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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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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他们三个美国“观光客”去打探妓女戶,当然能顺利达成任务。

    接着便是到各个妓女戶去寻找目标卡车。

    他们当然不会蠢得直接去拉着每个妓女问﹕抱歉,请问你知道人质被关在哪里吗?

    这不叫打草惊蛇,根本就是按门铃敲大门扯着喉嚨通知对方﹕我来啦!即使顺利找到地点,百分之两百早已是人去楼空,溜得连只蠍子都找不到了。

    因此他们只能一个个城镇找去,安曼、屁波山、耶利哥、米底巳、卡西、卡特兰拿然后就在阿斯拉克往北靠近敘利亚边境的一个贝都因聚落里,发现那辆敞篷卡车和另一辆脏兮兮的吉普车正老神在在地停在一群懒懒散散的駱駝和几只喷气怒嘶、四蹄乱踏的駿马之问闲聊。

    一阵悄声商量后,遂由蓝尼、强生和崔特负责扮演愚蠢好奇的美国观光客绊住贝都因人的注意力,而凡克和紫依就是从没见过駱駝的呆瓜了。

    一连数声做作的惊叹声后,倏然接着一声名副其实的惊叫,紫依胆战心惊地赶忙遮住凡克拆卸卡车后视镜的动作,再勉强扯出一脸难看的笑容将腥羶的駱駝拉到身前挡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紫依紧紧张张地小声问道。

    “拆后视镜。”凡克手上毫不稍停地回答。

    “废话!”紫依咬牙切齒地挤出一丝笑意,好奇湊上来的贝都因小男孩也回她一个可爱的笑容。“我是在问你拆后视镜干什么呀?”

    “只要有一样属于卡车上的东西,我就可以看到它曾经走过的路程了。”

    “该死!”紫依恨恨道,同时把身上的零食啊、巧克力啊什么的统统掏出来奉献给贝都因小男孩好打发他离开。

    凡克加紧手上的动作。“快了,快了。”

    “我的魂也差不多快吓跑啦!”望着兴高彩烈离去的小男孩,紫依不由松了口气喃喃道。“你就不能找一样好拿一点的东西吗?他们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友善耶,你没瞧见他们每个人都有槍吗?会打死人的槍耶!要是人还没救到,自已就先喃屁了,那还有什么戏可唱”

    即使胆子再怎么大的女人,第一次看到槍就算不害怕,也是会紧张兮兮的,尤其当槍是在别人手中,而且很有可能把槍口对准她时。

    “好了!”

    凡克把后视镜一把塞入大衣里,随即抓着紫依匆匆去跟蓝尼三人和计程车司机会合。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说着猛向蓝尼使眼色。

    没有再多罗嗦,几个人像逃难似的跳上计程车溜之大吉。

    回阿斯拉克的车程上,紫依不断紧张地住后瞧,深恐转个眼就看见贝都因人騎着駱駝、高舞着长槍呼嚒白防础i衬褡宓目褚皯g悍可是出了名的,否则中东哪来那么多战好打?瞧他们的样子就不像一言不台大打出手就可以了结的,搞不好来个黄昏決斗什么的那就酷斃嘍!

    感觉到紫依的紧张,凡克不由一脸歉然地紧紧搂着她,口里喃喃唸着﹕“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我”安慰的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扔了一头狗屎。

    “狗屎!”紫依骂道。“谁害怕了?你吗?告诉你,我这不是害怕,是謹慎,是小心。謹慎小心是女人的天性,懂吗?我才不像你们这些男人喳喳呼呼的,前不顾头后不看脚,凡事都先干了再说!顺利了自己称赞自己厉害勇敢,要是事情凸捶了喊一声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就玩完了。”她誇张地仰天哈一声。“简直是愚蠢到姥姥家了!”

    蓝尼三人并不明白紫依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但是他们三人都是有妇之夫,深深了解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动物。尤其是当她们在发飙时,最好让她们爽爽快快的发洩一顿,否则郁积到最后,不定时炸弹一爆,没有天崩地裂才叫有鬼!

    所以他们闭目假寐,等待颱风过境离去。而凡克只能唯唯诺诺地接受教训。紫依一路上不断数落着男人的可笑无知、单纯愚蠢、野蛮霸道、自以为是一个钟头后,她终于睡着了。

    凡克温柔地将她细细包裹在自己的大衣里,紧紧护在自己怀里后也睡着了。除了开车的计程车司机和始终保持清醒的崔特謹慎地注意着周遭一切外,剩下的两个多钟头都是一路鼾声到阿斯拉克。

    约旦是个颇为貧窮的国家,平均国民所得只有200美元,所以有体面的大饭店都设于首都安曼、唯一的港口亚夸巴和皮特拉,其他周边小城镇或旅游风景地则顶多只有简陋得令人讶异的賓馆,而既不是观光重点又地处偏僻的小镇市,譬如阿斯拉克就根本没有供旅客住宿之处。

    所以如果有哪个没头苍蠅不小心撞进来,也只能租借民宿了。

    紫依一夥人租住的是计程车司机老家,为了賺取丰厚的住宿,他们全家宁愿住一晚贝都因帐篷。其实如果不是计程车司机也想趁机回来看看,根本就没有计程车肯送他们到这么偏僻的地点来。

    三更半夜,所有人马全聚集在凡克的房里,八只眼睛也全盯在凡克身上,紫依更是跪坐在他身边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怎么样?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

    紧抓着后视镜的凡克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打开双眼,依然是灰黯如乌云、视若无睹地直视着前方。

    “看到了,车子在移动,不知道住那儿去啊,他们上市集”再过一会儿,他又喃喃道﹕“这一次好像也不是呃,前面有警察,騎駱駝的沙漠警察,他们停下来了聊天,他们在和警察聊天”

    紫依唉了一声。“拜托,你看那些有的没有的干什么啊?不是就不要再看下去了嘛。看别的,看别的!”

    “可是,紫依,”凡克有点委屈地囁嚅道。“这不是看电视啊,我不可脑痞一声就换别台嘛,总要让我慢慢移开啊!”紫依不耐烦地翻个眼,但是她没再说话了。

    而蓝尼他们则互相交换着有趣的眼神,这一对实在很有趣,他们想。同时他们也感觉到这个透视者似乎比他们早先那位厉害多了,当然,也温驯随和多了,而且一点儿也不貪逸好享受,看起来就是敦厚实在的老实人一个,既单纯又善良,跟那个混蛋比起来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他的帮忙,援救人质的行动应该会加速很多。但是,如果不能透露他的存在,他们又该如何向上級解释为什么不再陪着那个混蛋到处趴趴走呢?

    就在他们絞尽脑汁苦思之际,突聞凡克一声喜呼。“有了!有女人了!”

    所有的眼睛马上从各处飞回他脸上,而紫依则习惯性地盯着他的双眸,好似要从里头看出什么影跡似的。

    “妓女吗?”

    凡克双眸睁得更大。“对,好像就是上次那些,我我要尽力记住他们的路程,你们不要吵我。”

    大家聞言,都不敢出声,只是瞪着他,偶尔起来踱两步,然后又回去盯着他。

    这样过了一个多钟头之后,凡克突然用力眨了眨眼,紫依马上想起当日的情形。果然,银色光芒又回来了,而且满眼的兴奋。

    “qasramra!他们就狂qasramra再过去十五公里处,从qasramra去顶多二十到三十分钟就到了!”有了明确的地点,接下来就不是他们的工作了。

    蓝尼迅速将消息传递给局里,要求局里马上派遣援救人员来解救人质,免得对方又搬离原处了。当然对方常常更换地点这个消息也是紫依告诉他的,在这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原来对方有变换地点的措施。

    他们回到安曼等候,凡克每十二个钟头就透视一次,预防对方有遷移的打算。在等待期间,崔特建议大夥儿在安曼逛逛散散心,免得凡克急疯了,或是紫依又要发飙了。

    安曼是个山城,可说是“路无三里平”就算是市区的道路也都是上下蜿蜓的。街上的建筑物都不高,大多是五层楼以下。车子开出市区时,山坡上一层一层的淡鵝黄色的建筑物毗鄰而建,在刺眼的艳阳照射下,在视觉上变成一片片的彩绘,像极了印象派的画作。

    而路上过往行人,大部分男人头上包着红色格子的阿拉伯头巾,女人则几乎清一色的回教式打扮,头戴丝巾、身穿及地长裙。约旦人的长相轮廓分明,所以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俊男美女满街走,他们看来和所有和平国家的人们一样安居乐业地生活着,一点也嗅不到战争的气氛。

    迷失古城皮特拉,也就是蓝尼三人被逼着发下毒誓的摩西与世长辞之处。上回来只是教蓝尼他们发誓,匆匆来、匆匆去,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这回可就要来个不虛此行了。

    两天后,他们回到安曼旅馆。在蓝尼的房间里,一个瘦长中年男子已是等候多时了。一阵耳语后,中年男子离去,蓝尼转身笑病安“地宣布﹕

    “人质安全救出,已在护送回美国的途中了。”

    “耶?怎么这样?”凡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紫依就先嚷嚷出来了。

    “那是凡克妈妈的儿子,也算是凡克的哥哥耶,怎么可以连让他们见一面都没有就把人带走了?”紫依大声抗议。“而且,既然是凡克的哥哥,自然要由我们带回去照顾,你们怎么可以抢人咧?”

    蓝尼仍是笑容满面。“小姐,请先坐下我再慢慢解释好吗?”

    “免!”紫依断然拒绝。“你今天没有给我一个好解释,再怎么傻笑也没用。”

    她双手抱胸,一副对方要是无法解释得令她满意,她就死不罢休的态势。

    蓝尼耸耸肩。“好吧,既然你急着听解释,我就先告诉你吧。”他踱开两步倚在阳台边。

    “首先,这次行动是祕密的,所以行动之间必须极其謹慎迅速,要在约旦官方得到消息之前尽速将所有的人送出约旦。”他挥挥手示意崔特和强生坐下。“第二,既然你不让其他人知道凡克的存在,我又如何向上司请求让你们和他见面,甚至带走他?”

    紫依双肩倏然垮了一半。

    “第三,就算我们愿意让你带人走,请问你如何带他离开约旦?别忘了,他是被劫持来的,根本没有身分证明,而且他的唯一亲人,也就是他的母亲并无法替他作身分证明,他等于是非法偷渡者,你又如何帮得了他?”蓝尼以询问的眼光看着紫依张了张嘴,旋又无语闔上。“最后,就算我们为了回报你们,愿意帮你们把他带出约旦好了。请问你又如何保护他不再被劫持?”

    紫依个性急躁,但绝不蛮干,她自然了解蓝尼说的是事实。所以她不但双肩垮了,连脸蛋也垮了,她沮丧地望着凡克。

    “可是至少该让他们见个面啊!”“不要紧,紫依,人安全救出来就好了。”凡克反而平静地安慰道。“也许等我们救出妈妈后,大家一起欢聚团圆岂不更好?”

    “但”

    “紫依,让他跟dia的人走比较安全,只要他没事,我能不能和他见面都无所谓了。”

    紫依凝视他半晌,终于不甘愿地咕哝着﹕“狗屎,真不甘心!”声刚落,旋即病捌鹚郏笥中表赌嵋谎郏詈笤傩愠黾干换澈靡獾睦湫Γ蓖炱鸱部说氖肿砭妥摺?br>

    “好吧,既然见不到人了,那我们该回台湾了吧?离开这么久了,大姐肯定一见面就要削人了。搞不好真的要扣我们薪水,那我们这个月就没几块钱可领啦!”

    看得出紫依有意要耍他们玩玩以为报复,但是,她说得也很有道理,薪水领不领得到是另一回事,莫名其妙连个交代都没有,只留张纸条就私自翹了半个月的班就真的是很对不起老板了。凡克想道,既然妈妈的儿子已经安全了,他得赶紧回去才行,至少要让紫依先向她大姐交代清楚之后再告假出来吧!

    所以,凡克也没有异议地让她拖了就走。

    看着他们转身就要离开,而且嘴里还嘮叨着要回台湾了,蓝尼在一愣之后马上冲到门前挡着。

    “你们要回台湾了吗?怎么可以,你们不是还要帮我们找其他人吗?”

    “耶?有吗?”紫依诧异地张大了眼。“我们有这么说过吗?”

    “你”蓝尼忿忿地跺了跺脚。“你明明答应过我们要合作救人的!”

    “是啊,”紫依适时摆出天真的无辜表情。“你们已经把人救出来了不是?人也被你们抢,不,送走了不是?”

    突然领悟到紫依的用意了,蓝尼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原因了啊,由我们的人直接带走是最妥善的安排嘛!”

    又很恰到好处地送出了解的神情。“我了解,我了解,你们的安排当然是最万无一失的。”紫依甚至还加上赞佩的眼光。

    “那你”

    “我们当然是要回家啦!”紫依理所当然地接道。“合作圆满成功,不回家干嘛?留着让你养我们啊?”

    “可是我们”

    “我们已经翹了半个月的班啦,”紫依仍然不让他有机会講话。“再不回去就没头路了,到时候真的要让你养我们嘍!”

    蓝尼咬牙瞪了半天眼,紫依却始终是一副吊儿唧噹的态度。僵持片刻后,蓝尼倏地转向凡克,谁知道他一个字都还来不及吐出来,凡克便慌忙摆着手拒绝。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我都听她的,听她的。”

    看着紫依刺眼的得意笑容,蓝尼不由傻了。

    愣了好半天,蓝尼终于转眼向崔特发出求救的信号。崔特冷眼旁观多时,早已猜出紫依的目的,所以他上前来也不多作贅言,直接就切入重点。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好,够阿莎力!”紫依脱口赞道。“那我也不再转弯抹角了。”说着她又拖凡克到房里唯一的沙发上併肩坐下。

    “第一,我们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凡克的能力,所以就是你们来跟我们合作找人,其它一律没得商量。”

    崔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这个应该没问题。”毋需她提出要求,他们都有这个意愿。他有预感,这次的任务将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刺激、有趣的行动。

    “第二,合作期间,一切开销由你们负责。”

    崔特再点头。“这个当然。”总不能敦他们帮了忙还得倒帖吧!

    鳖譎笑容突现。“第三,在合作期间,我们必须向公司请假,也就是说我们没薪水可领。所以,就麻烦你们来帖补一下嘍。”紫依转着眼珠子思索着。“我看看,他一个月是六万,而我一个月是七万,”她嘿嘿两声。“不多,一共是十三万台幣,不多,真的不多。”

    不多!十三万台幣折合美金四千多块,这叫不多?

    妈的!食宿旅费可以报公帐,这种无名支出又能报什么帐?难不成要自己掏腰包?

    崔特和蓝尼互瞪着,一分钟后,两人突然同时叫出来﹕

    “线人费!”

    好不容易等到结论的紫依不禁笑开了嘴。“好极了!凡克,”她朝凡克拋去喜孜孜的一眼。“我们的薪水有着落了。嘿嘿,双薪欸!”

    凡克回以不安的笑容。

    “还有吗?”崔特问。

    “嗯”紫依蹙眉想了半天。“应该没了。”

    “有!”凡克突然大声叫道。“我有!”

    紫依诧异地看着他。“你有?你有什么?”

    凡克盯着崔特。“你们要去泰基尔时,我也要一起去。”

    “为什么!”

    紫依和蓝尼、崔特不约而同地叫道,同时也一道瞪着凡克,紫依还附加一句。

    “那很危险耶!”

    “我不怕,紫依,”凡克祈求地看着紫依。“我告诉过我妈妈我会亲自去救她出来的。紫依,让我亲自去接她好吗?”

    紫依噘嘴瞪眼半天,终于在暗自咕哝几句后,毅然向崔特说出最后一个条件。

    “第四,你们去泰基尔救人时,我们也要参一脚。”

    和蓝尼约好了等他们准备好一切后,直接拿着东西,人质的物品,作为透视的媒介物,然后来找凡克就可以了。在翌日傍晚,他们回到了桃园中正机场,两人背着旅行袋跳上排班计程车就直驶回天母。

    刚刚好赶上吃晚饭。

    旅行袋扔在餐厅口,紫依什么招呼也没有就喳呼着跳上餐椅。

    “哇!卯死啊,卯死啊!还是中国菜香,饿了半个月,终于可以吃一点真正的食物了。”

    绿依冷冷瞪着她大手夾菜大口吃。“您哪位?”

    “陌生人。”紫依含糊地回道。

    绿依不屑地哼一声。“我不认得你,请你不要擅闯民宅。”

    “我也不认得你,可是我好饿,就当施捨乞丐喂我一顿吧!”夾菜的动作一点停顿的迹象都没有。

    窃笑不已的蓝依忙招呼呆站一旁进退两难的凡克过来吃饭,而绿依连瞥他一眼都没有,兀自死盯着紫依。

    “我没那闲钱去施捨乞丐,您请滚吧!”

    “好,好,等我吃饱了马上滚。”

    “狗屎!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郁卒的老处女。”

    好了,第n次口水大战又爆发了。

    蓝依总算救到两盘尚未淋上“瓊漿玉露”的菜肴,迳自躲在一边和凡克边吃边评论战況。尤其令人赞佩的是,那两位砲声隆隆的大将军居然是边吃边战,不但比大声、比难听,还比谁喷进对方碗里的口水汤汁或饭粒菜肴比较多。

    蓝依和凡克相覷一眼。真是自叹弗如,甘拜下风啊!

    又是嶄新的一天。

    大战过后的和平最是甜美难得,紫依精神振奋地跳进凡克房里,伸手一掀,拉开嗓门大声一吼,便笑呵呵地佇立一旁欣赏凡克又摔又跌的美姿。

    真是太美好了!

    在约旦时就享受不到这种调劑身心的标准娛乐,因为凡克老是比她早醒来,每次她溜进他房里时,他早已老僧入定多时了。

    悠然地躺上凌乱的床铺。“大姐让我们休息一天再上班,你不会真的想把它睡掉吧?”紫依闔眼说道。

    从浴室里传来凡克的回话和徐徐水流的温润和声。

    “不是啦,只是没闹钟我就醒不来,所以”

    紫依突然坐起来,双手撑在背后。“凡克,你昨天晚上看过你妈妈了吗?”

    “看过了。”凡克应道边从浴室走出到衣櫥前。“她很好,上校似乎都没有怀疑她,但是”他抓着一件毛衣回过身来。“她好像很寂寞。”他的脸上眼底画满了难过。

    紫依跳下床来到他身前接过毛衣。“现在是很寂寞,”她帮他套上毛衣。“可是以后就不会啦!”扯直毛衣,再将里头的套头t恤高领拉好。“不久的将来,就有你和你哥哥啊,你哥哥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她问着,同时退后一步上下打量。

    “比利,他叫比利。”在紫依灼然目光的盯视下,凡克不觉靦腆地略略低下了头。

    紫依很像他妈妈,虽然他已经将近三十了,却还老是当他小孩子般照顾呵护,噓寒问暖、训言教导,连穿件衣服都不放心让他自已穿,总要亲自检查过才满意。

    然而感动是很感动,窩心是很窩心,却让人不禁有些尴尬。

    “喔,比利。”紫依随口重复了一次,同时满意地点个头。“ok,可以了,我们去打保龄球吧!”说着她便住门口走去。“记得加件外套,虽然有太阳,但是到了晚上也是满冷的。”

    “喔,知道了。”

    紫依一消失在门口,凡克便习惯性地整理床铺、叠被子等等。虽然楚家有佣人,但妈妈教导他能自己做的事就绝不勞烦他人之手,他一向都很听妈妈的话的。

    巡视房里四处,确定都整洁了,凡克才打开门出去,然而轻轻闔上门后不到五秒,门又打开,他急急忙忙跑到衣櫥前抓出一件外套,边穿边跑出去,还未套上袖子的手砰地一声拉上门。接着是乒乓作响的下楼声。

    虽然妈妈说在家里走路不要慌慌张张的大声跑,但是紫依发飙的声音可比他跑步的声音要恐怖多了咧!

    那傢伙到底在干什么?不会又在整理房间了吧?真受不了。

    已经把报纸整篇娛乐版都瞄过一次的紫依不耐烦地抓来社会版随意瀏印埃宕嗟拿赔j突然啾啾叫了两声,她一抬头便看见张嫂从厨房跑出来直接打开大门冲进庭院。

    不管是谁,最好不要是找她的。

    无心再回到报纸上欣赏黑墨,紫依性急地跳起来大步来到楼梯口,正好在敞开的大门不远处。

    “好了没有啊,凡克?快点啦!我不等你了喔!”想了想,她忙又多加一句﹕

    “记得外套啊!”果然,遥遥传来一声“啊”的回应,然后就是砰砰砰的跑步声。

    紫依受不了地翻个白眼,然后转过身来,却赫然见到两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讨厌鬼出现在门口。

    一个斯文瘦长,标准的忧郁情人型,另一个恰恰相反,高大魁悟,标准的卖猪肉型。光看两人从头到脚一身光鮮的名牌,名家修剪的发式、名牌服饰、名睥手錶和名牌皮鞋,就知道这两人从幼稚园开始到大学毕业都没学到“貧窮”这两个字该怎么唸。

    不同典型,但有同样出色外貌的两个年轻男人,以同样誇张的爱慕表情、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姿势冲到一脸厌恶的紫依面前。

    一个喊着﹕“紫依,我好想你喔!”

    紫依噫了一声。

    另一个就叫道﹕“紫依,我好爱你喔!”

    紫依险些抓只兔子送给他!

    然后,一个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另一个在她颊上嚷了好大一声。才冲下楼梯一半的凡克骤然瞧见这令人伤心欲绝的一幕,双脚不由自主地踩下了煞车,同时猛然倒抽一口气,顿时满脸的伤心难过,就差没泪流满襟、哭天喊地了。

    紫依没空注意到失魂落魄的凡克,她早已气得七浮吧獭1强酌盎鹆恕?br>

    一声不吭,她扬起右手猛力一掌甩出,那个胆敢在她脸颊上留下口水的斯文男人霎时应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晕头转向地摇摇晃晃着,满头星星搞不清楚哪颗才是北斗星。接着,她猛力抬起左膝,下一秒,只聞偷香的高大男人惨呼一声便抱着鼠蹊部直跳脚。

    紫依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这只是给你们一点小小的教训,”她双手插腰,下巴高高昂起,一声轻蔑不屑的冷哼从鼻孔喷出。“警告你们,下次再敢这样,我就先閹了你们再理论!”伤心欲绝的脸孔已经即时换上另一副目瞪口呆,凡克嘴巴张得大大的,心里怕怕地暗忖着﹕天哪,那好痛的不是吗?

    紫依终于发现到他的存在了。“啊!凡克,你好啦?”忿怒的神情一眨眼就转成笑病安“的。“那我们可以出门了,”她招着手。“来啊,我们走了啦!”

    双眼仍然瞪着跳脚不已的男人,凡克迟疑地一步步慢吞吞地跨下去。

    紫依噗哧一笑,随即踏上两步楼梯将他拉下来,然后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

    “那个混蛋,”她指着还找不到北斗星的男人。“他叫舒麒。另一个,”她转手指着弯腰猛吸气的男人。“他叫麥大卫。他们都是大我两屆的学长,也都从我进大学开始就死追着我不放。我以为他们出国留学以后就会放弃了,谁知道每次放假回来,他们还是这副德行。”

    看着斯文男人左颊上可笑的掌印,再瞧瞧高大男人脸上痛苦的线条,她不禁有趣的笑了起来。

    “我还满喜欢他们的,只要他们不搞鬼。但我顶多当他们是朋友、是好哥儿们,一起开心地玩玩笑笑可以,但想进一步就少痴心妄想了。”

    凡克俯视着她,她对他展开一抹甜蜜的笑容。

    “你也知道我有很多男性的朋友,但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那种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的男朋友,懂吗?”

    凡克赧然却喜悅地笑了。

    “你放心,他们是罪有应得,活该得到这种教训。”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

    “对你嘛”她眨眨眼。“你那么呆、那么可爱,我怎么捨得咧!”

    舒麒终于找到北斗星了,他抚着脸怀疑地看看紫依抱着凡克的手,再将视线往上拉盯住凡克。

    “紫依,他是谁?”

    “我的男朋友嘍!”

    舒麒倒抽一口气,而麥大伟立时跛着脚冲过来大吼﹕“什么?你的男朋友?你怎么可以另外有男朋友?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能背叛我”

    “你秀逗啦!”紫依马上吼回去。“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让你升級为我的男朋友了?还背叛咧!你回家蒙头作梦去吧你!”

    “你不公平,紫依,”舒麒也加进来大声抗议。“我们追了你四年多了,要选男朋友也得选我们两个其中之一,怎么可以说看上别人就看上别人了?”

    “是喔,一定得选你们其中之一?”紫依不屑地嗤哼一声。“请问是哪一条现行法律規定的?还是天条規範?或者是摩西十戒之附加戒?”

    舒麒啊了两声,无话可应。

    紫依再哼一声。“公平?感情的事哪能用公平来決定?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将来还要嫁给他,要替他生宝宝,老了以后要拄同一支枴杖,欣赏同一幕夕阳美景,你又能怎么样?”

    紫依说得大方、吼得大声,凡克却听得热气直冒、脸蛋超红,他尴尬地扯了扯紫依。“紫依,呃,能不能,呃,能不能小声”

    紫依像是没听见似的,仍兀自大声叫着﹕“真要講公平也轮不到你。胖子从小学就开始追我,高中时就跟我求婚了,他的历史最悠久,是不是我就应该嫁给他?”

    舒麒哑口无言,麥大卫则挣扎了半天之后,很委屈地开了口﹕“可是,紫依,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一直认为我未来的老婆就是你,甚至我都跟爸妈说好了,直到你点头以前我都不结婚的。”

    舒麒也垮着脸、垮着声音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呢?为了你,我都改念企管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去做到的!”

    紫依个性强悍,却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他们两人一低下声音,她就不由自主地软下态度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感情,可是我真的不爱你们啊!”舒麒想开口,紫依马上抢着说﹕“不要说什么日久生情,在我身边的男孩子那么多,也流连了那么久,但是我就是生不出什么情来呀!”

    她转眼仰视着凡克。

    “只有他,他是唯一一个能打动我的心的人,或许他没有什么显赫富有的家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甚至还有点蠢。”她轻叹。“但我就是喜欢他那副傻呼呼的样子,爱他的单纯敦厚,也爱他的善良老实。”

    她看回满脸失望伤心的那两个男人。

    “感情的事真的无法解释,你们应该比我了解才对,我们无法选择爱,是爱来选择我们的。”她露出诚挚的笑容。“放开胸怀,睁大眼睛,你们肯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两根木头如同门神般佇立着,脸上是无法接受事实的呆愣神情。

    紫依无奈地耸耸肩。“好吧,你们慢慢想一想,我们要去打保龄球了。”说着便和凡克走出门,可才刚迈下通往大门的石扳路,她便又啊地一声回头叫道﹕“你们是回来过年的吧?过年时记得来我家拜年顺便聊聊,否则一过完年我可能就不在台湾了喔!”

    说完挥挥手,紫依迳自拉着凡克出了大门走向停车处。

    “紫依。”在紫依拿鑰匙开车门时,另一边车门旁的凡克囁嚅地轻唤了声。

    “嗯?干嘛?”

    凡克张了好几次嘴却都没吐出半个字来,紫依已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他忙跟着钻进车里。

    “干嘛?”发动引擎时,紫依又问了一次。

    又囁嚅了老半天,凡克终于吐出几不可聞的四个字﹕“我也爱你。”

    紫依转过头来有趣地打量他羞涩的样子。“真的?”

    “真的。”

    “很好。”紫依说着转正头看看路況,随即将车子驶出去。“以后每天都要跟我至少说一次,知道吗?”

    痹宝宝听话地点点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