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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烟火的结束,陆陆续续有人朝这里走来了。墨卿砚重新将吃糖葫芦时抬起的面具重新罩上,顺便也挡住了自己火烧的脸庞。
从没见过这般油嘴滑舌的,偏偏她就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
苏君慎暗暗握了下拳,想到昨晚花祯嘲笑他患得患失的模样,这会儿自己倒是神清气爽了。花祯再嘲讽,也阻挡不了他与三娘两情相悦的事实对不?人家花四少至今可是连个可心的姑娘都没有呢。
“山脚下的溪水里可以放花灯,你要去么?”苏君慎极力邀请。
墨卿砚想了想,自己还从未在水里放过花灯,该是有趣的体验,于是点头应允。苏君慎瞥到她清亮的眼睛,心里咚咚擂鼓,鼓足了勇气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下给闪开了。
“?”苏君慎不解地看她。
墨卿砚转过身,直恨不能用受伤的手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她原以为苏大少会亲她的,亏她还期待了一下,没想到他却那么君子,反倒自己闭上眼睛的动作显得她很期待似的。既然苏大少要做君子,那就别碰她呀。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赌什么气,墨卿砚自个儿就往前走了,猛地被人流带了一下,身子朝一旁歪了歪。
“小心!”苏君慎吓得心脏飞出喉咙。墨卿砚这会儿可娇贵得很,一丁点儿碰撞都受不得。他心疼地捧着她的手臂,直问疼不疼。
“不疼,我没事。”墨卿砚后悔自己的冲动。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呢?遇上这样照顾她情绪的男子,她又有什么可置气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太紧张罢了。
任由身边的人全心全意地呵护她,墨卿砚心里再没了任何顾虑,仗着有一张面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她把重心靠在了苏君慎身上,由着他将自己当成宝一般捧在手里。
山脚下的溪水边上果然聚集了不少的人来放花灯,大多都是粉瓣绿叶的莲花灯,火光在长长的溪水中跳跃,点亮了整条溪流,远远看去就像铺满星辰的银河。由于这里靠近道观,信男信女甚多,大多安静地或站或跪在溪边,闭上眼虔诚地许着愿望。
周围的摊子上扫了一圈,苏君慎看中了其中最大的一盏莲花灯,正要出大价钱买下,突然听到身旁有个男子的声音嚣张地喊道:“把那盏最大的给小爷拿来。”
“对不住这位公子,这盏灯已经有主啦。”苏君慎点名在先,摊主自然不会再卖给别人。
“少啰嗦!小爷看中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我说给我就给我,大不了我出双份的钱。”
“公子,不是这么个说法的。”摊主无奈地解释,然而心里也知道,今日多半是要对不住前头的这位客人了。
被人抢了东西,苏君慎不悦地转头,正要说话突然就不动了。虽然隔着面具,可是日日相对,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真是可笑,人前人模狗样的苏君达,一旦戴上了面具就原型毕露了。刚才那霸道的模样,叫他脱下面具可做不出,毕竟苏君达可是要以知礼温润为自己的形象的。
苏君慎不由暗笑,提了口气,不经意地改变了自己的声音:“这位兄弟,这灯我已经看上了。”
苏君达轻蔑地看了眼苏君慎,见他锦衣不凡,略有忌惮,然而看到墨卿砚身上的衣裙虽艳丽但终究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想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姑娘,就有些轻视了。
“兄台这不是还没给钱呢么?我出双倍价钱,一半给老翁,一半给你,如何?这么说来你还是赚了的。”
苏君慎轻笑:“可不是这么说的,先来后到,这是基本的理儿。”
“少啰嗦,你到底让不让?”苏君达不耐烦了。从前装模作样实在太累了,这会儿压根不打算给一个陌生人面子,他就嚣张了。面具真是个好东西,能隐藏住太多东西,在面具下的他反倒轻松自在了。
“公子,不必……”苏君达身边的姑娘扯了扯他的衣袖,倒是看起来通情达理,“这位公子想来也是要买了送给这位姐姐的,我怎么好意思夺了人家的东西?”
“胡说什么呢?我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苏君达摸着她的小手,叫她安心。如果连一盏灯都争不了,他还能争什么呢?
原本还不太确定的,然而姑娘一说话,墨卿砚就眯起了眼睛,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六妹妹什么时候与旁的男人有来往了?墨府几个女孩儿,要说生长,那当属六娘长得最快,即使个子还差了点,但旁的长得飞快,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大上几岁。
墨卿砚倒不知道,六娘也抱住了人家公子哥儿的大腿了。认出这是六娘,墨卿砚更没可能吭声,只是静静地站在苏君慎的身边,将手藏在了袖子里。
苏君慎不知道墨卿砚所想,只是遗憾着今日无法给心爱的姑娘最大的莲花灯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是个会受憋屈的人,他忽然一笑,依然捏着嗓子说道:“倒是这姑娘好说话。罢了,横竖也不过一盏灯,因此结怨也不美,不如就送给你们了。”说着就大度地将那盏灯递给了苏君达。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花灯的一角突然就勾住了苏君达的面具,随后苏君慎“咦”了一声,手上一用力,顺利地就将苏君达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呀,是苏三少!”一旁早有人围观,这时候有人看清了苏君达的面容,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苏君达暗叫“糟糕”,恼怒地看着苏君慎,一时间把握不准刚才那一下是否故意,因为他分明看到了面具下那双眼睛里透露着茫然。真的只是巧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样的角度和力道,如果没几下子功夫哪里能轻易就把贴得牢牢的面具给摘下来呢。
来不及呵斥苏君慎,苏君达已知不好,如果刚才的作为传了出去,他一向累积的名声可就遭到动摇了。他怨毒的眸子看向苏君慎,既然这家伙让他不好,他也要知道这人是谁,回头好算账不是?
却不想苏君慎更加茫然了,对着那摊子老翁求教:“这苏三少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么?”
老翁万没想到还有人不识安王府苏三少的,不由多看了几眼,碍着苏君达的面子不敢回话,苏君慎只能失望地放弃。
苏君达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看起来似乎不是京城里的人,否则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既然这样,这会让再纠缠他实在不明智,他的目光扫向人群,已经暗暗记下了刚才说话的人,见对方正要偷偷溜走,心里暗叫不好,花灯也不要了就朝着人家跑去,连六娘都顾不得了。
六娘一声“苏三少”就这么被咽了回去,失望地看着不回头的苏君达,同样也对着苏君慎和墨卿砚露出不满来。
“晦气!”六娘恨骂了一声,夺过地上的花灯,也扭着腰扬长而去了。
“唉,姑娘,钱……”摊主急得叫唤,可是六娘哪里会理会他呢?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那可是笔大生意,竟然被人给白抢了,老翁一下子颓坐在地,脸上的皱纹深刻,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苏君慎交出钱袋子来,为苏君达把钱付了,又挑了一盏好看的花灯,这才领着墨卿砚走了。两人边走边细语,这才发现原来那对男女竟是两人各自的弟妹。
“从前墨翰林是想把你四妹妹给我三弟做妾的,没想到你六妹妹倒是个能人,先搭上了。”苏君慎好一阵感慨,难道苏家和墨家注定这么有缘分?
墨卿砚冷笑:“六妹从来就比四妹聪明多也有心机多了。槍打出头鸟的事儿,从来都是推给四妹做,她在后头捡现成的。四妹虽说没什么脑子,但也算痴心,至今心里头念着的还是蔡二哥,倒是让六妹钻了空子。”
“你放心,无论是哪个,我都不会让他们蹦跶得太高。”苏君慎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搂住了她的腰,感受着细软的腰身握在手里的曼妙滋味,整个人都要苏了。
明知道身旁的人在搞小动作,墨卿砚偷偷一笑,没有拆穿,任由他的动作,口上说道:“蹦跶得越高,摔得才越惨,不是么?”
六娘与牛玉箩一道说破了蒋淋与商梓祺的事儿,这事墨卿砚可记着呢。牛玉箩一个外人又怎会知道蒋家的事儿?还不是与蒋家有关系的墨府这儿传出去的?蒋淋虽不好,但墨卿砚也不会认为揭发了蒋淋的人是个好人。这笔账,回头可还有得算的。能让蒋家差点丢脸的人,她可是重点关注的,牛玉箩如此,六娘也如此。
两人来到溪水边,将莲花灯轻轻放入了溪水中。墨卿砚闭上了眼睛,为家人祈福,又祈祷着自己的双手能早日恢复如初。最后红着脸,悄悄地祈求谨言能早日去毒,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还有一事也想求求,可她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脸越烫,最后慌慌张张地手一推,就把灯给拨远了。
“想什么了?”苏君慎见她别扭地扭动着身子,煞是可爱,忍不住问。
“说了可就不灵了。”墨卿砚才不要告诉他自个儿刚才为他许愿了。
苏君慎轻笑,也不多问,只是重新把她揽入怀中,带着她上了山。
知道这是要分离了,墨卿砚很是不舍,看到苏君慎眼里比她更甚的难舍难分,鼻子就一酸。
“王妃那里……”他们是偷偷跑走的,这会儿阿寒和心糖指不定有多心焦呢。阿寒还好,知道自家主子的本事的,不知道苏君慎底细的心糖肯定是着急的了。
苏君慎揭了她的面具,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别在意,我总能圆过去的。”
墨卿砚感觉很不好意思,明面上邀请她的是安王妃,她却不告而别,总是不礼貌的。
苏君慎凑到她的耳边:“你若是过意不去,不如就遂了母妃的心愿吧?”
“王妃的心愿?”
“她可喜欢你了,早已把你当成内定的儿媳妇,不然你以为她能愿意为我遮掩一二?”
又是这般露骨,墨卿砚垂下了眼睑,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若是愿意,我就秉了母妃,好叫她与父王说说,早日上门提亲呀。”
“哎呀!”墨卿砚一跺脚,这话可叫她怎么回答?
“你若是跑,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知道墨卿砚一害羞就会逃走,苏君慎故意大声说。
坏人!明知道这是被钻了空子,墨卿砚还是羞得一路跑远了。远远听着苏君慎开怀地笑着,自己脸上也露出娇羞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