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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朱谨伸手扶住段嘉诩,又惊又怒。
驿站外有信号烟腾空而起,那是褚将军准备强行闯入的信号。
看着那腾空烟火,周不疑将手里的火折子慢慢靠近引线。
“一起死吧,看到这么多人给他陪葬,我爹会很开心的。”
这头嘴角淌血的段嘉诩不知从哪生出了力气,拼尽全身劲猛地朝周不疑飞扑了过去。
他并不爱惜无辜性命,旁人的死活也与他无关,但朱谨和许知意,不能出事,特别是朱谨。
上一世朱谨为救他成了残废,这一世本就该由他来护朱谨周全。
段嘉诩将周不疑扑倒在地,周不疑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引爆了火药线。
引线燃烧的声音嘶嘶作响。
门外褚将军带兵冲了进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谨朝那火药一步跨了过去。
“小嘉诩,照顾好自己!”
朱谨目光坚定,眼中死志已生,他张开双臂,要拥住那团火药,阻止那团爆炸殃及周遭。
“朱谨哥哥,不要!”段嘉诩嘶声呐喊,口吐鲜血。
跟段嘉诩声音一块响起的是朱谨落地的声音。
朱谨落地后,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尘土土飞扬,瓦砾落地。驿站摇晃了一下,很快稳了下来。
褚将军与一众士兵挥开扑面而来的烟尘,院中场景落入眼中。
周不疑双膝跪地面色惊恐,朱谨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扑向一人。
那人一肢已断,血从胳膊源源流出。
“你扑过来做什么?”朱谨靠近那人,红着眼,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段嘉诩猛吐一口血,踉跄着脚步走向那人:“许知意……”
地上许知意已痛得面目狰狞。
他将手伸向朱谨,努力碰他腥红了的眼:“脑子没坑……能跟你在永清吃四年边境风沙……我在这汴京当我的大少爷不好吗……”
许知意说话断断续续,朱谨下颚颤抖,唇抿至死紧。
“阿谨……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若嘉诩不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
许知意的手颤抖着碰上了朱谨的眼。
朱谨双眼大睁,有泪盈满整个眼眶。
见朱谨不作声,许知意自嘲苦笑。
“罢了……便让我心底有个念想吧……”
许知意的眼渐渐混沌,手慢慢垂了下来。
朱谨伸手握住那垂下的手,有泪落了下来。
一旁,双膝跪地的周不疑快速朝这头爬来,伸手握住许知意的肩。
“为什么?我同你自幼相识,却比不上你同他永清四年!为什么?”周不疑大喊。
此时段嘉诩已来到这头,他跌在地上,一把推开周不疑。
“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去死!”段嘉诩气到浑身颤抖。
他伸手去握许知意的手,语无伦次:许知意,你别睡,我们带你回京,我们去给你找大夫。”
周不疑被推开,再次扑了过来。
地上许知意哆嗦着唇要去摸周不疑的手。
“阿谨、嘉诩……最后……求你们一件事……放不疑一条生路。”
许知意拼尽最后力气,将三人的手叠在了一块。
四手重叠,随后许知意的手深深垂了下来。
“知意!”周不疑大喊。
“啊!”朱谨仰天长啸。
段嘉诩低头,接连呕出好几口血。
他重活一世,知道日后会发生些什么,他凭此赚过钱避过祸,他一直非常自信,认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但原来,自己就他娘是个傻子。
亲眼见许知意惨死在自己面前,褚将军目光沉痛。
他扬手,沉声喝令手下士兵。
“来人,将那周家余孽给我拿下!”
十几个士兵齐齐靠近,周不疑惊恐向后,退至许知意尸体后。
眼看士兵要跨过许知意尸体,朱谨红着眼睛站了起来。
“谁靠近我要谁命。”朱谨目光沉沉,一双眼凝满恐怖杀意。
众士兵见此,纷纷停住动作去看褚将军。
“朱谨你发什么疯?”褚将军眉头紧皱:“是你身后那人害死了许知意!要不是他在这堆火药,许知意能死吗?你现在竟要护一个杀人凶手。”
朱谨面无表情,抱拳俯身,朝褚将军深深一拜:“徒儿不孝,今日这周不疑我朱谨保定了。”
“朱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可是朝廷钦犯!”褚将军怒喝。
“我知道。”朱谨抬眼,目光清明却痛入骨髓:“这是知意的遗愿,放周不疑一条生路,请师傅成全。”
错已铸下,悔恨无用,事已至此,只能向前。
段嘉诩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强拽过周不疑的手,拉他向外走去。
朱谨在同褚将军与一众将士相互对峙,见段嘉诩拽周不疑离开,在场无人敢动。
驿站外就有马,段嘉诩从将周不疑拽出驿站,到将他推上马背,一路上都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马背上周不疑低头俯视段嘉诩,眼中情绪复杂,既有痛楚又有怨恨,以及几分连他都没意识到的悔。
“你和朱谨为何还愿帮我?”周不疑勒紧手上缰绳:“是可怜、同情我?还是对我心怀愧疚?”
段嘉诩勾了下唇,背过身去,没有解释。
“段嘉诩,你回答我!”周不疑大声责问,要从段嘉诩这求得一个明确答案。
“既为完成知意遗愿,也为彻底清算你我过去情谊。”段嘉诩声音平稳,疏冷至极:“周不疑,今日一别,你我过去情分彻底斩断,日后再见,若利益相背,你我都不必对对方手下留情。”
段嘉诩言罢背在身后的手狠力拍了下马屁股。
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双蹄,往与段嘉诩相反的方向,奋力前奔。
段嘉诩缓步向前,不曾回头。
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让无烬去永清送信,朱谨和许知意就不会回来。
是他让朱谨和许知意卷入了这一切,是他害死了许知意。
喉咙涌上一阵腥甜,段嘉诩张口呕出一口浓郁黑血。
前进的脚步变得踉跄,段嘉诩艰难支撑,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他还有事情要做,他还得再撑撑。
许知意是许家独苗苗,他得去许府告知许牧主和许老太太许知意没了的消息。
周不疑是朝廷钦犯,他和朱谨在褚将军和一众士兵面前放走周不疑,势必要给陛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