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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捶着脑袋的段嘉诩睁大了眼。
“你也没说要救别人啊……”
无烬的表情茫然又无辜,段嘉诩一口气没抽上来,掩唇低咳。
“我……咳……”
“那会……咳咳……”
“跟你讲的是……咳咳咳……救我们。”
见段嘉诩情绪激动,无烬赶忙拍他后背给他顺气。
“自己能捡回一条小命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路人甲。”
段嘉诩咳了一阵掩住唇小声询问:“我睡多久了?”
“整整十日,我们现下已回了汴京,在钟家商行。”
“什么!”林祁被落在崖顶十日!
段嘉诩掀开被子要下床,脑袋却再次传来一阵眩晕。
眼看段嘉诩要倒下,无烬赶紧将他接住。
无烬肩头,段嘉诩拽住他衣襟连声追问。
“沧州那头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我昏睡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消息?”
“就是寻常京中派官员前去赈抚。对了此次决堤事件已调查清楚,是司农大人在山上修建庄园导致水库崩塌所致。”
“有位朝中官员从崩塌的山庄中带了两本私帐回来,陛下看过后大为震怒,下令严查此事。这两日京中风声鹤唳的,朝中官员皆怕与此事沾边。”
无烬肩头,段嘉诩慢慢松开了手。
林祁没事,他活着回来了。
段嘉诩揉了揉额头重新躺下。
“我再睡会,你没什么事别喊我,天塌了也等我睡醒了再说。”
段嘉诩拉过被子盖住脑袋要睡,无烬伸手来扒。
“等等!还真有件事。你这回的病假请得够久了,陈叔说,学宫那头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回。对了,还有人过来问学宫毕业考核一事。”
“学宫今年的毕业考核明日酉时截止报名,阿诩,你今年是否参加?”
无烬一通话问完,段嘉诩已经睡了过去。
耳边均匀呼吸声阵阵传来,无烬无奈地抚了抚额,将被自己拉开的被子重新拢了回去。
……
京中一处官宅,林祁正伏案翻阅文书,长月自外头大步而入。
听闻脚步声林祁抬头:“可是有人来寻我?”
长月愣了愣,同前几日一样摇头。
“没有。”
长月话落,林祁顿时面色一沉。
十日了,将他一人丢在山崖,竟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你进来寻我是有何事?”方才没什么表情的林祁,此刻脸上尽是工作被打扰的不悦。
见林祁脸色不好,长月赶紧有事说事。
“我已按您吩咐,伪造了那几人与沧州一事有关的证据,大理寺今日便会去抓人。那几人皆是姓周的心腹,他们出事姓周那位想来难以独善其身。”
林祁翻折文书的手倏然一紧,他勾了下唇,用指在书页上划下一个重重印记。
“我知道了。”
苦心孤诣四年,这场鹿死谁手的角逐即将展开。若赢他将平步青云,若赢不了那便交付性命。
他这一生,非赢即死,不会有输。
林祁眼中眸色骇人。
长月瞧得胆战心惊,扑通一下单膝跪地。
“现下动手太过冒险,主子何不再多等两年,届时……”
“呵,”林祁抬眸嗤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稳赢,却完全不需要冒险的事情啊。”
“主子!”
长月还想再劝,却因林祁接下去的话失掉所有声音。
“长月,那是整个林氏一族的公道。”
整个林氏一族所有男丁的性命,及那背负了十三年的骂名。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长月拔地而起,快速掠至门边。
“谁?”
来人行至门外,一柄剑就抵在了他脖子上。
“哎!”来人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小声低呼:“别激动,自己人!”
“老山长?”长月皱眉对来人有些不待见:“你来这做什么?”
“老夫好歹是你主子的先生,你就不能对老夫客气些吗?”
老山长横了长月一眼,对自己的来意特意卖了个关子。
“你想知道老夫为何而来?老夫偏不告诉你!”
门口老山长一副我就不说,看不急死你的模样。
屋里林祁头也不抬:“寒舍简陋就不招待山长了,若山长无事……”
林祁话还没说完,老山长就将话抢了过去。
“若没事为师能来寻你吗?”
老山长话语一顿,收了脸上玩闹神色。
“阿林,你是不是要动手了?”
老山长话落,林祁瞬间抬头,凌厉的目光直直朝那颗白白的脑袋射了过去。
“哦?”林祁放下手中文书,既未承认也没否认。
林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老山长却并不害怕。
“你是为师教出来的,为师能不晓得你的手段吗?”
老山长吐了一口气,直视林祁的眼:“有什么需要为师做的,只要你开口为师定会为你达成。”
“呵,”林祁呵笑:“您当年既什么都没做,现在亦就不必再去做些什么了。”
林默林一事是扎在林祁同老山长之间的一根刺,林祁提及老山长只能摇头苦笑。
“当年受好友欺骗利用,间接害死你父亲一事,我无话可说。”
“年轻时见黑即是黑,见白即是白,见太阳即白日,见圆月即黑夜,哪曾想阳光下亦有阴影,月影中亦藏星光。”
“阿林你若是当年的我,面对那铁证如山的证据你还能始终坚信吗?”
“倘若有一日,你亲见一人捅你一刀将你弃在荒野,你仍能坚信他无害你之心吗?”
老山长的话十分尖锐,林祁呵笑一声坚定回应。
“可以。”林祁直视老山长,深邃的眸坚如磐石:“只要是他我便会信。”
此时林祁的神态与记忆中那人极为相似,老山长怔在当场,无意识咛喃。
“若你错了呢?”
“那便错了,将军征伐,权者谋心,又有谁能丝毫无错?错了便认了,担下那果,如此而已。”
老山长面前,林祁目光从容、泰然自若。
眼前人只有自己四分之一年岁,看事物却比自己通透得多。
瞧着林祁,老山长再次摇头笑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释然。
屋外太阳渐渐西沉,老山长瞧着那日头,悠悠低叹:“日薄西山,我们即将沉没,日后那朝堂终究是你的天下。”
老山长叹罢转过了身。
“阿林,待你掌管了那朝堂,你可会留他周氏一脉一条性命?”
老山长在向林祁要一个承诺,对此林祁仅是淡淡垂眸。
“长月,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