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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日晌午,谢雨桐在镇上客栈中醒来,不见了晓云踪影。推门四下喊叫,不见她出来,心生焦急。又在店里候了多时,仍等不到晓云身影。思前想后,晌午因自己伤心之余,顾不得其它,与晓云言辞语气略重了些,定是引起了她的不快或自责,独自离去了。她与晓云情同姐妹,又悉知她性子顽皮好动,极易招惹事端,便决心即刻寻她而去。
为防不测只身遇到先前九峰山、蓬莱等人,谢雨桐取来随行包裹,将身上男装换下,却是一副寻常妇女打扮。踌躇片刻,又取出胭脂水粉,在原本美若天仙般的脸颊上画了一块大大的红色胎记,出了房门,付了店钱,便一跛一颠地走了出去。
出了店门,外面传来喧闹声。她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车夫跟三个持刀大汉吵在一起。其中一个持刀大汉抢过那车夫手中马僵,嚷道:“你说这马是你的,那我们原本三人三骑,那匹马哪里去了?”
那车夫回道:“我刚刚路经此地,哪里知晓三位好汉的马为何丢了一匹!”
先前那持刀大喊又嚷道:“三弟,不必跟这个乡下人费话,你去将那车轿卸了,咱们赶路要紧!”
另一位持刀大汉闻声走近几步,解缰抬起车辕,便欲将马解套。车夫忙上前拉手阻止,口中道:“三位好汉不要如此,这马随我多年,真的不是你们方才丢失的那匹!”
那握缰的持刀大汉辩道:“你说是你的,你喊它它答应吗?”
听到此处,谢雨桐顿时明白,那三位大汉定是丢了一匹马,三人两骑赶不快行程,便强行夺那车夫之马,那丢失之马大半是被谢晓云骑走,因此连累了无辜之人,实属不该。想到此,便跛着脚步上前,喊道:“住手!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算得上江湖正派人士所为吗?”
另一位持刀大汉闻声转过身来,看向谢雨桐道:“你是哪家的女子,少管闲事!”
谢雨桐道:“莫管我是谁家女子,你们枉为江湖人士,抢人财务,欺凌百姓,便是不对,本姑娘这事管定了!”
握缰大汉松开马缰,提刀走上前来,道:“你这丑陋女子,我看是活腻了。”举起刀来,在谢雨桐面前一晃,欲吓她知趣走开。
谢雨桐拔出背上长刀,挥手用力一格,那大汉长刀呛啷落地。另两位一看,齐齐拔出长刀,直奔谢雨桐而来。
好在那三位功夫稀松平常,谢雨桐几下手起刀落,便战得他们惊声撤身,顾不上牵出自己之马,落荒而逃。
那车夫见此,走上一步,道:“草民杨某,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谢雨桐收刀入鞘,道:“没事!小事一桩,杨大哥这是赶往何处?”
杨车夫道:“欲赶往齐州。”
谢雨桐见他相貌忠厚老实,想了片刻,便道:“我也正是往北而行。杨大哥,你看我这腿脚不便,可否乘你马车,咱俩伴路而行?”
杨车夫不假思索,道:“杨某幸亏姑娘搭救,区区小事,有何不可!”说罢,伸手揭开车帘。
谢雨桐淡然一笑,道了声多谢,便上了马车,为防人心不古,手中紧紧握着长刀。二人结伴同行,那车夫不善言辞,谢雨桐出身名门大家,与他着实没有话茬,只是初时随口问了几句,后来便彼此默默不语,任那马车前行。
不知觉间,已到日落时分,二人顺着乡间小道一路前行,不一会工夫寻到了一处农家,竹篱瓦舍,门口一棵粗壮挺拔的槐树,屋顶冒出袅袅炊烟。
“杨大哥,咱们就在此处讨点吃的吧!”谢雨桐掀开车帘,望着那个车夫。他嗯了一声,把马僵在槐树上系了,走近前来,“姑娘,你腿脚不便,我扶你下车。”说罢,长臂一身,眼睛却望向别处。
谢雨桐见他四肢健壮,多少算个七尺男儿,却因搀扶自己下车脸上泛出羞涩,表情忐忑,心中不免嘿嘿一乐,更是说道:“杨大哥,你的手贴在我的腰身如何用得上力,搀着我的胳膊便可,我自己慢慢下来。”
那杨大哥听了,不由得转身过来,脸色更是一红,“对对对,我一介农夫,行事向来鲁莽,不晓得大家礼仪,请姑娘莫怪。”说话间匆忙搀起谢雨桐右臂,扶她下得车来。手上感受到她细腻柔软的臂弯,神情更是扭捏不安。
谢雨桐嘿嘿一笑,继续假瘸着左腿,一跛一颠地走进农舍。屋中一个农妇正在生火做饭,见来了生人,忙起身而立,神情疑惑地望着他们。
“大姐,你不要担心。我们远道探亲路过这里,看能否劳烦您给我俩做点吃的,如果方便我们能在这里寄宿一晚,妹妹更是感激不尽。”说完,谢雨桐取下背囊,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那农妇哪见过如此慷慨的出手,欢喜无限,“好好好,你们赶路定是累了,我这就去摘些新鲜菜来,你们先到里屋坐着。”
推门进了屋,谢雨桐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将刀置于边上。杨大哥寻了一个矮矮的木凳,贴着屋门坐了下来,二人沉默不语。
不一会,那农妇做好了饭菜,招呼二人出来,道:“你们两口子定是饿了,先吃着吧!我家当家的去城里卖柴,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被误认为夫妻,杨大哥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作答。谢雨桐也脸色一红,心生羞涩,忙道:“大姐你弄错了,他不是我家相公。”
“哦!是我唐突了,两位莫怪。”那农妇倒也不以为然,转身道:“你们先吃吧,我收拾下你们的房间,儿子进城当差,料定今晚不会回来。”
谢雨桐心念晓云安危,忧虑重重,勉强应付了几口。杨大哥却食欲极好,低头如风卷残云般一顿大吃,许是突然想到自己的吃相不妥,抬头望向她,咧嘴一笑:“姑娘,我一个粗人,不懂甚么礼数,你莫要见怪!咦,你怎么吃得如此之少?”
谢雨桐会心一笑,道:“杨大哥多虑了,今日多亏你搭我如此远的里程,妹子甚是感激,在此谢过了。”说罢,她双手抱拳作揖。杨大哥道:“哪里哪里,我也是顺路,姑娘不要多礼,何况晌午的搭救之恩,我还没来得及谢过呢!”
谢雨桐微微一笑,道:“区区几个劫道山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出刀教训他们,也是江湖人的分内之事,算不得甚么!”杨大哥嗯嗯几声,不再言语。
经过半日的接触,谢雨桐知晓面前之人不善言辞,对扮相平常甚至丑陋的自己这般女人都如此紧张慎重,想必不是胆小怕事就是生性朴实,也就慢慢放下警惕,坦然对之。仔细打量着埋头吃饭的杨大哥,身材中等,体格健壮,宽宽的脸阔,浓眉大眼,居然也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豪气。以他的宽厚老实,如果一个农家少女许身于他,定是欢心知足的。
想到这里,谢雨桐不禁好奇问道:“杨大哥,你可有家室?”
“咦?”车夫抬起头来,满脸疑惑,未想到她会如此发问,磕磕巴巴道:“没有没有,一直忙于……却是……却是未曾成家!”
“呵呵……”谢雨桐发出一阵银铃般笑声,道:“杨大哥怎么说话磕巴了?我看你应有三十有几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哦……”那杨大哥眉头一皱,凝神片刻,低语道:“我却是从未想过这般事情。”
谢雨桐也顿时觉得言语有些唐突,自己已是妇道人家,却去问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的婚事,着实有些不妥。也怪她自小失去母亲,父亲谢天贤生性洒脱对她百般娇宠,后来嫁入名动江湖的仙剑山庄成为少庄主妇人,各种世俗礼节才逐渐讲究注重。这次因探望父亲离开山庄一月有余,竟不知觉地言辞随便了起来。想到这,她不禁思念自己的夫君和女儿。少庄主陈安邦全没因仙剑山庄的名望涨势相欺,对她饶是百般敬爱,体贴有加,女儿楚楚更是机灵可爱,甚讨老庄主陈世荣的欢心。哪想到途中遭遇如此不测,领命护送她的四位高手前辈皆死于非命,与自己情同姐妹的丫头谢晓云下落不明,短短几日物是人非,想到此处,思念与委屈汇聚一起,不禁潸然泪下。
那杨大哥吃完饭菜,抬头看到她泪水敷面,不禁迟疑道:“姑娘,为何如此伤心?”
谢雨桐忙挥袖擦了擦清秀面容,强作笑颜道:“没事,只是离家太久了,思念亲人。”
“哦,原来是为这般事情。”他低下头,喃喃道:“我却没有家人,不知你的心思。但是有一帮兄弟,多日不见也甚是挂念。”正说间,那农妇已收拾好了屋子走出来,满脸笑容道:“两位老乡,时辰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吧,我还要等老头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