孙子如何?”
“当真?”老头子面上一喜,凑过身来。
“大丈夫一言即出,什么马都难追!”石不语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就差对天发誓了。
“好吧!”杨林盯着他看了许久,勉强点头允诺,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对了,既然你要回去,顺便替孤家督促山南各府办案。”
“恩?”“可还记得连累你入府的案子?”杨林忽的肃容道“十万王杠,竟被洗劫一空,到得今日都未破获,实在可恨!”
“父王息怒,莫要冲破伤口。”李密急忙劝道“都是孩儿无能,未能及时破获。”
“此事却不怪你。”杨林挥挥手,重重一掌拍在扶手上“这伙贼人如此无礼!若让孤家捕获,必要诛其九族!”
“”石不语听得忐忑不安,说起来,自己也算从犯,诛九族的话,不知道义父是否也计算在内换句话来说,老爹岂不是要自己杀自己?
事到临头,石不语也无从推脱,只得满怀鬼胎的应下此事。兰蓉之前已得吩咐,早将行囊收拾妥当,用过午饭,两人便备下快马,起身离府而去。杨林强撑病体,与李密、宛儿率着五百军士,一路送至城门方才驻足。又递与石不语爵主令牌,道是差遣山南各府查案的凭证,再三叮嘱,不可用来扰民索贿。
石不语随口应得几声,将令牌悬在腰间。他早已打定主意,这办案之事,自己是铁定不去的。不过嘛嘿嘿,扰民,咱家做不出来,只是那些官吏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不帮他们花些钱财,未免也太对不起普天下受尽盘剥的百姓了。
又谈得片刻,杨林拍拍他的肩膀,径直转身离去。大丈夫不做惺惺儿女之态,他如此干脆,倒也省了彼此许多尴尬。见他离去,一向负责守卫的李密也只得起身告辞,临行前兄弟二人紧紧拥在一处,情谊自不需言表。
石不语虽游戏人生,又兼滑稽可爱,但此时望着这义弟的背影时,还是隐约觉着几分酸楚,又忆起数十日来,对方始终关照自己,并无一点亏待之处,更难得容人之量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抬手呼道:
“二弟,你多加保重。”
李密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白衣胜雪的身影,令人只觉亲切,而没有丝毫的不安与妒忌。
“逝哥哥!”
正有些感慨,却听得身边一声轻呼。石不语转头望去,却见宛儿带着笑容,俏生生的立在面前,她今日难得恢复一身女装,咋看之下,倒颇有几分佳人风韵。
“宛妹妹,你不与二弟一起回去么?”
“恩。”小妮子低头捏着衣角,轻轻应了一声,徐徐抬头问道:“逝哥哥,那日打猎,你捕获了几只猎物?”
石不语一怔,不知对方何以问起无关之事,不过,终究还是照实答道:
“大约七八只左右。”
“是嘛!我只打了六只。”
“嘿嘿,那你可没我”
还未及炫耀,便见面前的少女,轻轻踮起脚尖,如蜻蜓啄水般,在他面颊轻触了一下,随即在男子反应过来之前,转身踉跄着跑开,中间险些跌了一跤。
“这”石不语摸着犹有余香的面颊,半是迷惑半是忐忑。
“公子,莫非你忘了那日与郡主定下的赌约?”兰蓉在旁抿嘴,微微笑道。
“你说那个她的记性,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吧。”
“女孩子的记性总是很好。”兰蓉轻笑着摇头“尤其在某些事,某些人上。”
“小菡?”
“恩?”“你有志于琼瑶小说吗?”
因为心中记挂着凝寒等人,石不语与兰蓉一路急行,不过一日工夫,便行了大半路程。经过济州时,石不语忽的想起于济州唐璧府中任职的秦暮,微一踌躇,便拨转马身入城去寻他。
问过行人之后,很容易便寻到唐璧行台所在。门外几名旗牌正率着数十名士兵巡游,面色一律铁青,显然心情颇为糟糕。
两人跳下马来,还未靠近行礼,便见其中一名旗牌有些急噪的挥手道:“去!去!去!行台今日无空,有事明日再来!”
石不语微微一笑,从腰上解下令牌,扔了过去,对方只看得一眼,忙不迭的跪下行礼道:“小将参见爵主,不知爵主驾到,有失”
“罢了!”石不语挥手打断他。这种官面上的空话,这些日来自己听得不在少数,登州府上下一百多名大小官员,哪个见面不是如此,起初还有些飘飘然的虚荣感,到后来,简直令人反胃。
“是!是!”那旗牌也不敢多言,连忙起身,低头道:“爵主可是要见唐节度?”
“这个自然!怎么,你们府中有事吗?”
“不敢!不敢!只是唐大人正在处置门下旗牌,怒火颇盛,只怕冲撞了爵主。”
“哦?这么大的官,居然还拿门下旗牌出气?”石不语一面向大堂行去,一面问道:“对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其实也没什么”那旗牌四下打量一番,低声道:“不过是没有如期捕获那伙盗王杠的盗贼,秦旗牌也实在是冤枉!”
石不语忽的停下脚步道:“恩?你说那人姓秦?可是秦暮?”
“正是,爵主如何爵主,您去哪?等等小将啊!”听闻秦老大受苦,石不语一路急奔而去,幸好有那旗牌在后高呼解围,免除了卫兵上前阻拦。行了片刻,隐隐约约听得前方大堂中传来板子击肉之声,他心中大怒,加快步伐,直直冲了进去。
见得一人冒失冲入,大堂里顿时因为诧异而寂静下来,过了片刻,那端坐在公案后的中年男子,忽的喝道“拿下”两旁卫士顿时如群虎扑羊一般,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将擅闯者按住。
“你是何人,如何敢擅闯公堂!”石不语抬头望去,却见那男子正向自己问话,一脸肃杀之气,想必便是唐璧。只是看他模样貌似文士,难以想象其如何依靠勇猛作战而擢升至今日地位。
此时,躺在地上、背部一片血肉模糊的秦暮,已逐渐从昏厥中醒来,待到看清身旁的男子时,不由一喜,忍痛朝对方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大人问你,如何不开口!”一名旗牌见石不语默默不语,便上前几步喝道,神色嚣张之极。
“大人!”秦暮伏在地上,强自开口道“这是小人好友,想是太过忧心,一时失礼,望大人恕罪。”
“秦暮,你自身难保,还要替人求情。我且问你,本官起初给你三十日期限,后来又几番加至三月,怎么连半个贼子都未捕获!”
“大人,那伙贼人只怕是外省所来,得手即去,一时半会,如何查得到?”
“若查不到,你当初为何要一口应下,军令状在前,不由我留半分情面!”
“喂!”见他二人演了半日,仍被按倒在地的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恩?”两人一怔,齐齐朝他望来。
“劳驾,把这东西拿出来!”石不语朝身边旗牌笑了笑,目光投向腰间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