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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世事无常
康誓庭和刑怀栩的婚礼以高调姿态开场,又以更高调姿态结束。信息时代,宾客们还未退场,这场盛放在豪华婚礼上的豪门丑闻已经在网络上沸沸扬扬传开了。
作为婚礼主角的刑怀栩和康誓庭反倒被人遗忘,一时间,夏蔷和刑銮治成为众矢之的,不论是现实生活还是舆论力量,皆口诛笔伐,沸反盈天。
康誓庭和刑怀栩要的就是这些网络看客键盘侠,越是与己无关的丑事,他们越不吝言语暴力。
嘲笑别人,远比赞扬别人来得轻而易举。
效果自然出乎意料地好。
在全民讨伐的节奏里,刑鉴修成了唯一被暂时蒙在鼓里的人——康老爷子办事牢靠,婚宴当晚由他带走刑鉴修后,直接送回刑园。
听说老爷子亲自在刑园里坐到半夜,确保不会有一丝风声漏到刑鉴修这儿。
等到下半夜刑家启动紧急公关,夏蔷和刑嗣枚被保安分别送回来,老爷子才施施然离开,临别不忘叮嘱夏蔷好好照顾刑鉴修,顺便提议她们一家三口出国避风头。
夏蔷一整晚晕头转向,虽愤恨康家阴险,心底也知道刑鉴修的脑袋不能受刺激,她如今被坐实*,负面压力过大,刑鉴修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便千夫所指再不能回头,因此回避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让助理订机票,想带刑嗣枚一起走,可刑嗣枚一回家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哭,谁也不见。
夏蔷敲了几分钟的门,脑袋里也蹿上火,最后随她闹脾气,自己去收拾残局。
夏蔷拼命要灭火,黄淑玲的离婚申请却再度公然添柴加油。
在全世界都知道刑銮治背德在先的情况下,黄淑玲在婚宴上痛哭流涕的视频更让她的离婚官司赢得顺风顺水。
那视频角度极好,又经过剪辑,把刑銮治两次动手打人的狰狞模样放大,直接激怒众多网友,顺便在离婚理由里加了条家暴。
外界闹翻天,康誓庭和刑怀栩这俩始作俑者却在学院路的老屋里大肆翻修,原本荒芜的天井被重新修缮排水渠,再种上许多喜阴常绿的观赏植物,成了名符其实的私家小庭院。
室内的墙也被重新做了防潮处理,老房子本来不具备电暖条件,康誓庭又找设计师,前后花了半个月,花费的钱财足够他们去市区买套小商品房。
做了赔本生意,康誓庭却乐此不疲,难得的婚嫁全泡在刑怀栩这儿,和她争一争窗帘的颜色,偶尔也替她赶赶巷子里的流浪狗。
老屋改造的最后一天,刑怀栩举起把铁钳,让康誓庭把大门对面电线杆上的摄像头拆了。
康誓庭不久前知道了摄像头的存在,一直想动手,如今听到刑怀栩放话,就要去搬竹梯。
刑怀栩拦住他,“这么麻烦啊?”
康誓庭比划了下自己身高,笑道:“除非你让姚明来拆。”
刑怀栩心情挺好,闻言笑道:“你背我,我去。”
康誓庭俯身要背她,谁想刑怀栩跨到椅子上,像个小孩似的垫脚,“背着也不够啊。”
康誓庭拍拍脖子,笑道:“坐我肩上。”
刑怀栩不和他客气,扶着他的手就往他脖子上骑,康誓庭抓紧她双腿,缓慢站起身,“坐好了!”
“呀!”刑怀栩骤然离地,这种感觉太新奇,让她紧张,越紧张越想笑。
康誓庭背着她跨门槛时,故意晃晃身体,吓得刑怀栩一把揪住他头发。
“轻点揪。”康誓庭笑道:“揪秃了这辈子就赖定你了。”
刑怀栩又去抓他大衣领口。
两个人来到对门路灯下,刑怀栩伸手去扯摄像头背后的线,康誓庭忍不住叮嘱,“看清楚了再剪,别把这一片电都给停了。”
刑怀栩嘟哝,“啰嗦。”
“你别瞎碰。”康誓庭还在殷殷嘱咐,“被电到了咱们俩就殉情了,咱们可是新婚夫妇。”
刑怀栩低头,手指捏住他的嘴唇,轻笑道:“你婚前可没这么啰嗦。”
康誓庭忍俊不禁。
刑怀栩抬头扯了两下,扯松那个小摄像头后,干净利落的两钳子下去,摄像头从高处坠落,摔碎成几块。
康誓庭扶着她的小腿,“痛快了吗?”
刑怀栩瘪嘴,“不过是件早该除去的废物。”
深秋的寒巷里没什么阳光,刑怀栩第一次离墙头的藤蔓那么近,一时好奇,扯落一段后圈成环,随手戴在康誓庭头上。
康誓庭一仰头,就见自己脑顶郁郁葱葱,绿叶之上,蓝天之下,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刑怀栩饶有兴致地低下头,和他对视。
“送我绿帽子是什么意思?”康誓庭抓住刑怀栩的手,她指尖凉凉的,握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刚刚好。
刑怀栩乐了,两条小腿微晃,得意道:“妇男之见。”
康誓庭顶着绿帽走回家,把刑怀栩放回椅子上,又扶着她的手让她跳下来,才想起正事,“我妈从加拿大回来了,她说你爸在那儿挺好,国内的事没太打扰到他。”
事发第二天,夏蔷便以带刑鉴修出国疗养为由,火急火燎地和他去了加拿大安大略的湖边别墅度假。
刑怀栩看着康誓庭的绿叶头环,心想她爸爸的这顶绿帽才是举世瞩目,瞒是瞒不住的,只希望能在他情况更稳定后再告知,到时,也不知刑鉴修会被气成什么样。
“夏蔷躲起来了,刑家的大权暂时交到刑銮治手上了。”康誓庭说:“他倒是沉得住气。”
换言之,脸皮够厚。
同样是乱.伦,是性.丑闻,犯了一样错误的男女中,女人得到的宽容永远及不上男人,人们总是下意识把全部错归咎到女人头上,在这个小三狐狸精必死的年代,渣男却总能找到机会翻身。
人们拜的不仅仅是金,还有无穷无尽的男权。
“黄淑玲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刑怀栩问。
“她和刑銮治的离婚案很快就要结束了。”康誓庭说:“咱们前期舆论造势太大了,刑銮治措手不及,必输无疑,黄淑玲得到的,只要不是挥霍无度,也够她一辈子享受的。”
“她应该这几天就会来找你。”刑怀栩警告道:“她赢得顺利,担心她提价。”
“不会。”康誓庭笃定地笑,“她过去可以为了保障刑柘的利益不和刑銮治撕破脸,现在也会为了儿子,和我们建立良好信誉关系。”
这世上最不能小看的两种人,一是圣人,二是母亲。
等黄淑玲再次出现在刑怀栩和康誓庭面前,已经是婚礼结束后的一个月。
饭店包间里,她戴着副造型略夸张的prada墨镜,大大的镜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浑圆的下巴,和嘴角遮不住的岁月褶痕。
作为一起热动全国的离婚案受害者,黄淑玲身上虽有胜利者的骄傲,也有藏不住的落魄和颓丧,她从包里取出个人股权转让协议书,手指压着,滑到刑怀栩面前,果然没有食言,“这是刑銮治分给我的刑家股份,加上我原先有的,按照约定,我现在全部卖给你。”
刑怀栩接过协议书,看了遍上头数据,将协议书递给康誓庭,“买家是他,不是我。”
黄淑玲吃惊道:“我以为……”
刑怀栩不以为意,“三婶,你既然已经决定卖掉刑家股份,又何必在乎是谁买的?”
“但是至少……”黄淑玲想说至少你刑怀栩还姓刑,卖给康誓庭,康家就名正言顺插足进了刑家生意,但她转念又释怀,“算了,关我什么事呢,我已经和你们刑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等我把名下商铺和房子转手了,我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英国买栋花园洋房养老,陪我儿子念完书,这辈子再也不回来。”
“况且,你们是夫妻,又哪来彼此。”说这话的时候,黄淑玲嘴角带着笑,讥讽的,凉薄的笑。
刑怀栩也在笑,没什么情绪的笑。
黄淑玲看了她几眼,放低姿态,叹气道:“栩栩,看在我也曾破釜沉舟和你合作过,将来小柘回来,还请你帮帮他,刑銮治到底是他父亲,刑园,也到底是他的家,我可以一走了之,他不行。”
“世事无常,刑柘的路在他自己脚下。”刑怀栩说:“况且,刑家还轮不到我做主。”
“现在轮不到你做主,未来就不一定了。”黄淑玲说:“世事无常嘛。”
三人一起离开饭店,趁康誓庭去取车时,黄淑玲问刑怀栩,“你是不是不喜欢康誓庭?”
身边人都坚信刑怀栩喜欢康誓庭,黄淑玲还是第一个当面质疑的人。
刑怀栩挑眉,总算对黄淑玲的话起了兴趣,“何以见得?”
黄淑玲笑道:“如果你爱他,你不会亲手毁了你和他的婚礼。”
刑怀栩当即反驳,有些不快,“那不过是场形式。”
黄淑玲嗤笑,“这倒是有些喜欢他的模样了。”
刑怀栩被噎,语塞。
这年年底的时候,刑柘先去了英国,黄淑玲解决完财务后,也跟着去了英国,而早些时候,夏蔷和刑鉴修也去了加拿大。
至于刑真栎,一直都在美国。
曾经热闹非凡的刑园,骤然显现出人去楼空的荒凉感,令人唏嘘。
此外,还有另一人也选择离开。
王尧走的时候没有向任何人告别,他甚至连刑怀栩的婚礼都不曾出现,王家提起这位独子,都说是去国外求学深造,具体哪座城市哪所学校,王家人绝口不提,尤其避着刑怀栩。
刑怀栩知道自己伤透王尧的心,但她从没想过解释。
她已经不能回头,更不能给他希望。
那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