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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胜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了一封信,那分明是一封匿名信。
他打开后看了起来。信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他当时就断定那是公安局内部人所为。之所以断定是公安局内部人所为,是因为信上所反映的内容就是关于那天刑警队出警时,当场把那个犯罪嫌疑人宁金友击毙的事。写信的人认为那天刑警队长陈水朋的行为,根本不是什么防卫过当的问题,而很可能是别有用心。因为犯罪嫌疑人是在已经放弃了人质,放弃了反抗的情况下,被击毙的。而且宁金友是背后中枪,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拒捕的问题。而公安局内部却对此不了了之。因此,才写信给检察院,希望检察院能以查处渎职的名义予以查处。
此刻,他很认真地翻看着这封匿名信,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关于公安人员渎职的案件,一件没有查清,怎么又来了一件。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心烦。他起身给自己的茶杯里又重新添满了水,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自己在办公室里来回踱起步来。
过了没多久,安思源走了进来。他看到叶大胜正在办公室中央踱步,便随便问道:“叶检,在想什么呢?”
检察院的人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叶大胜的这个习惯,只要他一需要考虑问题时,就喜欢一边踱步,一边思考。
叶大胜并没有回答安思源的问话,而是说道:“已经回来了,我听徐乐山说过,他说在门口遇到过你。他说你们此行是很有收获的,是吗?”
叶大胜走到办公桌前,又重新坐下来。安思源也坐在了叶大胜的对面。
“我们到关山市之后,根本就没有查到这个人。最终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那里人。后来,我们去了北沟县,才找到这个人。但她根本就不在家,而是在东海。她爸爸说她常年在东海打工,最近回去过,几天之后就回来了。如果她爸爸没有说谎的话,她一定还在东海。”安思源说道。
“她爸爸知道你是为什么事去找她?”叶大胜问道。
“我们说找她了解一点儿情况,他并没有认为和他女儿有关。”
“那她爸爸有什么必要说谎呢?这就说明这个人一定真在东海。可找到她还是很难啊。”
“好在我们弄清楚了她的真实名字,她叫秦兰。秦始皇的秦,兰花的兰。”
“说一说有什么打算?既然知道了她人在东海,还知道了她的真实名字,下一步准备怎么找?”叶大胜问道。
安思源没有马上回答,他起身走到茶几前,拿了一个纸杯,走到饮水器前为自己接了一杯水。他坐回到原处后,说道:“我与米佳在回来的路上就讨论过,回来时,最好还是把于小璐请出来帮忙,还是像上次那样,让她出面去寻找她,还是说她母亲租住在她的房子里,需要马上找到她的女儿。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于小璐可以直接去找秦兰这个人,而不是盲目地去找,必要的情况下,还可以扩大一点儿范围。这样做,不容易被别人怀疑。”
叶大胜接过安思源的话题,说道:“这样做的好处是,等目标出现时,即使她发现于小璐寻找秦兰的真实用意,对秦兰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于小璐肯定希望帮我们。”安思源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就早一点儿开展工作。不管从哪里突破,都必须早一点儿突破。这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到这里,叶大胜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匿名信,扔到了安思源面前,接着说道:“这不又来事了。你看看,还是他们公安局的事。”
安思源从桌子上拿起匿名信,掏出来打开看了起来。他半天才把信看完,抬起头说道:“这是一封匿名信,按理说可以不予理睬。”
叶大胜笑了笑,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能不理睬吗?信虽然是匿名,可他是直接把信投给我们检察院的,按理说他是应该先给公安局才对。如果在公安局里解决了问题,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投到我们这里来。显然,那边没有过问,或者说那边没有什么结果,写信的人才又把这封信投到了我们这里。如果我们也不予理睬,他可能还会往上投。查处渎职行为,那是我们的工作范围。如果我们不管,我们不也会成为被告吗?不是这样吗?”
安思源觉得叶大胜说得有道理,便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叶大胜干脆地说道。
安思源走后,叶大胜又一次站了来,在办公室踱起步来。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思考着刚才与安思源说过的事。他从内心里觉得这件事是应该过问的。可如何介入呢?直接插手此事,会让孙海光局长觉得自己刚上任不久,是不是过于出风头了?如果与孙海光直接说明检察院收到了这样一封匿名信,好不好?如果他本身就对这件事产生了想法,那最好是采用后一种办法;如果他本身根本就不认为那是什么问题,直接找他就会产生不良后果。更何况如果他知道了写信的人是谁的话,那对写信的人是极其不利的。
叶大胜一边踱步,一边反复思考着。
他终于拿定了主意,还是采取后一种办法,给他先打个电话试探性地说一说。
他刚要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听到电话响了起来。他马上接通了电话,秘书告诉他,市政法委通知他下午去市里开会。会议仍然是关于社会治安整顿的内容。
放下电话后,他马上打消了刚才要打电话的想法,下午就可以见到孙海光,何不下午见面时先提一下这件事,看看他的反应之后再说。
下午,孙海光真的像叶大胜想的那样,也同样去参加了会议。当走出会场的时候,叶大胜特意走到孙海光面前,先是寒暄了几句,而后,马上切入了主题:“孙局长,上次来开会的时候,我听说你们公安局最近当场击毙了一个敲诈犯罪嫌疑人,是有这事吗?”
孙海光十分敏感,马上说道:“是有这回事,你怎么对这件事感起兴趣来了?”
“不是感兴趣,是最近有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就想问一问。”叶大胜回答得极其自然。
孙海光问道:“他们都是怎么议论的?”
这让叶大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叶大胜反应得极快,他马上反问道:“你们那里一点儿议论也没有?”
孙海光对叶大胜的这番话并没有反感,而是接着说道:“叶检,不瞒你说,我也听到了一些议论,显然是有些人对当场击毙犯罪嫌疑人持有疑义。”
听到这里,叶大胜算是心里有了点儿数,便接着说道:“孙局长,那当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后有人认为,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分析,在犯罪嫌疑人已经放弃人质,想要逃跑的情况下,就不应该当场击毙他。”孙海光毫无保留地说道。
叶大胜这时才说道:“孙局长,我也不瞒你说,我们那里不但对这件事有议论,我们还收到了检举信,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是谁写的?”
“是匿名检举信。孙局长,你回去看看当时的勘察现场的录像材料,要不我就把这封信转给你算了?”叶大胜说道。
“信就不要转了吧,人家毕竟是写给你们的。我回去再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追究的话,还是要追究的。”说完,孙海光慢慢地挪动了脚步。
叶大胜也向自己轿车停放的位置走去。
叶大胜和孙海光分手后,没有直接回检察院,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医院看一看张若梅。他想,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晚上他就可以不再去医院了。这几天,张若梅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地好转。
走进病房的时候,张若梅正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此刻,她并没有输液,看上去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她的床头上已经摆放着她正在修改的电视剧本。
叶大胜还没有坐下,便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看待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张若梅说道。
“听听医生的意见吧。这种病千万不能有反复,如果有反复,可就麻烦了。依我看还是让它彻底好了再说。”叶大胜说道。
“在这里,我可待不住。除非是一直像前几天那样。不然,我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的。”
“是不是还惦记着你的那个剧本的事?”
“当然,我还能让它前功尽弃吗?”张若梅说道。
“我告诉你张若梅,眼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养病,别的事你都给我放一放。至于投资的事,你只有慢慢地等待机会,现在这年头,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眼下,人家投资商投资你这个电视剧,并不是看重你的电视剧本写得多么多么好,而是看重播出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收益。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也就是说,你把本子写完,也就完了,至于什么时间会有人投资,并不是你所能左右得了的。”
“你说的道理我懂,可也不能照你说的那样做,如果真那样做,我的这个电视剧本完全有可能白写,不会有人知道的。”张若梅不服气地说道。
“张若梅,本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不应该谈论这种事情。可说到这个份上,我忍不住总想多说两句,为了这个本子不至于白写,要尽量争取有人投资,这是对的。那样,我们还有收入。至于电视剧投拍之后,会产生多大影响,你就没有必要去想那么多了。现在电视上播放的那些电视剧,有几部不是应景之作?为了拍电视剧而拍电视剧,那不可能拍出像样的东西来,换句话说,纯粹出于商业目的创作,是不可能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的。”叶大胜很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对,现在的电视屏幕上充斥的文化垃圾太多。可凭良心而论,我的作品肯定不属于那一种。”
“那你也不能卖命似的去忙活。”叶大胜说道。
“谁卖命地去忙活了?”
叶大胜看到张若梅的情绪有些激动,便觉得不宜和她说得太多。他用和缓的口气说道:“我是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了,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这个电视剧本变成电视剧。我想让我的劳动成果得到相应的回报。”
“我一点儿都不反对你这样做,更没有觉得你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就是希望你慢慢来。你说好不好?”叶大胜耐心地说道。
“行,我照你的意思办。等到身体彻底恢复了再说。身体健康确实是第一位的,如今,人人都能认识到这一点。”
“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叶大胜问道。
“和你们比,还重视不够。”张若梅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叶大胜,叶大胜并没注意到张若梅的表情。
他还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的你们,是指谁?”
“我是泛指的。”
“噢,那你就更应该注意身体了。大家都认为身体健康最重要,就说明你有些落伍了。”叶大胜特意开玩笑似的说道。
张若梅见叶大胜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便接着说道:“李晓涵出院了吗?”
“哦,你知道她住院了?”
“她来看过我。”
“什么时候?”
“她住院的第二天。”
“哦,你怎么才想起来和我说?”
“你早也没想起来和我说呀,如果我不想起来,你是不可能主动地告诉我这件事的。”张若梅不无抱怨地说道。
“这算什么事呀?”
“叶大胜,不一定吧。在你那里不一定不算事吧?”张若梅笑嘻嘻地说道。
“我说张若梅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搞不懂啊?”叶大胜有点儿无奈地说道。
“这有什么搞不懂的?这还挺复杂吗?那天,我正在这里病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一到医院就先去了她那里。你不懂吗?”张若梅的话虽然尖刻,但语调还是十分平和的。
叶大胜说道:“我说张若梅,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