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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二挨那了一“电炮”除了把包米杆子都抱走外,还换回家二袋大米二袋白面。教导员拄着棍子亲自监督赔偿的全过程,严令不许偷工减料不许再讲价钱,老实的给人家送去。
孙猛给了赵老二一“电炮”换回来一顿臭骂,当然是连长。在连里恐怕只有连长能狠狠的骂他,其他人还不够资历,包括指导员、孟来福和我一般也就是个批评,轻易不骂,当然这也跟人的秉性有关,咱们几个可都是文明人,比连长那种“土八路”强多了。
孙猛没太在乎,挨骂就挨骂吧,反正自己身上的优点和毛病一样多,不是表扬就是挨骂还没怎么取得中间值。另外,这小子早心中有数,再有个把月就复员了,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老子马上就滚球子喽。”
还得说说这让我后悔八辈子的事,总觉得是我害了孙猛,八辈子也还不完他的债。可能出于私心吧,后来我反复分析应该不是,总的来说是为了连队建设的整体需要,我亲自找孙猛谈了一次,也就三五句话就把他铁了心的要走变成了坚决留队“陪穆排再干一年”
孙猛的留队至少有一半冲哥们儿的面子啊,他舍不得留下青春印迹的部队,舍不得激情似火的连队,更舍不得朝夕相伴的战友弟兄。估计现在这个年月,象孙猛这样讲哥们儿重义气的人已不多见,实在想找的话恐怕还得到军营去找。
我清晰的记得当时的谈话,当时孟来福也在场,还是一边喝酒一边谈,这也算是哥们儿的一大毛病吧,总是把工作和感情和酒搅在一起,如果按照思想政治工作的教材,咱这就是搞拉拉扯扯酒友朋友那一套。教材说的对,可我他妈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死教条,思想政治工作随时随地可以做,哥们儿就喜欢在酒桌上做人的工作,而且这工作是哥们儿最擅长的,谁他妈也管不着。
我的想法当时很单纯,一是想为部队留下一个好苗子,一个非常过硬的军事训练骨干,如果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比一些干部要强得多。二是和孙猛交往的过程中,我发现他跟林小天等铁哥们儿一样,都是能以命换命以命相托的主儿,生死关头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脊背留给他。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值得信赖的铁哥们儿。
“穆童,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最好还是尊重猛子的意见,他在部队干了这么些年,该奉献的都奉献的差不多了,你就放他一马,别再留了。如果他回去挑粪种地,不用你说,我都得劝他,可人家回家就是老板,这一年不知得损失多少银子,我反正不同意你那套理论,猛子在部队的鼎盛时期颠峰已过,估计不再有什么提干的机会,转志愿兵都是咱们这些农村人的想法,跟他不搭边。”孟来福是个直性人,跟我混的时间长了,说话也不分里外,况且人家是“元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的意见就是别耽误孙猛的前程。
我当时喝了很多酒,也不知怎么了,连长和指导员都没安排我做孙猛留队的工作,可我偏要干这个活。
“老孟此言差矣,‘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好男儿就要立志从军报国。”我先背诵一段诗词至于谁写的哪个朝代的也不知道,反正一直会背,估计蒙他们两个老粗应该没问题,而且跟老粗谈话用点文的效果会更好,这都是我在部队基层工作中积累的宝贵经验。
“什么钩?还惹个猴出来?拿哥们儿当猴耍?”显然孙猛被这诗造蒙了。
孟来福还是有点墨水,当年也跟哥们儿一样上台做过百场以上的英雄事迹报告,估计这诗可能经常引用。他喝了一杯啤酒,用手指使劲点了一下孙猛的脑门。
“穆童,你都看到了,就这文化留队还能提干?吴钩是什么钩都不知道,还在部队混个屁,早点回家当老板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耍猴了。”
没想到孟来福这话不但没劝住孙猛反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更激发了他的斗志,非逼着我给解释一番。这一解释可他妈坏了,孙猛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要若个书生万户侯。
说起来很简单,我当时就一句话“男子汉就该入军营,到战场去撕杀建功立业报效国家,最好弄个官当当,过把官老爷的瘾。”
还是他妈太年轻了,我把提干看的太容易了,人家孙猛回家就是老板大款,过的瘾肯定比当官老爷大。可这小子天生不服输的性格和犟脾气决定了他必须要惹个万户侯出来,尽管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书生。
“孙猛,其实什么所谓的文化水并不难更不神,只要你留队,我可以帮你补习文化,那东西比你枪枪十环容易多了。”
得,就这么三说两说,孙猛改变了主意决定留队了。我把一只凶悍异常更具一片忠心的“猛虎”留下了,可给我留下的却是深深的遗憾和愧疚。
想起哪说哪吧,想起“猛虎”孙猛,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另一只“猛虎”我的同班同学战死沙场的钱仕虎,他们都是好样的。
由此我也想起了另一伙“狼字号”的猛兽,不知道是谁给硬安上的,恐怕只有电视剧中才出现。“野狼、雪狼、鹰狼、独狼、白狼、黑狼、血狼”曾己何时咱们的某些“特战分队”被一伙作家们硬贯上了这么些“狼”的名头,乍听起来象进了狼群钻了狼窝,据说是为了描述部队的野性和勇猛。我坐在电视前看着“狼群出没”实在坐立不安,哪来他妈这么些狼?哪来这么些饿狼传说?形容勇猛描述野性没问题,部队嘛,就得有血性有野性,否则经不得战阵,咱们野战部队被授予的荣誉称号中不乏“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猛虎二连”、“老虎团”等以“猛虎下山”之势出现的称谓。可把部队形容成“狼”我看了就来气,就想骂“狼”
我所在的团队连队,我所带的班排,和我朝夕相处的战士那可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个个都野性的狠,个个都是一身虎威虎胆。可惜啊,很多小老虎似的弟兄只能在部队干几年马上就得复员回家,小老虎们要还乡喽。
一下走了那么些好哥们儿,我的心快难受死了。妈的,当初不到老兵排好了,一下子全排只剩下不到十人,连冯晓和崔虎恩也被列入了复员名单。没办法,连队分了二十几个名额,不想走也得走啊。
冯晓和孙猛的情况不大一样,他家是农村的,回去安排不了工作只能干老本行种地,那时还不象现在那么多农民工涌入城市,成为城市建设的生力军。
“穆排,你去跟‘导员’说说,把我留队吧,我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我还想在部队再干上一年,看看能不能转上志愿兵,实在转不上就当跟‘老排’你再玩一年。”冯晓跟大多数战士一样私下管指导员叫‘导员’应该是种尊称。他说的话很实在,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似的留队建功立业之辞,只要想找个跃出农门的机会和出路,最低目标定位为跟哥们儿再玩一年。
应该是实话我跟冯晓的感情没有象跟孙猛那么猛那么磁实,我总觉得冯晓是个孩子,尽管他比我还大半个月。在复员的问题上,我是赞同他走的,毕竟以后在部队不会再有前途了,多待一年等于浪费人家的青春。
可听了他的话,我又觉得应该帮帮才是。即然他想留队转志愿兵,那我这个“老排”也该尽点力,帮他找找人托托门路努力一把,我始终认为自己给战士办实事那才是最讲义气的。
“冯晓,你可想好喽,留队就是留队,奉献就是奉献,想转志愿兵那也是为了更好的奉献,可千万别提什么陪我玩一年,部队不带玩的,谁玩谁自己吃亏。”
妈的,都怪我的乌鸭嘴,我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每次想到冯晓跟我说的话,每次想到我说给他的话,都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那可真不是玩啊,那是***玩命。冯晓是在半年后的战场上全连第一个倒下的战士,他玩大发了,他玩够本了,干掉了敌人的暗火力点,干死了三个狗杂种,无愧于“挖敌心脏尖刀连”的兵,无愧于一只猛虎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