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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宗彩心中是否情愿,她还是回帖表达了欢迎前来的意思。谁知帖子送出去才一个时辰,周慈便带着她的丫头找上门来。
宗彩把周慈迎进门来,分宾主落座,直接就来了一句,“周姐姐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昨天刚送了两个弱风扶柳的小琴师,今儿就有求于人,周慈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笑得十分勉强,“除了妹妹,姐姐也不知该找谁说道了。”
对于立志睡遍天下但双商始终在线的女中豪杰,宗彩还是挺佩服的——人家公私分明啊。而且风流归风流,只要是双方你情我愿,宗彩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胡乱批判人家。
宗彩原本有心结交周慈,考虑到已经对韩烈摊牌,只能把这个念头束之高阁。她多少有点惋惜:周慈作为一个情人不少,又常年厮混在清平府的名门贵女,肚里不知有多少人家的私~情~隐秘——是个人都知道这些“料”的价值几何。
不过她不去就山,挡不住山来就我,宗彩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周慈把心一横,开门见山,“妹妹可知道皇后正为七皇子与太子相看?”
“我都被相看过好几回了。”七皇子是韩熙,八皇子才是太子。这两人不同母,因此年纪上只相差不到一岁。
周慈笑了,“那妹妹是……属意九皇子啦?”
宗彩但笑不语:不否认,那是因为明摆着的嘛。
周慈故意拍了拍胸口,“这我就安心了。”
这演技真浮夸……宗彩吃了口茶,平静问道,“姐姐究竟是看上了哪位,还是说什么也看不上哪位殿下?妹妹愚钝,又向来少与表姐妹们往来,拉皮条我可不会。”
周慈朗声大笑,“妹妹这话我爱听。”一把抓住了宗彩的手腕,还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这撩妹技巧很纯属嘛。宗彩眨了眨眼:周慈果然也是条汉子……
周慈笑够了,瞬间肃容,“几位殿下,我也就瞧得上四皇子。”
因为四皇子长得最文弱吧。宗彩心里嘀咕了一句,又听周慈说道,“太子身边的幕僚也有几位爱出入清平府。”她再不卖关子继续道,“太子有意娶妹妹做太子妃,我则是侧妃。若是实在谋划不成,也希望能让四皇子娶了我。”
太子这个人吧,你说他全无自知之明也是冤枉。至少他很清楚目前的他在兵权上的无力,因此他的妻族一定要是军中的实权人物。
估计是挑来拣去,哪怕撞了回铁板,太子也还是舍不得自己……爹娘的势力。
就算彼此明知因为淳王家的兄妹而有所隔阂,终究不是没撕破脸吗?所以太子依旧不会放弃努力,而且太子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因为宗彩爹娘再凶残霸道,也不能跟太子的爹娘……彻底翻脸啊。
想想周慈身为清平府主事之一,让淳王家的兄妹算计一事人家不可能不知道。宗彩便道:“太子的‘心意’不稀奇。四表嫂还卧病在床,可真……舍得。”
周慈笑道:“反正也是熬日子罢了。成亲又不急于一时,定下来就好。”
“那姐姐自己又是如何打算?”
“四皇子妃我是很乐意的。”说到这里,周慈的脸……十分可疑地红了。
宗彩默然:果然还是想不开!
咱不要挑战皇家儿媳妇这个梦魇难度好不好?你招个女婿,手里有钱有地,还有父母舅舅兄弟们护持,完全可以继续“爱好”,又轻易无人敢欺,日子何等逍遥。
要不是身上背着个“打造太平盛世”的任务,我都未必肯答应韩烈好吗。
想到这里,宗彩扶住额头,暗自腹诽:我这是年纪大了吧。跟娘亲一样,见不得女孩子不趁着年轻多看看世界,而忙着把自己“关在”内宅之中。
此时周慈终于把她的目的说了出来,“妹妹,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跟四皇子见一面?”
宗彩替她补上半句,“不带太子?”
周慈连忙点头。
宗彩直接道:“行。”
周慈心满意足地告辞,出了公主府……迎头就撞见每日下午必来歪缠的九皇子韩烈。
毕竟做过半辈子皇帝,韩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丢份儿,礼数不错地跟周慈打过招呼,还目送她乘着马车远去。
不过待他踏进宗彩的书房,脸就不是个脸了。
宗彩瞧见,不慌不忙地给他倒茶,一个眼色使过去,听涛和青峦也退到外间。
韩烈虽然生着闷气,注意力却也大半都放在宗彩身上,发现两个丫头悄无声息地出门,他也冲着自己心腹挥了挥手:小太监和侍卫队长也齐齐告退。
话说宗彩的书房面积颇大,凑得近了低声说话,身在外间纵然耳聪目明之人也只能听个模模糊糊。
宗彩戳了戳韩烈的肩膀,“嗯?真生气啦?”
“气得不轻。”韩烈不满又无奈,“但我还是拿你没办法。”
宗彩笑了,顺势坐在韩烈身边,“我明知道周慈是什么人,怎么会往你心里插刀呢。她来找我……”话未说完,已经被韩烈紧紧抱住。
你不要这么势大力沉!我力气虽大,但体质一般……宗彩在韩烈腰上掐了一把,“差不多得了啊。”
韩烈马上不敢再使劲儿,但依旧不肯松开双臂,隔了一会儿才问,“她找你做什么?”
宗彩道:“也不算是拉皮条……因为人家要正经地嫁过去。她看上四皇子了,想单独跟四皇子见一面,今儿才求到我这儿。”
韩烈冷哼一声,“她看上四皇子好些年了。”
“哦?”有八卦何乐不为,宗彩笑了笑,“愿闻其详。”
这就是让韩烈自揭伤疤。肯不肯说,能说多少,都能看出韩烈爱她究竟有几分。
韩烈吸了吸气,“我早知道她的风评。只是她……像你,我想着能放在眼前看看也成。本来婚前就说好各过各的,但是她乱搞就不能避着点人吗?”
宗彩放声大笑,边笑边捶韩烈的后背,还抽噎着道,“圣人……也……忍……不下……我……能……理解……你……啊哟……笑得……肚子……疼……”
韩烈实在拿宗彩没有办法,严肃地盯了宗彩半天,才低声道,“可我的心在流血。”
娇娇笑起来真好看,前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她。虽然博得美人一笑,心里却还是有点难受。
宗彩“抖”了好一阵子,才问,“难不成周慈跟四皇子?”
“那倒没有。”韩烈倒是始终有一说一,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爱恨而影响判断。
“有没有打听你这边消息传给你的敌人?”
“应该也没有。倒是给她舅舅瑞宣王打过不少机锋。”
这些都能让人容忍。宗彩又问,“最后怎么痛下杀手了呢?”
韩烈嘶了一声,“我跟她吵得非常凶。她想阉了我……新仇旧恨加在一处,我就把她封到一间净室,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这连怨偶都不算……
宗彩又想笑,忍了又忍还是压住了。她自己坐到榻上,拉着韩烈手腕,顺势把人带倒——韩烈的头正好枕在宗彩的膝上。
今儿一连刺激人家好几回,该给甜头了。说起来宗彩也是心知肚明:要不是仗着韩烈真心喜欢她,光今天问的这几个问题,韩烈绝对翻脸,甚至就此结成仇怨。
脑袋下面的触感……韩烈先是大喜,片刻后才琢磨过味儿来,虽然他不曾抵抗,但娇娇把他带倒的力气,未免忒大了点,好歹他也是个一百七八十斤的~精~壮~男人。
两次了,上次把他从身前撕下,这次将他拉倒在膝上……可若是娇娇早有神力在身,哪里至于从马上跌下来还昏迷不醒?
韩烈忽然发觉,自己大概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瞄了眼娇娇,立时决定守口如瓶。
韩烈微笑神情的变化全都落在了宗彩眼中。
给点线索,前世的英主陛下就能透过现象看透本质。抛开感情因素,韩烈的确是打造太平盛世的绝佳同盟和伙伴。
宗彩想到这里,又笑了,笑得发自内心。她伸手撤去韩烈发髻上的簪子,用手指捋顺韩烈那一头漆黑的长发,还用指尖点按韩烈的头皮……
韩烈舒服得连着哼了好几声,“快要睡着了。”
宗彩也不理会,而是笑盈盈地解释,“周慈渣了些,但她也算讲究你情我愿,又不怎么碰良家。”
韩烈扁了扁嘴,“我也是良家。”
好吧,你说得真对。宗彩在他鼻尖捏了一下,“四皇子表里不一,大家都清楚,渣对渣,也是天生一对儿。”
四皇子别看一副文弱儒雅,风度翩翩的样子,他城府颇深的同时也是圣上七位皇子之中最爱“享乐”的一位。
不过他再怎么“享乐”,从来都没耽误过正事。
看着韩烈缓缓点头,宗彩继续道,“四皇子心思多,找个家底十足的填房,在太子那边儿恐怕不会比以前更尽力尽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弄出点小波澜,大家找点乐子才好。”
就算在这些年里拉不下东宫,也得瓦解一下他的拥护者和支持者……
宗彩在游戏里,也就是韩烈的前世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因此她说话,韩烈不说照章全收,也能听进去七八成。
于是韩烈道:“娇娇你不要再管,我去跟四哥说。”大约是让娇娇顺毛顺得太舒服,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太子又没死心,你出门时也得留心些。”
宗彩郑重点了点头,“前世就没这些烦恼。”
韩烈捏住她的手,“前世这个时候你还在家中养病,我宁愿你多些烦恼却身子康健。”
太子阴谋诡计再多,也奈何不得前世一心闷在家中休养的娇娇。其实太子也是得不到*公主与驸马的首肯,便只能绕过姑妈和姑父,想着先搏得娇娇的心意,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可惜,他想得美!
“你说得对。”宗彩听不到韩烈的心声,只是忍不住感慨,“我这是挡了多少人的路。”
对于许多寄希望于高嫁来实现她们自己乃至于整个家族野心的姑娘们来说,宗彩绝对是从天而降的拦路虎。
无奈无人带头,谁都没胆气上前挑衅而已。所以说有个好身世,不知免却了多少麻烦。只不过有了好身世,任务难度也很惊人。
宗彩总觉得开始只靠自家单干,很可能任务来不及完成。她看向韩烈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太平盛世总不能想当然,她至少现在爹娘尤其是亲娘的封地实现,再尝试着往全国推广。
韩烈心头狂跳,他喉结一沉,“娇娇怎么了?”
宗彩捧着韩烈的大脸道:“我在想着,能不能跟你出去一趟。”
韩烈没什么功夫就猜出宗彩真实目的,“姑妈没把慧州交给你打理?”说完立时就有点后悔……
宗彩倒无所谓,“我娘又不是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呢。所以我才说找机会离京,先做出点样子来再说。”顿了顿,她又问,“你不是要隔三差五地带人离京练兵去吗?”
韩烈面露难色,大半都是装的,“咱们……非亲非故……”
宗彩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蹬鼻子上脸啊你。”
韩烈猛地起身抱住宗彩,“嫁给我吧,娇娇。”
宗彩立即拍板,“先定亲,打消东宫乱七八糟的谋划再说。”
韩烈几乎要跳起来,“我去说!”这就死死抱着宗彩再不撒手。
宗彩看着韩烈微红的双颊,心里还在盘算这一吻究竟何时才能落下来。她默默在心里数了三十多下,她唇上终于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感受到韩烈的小心翼翼,宗彩立时就喜忧参半,喜的是韩烈够温柔,忧的是……将来的婚后生活。不过体会到韩烈的情意……对他就很难喜欢不起来。
反正今天就随便他蹭脸吧。宗彩刚做下决定,就听听涛在轻敲门框,而后更是低声禀报,“郡主,楚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