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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器时代。
东亚,北方,蛮族的首都上京。依水而建,有条小河在城边流过,经营多年,房密,路仄,人杂,车稠。
碧蓝天,无云,黄沙地,没草。街道边,胡杨林缩紧身形,枯骨一样,不见一片叶子。
大太阳,没有一丝风。房檐下的乞丐一口痰吐在沙地上,溅起尘土。痰在瞬间被阳光抽干,发出细细的嘶嘶的响动。
灰黑色页岩的皇宫在上京的中央偏北,占地千亩,四城门,四角楼,城墙的厚度超过高度。五丈壕沟环皇宫,每门各有吊桥。
太阳更烈,街上拴马桩上干枯的裂痕更深。马的眼皮紧闭。街边到处半掩的蓄水缸只剩淡白色的水渍。
几个缩紧身形的太监亮一下腰牌,待吊桥放下,疾步走出皇宫,在城市的角落里换上便装,遮住腰牌,然后消失在无名的街道中。
忽然风起,马的鬃毛飞起,大滴的雨点砸在黄沙地上,溅起尘土,很快洇湿地面。
雨水从皇宫内宫殿的各个屋檐流下,流到殿基,殿基四面狮头吐水,流到地表,地表的地沟带着所有的水汇聚到后宫池塘。
后宫圆形的池塘里,莲花,莲叶,水珠在莲叶上保持珠状。池塘中间白色大理石柱,柱头上雕刻半开莲花。
快刀刘家的池塘比皇宫里的大两倍,没有莲花,有上京里唯一的一池金鱼,棚子遮着。池塘中间没有白色大理石柱,但是池塘周围,四根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柱头上雕刻半开莲花,躺倒,互连成正方形。如果这四根柱子竖起来,在全上京任何一个角落都望得见,比皇宫后花园的,高多了。
着便装的太监们被蒙着眼睛,站在池塘旁边,身体微微颤抖,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池塘的水慢慢退去一半,池塘中间浮现半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卵,太监们被人带领,疾步趋入大理石卵中间的暗门。他们听见水声,闻见水汽。出来的时候,每人双手搂捧一个红绸包,满脸微笑,无比小心,快步消失在上京城。
入夜,月圆,上京迅速变冷。
快刀刘独坐在他爸刘老刀的床前,等他死掉。
雨基本停了,最后的一大滴雨水从屋檐缓慢地滴到院子里。快刀刘看着一大滴鼻水从刘老刀的鼻子里鼓出来,漫过斑白的鼻毛,流过嘴角,雨滴一样,滴落到床下。
“爸,你真要死啊?”快刀刘面无表情地问。
“嗯。短则两天,长则十个月。我连着七天梦见你妈的左手。你记得吧,我早年西去大秦学割卵,一去四年,你外公逼你妈嫁别人,你妈一刀剁了自己的左手,桡骨和尺骨都断了。”
“你还能预言生死啊?你没教我啊?两天学得会吗?”快刀刘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尤其是他没必要不直接的时候。
“这种东西,教不会。但是任何一个行当,做到顶尖,都能反观内心,自己什么时候死,就像在湖面看自己的影子,在天上的云彩里看自己的将来,基本是清楚的。念经念明白了的和尚,画画画开了天眼的画师,脚丫子能当手使的勇士,到了自己该死的时候,都知道,就像听见身体里,有一只手在敲门。你再过三四十年,自然就明白了我今天对你说的。”
“好。你也活得不短了。”
“你说话像你妈。你妈比我狠。”
“不狠能干咱们这个替太监净身的行当?我爷爷是刽子手,他信天竺来的佛教,他说,三点。第一,生和死本无不同。第二,他的刀快,快到被砍头的人还来不及感到痛就死了,造福死者啊。第三,上了刑场的,基本都是造了孽的。第一点,我爷爷是骗人的。第二点、第三点,都在理。我们骟人卵蛋的,哪条都靠不上,怎么说都是作孽。男的没了卵袋,是什么?”
“没了卵袋,做成了有卵袋的人做不成的事情,就是男人。想得势,先去势。”
“你真要死了?脑子这么清楚?我再给你找个大夫,再吃点儿药?新运来了上好的大麻和鸦片,都是今年的新烟,还有西域的女人,要不你再爽爽?”
“你比你妈还啰唆。不吃药了,肠子都绿了,血都蓝了,不要毒品和女人了,就这么点事儿,爽过了。大和尚临死前,好多事情要交代,他看得到他后面三四代传人。我这点体力和脑力,集中到现在,有事儿要交代你。”
“我一个月割四十个,你一个不割,这样已经二十年了吧?”
“你刀法比我好,比我年轻的时候都好,你主刀五年之后,技术就比我盛时好,我不担心这个。”
“我们的钱,你、我,算上你孙子刘瑾,绞尽脑汁花,也够了。咱们的院子,如果打开所有秘道,除掉所有帐幕,比皇宫更大。咱们的人脉,嘿嘿,你已经不问这些事情很多年了,反正你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了,让你知道一些无妨。即使当今皇帝是中兴明君,如果我们愿意,这里的皇宫明天就能发生内乱,南方边界上的军队明天就能兵变。”
“我不担心这个。我刚开始割卵,有给钱的,但是多数是穷人家的孩子,最多在我门口留下一捆柴火或者一只羊,转身哭着走了。我知道他们会想念,就把所有切下来的阳jù和卵都用防腐香料处理好,风干好,红绸子包好,和他们的手印一起。等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多年以后,或许觉得缺了点什么,回来找,还在。你改变了路数。第一,你开始不要钱,做了檀木盒子,装了阳jù和卵,寿辰的时候,送给你觉着能成事儿的太监。你看人比你用刀更好,绝少看错。你出钱出力,你看中的这些太监又互相提携,他们基本都混出来了。第二,你开始创立迷信,说阳jù和卵赎回去枕在枕头下,睡前冥想,先做春梦,再成大事,比阳jù和卵长在两腿之间更好,比男人还男人。一开始,这是混出来的太监舍利浊说的,喝多了的幻觉,或者他已经彻底疯了,但是你把这种说法变成了公论。第三,你消灭了所有红绸包里的指纹,贴上只有你知道的数字。你重新开始收钱,谁来赎,按重量计价,百倍于黄金。”
“你担心刘家后代不济?刘瑾的手比我还快,我看他行,我要是送他去大秦学医,上一年语言学校,再学三年医学,就没人能教他了。小男孩的哭声还没起,他的卵没准就已经在刘瑾手上了。动刀这里,老天欠我们刘家的,谁让我妈少了一只左手呢?”
“我担心,你以后不割卵了。”
“我不明白。”
“割卵需要这么快的刀吗?需要积累这么多钱吗?需要控制这么多人脉吗?”
“你觉得我们世世代代只能割卵吗?”
“是。”
“我不这样想,我一直就不这样想。你到底还活两天还是十个月?安息新运进来的女人一般,脸上毛孔太粗,下面太松,但是大月氏国新运进来的大麻实在好。”
天还没亮,漆黑的皇宫里星星点点,已经亮了几盏油灯。皇上和嫔妃们还睡着,厨房里,水汽弥漫,三个年轻太监已经开始杀鹿取血,拔摘鹿毛、兔毛,准备一天的食物。
太监曷石说:“昨天做梦,梦见了我来生。”
太监曷鲁问:“你来生是猪是狗?我梦见过我的来生和来生的来生,都是太监。梦里我往上一摸,没有胸,说明我不是女人,我往下一摸,没有蛋,妈妈的,我再摸、再摸,还是没有蛋。操他大爷,我还是太监。”
太监曷石说:“我梦见我成了一个女人,全身光着,涂满香料,等着去见皇上。妈妈的,就是来生是猪是狗,也比你太监强。”
太监曷刺说:“你要是能梦见干一个女人就好了,那这辈子就能发达,下辈子也有机会当男人。”
太监曷石说:“我们要梦见干一个女人,必须枕着自己的卵睡。枕别人的卵都不行,梦见都是别人干女人。”
太监曷刺说:“卵都在快刀刘手上,我们这样拔兔毛,什么时候才能混出来,把自己的卵赎回来啊?”
太监曷石说:“妈妈的,卵都是按重量计,百倍于黄金。什么时候能有这个钱?”
太监曷鲁放下手上的兔子,白眼向天,像是问曷石和曷刺,又像是问天:“你们说,当今世界上谁最爽?”
太监曷石说:“皇上啊。想睡谁就睡谁,一天一个,一个月不重样。想杀谁就杀谁,‘我让你爱民,你竟然增税,杀’,‘我让你强兵,你竟然减税,杀’。”
太监曷鲁是三个年轻太监中进宫时间最长的,说:“那也叫睡?那叫配种。沙漏竖起,最多不许过十五分钟。过了就有老太监去敲门,还不完,就有老太监一边敲门一边读古训,说社稷为重,还不完,就推门进去。都是先帝学汉人闹的毛病,这么整出来的孩子,也没看到多少齐整的。再说那些嫔妃,都是有利益关系进来的,各个世家来的,各个藩国送的,阴毛一个比一个稀,胡子一个比一个重,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排在一起,比满朝文武百官还难看。再说杀人,皇上要依靠官僚们,如果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他能把他们全杀掉吗?上朝,全是事儿;下朝,全是奏折。老太监亲眼看到皇上看着看着奏折,一口吐出来。”
太监曷刺说:“我看白车子室韦大将军最爽。大马,金刀,铁骑十万。每次南下,从汉人那里抢来的新鲜姑娘,都是白车子室韦大将军先使,听说一个比一个好看,像小绵羊一样娇小。还不用看公文,白车子室韦大将军说过,谁给他的公文超过三十个字,就剁谁的手。”
太监曷鲁说:“你知道吗,全国一半以上的壮年男子在白车子室韦大将军的军中,皇帝能放心吗?你知道吗,白车子室韦的九族都在一个小院子里圈着,院子周围都是柴火,一个火星儿就成烤肉。”
太监曷石说:“这么说,还是快刀刘最爽。钱多得花不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所有的大太监都是他好朋友,大太监的卵都是他送的。他有个密码本,只有他知道怎么读,哪个卵是哪个太监的。”
太监曷鲁说:“但是快刀刘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屠夫。死了之后,和我们一样,就是一块臭肉。”
大太监舍利浊听到动静,进来,踹了太监曷鲁、曷石、曷刺一人一脚:“你们三个今天一口东西都不许吃,互相抽嘴巴,五十下,必须见血。我告诉你们什么最爽,舌头被割掉最爽。”
大太监舍利浊派人告诉快刀刘,说昨天梦见他家满池塘的金鱼,想再看一眼,顺便带一个朋友,让他也开开眼。快刀刘说,好,当然好。
大太监舍利浊来到快刀刘家的时候,他的朋友一直在舍利浊后面跟着,双手一直揣在袖口里。快刀刘领他们到了池边,大太监舍利浊很自然地闪开,他的朋友不紧不慢走到池边,双手扶栏杆,池中金鱼闲散、淡定、斑斓。
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对舍利浊说:“你说,我们这样看着这些鱼,天上也有人凭着栏杆,这样看我们这些人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金鱼,没有看舍利浊一眼。
“一定。先祖一定在天上保佑我们。”大太监舍利浊说。
“二位先看先耍着,我去准备几个小菜,一壶薄酒。中午,等二位耍累了,我们进屋喝酒。”
快刀刘面色凝重地走进后院最深的房间,重帘之内,一灯如豆,一妾如花。
快刀刘问:“我对你如何?”
小妾说:“你救了我和我的全家。没你,没我。”
快刀刘问:“你愿意做一切我需要你做的事?”
小妾说:“当然。我只是一具肉身。”
快刀刘说:“我们都是肉身。”他把小妾放倒在床上,剥光,一寸一寸亲她,从额头到脚趾,一停一顿,什么地方敏感,快刀刘就多盘桓一阵。小妾的肉身逐渐松弛下来,无比柔软,周身温暖的气体蒸腾,她往下望,正好看到快刀刘满是柔情蜜意的往上望的眼睛。
“爷,应该我侍候你才对,你躺着,我亲你。”
“我应该侍候你,你别动,别想别的。”
在快刀刘插进小妾的肉身的时候,她的肉身已经柔软得如一碗肉粥。
“你的肉身真好,我会想你的。”快刀刘说。
大太监舍利浊和他的朋友从池塘走到饭厅的时候,一脸在北方这个大城里难见的水灵滋润。三个人一桌,六个小菜、一壶酒,没有北方这个大城常见的大牲口、大肉、大桶酒。喝完第一杯,舍利浊说:“你的金鱼真好,运到这里,一定费尽了辛苦。”
快刀刘说:“这些金鱼,走了四千里,死了十四个人,现在池子里的水,还是定期从四千里外运过来的,否则鱼就不灵气了。但是,这一切都值得。比如今天,我就多了一个可以当礼物的东西,这一切就值得。看得出,你见过太多,难得你见这个高兴,这池金鱼,送你了。”
大太监舍利浊看着他带来的朋友,他的朋友说:“不好,金鱼好,因为有池子。池子我搬不走,也不想搬,四千里外的水,我也运不起。我想,看在舍利浊的面子上,我想来看金鱼的时候,可以再来。”
大太监舍利浊吃了口烤猪肉:“这个猪肉怎么这么嫩?比宫里的还嫩!”
快刀刘低头吃菜,平声说:“喝人奶长大的。”
大太监舍利浊吃了口鱼丸:“这个鱼丸怎么这么鲜?”
快刀刘闷头喝酒,平声说:“用的全是鱼腮帮子上的肉,一个丸子要十条鱼。”
舍利浊不问了,闷头吃喝。
一壶酒之后,快刀刘对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说:“好。我还有一条金鱼看你喜欢不喜欢,今天才来,我们一起看。”
小妾穿了白地红花纱裙,比什么都不穿还赤裸。在屋子里的莲花砖地上,光着脚,在空气里,独舞,比池塘里最大的那条白红相间的金鱼还闲散、淡定、斑斓。快刀刘看到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一直盯着小妾的脚看,那双脚白皙到半透明,十个趾甲猩红,在莲花地砖上,飞舞,绽放。小妾眼光晶莹,开始唱起来:
罗袂兮无声
玉墀兮尘生
虚房冷而寂寞
落叶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良人兮
安得感予心之未宁
小妾敛声,收舞,退回里屋。快刀刘看到大太监舍利浊的朋友,眼神还在莲花地砖上,仿佛上面还有那双小妾的脚在绽放。快刀刘的眼睛扫过他的腰腿,腰腿之间,山丘隆起。
快刀刘对大太监舍利浊说:“舍利浊公公,最近来了一些高丽的人参,咱们到前院看看去,你正好挑一些。”把舍利浊的朋友和金鱼小妾留在房里。
许久,舍利浊的朋友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舍利浊和快刀刘已经在屋外远远地聊天。
舍利浊的朋友说:“这一条金鱼,我喜欢。”
快刀刘说:“好,我送。”
舍利浊的朋友说:“我买。”
快刀刘说:“好,价等黄金,这条金鱼重七十八斤。”
舍利浊的朋友说:“好,金鱼我先带走,我已经碰她,别人就不能碰了。黄金小事,舍利浊之后会送来,凑个整数,算一百斤好了。”
快刀刘说:“好说。”
舍利浊再回来的时候,提了一袋黄金,生冷坚硬,比小妾的肉身小很多。
舍利浊问:“你知道我那个朋友是谁吗?”
快刀刘说:“皇上。”
舍利浊问:“你怎么知道的?”
快刀刘说:“除了皇上,你会给谁让道?他扶栏杆露出来大拇指上的玉鞢,是汉族人商代的古玉,一等一和阗白玉、兽面、‘臣’字眼。你现在向南四千里打进汉人的都城,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个这样的玉鞢。”
十个月之后,皇宫里传出消息,金鱼小妾为皇上生了第一个儿子。这第一个儿子马上被立为太子,小妾被立为懿皇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快刀刘的爸爸刘老刀在这一天死了,距离他预言自己生死的那个晚上,正好十个月。
快刀刘看着刘老刀的最后一丝生命从眼睛里飘走,咬着刘老刀的耳朵说:“你有了个皇孙。”刘老刀的手还是热的,抽动了几下,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伤。
普天同庆。
快刀刘在上京外的河畔,杀牛宰羊,庆祝王朝定了太子,庆祝刘老刀的喜丧。十头整牛、三十头整羊、大缸马奶酒,流水席三天三夜,来的都是客,醉了睡,醒了再喝,吃饱了走,饿了再来。
快刀刘的儿子刘瑾刚刚满七岁,第一次被快刀刘许可,可以上桌子喝酒。刘瑾在保姆保安挟持下,到处乱窜,各种人都想逗他说话,什么都是新鲜的。
“刘瑾,吃块肉,这是什么肉啊?”
“牛肉!”
“为什么不是羊肉啊?”
“肉粗,不膻!”
“刘瑾,你吃的是牛什么地方的肉啊?”
“牛jī巴肉!”
“你见过牛jī巴?”
“没有。但是牛靠jī巴尿尿,所以jī巴中间有尿道。我吃的这块牛肉中间就有个孔!”
“刘瑾,闭上眼睛,摸摸这只手,是男的女的?”
“男的!手掌上这么多趼子!”
“这只手,是男的女的?”
“女的!真滑啊!”“多大岁数?”
“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手出汗了!手发热了!女的如果太小,不知道紧张害羞,太大习惯了,都不会出汗!”
“这只手有什么说法?”
“这是我老爸快刀刘的!他老使一种羊脂护手,一股羊骚味儿,丫还打过我!”
刘瑾睁眼,快刀刘的手正被他自己的手抓着,赶快放下。快刀刘看着刘瑾:“我本来想,你太小,再等三年,现在看没必要了,明天你就去大秦,先学语言,再学医,再学巫术。”
十七年后。
刘瑾从大秦学医学巫术回来,已经十年了。生活简单而美好,上午做两台yīn茎睾丸全切手术,下午骑马猎狐,晚上喝酒使姑娘。
春末夏初,今年的雨水比常年似乎多了一些,一天的阳光之后,地皮仿佛还有一丝湿润。
夕阳西下,红,圆,仿佛yīn茎切除之后还没愈合的伤口。
倚翠楼,红灯笼亮起来,中空的是大厅,周围房门紧闭的是三层包间。酒气、脂粉气、精液气混合在一起。
酒,从坛子倒进碗里,从碗里倒进男人和女人的喉咙里,从喉咙到胃、肠,或者重新从喉咙吐了出来,用碗接了,倒进阴沟,或者被吸收进血液,流淌过肾脏,渗透进膀胱,尿进阴沟。
脂粉,从剔红漆盒、镂空银盒、织锦粉囊里分种类、分层次涂抹在姑娘脸上、脖颈上、身体上。颜色、香气、质地,配合灯光、笑声、酒,点燃男人身体里的火。男人的手和嘴唇燃烧起来,抚摸姑娘的脸、脖颈、身体。一张帕子抹掉男人手上和嘴唇上污浊的脂粉,然后被丢进阴沟。
精液,信号强过阈值,附睾输精管壶腹收缩,将精子推至后尿道。前列腺外周的平滑肌收缩、精囊收缩,前列腺液和精囊液排出,并推动精液前移。坐骨海绵体肌和球海绵体肌收缩,造成勃起组织的内压力出现节律性的波浪式增高,将精液经尿道射出体外。体外,是姑娘的yīn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一张帕子抹掉yīn道、嘴、乳房或者肚皮上污浊的精液,然后被丢进阴沟。
刘瑾一个人坐在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就着一碟红辣椒,吃一海碗牛肉面。
“刘公子怎么一个人待着?”老鸨寅底水有气无力地从酒气、脂粉气、精液气里走出来,半屁股坐在刘瑾旁边。
“累了,连着做了四台yīn茎睾丸全切手术。饿了,中间一口东西都没吃。”
“好,我陪你坐会儿。”寅底水身子歪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
“赵姐,你忙你的。”
“我现在不忙。第一拨人,姑娘使得差不多了。想留宿的,洗洗,姑娘们冲他们背两首汉诗,就该睡了。想走的,洗洗,还得抽一袋子事后烟儿。翻台,第二拨人上来,还得有一阵子呢。”
“平均一晚上翻几台?”
“两台。”
“嗯,和我每天做手术差不多。”
“嗯。但是姑娘们每月倒霉的时候,不上班。”
“比我强,我没有倒霉的时候,我总要上班。”
“你年轻,累了,喝喝酒,就有力气了。烦了,使使姑娘,就忘记了。”
“嗯。赵姐,你也年轻啊,怎么好像看你越来越累?”
“老毛病了,这么多年了,越来越重,就是没力气,越来越没力气。我妈就这么耗死的,我也没几年了,我知道。”
刘瑾盯着老鸨赵姐看了一眼,说:“赵姐,怎么不找医生看看?”
“刘公子,你觉得我可能不找医生吗?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倚翠楼招待过多少人才。别说本国,方圆五国最好的诗人和歌手、说客和谋士、刺客和将军,都在我这儿吐过、射过。我这毛病,已经被最好的医生看了无数次了。”
“谁是最好的医生?”
“皇上用的御医应该是最好的医生了吧?钱平,管皇上阳jù的。冯固,管皇上胃肠的。李剪,管皇上跌打损伤的。”
“谁说皇上用的御医就是最好的医生?姑娘方面你专业,你说,皇上使的姑娘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那谁是最好的医生?”
“我。东临黄河,西至玉门,南迄萧关,北抵大漠,我是最好的医生。”刘瑾吃完了牛肉面,把盘子里剩下的红辣椒都倒进面碗,喝汤。
“你?好啊,你看我是什么病?怎么治?”
“好啊。但是你必须让我摸你,我学的是大秦医术,不会汉人的号脉。”
“刘瑾,你少耍我。第一,我是你姐姐辈的。第二,你爹快刀刘睡过我。”
“我又不用jī巴摸你。”
“好,去我房间。”
“不用了,又不用jī巴摸你。”刘瑾的双手放下牛肉面,扒开寅底水的眼皮,眼皮惨白。右手背摸寅底水的额头,额头微微发烫。扒开寅底水的胸口,不顾两乳,按压寅底水的胸骨。寅底水失声:“啊!”“痛?”
“痛!”
“赵姐,我知道你什么病了,我也能治。”
“好,你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你要敢让我治。”
“好,你治,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治好了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倚翠楼对你终生免费,只要你使得动,你就使。每次来,有专门登记柜台,有专门休息室。”
“这个不需要,我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你说,你要是能救我的命,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除了我自己,我都给你。”
“你,我就不要了,留给我爹有空儿使吧。我要你四楼那两间密室里藏着的两个姑娘里的一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两间没有脂粉气的房间,我鼻子可以马上带我闭着眼睛找到。”
“你怎么知道倚翠楼有四楼的?你怎么知道有密室的?”
“赵姐,我是天天和太监打交道的,有什么是太监不知道的?”
“好,好,你要哪个?”
“我要如晴,你十年前从汉人那里偷来的,琴棋书画培养了十年,从小我就喜欢东方美人,我要如晴。另一个如雪,你十年前从大秦买来的胡人,琴棋书画培养了十年,你继续留着养老吧。”
“好,你要是能治好我的病。”
“好,只要你敢让我放手治。”
寅底水躺在床上。
钱平、冯固、李剪都在床边,三个人一脸狐疑、不屑和恼怒。
药店张老板也在,满头是汗。
刘瑾摸着寅底水的额头,寅底水头发很黑,发际和皮肤交接的地方,很白,有细细的汗珠。
刘瑾说:“你说过,敢让我放手治。”
寅底水说:“张老板说你买的药是砒霜,你要杀了我。”
刘瑾说:“你说过,敢让我放手治。”
寅底水说:“钱平、冯固、李剪都说你没安好心,匪夷所思。”
刘瑾说:“匪夷所思正在我辈,我的想法,俗人怎么明白?你得的是血障,需要鬼药。”
寅底水说:“你喜欢我吗?”
刘瑾说:“要不是我爸快刀刘先使了你,我天天睡你,我想你。”
寅底水说:“好,你下药吧。”
刘瑾在马奶酒里撒了足够毒死人的砒霜,寅底水扬脖子喝了里面有足够毒死人的砒霜的马奶酒,一口血喷出来,人昏了过去。
钱平说:“死了人,要见官。”
冯固说:“死了人,要偿命。”
李剪说:“死了人,要坐一辈子牢。”
刘瑾说:“你妈要见官,你妈要偿命,你妈要坐一辈子牢。”
两天之后,寅底水醒来,听见鸟叫,只有刘瑾在床边。寅底水说:“我饿了。我想吃牛肉面。”然后说“你爹快刀刘最近想我了吗?”
当今皇上耶律天柱把大太监舍利浊叫来。
耶律天柱说:“我决定变法。”
舍利浊说:“皇上圣明。”
耶律天柱说:“我要改变什么,你就说圣明?”
舍利浊说:“皇帝变了两次法,每次都是圣明,这次也不会错。”
耶律天柱说:“你说我为什么变法?”
舍利浊说:“为了光宗耀祖,为了重现盛世。”
耶律天柱说:“靠,我都不知道我爸到底是谁,光jī巴宗,耀jī巴祖?盛世?你看我的太子,长得像猪一样,暴戾得像狮子一样,傻得像驴一样。王朝传到他那儿,还能是盛世?”
舍利浊说:“但是皇上整出这么多好制度,至少能维持一阵,如果太子的儿子好,还有希望。”
耶律天柱说:“我没想那么远。我一辈子有三件最爽的事儿。第一,我的地盘,我一个人说了算,爽。第二,骑最快的马,千里之外,斩最牛屄的敌人于马下,拿走他所有的金银财宝。第三,操最美丽的女人,厌倦了就换掉。”
舍利浊说:“您都做到了啊。”
耶律天柱说:“我先改革了文官制度,考试选官,我的话,通过文官演绎,都成了革命理论,都被贯彻执行了。我又让改革军队,大规模裁减不能打仗只能抢劫的军队,砍掉没用的官僚职位,废掉王公贵族的远房亲戚,省下的钱培养像虎狼一样的战士。我想打的都已经被我打服了。可是,我操过什么啊?整个宫里,有一个长得比你好看的吗?皇后原来有十个哥哥,和我一起征战,死了一半。她剩下的五个哥哥,带着全国一半的兵。还好,皇后死了,可我他妈的也老了。那个懿妃,自从接到宫里,一直在生病,她又不是快刀刘的金鱼,离开那个宅子,就要死?你看我这屁股,大象耳朵一样疏松,忽闪忽闪的。我决定改革后宫,我决定选秀。”
耶律天柱半瘫在龙椅上,秀女鱼贯而入,每人停留一分钟,耶律天柱眼皮逐渐阖上,嘴唇逐渐分开,口水留下来。忽然醒来,面前一个大脸大眼秀女,正冲他微笑。
耶律天柱骂:“舍利浊,我肏你妈,难道女的都是皇后她家生的,都长得这副德行?你不给我找个让我硬起来的,我日你全家。”
太子迷骨离躲在大殿的一边,站在两个太监身上,从窗户偷看秀女鱼贯而出,他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口水流下来。
迷骨离自言自语:“靠,这个好,那个也好。”
迷骨离问下面两个驮着他的太监:“为什么耶律天柱能挑,我不能挑?”
“您还不是耶律天柱,您还不是皇上。”
迷骨离接着问:“耶律天柱挑剩下的,我能不能都要?”
“不行,于礼不符。舍利浊说了,选不上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扰民,不伤情。”
迷骨离骂:“舍利浊,我肏你妈,难道女的都是你们家生的,改天我日你全家。”
刘瑾含了一口酒,口对口送进如晴嘴里,说:“我配的药酒,喝一点,心里一直会是暖的。”
如晴说:“不用外力。在你怀里,我心里一直是暖的。有你在心里,我心里一直是暖的。”
刘瑾说:“我一直在。你是我的命门。”
如晴说:“我的命是你的。你别太在乎我,该忙就忙你的去,该耍就耍你的去。寅底水骂我,说我断了她的财路,把我给了你之后,你就再也没去过倚翠楼。别憋坏了。”
刘瑾说:“我从来不憋自己,我还没吃够你这口,我吃不够,我要娶你,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也会是你最后一个男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白天切卵,晚上腻你。”
如晴说:“你怎么腻我?”
刘瑾说:“这样,你每天用一块白帕子擦你身体一个部位,我闭着眼睛,闻,我能告诉你是哪个部位。”
如晴拿白帕子:“你闭眼,这是什么部位的味道?”
“头发。”
“这个呢?”
“大腿外侧。”
“这个呢?”
“太下流了,你那里的味道。我原来以为寅底水给你的是纯情教育呢。”
舍利浊坐在倚翠楼的一张桌子上,老鸨寅底水坐在对面。
舍利浊说:“寅底水,我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我让你把所有的嫖客都赶走,把所有的姑娘都拉出来,方便不方便的,让我看。”
寅底水说:“老大,我就是这么做的啊。”
舍利浊说:“寅底水,你我都是明白人,我知道你和你的姑娘睡过多少部长和将军,我知道你能量有多大,但是如果我活不了,死之前,我一定拉上你。谁让你做这个行当,又做得这么好。”
寅底水说:“老大,我知道您是谁,我有的都给您看了啊。要不,明天我再出趟差,到宋国和高丽看看有没有您能看上眼的?”
舍利浊左手放在桌面上,右手抽出佩刀,挥刀砍下左手小指,血汩汩而出:“我没有jī巴了,切下一段手指给你做纪念吧。我再说一遍,把你还没给其他人看过的姑娘领出来。”
一辆马车在黑夜里疾驰进入皇宫,舍利浊包裹了白布的左手牵着马缰,右手挥鞭。
耶律天柱在寝室抖开虎皮包裹,里面是一丝不挂的大秦姑娘如雪。耶律天柱没见过长得如此细致、态度如此镇静的大秦姑娘,一时没说出话。
如雪说:“皇上累了,您在下面躺好,放松,我来动。”
窗外风起,深秋的天气,竟然飘下大如手掌的雪片来。
十五分钟后,老太监“梆梆”敲门,背孟子:“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耶律天柱硬着jī巴、裹着虎皮开门,出来,抡起门栓打蒙老太监,转身进屋。
老太监慢慢醒过来,接着背:“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早朝,满朝文武分列两边。
耶律天柱说:“有事儿快说,每人一分钟。你说也怪了,咱们制度建设这么多年了,每天都处理事儿,怎么每天又生出这么多事儿啊。”
丞相迪车说:“高丽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进攻动向,在边境聚集三十万精兵,白车子室韦将军问,是打还是不打?”
耶律天柱说:“给大家看个新玩意儿,骰子。想不明白的时候,特别是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的时候,扔骰子,最管用。两个骰子一起摇,大于六,就打,小于六,就不打。比过去汉人烧王八壳还省事儿。”
两个象牙的骰子撒下去,一个三点,一个五点,共八点。群臣互相看看,信鸽放出,千里外,白车子室韦的军队拔营启程。
耶律天柱寝殿,红烛高照。
耶律天柱四足着地,胸毛浓密,腿毛浓密,着力的肌肉还看得出年轻时的剽悍。如雪骑在耶律天柱腰上,眼睛是绿色的,叫:
“快跑。”
“好。”
“再快。”
“好。”
“再快。”
“好。”
耶律天柱忽然翻身,阳jù笔挺,叫:“硬了。真被你治好了。”
如雪说:“我要看看皇上能硬多久。”按着耶律天柱的屁股,把阳jù放进自己的身体。
“你想让我硬多久?”
“我想让你硬多久,你就能硬多久?”
“我能。”
春花怒放,阳光温暖。
如雪说:“让其他人都退出去,我们去院子里。”
耶律天柱说:“好。”
远处马鸣,庭院里众鸟飞翔。
如雪问:“马有多少种姿势?”
耶律天柱说:“一种,公马从后面抱住母马的腰。”
如雪问:“飞鸟有多少种姿势?”
耶律天柱说:“不知道。”
如雪问:“我们有多少种姿势?”
耶律天柱说:“不知道。”
如雪说:“我们一起试试,有多少种姿势,你先从后面抱住我的腰。”
冬雪,雪片大如手掌。
宫殿里一声婴儿啼哭,老太监禀告耶律天柱:“圣上,是个皇子。”
耶律天柱大喜:“赐如雪为俪妃。”
二皇子舜骨骑在耶律天柱的肩头,向远方挥着手,叫:“我妈说,南边有宋国,有个西湖很好看。父皇,咱们过两年,找个早春,打过去看桃花!”
耶律天柱说:“好。”
舜骨接着叫:“我妈说,西边有个大秦,有个海很好看,比湖还大,父皇,咱们再过五年,找个夏天,打过去看大鱼!”
耶律天柱说:“好。”
舜骨接着叫:“我妈说,北边有蛮族,我长大了比他们还强壮,我一箭射杀两个壮汉,咱们过几年,把他们赶到北边的北边,赶到天边!”
耶律天柱说:“好。”
迷骨离坐在椅子上,叫:“舍利浊,给我洗脚。”
舍利浊说:“殿下不是刚洗过吗?我让曷刺来给您再洗。”
迷骨离说:“你耳背啊?才多大啊?我让你给我洗脚。你洗了那么多年,老同志了,经验比曷刺他们多太多。”
舍利浊面色不改,端水,跪坐,替迷骨离洗脚。
迷骨离说:“舍利浊啊,我其实是想和你聊聊天。”
舍利浊说:“不敢。”
迷骨离说:“你说,皇帝一般都活多少岁?”
舍利浊说:“皇帝都是万岁。”
迷骨离一脚踢翻洗脚盆,叫:“你妈万岁!谁能万岁?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坐在龙椅上,说什么是什么啊?什么时候才能挑姑娘啊?”
舍利浊说:“殿下说的都对。”
迷骨离说:“你是大太监,知道人生道理,我问你,当一个好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
舍利浊说:“汉人皇帝李世民编了一本贞观政要,我可以让你老师教给你。”
迷骨离说:“那管屁用!最重要的,就是一条,否则就不重要了。”
舍利浊说:“小人愚钝。”
迷骨离说:“胆大!看谁爽,大着胆子拉他下来,你就爽了。”
舍利浊说:“殿下说得对。”
迷骨离说:“俪妃人美,心眼儿也不错,她说西域的土方,胆不是练出来的,是天生的和后天吃出来的。最次吃猪胆,吃熊胆好些,最好吃人胆,和红酒一起喝,不能嚼。”
舍利浊说:“我替殿下留意熊胆吧。”
迷骨离说:“你还是帮我留意人胆吧,还有好的红酒。下次哪个太监犯错,大小不论,我杀了他再说。过一阵我和耶律天柱说,我要挂职去刑部锻炼,杀几个不是太监的,试试哪种效果更好。”
迷骨离和舜骨并排站在耶律天柱的面前,迷骨离比舜骨大十七岁,高一倍,重四倍。迷骨离已经开始胡须浓密,眼神凶狠。
耶律天柱问:“我两年前给你们两个的玉简都还在吗?”
舜骨看了眼迷骨离,迷骨离低头沉思,舜骨于是说:“父皇,玉简我一直贴身带着,洗澡也放在手边。”
迷骨离说:“一定在我房间里,过几天我找给父皇,其实那个玉质一般,不是和阗玉。”迷骨离想起来了,那个玉棒棒第二天就被他用来抽宫女,几下就抽折了,那个宫女的屁股太壮实了。
耶律天柱接着问:“上面说了什么?”
舜骨又看了眼迷骨离,迷骨离低头沉思,舜骨于是说:“父皇,玉简上五个字:仁、义、智、勇、洁。”
迷骨离说:“基本意思就是说,胆要大,心要狠,手要黑,睡姑娘的时候,要注意个人卫生。”
耶律天柱喝了半碗舍利浊递过来的鹿血,小声嘟囔:“真腥。老皇后死后,一直没有立皇后,懿妃立不得,我该不该立俪妃呢?”
舍利浊脸色不变,一句话都没说。
早朝。
耶律天柱说:“那些能扔骰子解决的正经事,都基本处理完了。退朝之前,我有个不能扔骰子解决的事儿,需要大家议议。”
耶律天柱顿了顿,接着说:“老皇后死后,一直没有立皇后,懿妃立不得,我该不该立俪妃呢?”
丞相迪车的脸色惨白,说:“臣以为不可。俪妃非我族类,金发碧眼,不能母仪天下。”
耶律天柱说:“非我族类有非我族类的好处,俪妃不会有十个弟兄,控制我一国的军队。”
丞相迪车继续惨白着脸,重复说:“臣以为不可。俪妃非我族类,金发碧眼,不能母仪天下。”
耶律天柱说:“老虎不露牙齿,也是能咬人的。拖出去,杀了。”
丞相迪车被按倒,叫:“杀了我也是这句话。人早晚有一死,我死得其所。陛下你保重。”
文武齐齐跪下,舍利浊快步进殿,交给耶律天柱一张纸条。耶律天柱展开:“陛下,不可因我一妇人拒谏杀大臣,否则,人怨国怨,咎皆归妾。自古败亡,皆因妇人。不想后世如此评价陛下。如雪。”
耶律天柱对迪车说:“今天天气晴朗,没日蚀,没地震,不是杀傻人的好天气,改天吧。”
迪车说:“谢陛下不杀之恩。改天我还这么说。”
花园。
耶律天柱从后面抱着俪妃。俪妃站得很直。
耶律天柱说:“你脑子好使。”
俪妃说:“我脑子不好使。我替你想比替我想多很多而已。”
耶律天柱说:“你不让我立你为皇后,我死之后,你和舜骨怎么办?”
俪妃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在花园里练拳脚的舜骨。
一只白尾信鸽飞到快刀刘的金鱼池,这样的信鸽,每周从宫中飞来一次。
快刀刘取下信鸽腿上绑的锡桶,展开里面的纸条,两行左手写的小字:“太子又杀一人取肾,就酒吞之。皇上欲立俪妃为后,众臣力阻,俪妃亦阻。”
快刀刘面无表情,把纸条放在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吃了。
快刀刘的手术室,烛光昏暗。
快刀刘问:“麻药给够了吗?”
家仆刘庚说:“刘爷您刚才自己给的。做过这么多了,应该没错。”
快刀刘说:“嗯。”快刀刘的刀尖在微微颤抖,他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右手按照原来的信心和惯有的果断按刀下切。
手术台上的小孩儿一声惨叫,一阵疯狂扭动,刀尖深陷腹股沟,一股鲜血狂喷出来。
刘庚狂叫:“刘爷,股动脉断了!我该死,我没绑紧他!”
血持续从刘庚堵血的双手指缝中喷射,堵不住。
小孩子很快不动了。
刘瑾在下面对如晴说:“我要吃你。”
如晴说:“没有这个规矩。”
刘瑾说:“我从来不守规矩。你有多少个兴奋点?”
如晴说:“没数过。”
刘瑾说:“那我们找找看。”
如晴说:“找全了,就忘记我了?”
刘瑾说:“不会。我喜欢你的味道,味道很难忘。我总记不住你的脸,我知道你的脸很好看,但是就是记不住,所以总需要再看,永远再看。”
如晴说:“你是妖,我的妖。你不需要jī巴,也能轻易害死人的,害死我。”
刘瑾说:“我需要jī巴,我只要用它慢慢害死你。我盼着那一天,它也老了,你也老了,天也老了,地也老了。”
刘瑾心满意足走进餐厅,快刀刘直挺挺坐在餐桌一侧,一壶酒、四个菜,一动不动。
刘瑾看到桌子上一个药瓶,问:“颜色和以前不对啊,老刘,你新配的麻药?”
快刀刘说:“嗯。昨天正常麻药量没有麻倒一个小孩,切到了股动脉,小孩死了。”
刘瑾说:“有这种事儿?那麻药对这个小孩儿不管用?估计是个体差异。那麻药要加量了。”
快刀刘说:“嗯。我新配的这个麻药劲儿大。”
刘瑾仔细闻了闻:“嗯,好东西,妙。”
快刀刘说:“这是高浓度原液,喝半瓶要昏睡三天三夜。”
刘瑾又仔细闻了闻:“最多两天两夜,最多。”
快刀刘换了个话题:“儿子,你最近开心吗?”
刘瑾说:“开心啊。白天劳碌,晚上打炮,睡到自然醒。”
快刀刘说:“你还有什么没满足的事情吗?”
刘瑾说:“没有啊。这样不是挺好吗?就是最近偶尔想,以后咱们不切卵了,咱们改当正行医生吧。你我的手艺,转身当名医不成问题,心里没有负担,为下辈子积德,白天劳碌,晚上打炮,睡到自然醒,人生就圆满了。”
快刀刘:“你生在富家,你不知道什么是穷。你天赋极好,不知道什么是满足不了的欲望。”
刘瑾说:“所以我很知足。”
快刀刘说:“如晴好吗?这么久了,你不烦吗?”
刘瑾说:“不烦,正开心着呢。声音不过宫商角徵羽,曲子无穷尽。味道也不过五种,颜色也不过五种。如晴是真的尤物,每天不同,每年不同,风雨阴晴不同,春夏秋冬不同,喜怒哀乐不同,总之变化无穷。我有她,我知道了万千世界。”
快刀刘说:“很好。你相信我的判断吗?”
刘瑾说:“相信。我到今天,全是你安排的。如果我不去大秦学医,我治不好寅底水的病,我也得不到如晴。”
快刀刘说:“很好。即使你不能马上理解,也相信我的判断,按我安排的去做?”
刘瑾说:“是啊。你是我爸啊。”
快刀刘说:“很好。但是你怀疑我的麻药药力不够。”
刘瑾说:“老刘,这不是一件事,这是学术问题,我有足够的信心,我喝半瓶,我只会睡两天两夜。不信,我可以试试。这样有什么副作用也能看出来。您和如晴说一声就好。”
刘瑾仰脖喝了半瓶桌子上的麻药。
阳光明媚,紫藤花开,飞鸟鸣叫。
刘瑾睁开眼睛,脑子发涨,身体软耷,快刀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瑾说:“老刘,你的药太猛了,我睡了多久?”
快刀刘说:“你睡了两天两夜,你说的是对的,你才气太盛。”
刘瑾说:“那你就稀释十倍,给小孩儿喝,再做手术就没问题了。”
快刀刘说:“好。”
刘瑾说:“我做了好些梦,梦见我们当正行医生了。梦的有些部分,我记住了,更好的阑尾手术术式啊,更好的肛瘘手术术式啊,我要爬起来记下来,要不等会儿忘了。”
快刀刘按住刘瑾的双肩:“你还得躺着,你还要躺二十八天。”
刘瑾说:“为什么啊?”
快刀刘说:“因为两天两夜前,我切了你的卵。”
刘瑾想跳起来,但是发现身体被牢牢固定在床上。
快刀刘说:“你别动,也动不了。上次出事儿,我改进了麻药,也改进了手术床,绑得牢牢的,怎么痛,也动不了。你或许认为我疯了,但是我没有。做大事,要舍得。你先什么也别说,听我说完,你还有二十八天可以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我们家的祖堂,也是我存所有卵的地方。二十五年前,我们家已经是最有势力但是最没地位的人。二十三年前,我把我最喜欢的姑娘送给皇上,她后来生下了当今的太子,当今的太子是你弟弟。二十三年后,你弟弟变得越来越暴戾,老皇帝又有了新宠,新宠又有了儿子,你弟弟要被废了。千年的一个机会,我们会成为皇族,我们都是手段,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将来,手段永远小于目的。这个皇族的将来需要你进宫,帮你做太子的弟弟成为皇帝。二十三年前是懿妃作了牺牲,二十三年后,该你了。”
许久之后,刘瑾说:“什么时候该你牺牲啊?”
十天之后。
刘瑾说:“我要是不干呢?”
快刀刘说:“你还能干什么?”
刘瑾说:“即使我什么都不干,我也不成全你呢?”
快刀刘说:“我能切下你的卵,也能切下你的头。”
刘瑾说:“我答应你,进宫之后,再告发你,你不怕?”
快刀刘说:“尽人事知天命。如果你弟弟当不上皇上,我也没其他念想,活不活关系不大。”
二十天之后。
刘瑾说:“老刘,对于手术恢复期的小孩儿,我以前最大的担心是他们做春梦。做了春梦,伤口八成会裂开,八成会感染。我现在明白了,其实没了卵,很难做春梦,至于那些小孩儿,根本就没过过春宵,没了卵,更不会做春梦了。”
快刀刘说:“你如果生在普通人家,你会是名医,没有了卵,也会是名医。”
刘瑾说:“我如何和如晴说?”
快刀刘说:“你和如晴不说。我和如晴说,说我很难过,说你试喝了麻药,阳痿了,不想再见她,去宫里做事去了。一切都是报应,别说我们家切了这么多小孩儿,就说切了这么多驴,也该阳痿了。我和如晴说,她可以留下,留多久都行,也可以走,能带走多少金子就带走多少金子。如晴知道得越少,她活得越好越长。”
刘瑾说:“我如何帮迷骨离?”
快刀刘说:“我不知道。我知道方向,不知道细节。你会找到细节。”
刘瑾说:“好。你安排我进宫。”
皇帝耶律天柱说:“我实在不行了。”挺直身体,不再四脚着地,除了靴子之外一丝不挂的俪妃被摔在虎皮上。
俪妃没有马上爬起来,匍匐在虎皮上,腰部细窄,臀部浑圆,小腿修长。皇帝耶律天柱一眼没看,一脑门子汗水,仰头瘫倒在虎皮上,后脑砸在俪妃腰际,俪妃微微一动,没出声。
一滴汗,从皇帝耶律天柱的脖子上流下来,流到俪妃细窄的腰,辗转在俪妃细细的金色的汗毛上,最后消失在虎皮上的虎毛之间。
俪妃说:“要不要我吃吃它?”
耶律天柱说:“没用。你也试过几次了。”
俪妃说:“我冰了上好的马奶酒,我热了上好的葡萄酒,我先含了冰马奶酒吃它,再含了热葡萄酒吃它。应该可以的。”
耶律天柱说:“饶了我吧。没用的。jī巴会被泡熟的。”
俪妃说:“这七年,你除了我,再也没睡别人,我想,即使是普通人,也该厌倦了。我把懿妃叫来,和她一起伺候它,好不好?”
耶律天柱说:“别费事儿了。什么3p、sm、幼女、老妇,找到你之前,我都试过了,没用。早就没用了。我实在不行了。”
俪妃说:“陛下是太喜欢我了,我何德何能?”
耶律天柱说:“我实在不行了,你要受苦了。”
俪妃说:“陛下言重了,陛下愿意看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耶律天柱的眼睛已经闭上,睡了,唾液如游丝飘扬。
耶律天柱说:“舍利浊,七年前,你找到俪妃,大功一件。现在,你要再帮我找个好医生,让我能再肏俪妃一百年。”
舍利浊说:“好。陛下,我尽力。”
耶律天柱说:“你叫什么?”
刘瑾说:“刘瑾。”
耶律天柱说:“你是快刀刘的亲儿子?你被你亲爸爸净了身?”
刘瑾说:“他净身净习惯了。再说,舍利浊总有办法让人做出超乎常规的事儿。”
耶律天柱说:“你不恨他们俩?”
刘瑾说:“司马迁不是写了史记吗?命是要认的,不认也得认。我净了身,在宫里当御医也方便。”
耶律天柱说:“舍利浊说你比我御医钱平、冯固、李剪的医术都强。”
刘瑾说:“他们基本功都很好,人笨些。”
耶律天柱说:“让我能再肏俪妃一百年?”
刘瑾说:“陛下要什么?”
耶律天柱说:“你什么意思?”
刘瑾说:“目的决定方法。陛下要活得快活呢,还是活得长?是要肏俪妃呢,还是活一百年?”
耶律天柱说:“不能两全?”
刘瑾说:“鱼肉熊掌通常不能两全。”
耶律天柱说:“钱平、冯固、李剪也是这么说的,不能两全,家国为重,社稷为重,劝我不肏俪妃,多活百年。你也这么说,我留你做什么?”
刘瑾说:“我说,鱼肉熊掌通常不能两全。”
耶律天柱说:“还有什么不通常的?”
刘瑾说:“有,可以让陛下肏俪妃百年。但是有先决条件。”
耶律天柱说:“你讲。”
刘瑾说:“陛下心里必须唯我独尊,必须控制一切,必须把俪妃不当人,必须没有怜爱。”
耶律天柱说:“那当俪妃是什么?”
刘瑾说:“不当成什么,把她当成一个物件而已。”
俪妃躺在虎皮上,玉一样,光润,细腻。
耶律天柱按照刘瑾说的,慢慢摆弄俪妃:手指,腕背,肘尖,腋窝,额头,颈背,肩头,乳房,锁骨,乳沟,肚脐,阴阜,阴门,阴蒂。
俪妃开始柔软,像刘瑾形容的那样,发出各种细碎的声音和零散的味道。
耶律天柱按照刘瑾说的,继续摆弄俪妃:脚趾,脚踝,小腿,腘窝,大腿,腿根,髂骨,臀沟,尾骨,腰侧,肚脐,阴阜,阴门,阴蒂。
俪妃瘫在虎皮上,像刘瑾形容的那样,发出各种连续而高低起伏的声音和漫延弥散的味道。
耶律天柱看着俪妃,俪妃的眼睛是半闭着的,耶律天柱觉得自己仿佛看着一匹完全失去抵抗、等待宰杀取血的梅花鹿。
虎皮下有刘瑾配的药膏,耶律天柱问过刘瑾,如果他硬不了怎么办?刘瑾说,不会。耶律天柱说,我要防万一。
耶律天柱看着俪妃,梅花鹿的想象让他的jī巴在瞬间僵直,仿佛手上多了一把僵直的短刀。耶律天柱提了一口气,jī巴顺着股缝捅进去,仿佛杀死一匹梅花鹿。
耶律天柱挥舞着这把刀子,按照刘瑾说的正斜、浅深、快慢,仔细宰割俪妃,刀尖宰割过所有角落:阴蒂,yīn道深一指、二指、三指、四指、五指、六指、七指、八指。
刀尖添至八指之外的宫颈口,俪妃一声猫叫,泉水奔涌,耶律天柱按照刘瑾的说法,一动不动,默默数了九下,拔出jī巴,还是短刀一样僵直。
耶律天柱披了虎皮推门离开俪妃。
老太监在门口小声背孟子:“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耶律天柱一边快走,一边对老太监大吼:“背圣贤书,大声点!”
耶律天柱快步走出俪妃院门。
早朝。
耶律天柱说:“今天起,不用骰子了。先尽脑子,再用骰子。谁替我去一趟宋国,帮我带回几朵西湖的桃花?听说他们的皇帝只知道绣花和画画。谁替我去趟大秦,帮我带回几尾大海鱼?听说他们最近新研制的铠甲刀枪难入。”
围场春狩。
迷骨离吆喝左右的群小,打了几十只兔子,开心地大呼小叫。
舜骨骑了一匹小马,紧跟耶律天柱,飞奔。
耶律天柱一箭射中黑熊左眼,黑熊疼痛站起,耶律天柱马惊,舜骨一箭射入黑熊胸口上的白月牙,黑熊痛苦倒地。
耶律天柱说:“西湖的桃花竟然有些香气。我还需要再生几个儿子,真打起仗来,刀剑无情,我这两个儿子不够用,不够死的。”
刘瑾说:“陛下,要肏得爽,要活得长,再加上要多子,太难了。”
耶律天柱说:“我封你为国师,总领大内。”
刘瑾说:“谢陛下。可是陛下要明白,要得越多,风险越大。”
耶律天柱说:“你说详细。”
刘瑾说:“陛下必须更加控制,包括射的时候和量。如果要生儿子,陛下年事已高,可能不得不用药。用药之后,控制不住,陛下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耶律天柱说:“刘瑾,我是控制天下的人,控制是我的专业。如果能多生几个好儿子,我死早些无妨。”
刘瑾说:“我尽力而为。”
耶律天柱说:“需要我如何做?”
刘瑾说:“如果要生好儿子,尽量使年纪小的女人,尽量在高潮中受孕,尽量在天地间野合。”
耶律天柱说:“我如果能做两个时辰,做十个还是一个?”
刘瑾说:“一瓶酒倒十个杯子里。”
俪妃说:“曷鲁,最近皇上晚上都干什么?”
曷鲁说:“娘娘,陛下遣散了三十个年岁大的宫女,又招了二十个十六岁的民女入宫。”
俪妃说:“哦。”
曷鲁说:“娘娘,陛下晚上在后花园高烧红烛。”
俪妃说:“哦。”
曷鲁说:“娘娘,陛下在后花园铺上虎皮,虎皮上躺十个宫女,陛下一次劳作两个时辰。”
俪妃说:“哦。”
俪妃望着窗外,远远看着舜骨在练射箭,成年人的弓基本也能拉开了,眼睛也凶狠地闪亮。
俪妃说:“谁负责这二十个新进宫女的起居饮食?”
曷鲁说:“娘娘,是曷石,您救过他们全家的曷石。陛下临幸后二三十天的情况,曷石已经随时向我通气。”
俪妃说:“哦。”
一小桌精致的酒菜。
舍利浊说:“刘瑾,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开始巴结你吗?”
刘瑾说:“我能影响皇上。”
舍利浊说:“你这么快就统领所有太监,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怨气呢?”
刘瑾说:“你不好这个。”
舍利浊说:“我好什么?”
刘瑾说:“钱、黄金、白银、珠宝、田地。你要那么多,这辈子,花得完吗?”
舍利浊说:“你怎么知道的?皇上宫里那么多女的,使得完吗?皇上疆土那么大,干吗还想着宋国的西湖啊?”
刘瑾说:“快刀刘卖一个卵,分你多少,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有分成。原来帮你分管宫内财务的曷刺告诉我,太监们抱怨,你分发的银两都不够分量。我想,你从国库里领出来的银两应该够分量。”
舍利浊说:“你打算怎么办?”
刘瑾说:“事关大伙多年的工资,众怒必须平,我打算管曷刺借个东西。”
刘瑾说:“曷刺,最近几年,太子的饮食起居你在负责?”
曷刺说:“是。太子每一种吃的,每一种喝的,我都先吃一口,都先喝一口。”
刘瑾说:“一口?”
曷刺说:“一口。”
刘瑾说:“听说俪妃娘娘救过你父亲。”
曷刺说:“嗯,俪妃娘娘大恩大德。”
刘瑾说:“你深吸一口气,有没有隐隐觉得肋骨痛?”
曷刺深吸了一口气“啊”的一声叫出来。
刘瑾说:“太子宫里的饮食,都是你配给的?你对大秦学派的矿石毒物学知道多少?”
曷刺说:“曷鲁统一配给的。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大秦学派。”
刘瑾说:“你或许说的是真话。这个咱们不提了,咱们说一件别的事儿。”
曷刺说:“大人吩咐。”
刘瑾说:“你说过太监们抱怨,舍利浊分发的银两都不够分量。民愤太大,我管你借个东西,平平众怒。”
曷刺说:“大人吩咐,我有的,大人尽管拿去。”
刘瑾说:“银子都是你称量后分给大家的,我知道,秤是舍利浊动过手的。我要借你的人头一用,说银两被你贪了。”
曷刺的脸变得阴暗而狰狞,说:“大人,这样公平吗?”
刘瑾说:“这世上有‘公平’二字吗?你知道吗,你给太子的每一口吃的,每一口喝的,都是慢性毒药。每次你吃一口,太子吃多少?太子几年前,没那么喜欢杀人玩儿吧?这几年下来,我判断,太子已经无药可医了,脾气会越来越暴躁,在一两年之后的某天,他会五脏出血而死。你觉得如果太子知道了这一切,他会如何处置你?清炒?红焖?乱炖?”
响晴天。
出了三件事,宫里的大小太监们都很高兴。
第一件,曷刺被抓出来杀了,原来亏欠大家的银两,连利息都补上了。据说,快刀刘添了钱。
第二件,在城外最近的一块绿洲建起了一片房子,叫中官村,太监过了五十岁出宫,都可以过去。无须劳作,有人伺候,衣食住行免费。据说,太子迷骨离出的钱。
第三件,在城外山上开出来一块墓地,叫中官坟。死了的太监都可以安葬进去,有专人看护打扫,按时祭奠。曷刺成了第一个进去的太监。据说,国师刘瑾把皇帝赐给他的全部财宝都贴到了这个中官坟上。
刘瑾到太子宫。
刘瑾对顶替曷刺照顾太子饮食的太监说:“把太子宫所有库存的食物都退给曷鲁。告诉曷鲁,以后太子每吃一口,每喝一口,都会先经我亲自查看。”
迷骨离说:“刘瑾,听说你啥都会,你让耶律天柱活得无比长,他的jī巴也无比长。你长得不错啊,比舍利浊还好,难怪升得快。我脑子越来越乱,越来越急,有时我想用头撞墙,有时我什么都不想,连当皇上都不想,有时我想现在就当。你有药治吗?”
刘瑾说:“没什么特别的药了。多使使殿下的嫔妃吧。”
迷骨离说:“使烦了。多烦啊。对了,我生儿子了,是啊,你还送了玉锁当贺礼呢,昨天一百天了,喝酒。玉锁真白,比俪妃还白,她腰挺细,没见过这么白的。我任务完成了吧我,我穿越时空。你把裤子脱了,你比舍利浊好看。”
刘瑾面无表情,说:“殿下,我没听清楚。”
迷骨离说:“你把裤子脱了,你比舍利浊好看。”
刘瑾面无表情,说:“所有人退下。”
迷骨离说:“一个都不许走。他们不是你手下吗?你怕什么?都退下了,就我们两个人,时空扭曲了,你掐死我,谁帮我啊。你脱裤子,转过身去,手抓着那个龙椅的椅背,屁股撅高点,不许哭,我最怕听见哭声了,我儿子最爱哭了,改天掐死他。”
刘瑾面无表情,他忽然非常想念快刀刘和他配的能让人昏迷两天两夜的麻药。
舍利浊说:“俪妃娘娘,陛下要见娘娘,请娘娘移步。”
俪妃说:“烦公公禀告陛下,臣妾最近皮肤不好,不能见陛下。”
舍利浊离开。舍利浊转回来。
舍利浊说:“陛下说,想不清楚娘娘长什么样子了。陛下还说,最近睡的女人都没有娘娘好看。陛下还说,要见娘娘,请娘娘移步。”
俪妃说:“烦公公禀告陛下,臣妾以色侍君,这几天颜色不好,不能见陛下。”
舍利浊离开。舍利浊转回来。
舍利浊说:“陛下说,这几枝桃花送给娘娘,从汉人的西湖来。陛下还说,明天接见汉人的使者,让娘娘也上朝。陛下还说,我们蛮人,不必守汉人的规矩。陛下还问,娘娘最近长什么样子了?”
俪妃说:“好。我明天朝堂见陛下。”
早朝。
俪妃坐在耶律天柱旁边。俪妃戴着面纱,全身裹纱,只有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露在外面。耶律天柱的眼睛一直在俪妃身上。
汉人的使者低首侍立,说:“陛下,我朝皇帝耳闻俪妃娘娘美艳冠绝天下,特令我献上和阗白玉连环。听说贵国长于弓马,最近脑子有长进,不知道能不能解开这个玉连环?”
舍利浊把玉环递给耶律天柱,耶律天柱把玉环递给俪妃。
俪妃看也没看,摔在地上,白玉环粉碎。
俪妃对使者说:“你们汉人的玉环解开了。”
俪妃寝宫。
舍利浊说:“俪妃娘娘,这些是这两天的奏章,陛下让娘娘先看一遍,晚上再听俪妃娘娘意见。”
俪妃说:“本朝好像没有这个规矩吧?”
舍利浊说:“陛下说什么,什么就是规矩。”
俪妃说:“陛下晚上在后花园浇完那十棵花才过来我这儿吧?”
舍利浊说:“是。”
耶律天柱对俪妃说:“你脑子好使,你有气质。”
俪妃对耶律天柱说:“我是爷的,我是你使的。”
耶律天柱说:“有你,我省心太多。”
俪妃说:“我最近总是头痛,看些奏折还好了些,但是还是痛。听说刘瑾是圣手,陛下能不能让他帮我也看看?”
耶律天柱说:“当然,他就是一个奴才,你随便用。他还是一个太监,你放心用。”
俪妃寝宫。
俪妃屏退了其他人,只剩她和刘瑾。刘瑾看到俪妃条案上堆积成小山似的奏章,奏章上俪妃清秀的字迹。
俪妃说:“你怎么知道曷刺给太子下了毒?”
刘瑾说:“曷刺没下毒。”
俪妃说:“太子当众使了你。”
刘瑾说:“那是另外一回事儿。而且,太子是主子,他除了耶律天柱的女人和他妈懿妃不能使,其他人都可以使。舜骨即使将来当众使了我,如果有人给他下毒,我也会挡着。”
俪妃说:“我一直头痛。”
刘瑾说:“宫廷病,出了宫就好了。”
俪妃说:“出不了宫呢?”
刘瑾说:“那就要用药。”
俪妃说:“什么药?”
刘瑾说:“以大麻为主的一种香。刚开始的时候,嗅多了,常常见到鬼,想拼命跑。嗅习惯了,能见到神仙,身体飞起来,脑袋就不痛了。点这种香药,摸陛下摸你的那些地方,一样的地方,一样的顺序,三天一次,效果不会差。”
俪妃说:“你身上有吗?试试吧。现在。”
刘瑾点起迷香。俪妃的眼神逐渐柔软。
俪妃说:“我的头已经不那么痛了。我摸那些地方的时候,脱光了是不是更好?泡在温暖的水里是不是更好?”
俪妃牵着刘瑾,拿着迷香,走进内室。
俪妃说:“你伺候我脱衣服。”
刘瑾一件一件帮俪妃脱衣服,最后,帮俪妃散开发髻。俪妃的奶头忽然直挺,说:“刘瑾,你不是太监,你的眼神不对,你的手指有冲动要抚摸我。你到底是谁?你给我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刘瑾一件一件脱了自己的衣服,两腿之间,了无所有。
俪妃把刘瑾的衣服扔进水池,说:“你来摸我的那些地方,是不是比我自己摸效果更好?你拿嘴来摸,是不是比用手摸效果更好?来,开始吧。”
俪妃的身体从白色变成金色再变成粉色。刘瑾从俪妃的两腿间抬起头,俪妃的眼睛早已经闭上,刘瑾狂亲俪妃的脖颈、肩膀,留下一个个深红的吻印。
俪妃睁开眼:“刘瑾,你是尤物。可惜了,这是在宫里,我收不了你,也容不下你。耶律天柱马上会来这里,他每天都会来听我给他讲奏折。内室的门已经锁了,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你说耶律天柱看到你和我这个样子,他会怎么处理你?”
刘瑾说:“舍利浊,帮我开一下门,帮我拿一套换洗衣裳。”
舍利浊一个人推门进来,服侍刘瑾慢慢穿上衣服。
舍利浊说:“俪妃娘娘,陛下说,想不清楚娘娘长什么样子了。陛下还说,最近睡的女人都没有娘娘好看。陛下还说,要见娘娘,请娘娘移步。这次,娘娘一定得移步。”
刘瑾说:“今夜风大,娘娘路上会被风吹到,迷香里还有其他一点点东西,娘娘受风之后,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脖颈和肩膀上的唇印会非常醒目。舍利浊会一直陪着你。”
后花园。
耶律天柱问了三次:“到底是谁?那些印子是谁的?”
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俪妃一言不发。
耶律天柱看了看周围的众嫔妃:“好,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要。众嫔妃,俪妃就交给你们了,我想,你们有办法让俪妃开口,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耶律天柱转身离开。
俪妃寝宫里的桃花还开着。
鲜红的纤细的血水从后花园紧闭的院门流出来,很快,干了。
城门外,风起。
白车子室韦将军小声问舍利浊:“俪妃病故了。陛下要舜骨去幽州实习锻炼,他真想舜骨到幽州城吗?”
舍利浊说:“舜骨是看着俪妃如何死的。他的身手,不出五年,会是一国之内,一等一的弓马好手。”
白车子室韦将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