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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传闻,金蝙蝠生性残忍,可以因看不顺眼他人名声响亮而出手诛灭对方全家老小,其所到之处,即使是不谙武艺的老弱妇孺,甚至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镇天镖局这些年在江湖上也闯出一番名头,被他盯上并非稀奇。
袁镇天将实情告知镖局内众人,不愿有人无辜受累,将他们尽数遣散,有镖师意图陪他赴难,也硬是让他撵走。不过一日光景,镇天镖局冷冷清清,热闹不再,只院内的花朵仍欣然吐放春意,浑不觉危难将至。
袁镇天孤坐前庭,环顾自己一手创立的镖局,心下恻然。这一生他没甚么放不下的,除了妻子和三名子女但他们有秦轩与纪云深照料,他无须担心。
未时将至。金蝙蝠一向在未时动手,从无例外。
低头抚弄陪伴自己多年的金刀,一道黑影突然自后掩住刀芒。如此无声无息,他用不着回头便知来者何人。叹息一声,他摇摇头,多少预料到。“你来了。”
来人在他身旁坐下,不发一语,久久才开口:“他们很平安。”
袁镇天轻应一声,此情此景,无须多言。
“云深妹子可知道?”他来之事。
他摇头。
袁镇天望着他,笑了,伸手豪迈地拍拍他的背。“你这小子平日话不大多,可我就是猜着你会来,你说奇不奇怪?”他们相识虽只几个年头,但彼此肝胆相照,他会在危急关头执意留下并不足为奇。
他也笑了。“是吗?”
明白劝也劝不动,还能如何?轻叹一声。“不怕你师姐难过?”
端坐的身子震了震,很快归于平静。“要反悔,只怕也迟了。”手指搭上剑柄。
话刚出口,碰一声,前方的朱漆大门向两旁分飞。
三人昂首阔步迈入,在二人面前十步之遥停住。
当先的矮小老者身披镶金边的黑斗篷,双颊凹陷,一双利眼闪着精光,望着好整以暇坐在石凳上的二人,冷哼一声。“镇天镖局好大的架子。”
袁镇天笑着起身。“言重了。再怎么大,也大不过破门而入的客人。”对方既是来找碴儿的,他也犯不着费力摆什么客气了。
“哼,倒是有那么点胆识。”老者冷冷地看向仍旧端坐的男子,心思一转,已猜出其身分,鼻中哼了两声。“原来是秦少侠。久仰、久仰?戏蛘狻航痱稹坏共患扒卮笙赖暮们峁Γ荒堋航俟饴佑啊弧!?br>
秦轩起身,表情没太大变化,对他的冷言冷语不作反应。
老者打量他一番,冷笑,指向身旁的黑衣男子。“这徒儿跟了我几年,武艺尚可,就请秦少侠指点一番了,”
见对方撂下话来,袁镇天不敢轻忽,举起金刀,秦轩见状也跟着拔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轻笑忽自墙外传来,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
这笑声秦轩心头大震,朝声源瞧去,见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青色身影飘然越墙而入。
“这么大的阵仗,少了我怎么成?”
秦轩揽紧眉,面色难看地瞪着来人。
纪云深笑着走近他身边。“师弟,你可真不够意思,只准自己一人讲义气啊?”
秦轩恼怒地抿唇,低嚷:“你来了,嫂夫人跟三个孩子怎么办?”
像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她微笑。“放心吧,我找醉老头替我看着了。他不喝酒时绝对保护得了他们。”
没告诉他,自己将醉老头的藏酒全丢到地窖锁了起来,顺便告诫他,若沾了一滴酒,那批酒说不定会遭到天灾人祸甚么的,唉,她也不知道。
他将唇抿得更紧。“你”他真正、真正恼的不是那件事啊!
她嫣然一笑。“你想得到,我自然也想得到。”瞅着他,柔声道:“师弟,你忘了吗?我们两人合起来,可是有情有义,缺一不可啊!”他身躯一震,凝望着她,神色渐渐转柔,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缺一不可吗
那,死也死一双。
“不管你们有情有义也好,无情无义也罢,都注定死在一块儿!”金蝙蝠冷笑几声,目光如炬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
纪云深迎上他的视线,笑意未减,丝毫不惧。
“您徒儿对我师弟,而跟您老过招的自然是袁大哥了。至于我嘛”长剑倏地出鞘,指向在场另一名瘦小男子。“就请这位朋友指点一番了。”
那男子神色一惊,顿时面色如土。
金蝙蝠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老夫一人对付你们两个小辈便绰绰有余!”拔出鬼头刀就朝他们招呼去。
双方瞬间动了手,刀光剑影交织一片。
金蝙蝠招式凌厉老辣,一开始袁、纪二人尚能应付他的攻势,但时候一长,他不见势弱,反而越战越强,使二人渐感不支。另一头,秦轩与金蝙蝠的徒弟斗得如火如荼,已察觉他武艺略逊自己一筹,但要取胜依然不易。
眼看袁镇天和纪云深那方情势越发凶险,秦轩心急之下,连使出三招快剑逼退对方,正好瞥见金蝙蝠一刀直直砍向纪云深胸口,她与袁镇天却无暇挡下!
他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长剑掷向金蝙蝠,要逼他自救,全没顾虑自己顿时成了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情况。
金蝙蝠正欣喜自己杀着将成,忽然剑光一闪,一柄长剑朝自己疾飞而来,他侧身一闪,刀势缓了缓,此时耳中忽听到“铛!”一声,手上的鬼头刀竟被一股强劲力道带偏,不禁大吃一惊。
转头一瞧,徒儿手中的武器也被打落,知道有高人暗中发暗器相助,怒极大喝:“何方小贼,鬼鬼祟祟?”
一阵温和笑声传来,跟着两道身影飘飘自墙檐跃下。“多年未见,金老先生依然清健如昔啊!”金蝙蝠病把垡磺疲挥傻靡汇担婕椿毓槌i煊Γ骸霸词巧鄞笙馈!闭饬礁鲂”驳恼惺酵袅髟婆桑肜词撬剿镆槐病?br>
果然见他微笑道:“金老先生怎么这么好兴致,指导起我徒孙们功夫来了?”
金蝙蝠双目向上一翻,冷冷一哼。
徒孙!纪云深和秦轩极是惊愕,不禁愣愣望着他。他是师祖?
再一瞧他身边还有一人,那是
“师父!”异口同声的叫唤充满欣喜之情。
二人拔足奔向秦凉,全没料到会在此见到她,不禁又惊又喜。
秦凉见到徒儿,也是满面笑意。“两个乖徒儿,许久没见啦!”
白衣男子微笑不改,又道:“他们两人年纪轻,想必金老先生也不是真要下杀手,而是考验他们的武艺罢了。”
金蝙蝠冷笑数声。“你不用转弯抹角,要说我金蝙蝠以大欺小也罢,总之对方欺到老夫头上来,老夫可不管老少,一律加倍奉还!”
甭立一旁的袁镇天上前,朗声询问:“敢问镇天镖局是哪点犯到您老人家了?”
金蝙蝠冷冰地扫他一眼。“镇天镖局的人打伤我侄儿,更不将老夫放在眼里,狂妄得很哪!”
袁镇天大感错愕。“敢问令侄尊姓大名?”难道他不是单纯上门找碴儿?
“明明就是你们伤了我们家律儒公子,更抢了他的玉露膏,现在还想抵赖?”抢上前开口的是随金蝙蝠而来的瘦小男子。
袁镇天沉声道:“那玉露膏是京城一位大富贾托的镖,并非夺来,何况袁某从不认识一位名唤律儒的公子。”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已猜到事端八成由他而起。
“你你还狡辩!”那瘦小男子被他瞪得心虚,气势顿时弱了。公子要他来确认镇天镖局被金蝙蝠亲手毁去,没想到陡生变故,情况似乎不妙
金蝙蝠见他吞吞吐吐,目中顿露凶光,直直地看着他。这瘦小男子是他侄儿的属下,前些日子侄儿捎信给他,说江南的镇天镖局凶横霸道,抢了他好不容易觅得的葯材,更在他报出“金蝙蝠”的名号时全然不将其放在眼里。
他对这侄儿倒没几分在意,不过自己对名头响亮的镇天镖局本来就看不顺眼,听说他们如此嚣张,又料定向来懦弱的侄儿不敢蒙骗自己,便亲自杀到江南要让他们知道厉害,没想到侄儿竟敢向天借胆蒙骗他!
他心高气傲,此次被人摆了一道,实是奇耻大辱,顿时所有怒气全数移转至那混帐侄儿身上,锐利的鬼头刀瞬间贴上瘦小男子的颈项。
瘦小男子双腿打颤,只吓得屁滚尿流。“金金老爷子饶命!这一切都是都是律儒公子的主意,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金蝙蝠眼中精光一闪,微微冷笑。“很好、很好,”倏地一掌重重击中他胸口,使他狂喷鲜血,当场毙命。
抬眸瞧了其它人一眼,心忖有这姓邵的在此,自己也讨不了好,便打消了诛灭镖局的主意,飞身离去,找那胆大包天的侄儿算帐去!
金蝙蝠的徒儿见状,也不多言,随师父而去。
地上只余一具尚未冰凉的死尸,在场众人互视片刻,一时无言。
无论如何,幸好平安无事。
。。
虚惊一场,镇天镖局安然无恙。
后院,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放着纸鸢,一片生机蓬勃,让人几乎要忘了前几日此处才险遭危难。纪云深坐在石凳上,远远看着他们,唇边含笑。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笑容顿了顿,没有回头。
“师姐。”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无奈,和一丝不知所措。
“欸。”依然不回头。
秦轩蹙眉抿唇,绕到她面前。“师姐。”
她总算看他一眼,点头。“嗯。”冷冷淡淡。
他盯着她半晌,颓丧地垂下肩。这几日师姐对他格外冷淡,他却想破头也琢磨不出原因。
干脆直接问吧。“师姐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总算正视他,微微一笑。“哦。”
一阵长长的沉默。
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她总算稍缓了脸色。“师弟,弃剑对敌的斗法,你是自哪儿学来的?”
他一怔。师姐是指那日与金蝙蝠交手的事吗?
她语气不好地道:“那日若非师祖和师父正好在场,出手相救,你早让金蝙蝠的徒弟杀了!”她当然明白他是为救自己才出此下策,但如此草率地不顾自身性命,若因此丧命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他恍然大悟。原来师姐是在气这个。心头柔情乍起,他轻声问道:“那,师姐,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会
尽己所能地保护他。
自她眼中看出答案,他笑了。“师姐我们的心情并无分别。”
并无分别?她望着他,有些出神。他是她师弟,保护他从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但她从未想过他也有要保护自己的念头。
是啊他已不是那个凡事要自己指点、要自己操心的小师弟了。
而是,而是而是甚么呢?她忽地有些迷惘。一件自己一直认定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而她直到现在才彻彻底底地醒悟。
他,想要,并且能够保护她。
说不出心头是甚么滋味,欣喜?感动?惆怅?或许还掺着一丝甜意,因为他想保护她
一向是她在照料人,上回却被他照料。
一向是她想保护他,如今
不一样了。
那道蒙胧的界线,首次以如此清晰的姿态浮现。
师弟与师姐;男与女
。。
后来,因缘际会之不得知金蝙蝠一事的始末,镇天镖局中人无不啼笑皆非。
原来金蝙蝠的侄儿爱寻花问柳,成日留连风月场所,因此不幸染疾。
上回由醉老头押解的“玉露膏”正是医治花柳病的良葯,那律儒公子不知自哪儿听得了消息,索求不成,便动了劫镖的念头。
他伯父虽是金蝙蝠,他本身却不谙武艺,没认识什么江湖朋友,只能将平日跟他厮混的地痞流氓请出,当然两三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那群地痞从此成了惊弓之鸟,只要听到镇天镖局的名号便闻风而逃,是以那日在林中认出秦轩才如此惊惧。
“这么说来,咱们镖局可真受了无妄之灾。”纪云深知悉缘由,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金蝙蝠会怎么对付他?”再怎么说也有血缘关系,该不会真杀了他吧?
“你还没听说吗?”秦凉坐在她身旁,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趣事,掩嘴抑笑。“他一早被人发现躺在大街上,全身光溜溜的,只下身罩了块破布,总算还留有一丝颜面。”
纪云深瞠大眼,想象那画面,不禁大笑出声。
“轩儿也瞧见了,他看得可仔细呢,是吧?”见对面的秦轩一直没搭腔,秦凉笑咪咪地想逗他开口。
“师父”他哪有!秦轩面有窘色。
“那律儒公子一身细皮嫩肉,倒比姑娘家还娇啊,你说对吧?”秦凉笑容满面,仍不放过他。唉,这么阵子没见,这徒儿依然这么闷呼呼的,不逗逗他说话怎么成?
“徒儿没注意。”
纪云深笑睨他一眼,知他招架不住,出言解围:“今早在市集听一位大婶说,律儒公子年近三十五,师父怎么像在说个俊俏少年似的?”
“那有啥稀奇?他养尊处优,说不定还有服食甚么灵丹妙葯”顿了顿,秦凉嘿嘿一笑。“可惜他不懂,练咱们流云派的内功可胜过任何灵丹妙葯。你们瞧师祖就明白,他可不是驻颜有术,而是本门内功修练得越精湛,就越瞧不出岁数。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师祖可有六十几岁了!”
咦!六六十几岁!二人惊愕。那日他们拜见了这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祖,还讶异他外貌看来似只有三十多岁,压根没想到他竟已届花甲之年。
见到他们夸张的表情转换,她笑得更开心。“你们季师伯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看来不也俊得很?你们两小子将来必也这样,越活越年轻啦!”
三人久别重逢,原有一肚子话要说,就这么说说笑笑,一下午转眼流逝,不过多半是秦凉与纪云深开的口,秦轩偶尔才插上一两句。
直到夕阳西斜,秦凉才自座上起身,对他们道:“你们师祖这回找我来是有正经事得办。正好你们也打算这几日动身,就先去季家庄吧。待办完正事,你们俩再云游四海去。我跟你们师祖有要事先走,可能会比你们晚些到,”唇边染笑,注视二人,神色欣慰。
她看着他们长大,岂会瞧不出他俩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一个微笑,一个眼神,眼底眉梢的轻回低转早泄了底,更别提轩儿为了云深连命都不顾,只不过他们俩仍似懵懵懂懂,当局者迷啊。
她这个作师父的也无须多管闲事加以点破,待他们结伴云游,终有一日能察觉“情”字早深烙心底
“师父,是为了什么要紧事啊?”纪云深不禁好奇。
秦凉笑着拍拍她的肩。“你师祖要将掌门人的位置传给季师伯,这够要紧吧?”望着她,暗暗叹息一声。唉,几年不见,云深的眉目长相越发有她的影子
云深的性子跟自己较像,半点也不似她生母,一生该快乐得多吧忆起故人,眸色微黯。
一直隐隐害怕云深步上其母后尘,为情所困,如今见她无忧无虑、笑口常开,秦凉比谁都高兴。收养纪云深本是意外,现在她却深深感谢老天的安排。云深伴她度过她最感寂寞的日子,也让她对亲如姐妹的故友有了交代。
昏黄的余晖映在面前二人身上,她凝视他们,温柔微笑。
这两个徒儿,是她一生的骄傲。
。。
一场热闹的饯别宴后,便要启程。
将行李安置好,二人雇了辆马车,众人在门前送行。
袁家三个孩子均双目含泪,依依不舍地揪着纪云深的衣襬。
袁朗日扁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云深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
纪云深笑着依次摸摸他们的头。“你们三个乖乖的,要听爹娘的话,下回我来再带你们玩。”
袁镇天夫妇又好笑又无奈,只得强拉走三个不肯放手的小萝卜头。
纪云深与秦轩跟大伙儿道别过,转身便欲上车。
“秦秦公子!”忽然一声呼喊传来,跟着一个娇小人影自人群后钻出那是镖局内的一名丫环。
“秦公子,奴婢奴婢缝了件长袍,希望您收下。”她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双手呈着个包袱。“路路上风冷,希望秦公子别冻着了。”
秦轩愣了愣,见到她眸中难掩的情意,傻住了。
门前的众人见状,顿生一阵哄笑。
“秦小子,别人也是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醉老头笑得别有用意。
“就是、就是,让小姑娘这样干巴巴站着,可不大好啊!”秦轩尴尬极了,面色不觉微红。不好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他伸手接过,吶吶道谢。
“公、公子保重。”思及他即将离去,她泫然欲泣,恋恋不舍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奔回镖局内。
这插曲稍冲淡了离愁,醉老头嘻嘻笑道:“你们俩可别忘了抽空回来瞧咱们啊!”目送二人上车。
秦轩使唤车夫驾车,马车便向前行去,离镖局渐远。
“依这儿距季家庄的路程,大约四、五天便可抵达吧师姐?”发现她心不在焉,他奇怪地唤了一声。
她回神,随口应了声:“嗯。”“师姐,怎么了?”
“师弟,别人的心意,快给你揣烂了。”她指指他紧揣在怀中的包袱。
他微惊,赶紧将包袱放开。方才发生那事儿,他窘得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她,下意识便将包袱紧揣胸前。支支吾吾,没察觉她的目光自上车以来便一直紧盯着“别人的心意”
“能借我看看吗?”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他红了脸,这这他不希望师姐想偏哪
却还是乖乖将包袱递给她唉,实在想不出个拒绝的好理由啊。
她解开包袱,取出一件外袍,展开抖了抖。“这姑娘倒有心,自个儿掏钱买布。摸这质料,大概不便宜呢。”
“师姐”他困窘之下没听出她的语调有一丝古怪。
目测那袍子,看起来似乎满合他身的,她像是纯粹好奇地问:“不过她怎么知道你的尺寸大小?”
“可能她曾伺候我更衣吧?”他胡乱回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他一向不习惯让人伺候。
“哦。”没发现自己语气多冷淡。
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有些介意。
这阵子每早起床梳发时,看到师弟借自己的发簪,总告诉自己该还给他却迟迟没那么做。就是不知怎地不想还他。
师弟的心上人,在镖局里吗?将簪子还他,他会拿去送给那人吗?
她用过的簪子,簪上另一个女人的发这念头让她心头一阵不舒服。
因此她选择忘记这回事,反正他也没提起嘛。
那丫环应该不是师弟的意中人吧?听他口气挺生疏的
“师姐?”她怎么忽然笑了?秦轩有些困惑。
“噢。”她回神,将那长袍折好,连同包袱布一道递还给他,正色地点点头。“这几日天气是有些凉,她倒是送对了东西。”
秦轩正感面河邡赤,耳中忽闻一阵声响,他面色一变,手搭上剑柄,掀开身后帘帷,目光一扫,发现二人行李堆中竟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小人
那是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