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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抄过来的敌人有三股,都是成建制的分队,两个步兵排和一个特工队,人数超过百人。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一片慌乱,因为是在睡梦中被惊醒,还以为我们的主力突然袭击,所以手忙脚乱的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想撒丫子逃命。
可关键时刻,人家的指挥员也不白给,跟哥们儿一样听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就能判断出来,没有重武器,甚至没有火力准备,对方杀进来人的不会超过一个班。
敌人的几个指挥员大声喝住乱成一团的散兵游勇,采取的什么心理疗法咱不知道,估计肯定是告诉他们对方的人数很少,正在偷袭指挥所,咱们过去三下五除二把他们干了就得了。应该是这话,反正惊慌失措的敌人迅速被集合起来,带上武器向着指挥所方向运动。
除了干掉敌人的指挥所,又打发了敌巡逻队,孙猛再没命令开枪,几个弟兄都忙着帮王大雷和吴庆设置地雷和埋设炸葯包。然后迅速用电台与我取得了联系,报告任务完成情况和目前所处的恶劣态势。
端掉敌人营指挥所,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这会让敌人的攻击时间至少要推后两到三天,本来应该兴奋,可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尽管干的漂亮,可我这七个兄弟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我甚至还有些后悔组织这次“铁拳出击”行动。
都是连队最精锐的战斗骨干啊,如果放在一般普通连队恐怕连干部都比不上,他们是我们“大功六连”的宝贵财富,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需要他们,我不想看着他们只干掉敌人一个营指挥所就倒下。
接通了营长的电话,我简单的报告了“铁拳出击”行动的有关情况,重点是要求营长迅速请示上级,马上使用炮兵火力对敌进攻出发阵地实施打击,减轻孙猛他们的压力,争取把我的七个弟兄解救出来。
没用细想就能判断出来营长的面目表情,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弄不好当场就能干他半斤二锅头。我们六连再立新功,又一次“挖敌心脏”端掉敌人的营指挥所,这可是奇功一件,为我们三营争了光。
营长即刻答应请求上级的炮火支援,他和教导员也一直呆在指挥坑道里整夜没睡对小分队的情况保持高度关注。
我赶紧向营长进一步提出要求,准备亲自带一个排的兵力前出接应小分队的回撤。这把又是没用细想,营长当然不会答应,甭说我亲自带队,就是派孟来福前去他也不答应,说什么也不能派一个排前出至敌人进攻出发阵地,如果想接应只能在我警戒阵地再向前五百米,以火力支援即可,绝不可增派一兵一卒。
妈的,我都快气疯了,确切的说是快悔死了,这么干等于让孙猛他们全部战死,是我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七个兄弟。
营长的决定很好理解,做为一名冷静的指挥员都会这么做,此时必须让理智战胜感情,不用说孙猛他们七个人就是我们六连一百多号人全部打光,能取得战斗的胜利也是值得的。而我的想法应该是纯粹带着感情带着情绪的,这不是一名优秀指挥员的做法。而且即使我带着弟兄们全力解救恐怕也达不到预期效果甚至还会增加无谓的伤亡,人没救出来反而会搭进更多的人,牺牲更多的生命。
妈的,这战争真是可恶,总是给哥们儿出难题,不派人前出吧,打不掉敌人的指挥所,扰乱不了敌人的攻击企图,后续的防御作战肯定要增加巨大的压力和伤亡。派人吧,等于将弟兄们扔进火坑,敌指挥所是端掉了,如果趁乱撤回还好说,怕的就是敌人反应过快,迅速实施包围,那我的弟兄们肯定是回不来了,再次派人前出增援只能是往火炕里添柴禾,去多少扔里多少,无端的送掉弟兄们的性命。
思前想后,贼他妈闹心。我摘下钢盔使劲用拳头锤着脑袋,那感觉简直跟用吸管吸哥们儿的脑浆子一般,又象是用烧红的烙铁在我的浑身上下不停的熨烫,实在太难受了,比他妈被扔进渣滓洞上刑还痛苦。
“妈的,我得舍弃一头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他妈就是拚上老本也得救人,要把我的弟兄们救回来。”脑海里最先发出的是这种声音。接着是一声更大的晴天霹雳一般的动静在耳畔响起“你是一名连长,全团防御要点阵地的最高指挥员,你的部下不仅仅是七个人,还有近二百人归你指挥,你要为大多数的生命负责,更要为全团的防御作战整体计划和最后的胜利负责。”
第二个声音显然是震撼性的,我被震晕了,腿脚不听使唤,刚准备用电台与一排沟通就放下了。眼下只能靠上级的炮兵火力和孙猛他们的自力更生,其他我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祸不单行,福不双降,越急越上火,越渴越来咸盐。一直保持畅通的与孙猛的电台联系突然中断,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联络上,让我心急如焚。我的耳朵象兔子似的竖起来仔细的听,敌人阵地方向的枪声始终未断,我知道他们七个人肯定还有活着的。
上级炮兵实施了三次集火射击,可效果并不好,敌人已经构筑了简易工事和掩体,坦克、装甲车等重型武器装备及火炮都采取疏散隐蔽的方式。包围孙猛他们的三股敌人与弟兄们距离太近,根本无法实施覆盖打击,否则容易将孙猛的小分队误伤,后来干脆不敢打了,因为联系不上,不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只能向其他目标打几炮缓解一下压力。
“连长,我想带一个班前出距离远一点,争取涉过河去接应孙猛。”孟来福在电台里焦急的请示。
“老孟,坚决不能去,那样太危险,你只能向前移动二百米,仔细观察情况随时向我报告。”我说完就扔掉话筒再也不想听孟来福带着哭腔的继续请求。我知道他跟我一样与孙猛的关系亲密,比亲兄弟还亲。可现在我们是在打仗啊,感情永远战胜不了理智。
其实战场上感情战胜理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说我们那次攻击1062高地主峰的行动,亲眼看着李运鹏的尸体被敌人从工事里抛出,我不一样领着弟兄们顶着子弹炮弹硬往上冲?当李运鹏牺牲那一刻我不一样也挣脱孟来福和几个排长的拦阻,发疯似的冲向敌人坑道口一顿点射打死三个敌人?
那两次说是杀红了眼也行,说是仇恨也可,肯定都是情绪激动造成的,照此凭判的话,哥们儿肯定不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甚至连合格都谈不上。眼下这次呢?我的眼睛难道没红?还是没有冲动?难道我真的成了一名优秀的指挥员?真的有那么冷静?
妈的,那是冷酷,不是什么冷静。孙猛他们七个弟兄为连队为团队立了大功,就凭这一条也该拚死把他们救回来。
我的腿脚终于由瘫变硬,我的血液再次上涌将脑袋瓜子冲得滚热。
“孟来福,向前再前出五百米首先涉过那条小河,而后用重机枪向次生林方向射击,争取吸引敌人注意,尽可能的减轻孙猛他们的压力,而后视时机向枪声最密集的位置前出,争取把人给我接应回来,记住,前出前必须向我报告,注意尽量使用火力解救,轻易不要上人。我让警戒阵地上的高射机枪前出支援你们行动,另外迫击炮排也会以火力压制敌人。”
我先给孟来福下达前出的命令,而后又电话命令迫击炮排马上以火力向敌人进攻出发阵地实施迷盲射击,因为天快亮了,孟来福他们的行动容易暴露。
我亲自带领警戒阵地上的两挺高射机枪迅速在孟来福他们后撤跟进,利用迫击炮发射烟幕弹迷盲射击的效果运动至距离孙猛他们徒涉的那条小河五百米的位置。这一切可是瞒着营长瞒着团指挥所干的,反正当时的想法就是爱咋咋的,今天死也要把孙猛救出来。
再说孙猛他们几个人可都还活着,甚至连轻伤都没有负。这几个弟兄可真是万里挑一的顶尖高手,那么危急的时刻居然没有过于慌乱。他们设置完了地雷和炸葯包并未急于引爆,而是占领射击位置准备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这手连我都没料到,我给他们的指示是尽可能的引起敌方的混乱,而后趁乱回撤。孙猛对我的命令一向言听计从,这回居然玩了把创新,他也来了个创造性的完成任务,并未急着扰乱敌人,因为对方采取缓慢推进的方式,想把敌人的战斗队形打乱是不可能的,只能放近至距离己方三十米甚至十几米的位置再炸,貌似与敌人同归与尽,实则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跟敌人一块炸,只要当场不死就有活下来的机会,而后视情况突围。
很显然这招更管用,有点类似于哪部武侠小说中描述的“七伤拳”先伤自己再伤敌人,孙猛捉摸的就是这套路子。当然是要跟敌人一块“伤”一齐炸,先从心理上震撼敌人,使其想都想不到会有此种搏命的招法,而后也不是向原路突围,而是冲向公路再炸掉敌人的几个重要目标,那时才能达成天下大乱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