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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包下的酒店洗手间也相当豪华宽敞,吕宋果出来的时候,立刻被正好走到的揭子兮挡住了去路。
“换个地方说话。”
吕宋果一见他就又习惯性垮脸了,错开他,“我不想听你说话。”
“还是你想就在这里说?待会儿就传出去准新郎在订婚典礼公然私会前女友?”揭子兮在背后慢慢道。
吕宋果冷着脸瞪了他一眼,跟着走到了另一个偏离这边的僻静处。
“你想说什么,我勾搭应律是为了接近你?”吕宋果先开口道,语带嘲讽。
揭子兮被噎了一下,轻描淡写的带过,“当然不是。”
然后打量着她,“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能……没想到你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你都能骗到女神我为什么不能钓到金龟婿?”吕宋果直接道。
“你不要一见我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其实今天我找你谈是想说,我们和解吧!之前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既然你跟应律结了婚,显然是不会搞那些小动作了。”
“你终于想明白了,不错不错,智商有质的飞跃啊!”吕宋果故作惊讶的看他,差点鼓起掌来。
心里暗道,现在你要和解了?不是想跟我和解,是想和解了以后跟应律攀上交情吧!
揭子兮别有所图,所以也就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她的讽刺,保持耐心的微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利用你跟应律攀交情?没那个必要,你也看到了,很快我就是慕家实质上的接班人,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拉关系。只是我知道应氏和慕家一向交好,既然你现在是应太太,我又是大半个慕家的人,以后免不了还有交集,就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你说对吗?”
吕宋果这回是真吃惊的看着揭子兮,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难道真的想通了?
沉思了一会儿,她也淡定下来,现在看起来事情关乎到两个世交家族的利益,她暂时决定放下戾气,“可以,既然你先跑出橄榄枝,我也不好直接就给你拿来折断了,只要你能做到和平相处,我也会不计前嫌。”
揭子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伸出手。
吕宋果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的跟他握了一下。
“那我们现在算是做回朋友了,以后可以坦然的相处了吧?”
揭子兮一脸坦诚,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大学时代里那个样子。
“别,朋友算不上,面上做做样子就行了。”吕宋果有些别扭的摆摆手,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警惕和不安,盘算着话虽这样说,以后还是尽可能不要交集的好。
揭子兮笑了笑,“顺其自然吧,好了,慕殷还在外面等我,我们出去了吧。”
-
揭子兮和心不在焉的吕宋果一起重新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眼光迅速的瞟到那边的应律看了一眼他们。
这一眼就够了!
揭子兮立刻故意凑到吕宋果耳边道:“慕殷在女宾专用的化妆间,我不方便进去,你能帮我去催一下她么?就在那个门进去的右手第一间。”
吕宋果被他突然的举动和请求吓了一跳,以为他为了应慕两家的合作,这么急着改善关系。
不自在的偏头躲了躲,迅速的应下来走开了。
揭子兮看着她走过去,这才对上应律从不远处投过来冰冷不善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他顺手从旁边经过的侍者手里拿了两杯香槟,缓缓踱步过去。
单方面跟应律讲着话搭讪的人一见是慕家小姐的未婚夫来了,也知道应慕两家的关系,都自觉的避让开,说着“失陪”去别处了,几乎是空出一块地方给他们。
揭子兮递了一杯香槟给应律,他随意的接过来,两人碰了一下杯,带着不同的表情,各自饮了一口。
“你不问我为什么跟她一起?”
“你不是正打算说么。”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揭子兮没有说,却问了个不同寻常的问题。
应律微微蹙眉,“很久了。”
“哦,那怎么没公开,玩儿隐婚啊?”
“这个……”应律微微抿嘴,笑得寒意渗人,“不关你的事吧?”
“也对,确实不关我的事。”揭子兮做出一副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应律懒得应付他了,正想调头走人,就听见对方追着道:“你对她好点儿。”
他有些不耐了,“那是我的事情。”
“是啊,但我就是忍不住关心她的事情。”揭子兮语气苦闷的道。
应律转过身,眼神犀利表情倨傲的直视他,“也许……我该提醒你一下,吕宋果,是我的妻子,你可以对她旧情不忘,我可以理解,因为她确实有这个魅力,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到我面前讲你的心事,也不要对她存有更多的想法,否则……”
应律危险的轻笑变成了带着煞气的狠厉,“就算你是慕家的准女婿,到时候我给你的,就不只是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
揭子兮眼神里一闪而过异样兴奋的精光,继而变成了讥诮:“看不出来,你这么在乎她?”
应律不置可否。
“可是她似乎没那么在乎你啊……”揭子兮语调缓慢的道,“刚才还跟我说你不愿意公开,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会跟你说这些?据我所知,她对你避之不及。”应律不屑道。
“你相信她?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避之不及吗?”
应律突然想起刚才他们一起出来,还有耳语的样子,心里有一丝疑惑。
“我不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不过显然我了解她,更倾向于相信她。”
“是么?你了解她的家庭,学校,朋友,你了解她过去的生活么?你了解我们在一起的几年里的事情么?”
揭子兮顿了顿,满意的看着应律逐渐烦躁不耐的表情,笑容渐深,越发的口不择言。
“不过……结婚这么久,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她嘴唇的味道,她身上的触感,她shenyin的声音……”
应律猛地盯住他,眼神锋利得可怕,吐字如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难道你还没尝过?”揭子兮故作惊讶,“这些我都很熟悉了,要不然我给你讲讲,这样你们以后做起来你能更快找到她的敏感点?”
“看你的样子,她不会告诉你她还是个处吧?”
揭子兮的话萦绕在耳边,应律怒火中烧,几欲爆发的身体被维持着清醒的大脑控制着。
吕宋果没有跟揭子兮发生过关系,这点他很清楚。
这个男人突然跑来说一大堆荒唐至极明显要激怒他的话,用意何在?
眼看应律居然还能忍住,揭子兮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自己还是高看了吕宋果,其实应律并不那么在乎她?
但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只有孤注一掷。
“其实,刚才在洗手间那边我才刚刚又尝过了一次……”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如愿的重重挨了一拳。
感觉脸都歪了一样的痛苦倒在地上,但揭子兮的心里满是兴奋。
周围一阵惊叫,现场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包括那几个他专门找来的记者。
他立刻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跳起来,怒目而视的指着应律喊道:
“应律!你不要太过分了!当初既然是你自己同意的解除婚约,现在就不要后悔!”
众人几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在听。
但他预想中应律的慌张并没有出现,男人反而是低头理了理刚才扯乱的衬衫,有点好整以暇的意思。
揭子兮定了定神,继续假装愤怒的吼道:“我很爱小殷,你之前自己放弃的,现在就算拼命来争,我也绝不会让给你!”
周围一片哗然,小心翼翼的看向周身寒意的应律,低声的议论着。
吕宋果和慕殷也听闻大厅里的动静赶过来了,大惊失色的看着这个场景。
“你们在做什么?”慕殷声音颤抖的大声问道。
“小殷……”揭子兮深深的看着她,却不再言语。
这时,应律理好了衣服,突然一把揪起揭子兮的领子,周围又是一阵惊叫。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应律低声对着揭子兮快速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了,那要闹干脆就闹大点!”
说罢,朝揭子兮目瞪口呆的脸又是狠狠的一拳。
***
深夜,在回去的路上,祝风一边开车一边抱怨:“律哥!你要打架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那么精彩的时刻我居然在勾搭小歌手,还没勾搭上!唉,太不划算了!”
应律举起一只手,“不是打架,是我单方面的揍了他。”
“你疯了吗?今天是慕小姐的订婚宴啊!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惊魂未定的吕宋果终于忍不住道。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啊,准新郎亲自搭的戏,我不配合怎么行。”应律懒懒散散的靠在座椅上。
“什么意思?”吕宋果疑惑道。
“他先是找到你,想必是说了一些软话,瓦解你的敌意,好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的样子,产生不满情绪。”
吕宋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找过我说好话,他说想要和解,因为应氏和慕家交好,他不想搞得太难堪。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都快信了……”
祝风在前面冷哼一声:“恐怕他才是那个最不想应氏和慕家继续交好的人!”
“没错,现在慕家正处在移权的关键时期,他想趁机邀请掌权的话,除了控制慕殷,可能还计划了很多项目,而这些项目里面,有很大部分是原本应氏在做的,只有两家的关系恶化,他才能名正言顺的说服慕殷和其他股东无所顾忌的跟应氏为敌。”
“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今晚看到你,立刻想到了兵行险招,就在这种重大的场合激怒我当众跟他发生矛盾,况且先动手和不占理的一方还是我,舆论也会倒向他那边。”
吕宋果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才不解道:“你都看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是遂了他的意?”
应律轻轻一笑,“因为这也正合我意!”
“我们早已经猜到揭子兮野心很大,现在慕家老爷子病重,慕殷又对他言听计从,早晚他会把权夺过来的,也就是说两家的敌对只是时间问题。他有件事没想透,那就是两家撕破脸以后,他想抢应氏的生意,我当然也能吞掉慕家的产业!慕家既然已经快要易主,我也就不必顾念旧情,我今晚回去就回跟父亲商议这件事。”
“好处是双方的,挨打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我何乐而不为呢?”
吕宋果脑子里快速的消化着这些信息,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太黑了……不对,是他太黑了,你太机智了!”
“这算什么。”祝风语气轻快的道,“我哥真正厉害的时候你没见识到,揭子兮这种用下三滥手段的算小兵小将了,当年律哥在国外金融街叱咤风云的时候那才叫真本事,真帅气!”
吕宋果第一次听说应律在商场上的事,忍不住佩服的轻轻点头。
应律望着她,又缓慢的道:“其实,我会想到将计就计,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是什么?”吕宋果迫不及待的问。
“他提醒了我一件事,一旦你的身份像今晚那样公开,不仅可能还会有上次车展那样的事,更危险的是,可能会有商场上的对头会从你那里下手。那就不是他做的这样简单了,商业大亨的妻子儿女遭绑架的不计其数。我现在风头很劲,针对我的人不少。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不会刻意透露婚事的原因。
“但是今晚这样一闹,明天的报纸肯定会很乐意大篇幅的写我为了慕家小姐大闹订婚宴暴揍准新郎的事情,没多少人会在意我还带了个女伴,你这边就算是安全了。慕殷照样会结婚,我的对头也不会想要去找她的麻烦。”
吕宋果心里有些触动,也就是说,他这样做,还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咬了咬下唇,扬起嘴角。
“这么说,揭子兮这货演了场独角戏,除了挨顿打,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倒是让你顺手捡了好几个大便宜!”
电话铃声响起,应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轻笑道:“我也有个麻烦,就是在跟我妈解释清楚让她明白之前,要挨顿狠批了。”
-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果然都洋洋洒洒图文并茂的报道了订婚宴上的闹剧。
报社的编辑都高兴坏了,本来只打算做一版关于订婚宴和男女双方的介绍,勉强算一个大新闻,但这件事已经是众人皆知,没有什么爆点。
但这个闹剧一出,能写的猛料就太多了!
于是撰稿的记者们竭尽其能的从各种角度撰写,塑造了一个豪门虐恋的故事。
慕家小姐不爱权势爱才子,撕掉与应氏大少爷的婚约以后投进身份卑微但才华横溢的商界精英揭氏怀中,应少却念念不忘终于在他们的订婚宴上忍无可忍的威逼揭氏放弃慕小姐,被拒绝以后便痛殴揭氏。应慕两家的关系因此跌入历史最冰点。
这样一个每个角色似乎都是敢爱敢恨真性情的故事,加上俱是姿容上佳的俊男美女,自然大受欢迎。
其实吕宋果也有在某些版本的故事里出现,不过都是一笔带过,身份就是“应少为了伪装自己或者刺激慕小姐随便带了一个美女”。
一场原本普普通通的豪门订婚宴,足足在璟城被津津乐道的讨论了一个月,不断有分不清真假的前传和后续流出,最终大部分的人除了祝福慕小姐婚姻美满以外,就是感慨应大少爷的深情和冲冠怒发为红颜。
对吕宋果来说,除了跟看到报纸受了惊吓的施玥解释了半天以外,便没有再多关注这件事了,公司的实习进入正轨,林迪睿的手术日期越来越近,她忙得没有多余的时间。
而就在订婚宴的第二天,报纸和网上新闻大肆报道的时候,大洋彼岸,美国洛杉矶的一栋高级公寓里,一个一头美艳的金发脸却是东方面孔的女人,套着白色轻薄开襟长衬衫,前面系了一个扣子,里面只穿了bra和蕾丝三角内库,端着一杯浓咖啡,对着平板电脑上的新闻页面入了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平板放下,惬意的走到露天的宽大阳台,倚在扶栏上,对着大海的方向眺望。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想做给我看么?我不相信除了我,你还能爱上谁!
***
吕宋果这天下午工作完成得早,她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溜出公司,提前带着保温盒里睿睿很喜欢的什锦饭去看他了。
她在最里面的那个电梯关闭前一秒冲了进去,正想着刚好赶上,结果里面的穿白大褂的大叔提醒她:“这是往下的。”
但电梯门已经关上,她看了看大叔摁的负一层,“没事儿,就一楼,我待会儿再顺便坐上去。”
“小姑娘,你不熟悉这医院吧?这个电梯是是只在一楼和负一负二楼之间上下的。”大叔好心解释道。
“啊?那我坐上来再出去重新坐吧。”吕宋果忍不住好奇道,“底下是停尸房么?一般医院的地下室都是停尸房吧?”
大叔诡谲的一笑,竟然道:“这是私立医院,没有停尸房,但下面是比停尸房更可怕的地方。”
吕宋果经过那次鬼屋行,胆子已经比以前小了不少,听他这么一说,再加上那个神神秘秘的表情,立刻就汗毛倒竖。
但她依然还很好奇,比停尸房更恐怖的地方还能是什么?
没等她开口继续问,负一楼很快就到了,大叔冲她笑笑就出去了。
地下的光线果然不佳,虽然还是灯火通明,但墙壁惨白惨白的样子,比楼上的夜晚还渗人。
吕宋果赶紧伸手去摁往上的按钮,刚要按下,却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虞大哥?
这次她更加确定了,因为他站在那里,靠着墙正在抽烟,刀削般利落的侧脸看得很清楚。
想了想,她迅速按下了打开按钮,走了出去。
上次接到应娆的电话以后他们就迅速赶过去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感谢虞大哥的帮忙。
打个招呼感谢一声就上去吧,她一出电梯就感觉到这下面不同寻常的冷清和凉意,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为了打破诡异的感觉,她远远的就喊道:“虞大哥!”
虞承一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以后,咧开一个温和的微笑,不知为何迅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左手边的门,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它掩紧了,才直起身主动迎上去:“是应律家的小丫头啊。”
“您别这么叫我……”吕宋果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好像我是他养的小女儿似的……您就叫我宋果吧!”
“好啊。”虞承一这会儿完全不像那天指挥雇佣兵时严肃冷峻,很有邻家大哥哥的亲切感,“那你也别“您”了,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还算不上长辈!”
吕宋果笑着点点头,对这个有点阴森的地方的惧意少了许多,主动解释道:“我的弟弟在这里住院,我来看他,走错电梯了,刚好看见你,就过来打个招呼,顺便谢谢你那天帮忙找我弟弟!”
虞承一摆摆手,“没关系,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结果还是应娆那丫头捡到了人。”
“不不,找没找见是一回事,但你那么带了那么多人来忙活了那么久,还是得感谢。”吕宋果认真的道。
虞承一笑了笑,“行行,年轻人,太讲究了。”明明他刚才还说自己大不了多少算不上长辈。
吕宋果正想告辞,想起刚才大叔说的话,忍不住问道:“虞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看望什么朋友吗?”
虞大哥的样子不像生病,但刚才抽着烟的感觉有些焦愁,可能是某个亲近的人在这里住院。
可是那个大叔说这里,是比停尸房更可怕的地方,什么人会在这里养病呢?
虞承一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减退了,闭着嘴半天没答话。
吕宋果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也许正好戳中他不想提及的事情,便立即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弟还在等我,那我先上去了!”
虞承一轻笑着点点头。
吕宋果便忙不迭的快步走回电梯,又坐上去了。
重新回到上面的世界,她才发现气温其实挺高的,刚才在下面的凉意沁骨,几乎让她以为已经是深夜了。
摸了摸保温盒,外壳上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在上楼之前,她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拉了一个经过的护士问:“请问,这底下的负一楼是什么地方啊?”
护士小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匆匆的答道:“没什么,就是一般的病房。”
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吕宋果更想知道了,找了找,又拉住一个爷爷级别的医生,“医生,我爸说我妈住在这里的负一楼,我刚才下去看了下,不像住院部啊,请问那里是什么地方?我爸会不会说错了,还有别的负一楼吗?”
老医生透过眼镜盯她,缓缓的道:“这里只有一个负一楼,你说你母亲住在那里?”
吕宋果点点头。
老医生拍拍她的肩,叹口气:“你父亲可能还没告诉你,你的母亲应该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负一楼是特殊病房,防止有精神疾病的病人逃脱伤人或者跳楼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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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宋果站在原地呆了许久,想着刚才老医生的话,精神疾病?虞大哥的什么亲人或朋友得了精神疾病么?怎么从来没听应律他们提到过?
而且,即使这里是他们熟悉的顾冠青家的医院,但按虞大哥的身份,如果身边有得了这种病的人,不是应该请专门的看护守在家里养病么,怎么会送到这种阴冷可怕的地方来?
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她甩甩头,算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这么折腾了半天,外面天色已经渐暗,几乎又到了她平时下班的时候。
惦着保温盒里的饭快凉了,她赶紧往普通电梯走。
这时,一个电话又阻断了她的脚步。
“松果!你在哪儿啊?”施玥隐隐带着颤音喊了一句。
吕宋果顿感不妙,紧张的问:“施玥?我在医院呢,你怎么了?”
“你快找人过来救我!我就在医院附近,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里,我现在躲在一个很窄的巷子里……”
吕宋果不假思索的往外跑,一边急道:“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是方非冬他爸!我自己出来看睿睿也派人来堵我,我就绕着路走穿那些店子想甩开他们,结果在那个很乱的棠下街惹到几个疯子,幸好我跑得快,找到这里躲着,但是我觉得他们就在外面,我一直不敢出去。”施玥压低声音小心的讲话。
“方非冬呢?你叫他也过来啊!你因为他出了事,他在干嘛!”吕宋果顺手把保温盒放在了医院外面的花坛上,加快步伐往棠下街的方向跑。
棠下街,名字很文艺,但却是臭名昭著的混乱一条街,虽然不是什么黑道地盘,也是即使巡警经常扫荡,也改变不了那里地痞流氓扎堆,黑店聚集的状况。
方圆百里的大人教育家里的小孩都要提到不要靠近那条街,学校进行安全教育的时候也会特别列出,禁止进入那条街。
施玥嗫嚅着,“他……他应该在学校,离这里太远了……你找到帮手没?应律有没有跟你一起?”
“我上哪儿去找帮手?”她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的又对着电话低吼:“你躲哪儿不好?怎么要死不死的跑那里面去了!”
施玥急了,“没帮手那你不要过来了!报警吧,你一个人过来找不见我的,还要一起遭殃!”
“你定位没?”
“这儿信号不好,上不了网,能打电话我已经快哭了。”
吕宋果跑到医院外的街道上,四下看了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对着电话问道:“你手机电足不足?”
“还有70%,我充了电出来的。”施玥弱弱的答道。
“那你等着,先调到静音,盯着屏幕,待会儿还会有人跟你打电话联系!”
“好,你快点儿啊,我听到外面好像有声音,我有点儿虚……”
吕宋果深深的喘了口气,挂了电话,迅速的给应律打过去,一接通不等他开口,就直接道:“应律,我给你发一个号过来,你能马上找警局的人打过去然后定位么?”
应律只顿了一秒钟,便不假思索的回答:“能。”
吕宋果立刻又挂了电话,马上把施玥的号码给他发了过去。
现在,就只等应律把具体的地址发过来了。
吕宋果因为奔跑和着急,胸口激烈的起伏着,朝棠下街的方向快步又跑了几步,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方非冬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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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娆也提着一个手提式饭盒,站在医院门前,奇怪的看着吕宋果举着手机神色异常,匆匆从她不远的地方跑过去,竟然没有看到她。
然后又见她站在外面的路旁边打了好一会儿电话,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接着就又快步跑掉了。
应娆疾走到门外,看着她边打电话边匆匆忙忙往前赶的背影,心下想,难道是应律的事情?
给她哥打了个电话,发现是忙音。
看来确实是她哥的事情。她想了想,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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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宋果谨遵了周围人的告诫,从未靠近过棠下街,但一走到快要接近的地方,她就能感觉到这里不同寻常的氛围。
夏天已经过去了,夜晚来得比前几个月早得多,才六点过天色已经相当昏暗。
越靠近那条街,道路中间的行人越少,街边游荡似的神色不善的人越多。
吕宋果看着心里也有点发怵,但一想到施玥现在可能正在某个小巷子更黑的地方,被外面的声音吓得缩成一团,便壮起胆子往里走。
应律那边的定位地图很快发过来了,顺带还有他的一句话:我马上过来,你不要去
吕宋果把地图放大,努力辨认着试图从地图上判断出该怎么走,无视了后面那句话。
只有少部分人对她的进入表示了关注,大部分人都只瞥了一眼就转过头了。
想在一个地方不起眼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融入那里。
在进来之前,她就顺手在附近的一家挂满打折黄条的小店买了一套黑灰的t恤长裤快速的套上,揉的皱巴巴的,又把头发弄乱,一缕又长又厚的刘海挡住半边脸,再把妆抹花了,刻意走得弯腰驼背,懒散而萎靡
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这街上常见的因为K粉过度而精神不振的邋遢女人。
但是她的手机会很显眼,所以她只敢时不时趁没人注意她的时候拿出来悄悄看一眼。
天已经太黑了,棠下街路边的店铺都是点的那种昏黄的白炽灯,或者是花花绿绿的招牌,对找路的作用微乎其微。
但她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看到一个很接近图上显示的能过去的稍宽的巷子。
正打算悄无声息的溜进去,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东倒西歪的走过来,一把按住她的肩,然后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拍在她的身上。
“走……老地方……”
吕宋果一惊,屏住呼吸略一思索,压低了声音,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今天不行……我来例假了,明天,明天老地方等你,还有,要加价了。”
醉酒的男人信以为真,骂骂咧咧的往前走,又搂住了前面的另一个披头散发的干瘦女人。
吕宋果松了口气,四下张望,迅速窜进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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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应娆也凭着几次远远望着吕宋果身影的方向,找到了棠下街。
但是她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就那么直接走了进去,还皱眉看了看里面的光线,用手机电筒打着光往前走。
一身白裙和藏青色的小西装外套,加上长腿和纤细的高跟鞋,格格不入的她迅速引起了里面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几个蹲在街边抽烟的小混混互相对视了几眼,掐了烟头,痞笑着纷纷站起来围过去。
“哟!这是哪里跑进来的仙女儿啊!”
不怀好意的语气让应娆眼带厌恶的看了一眼,直接无视的往前走。
“诶,别忙着走啊,哥哥我问你话呢!”当头的一个混混伸手拦住她。
应娆打开那只手,冷冰冰的道:“滚!”
“嗬!”那个混混不怒反笑,对着周围几个人夸张的做惊讶的表情,“这仙女儿还挺有脾气!”
然后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恶狠狠的道:“不会是因为脾气不好被打下凡的吧?”
“拿开你的脏手!你们这些社会垃圾!”应娆被拉得一晃,但迅速站定了,使劲甩开他,厌恶的道,然后拿手机打了一个公安学校朋友的号。
那边刚刚接通,手机便被一把摔在地上。
那混混恼羞成怒的掐住她的脖子:“待会儿哥哥让你重新升天你就不会嫌我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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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面虽然更黑,但是就清净多了,吕宋果保持警惕的同时稍微加快了脚步,按着地图上不太明显的提示,在里面穿来穿去的找着那个“很窄”的小巷。
在黑暗中试探着边喊边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地方的进口是比其他的窄许多的。
她冲着里面试探着小声喊了几句:“施玥?施玥?”
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动静,她失望的准备继续找,临走又不甘心的提高了一点音量:“施玥!施玥!”
突然,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半响,一个人影慢慢的摸过来,“松果?是你吗?”
吕宋果一下子欢欣鼓舞起来,“施玥!快出来!”
施玥走出来,一脸疲惫,衣服因为长久的躲藏和出汗,显得脏兮兮皱巴巴的,头发也很凌乱,看起来几乎和专门伪装过的吕宋果一样狼狈。
吕宋果高兴的正想拥上去,施玥打了个哈欠:“你来得太慢了,我听着外面的声音,一有动静就吓一跳,吓着吓着都睡着了。”
吕宋果哭笑不得,心道幸好她刚才又多唤了几声,不然就因为这丫头睡着而错过了!
施玥揉了揉眼睛,看看周围:“没人了吧?我们出去吗?”
吕宋果望了望外面,小声道:“还是等等吧,天黑了,外面也不安全,应律待会儿会来的。”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方非冬可能比他快,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没在学校,也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帮导师买器材,等他到了打电话我们再出去。”
施玥瞪着眼:“你怎么还是告诉他了啊,说他爸的事了么?万一他跟他爸闹起来,他肯定干不过他爸啊!到时候他爸怪到我头上我就真死定了!”
吕宋果无所谓的摊手:“我不管,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解决,靠你拖着算什么男人啊!”
“唉算了!”施玥烦恼的摆摆手:“他来了也好,待会儿要是再遇到那几个疯子,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正好帮我报仇!”
“谁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啊?这个新送上门的小妞么?”
一个难听嘶哑的男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惊得两人猛地回头看。
三个人影从旁边的一个大箱子后面走出来,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危险的靠近过来。
施玥尖叫一声,拉着吕宋果想往外跑。
但那三人就挡在出巷子的必经过道上,一闪身就轻易的把她们挡了下来。
“找你半天了,外面守着人呢,没见出去过,这么好的货我可不会轻易放走。”方才开口的那个声音嘶哑的男人慢吞吞的道,“没想到还又招来一个……”
吕宋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发抖的施玥拉到身后,语气冷静的道:“我来之前已经报过警了,也给警丨察发了定位地图。”她把手机举起来给他们看。
“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所以你还是赶紧放我们走吧,兴许能逃过被抓。”
几个人哈哈大笑,那个男的边笑边道:“警丨察?棠下街什么时候少见过警丨察?”
吕宋果努力维持冷静,一边搭话,一边脑子里迅速的想着办法:“不仅是警丨察,我们的朋友也会一起,你们如果乱来,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我不会动你们。”那个嘶哑嗓音的男子语气怪异的道:“最近缺货,你们有更重要的作用……”
说罢,吩咐其他人:“绑起来,直接带上货车送过去开刀!”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