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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杂家就先离开了,江夫人,江小姐,告辞!”张让努力表现得自然,可在他人眼中看来却与落荒而逃无异。
“姐姐,这阉人当真有趣!”陆希凝瞪着硕大的眸子,唇角微微抿着,习惯性地鼓腮,眉间轻颦。
阉人。
江兮浅在心中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想到江嘉鼎所受的刑罚,突然笑出了声,“噗嗤!”
“姐姐,可是想着什么好笑的事?”陆希凝撅着嘴。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她只是没想到那楚擎天当真能想出如此……蔫坏的刑罚来。
“姐姐!”陆希凝撅着嘴,江兮浅一个眼刀甩过去,顿时耳根子清净了。
季巧萱单手搭在张妈妈手上,一只手扶着脑袋,轻轻地摁压着太阳穴,好久,那种眩晕的感觉消失之后她这睁开眼,“妈妈,我……”
“夫人,您也别太担忧……至少,人还活着。”张妈妈嚅了嚅唇,到底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嗯。”季巧萱微微颔首,面色苍白尚未恢复血色,“我明白的,妈妈扶我去房间吧,另外,浅浅,去把林太医请过来。”
江兮浅颔首,有心想给她介绍陆希凝,可现在却明显不是时候,只好示意若芸,“去请林太医过来一趟,跟他说下相……”刚张口她顿了下,现在已经不适合称相爷了,略微思忖,“那个人的情况。”
“……”季巧萱低下头,眸色暗了暗,却无心再说什么。这个女儿此次归来,别说爹,就算是父亲又叫过几次,又有几次是真心的?
江嘉鼎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她寒了心,也寒了她的心。只是不管如何,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她还……他如今现在这样的状况,她还能在说些什么。
“夫人,您小心点儿。”张妈妈搀扶着季巧萱,小心翼翼地朝着内堂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本觉得心中畅快的江兮浅一时间也觉着极不是滋味。她到底忘了,季巧萱身为女人,尤其是四十不到的女人又怎么会不在乎呢?
江嘉鼎到底已经,那他们从此后岂不是只能成为一对对食夫妻?
“林太医,我,我家老爷的伤如何了?”季巧萱坐在窗前的软榻上,而江嘉鼎早就已经在被抚上床时就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林靖亚此刻只觉心中晦暗,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罢。他让其他人回避,仔细地检查了江嘉鼎的下身,还淌着血。其实若只是宫刑应完全不会这般的,想来是他以前为相时得罪过不少人故意折腾他的吧,他在心中叹口气,之后为江嘉鼎盖上被子,摇摇头。
“林,林太医!”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季巧萱见他摇头之后,整个人脑子就是一懵,而后整个人愣怔当场,若非江兮浅和张妈妈搀扶及时,只怕整个人就已经朝后仰倒过去。
“……哦,江夫人也不过太过焦急。”这才回过神来的林靖亚微微有些尴尬色,“江,江侍读只是血流过多,之后好好养着,多食用些补血的药材就是。不过,嗯……”他斟酌着,只是此话却不该由他说的,但看江嘉鼎现在的情况,该是没人嘱咐他吧,遂细细嘱咐道,“宫刑者畏风,畏寒,须暖,将屋内窗门紧闭作窨室、其内日夜蓄火如蚕室般,直至伤口愈合,顺利结痂。”
季巧萱连连颔首,“多谢林太医。”
“不碍事,只举手之劳,江侍读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最好能尽快将窒室布置好,温度以蚕室为宜。”林靖亚思索着,“我再开服促进伤口愈合的方子,哎。”林靖亚叹口气,就着药儿准备好的笔墨,提笔,唰唰唰几下,一张药方新鲜出炉。
江兮浅略微扫了眼,示意若芸接下,“劳烦林太医了,芸儿送林太医回房休息吧。”
“是!”若芸微微抿唇,低首垂眸微微颔首。
“红梅立刻取了方子去平心堂抓药吧。”江兮浅沉着脸,虽然对江嘉鼎极是不待见,但看在季巧萱的份儿上却是不得不张罗着,转头,“娘,您也别太担忧,宫里那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人家能熬过来,难道江嘉鼎还不行吗?
她在心头瘪瘪嘴,只是看着季巧萱那眉宇间的担忧,却不敢直说。
“娘明白的。”季巧萱被张妈妈搀扶着坐到靠墙的软榻上,整个人好似无力般瘫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应声,“你爹他如今已是如此,娘又这般,苦了你了。”
江兮浅摇摇头,“女儿没事。”
“……”季巧萱深吸口气,好久苍白的面色都未恢复过来。
瞧着这样的季巧萱,江兮浅还能说什么,只心中叹惋着,“娘,您如今可是双生子,女儿让红梅在主院另给您备间屋子,您也去休息会儿吧。就算您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他如今已是这般,这个孩子……”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用那般直白。
季巧萱也明白,如今的江嘉鼎已经算不得完整的男人,“也好。”
“张妈妈,我娘就劳烦你了。”江兮浅颔首示意。
“小姐,您这是……”若薇微微蹙眉,宫刑她虽然并未见过但以往也曾有所耳闻。皇宫大内,死在这上面的可不在少数。
“红梅,立刻通知江管家,将这房屋改成蚕室,速度要快。”
季巧萱前脚离开,江兮浅脸色瞬变,眸色微沉,看向躺在床上的江嘉鼎时,更是恨不能将他捏死。这次算是便宜了他去。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当朝为相可没少权势压人,如今也合该让他尝尝这样的滋味了。
有些人对他来说,活着可是比死了更痛苦。
如果说江兮浅对江嘉鼎,最初是因为前世他对季巧巧的一味偏袒,因为他让季巧巧霸占她的地位,帮着季巧巧夺了原本属于她的姻缘更是最后让她、让她娘殒身当场;那么现在就是因为他,直到重生之后她才发现,他居然养了外室不说,那季巧巧竟然还是他的私生女;他如此对待季巧萱,如此食言而肥,难道真的不怕报应吗?
前世她到死都没想清楚的事情,其实如此简单。是她愚昧,从始至终都以为江嘉鼎只是不喜欢孤冷清傲的她而已。季巧巧对他那般谦恭柔顺,他偏疼些许也是应该的,却是不想,却是不想真相竟如此让人心痛难耐。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
她曾以为至少他对季巧萱当时疼惜爱怜的,他们曾经是凤都乃至整个晁凤百姓眼中公认的感情好,可现在呢……呵呵,他养的外室,季巧巧比她大不说,连明珍也与文斌年纪不相上下,有些事情无论表面上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最终却是如人饮水。
季巧萱她,或许就是如此罢。
外人对她多有欣羡,可她自己却无法诉诸于口,只——冷暖自知罢了。
——
“砰——哐当,咚——”
“嘣!”
江兮浅脸色微沉,原本带着稚嫩的眉宇此刻却紧紧地皱成一团,贝齿轻咬下唇,眸中的怒火眼看着就要喷射而出。
“小姐,从老爷寅时醒来就闹到了现在,药也没喝,饭也没用,这,这……奴婢不敢劳烦夫人,这,这才……”说话的是主院刚提拔起来的一名二等丫头名唤翠兰,她嚅了嚅唇,心里战战兢兢的。
“嗯。”江兮浅点点头,“江城呢?”
“江,江管家领着请来的长工们连夜赶工,说,说小姐吩咐要尽快完成。”完成什么她却是不知,只略微思忖着又补充道,“后来被,被醒来的老爷用花瓶砸伤了脑袋,红梅姐姐让他回房休息去了。”
“……”江兮浅呼吸顿时粗重了些许。
屋内乒乒乓乓的声音仍旧不停,其间还带着些许叫骂。
“滚,都给我滚!”
“观茗,你回去休息吧。”
江兮浅“砰”的一声推门而入,看着原本应是整洁大气、布置典雅的睡房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
博古架上的东西摔的摔,碎的碎,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都被砸出了些许裂缝,至少是不再完整的。床头两旁的盆栽此刻也都摔倒地上,花盆碎裂,黑色的泥土洒出,床上原本整齐折叠的被褥此刻也都全被扯散,或扔下床,或乱散在床上,其中不少上面还带着黑色的脚印、红色的血迹。
整个屋子里,就连软榻、绣墩也都是歪歪倒倒的,除了厚重他莫可奈何的床架子之外,其他的她就没见一见好的。还有那应是刚布置好还未来得及染上炭火的炭盆……
“江兮浅,你给我滚!”
屋内能被用来撒气的早就被他撕扯过了,如今正愁心中怒气找不到地方发泄,江兮浅就撞了上来,她轻笑一声,“江嘉鼎,你以为本小姐愿意?”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本相名讳。”江嘉鼎摇摇晃晃,身着雪白云缎中衣,只是那襦裤下面,猩红点点像女子来了月事般。
江兮浅的眸色沉了沉,“江嘉鼎,你当真以为你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相丞吗?要不要本小姐提醒你一句,嗯?江侍读……”
“……砰!”江嘉鼎气得胸口血气翻涌,抬起脚狠狠地朝着床架子狠踢,却自己没有站稳,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观茗面带担忧,赶紧上前,“老爷,您没事吧?”
虽然江兮浅让他去休息,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身为贴身小厮哪能真的说走就走。
“滚!”江嘉鼎气得,身下原本已经开始凝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空气里不断传来的血腥味让江兮浅心中一沉,“你若是想死,就继续在地上呆着吧,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奉陪,翠兰去再端碗药来,他爱喝不喝,死了干净!”
“轰——”
江嘉鼎只觉得脑子陡然炸开,像是晴天霹雳般,愣怔当场;连观茗怎么将他弄回床上的都不知晓,眼前不断地出现那个“死”字,血红色的液体蔓延开来,在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控制般沿着那曲线慢慢勾勒,不断地在眼前放大放大。
死!
“不——!”
突然,愣怔中的江嘉鼎陡然仰头厉喝一声,而后直直地瘫软在床。
“老爷,老爷。”观茗面色一白,转头看向江兮浅,“小姐,老爷这是……”
“哼,闹腾这么久,体力消耗太多,待会儿把药喂了,这睡房也收拾收拾,赶紧让杨健领着人继续。”江兮浅语气不善,面色难看,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尽是不悦。
任是谁大清早的被这么折腾都不会愿意,更何况还是起床气甚重的江兮浅。
从睡房出来,江兮浅面带不满,瞳孔微微缩着,“娘,你怎么起了?张妈妈,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浅浅……”季巧萱任由张妈妈搀扶着,急道,“是我硬要起的;两个房间相隔又不远,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江兮浅面色仍旧不太好看,将头转向旁边,“不就是那些劳什子的烦心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太好,见季巧萱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赶紧补充道,“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您自己,至于那个人,相府这么多下人难道都是吃白饭的吗?”
“……可是……”季巧萱朝着睡房内微微张望,只由于林靖亚昨儿的吩咐和江兮浅的命令,整个睡房如今宛若密室般,连窗户纸都比别的房间多糊了两层,只是这么个动作,到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担忧。
江兮浅哪里会让她进去,摆摆手,“行了,卯时刚过您就起了,也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睡没睡够。”
“你啊,跟个小大人似的。”季巧萱只觉有些好笑,明明她才是个孩子,为何自从自己怀孕之后,每每都是她在嘱咐自己呢,这个孩子……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江兮浅嚅了嚅唇,却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两世为人,加起来也火了二三十年了,有些事她虽未经历过,但身为医者自然比旁人了解得更多的。
季巧萱有些担忧地朝着睡房微微张望张望,视线扫向江兮浅时,在心中轻叹口气,也罢,待浅浅离开之后她再去看看不迟。今儿,那睡房内的动静太大,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到底夫妻数十载。
江嘉鼎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脾性,她会不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越发担忧。他在官途一道向来顺风顺水,可谓是平步青云,一遭行差踏错,遭此挫折竟然连,连自己的身子都保不住,对于他来说定是极难接受,心中暴躁、烦闷,想要发泄也是当然。
“娘,今儿想吃些什么,待会儿我让若芸备好了送来。”江兮浅挽着季巧萱的手,缓步朝着花厅走去。
“什么都好。”季巧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娘面色不是太好,可是心情郁结?”江兮浅语气淡淡地,却点到即止。
季巧萱嚅了嚅唇,叹口气,“浅浅,她到底是你爹。”
“……听说有间客栈近新推出了几款不错的糕点,若芸看过对孕妇也是极好的;锦绣坊中新来的布料也都不错。女儿看今儿天气甚好,索性张妈妈就由你带夫人出去散散心吧,所有东西记载女儿的账上就成。”江兮浅歪着头,虽然只是提个建议,可那语气分明就是定下了。
“浅浅,我……”季巧萱还想再说什么,张妈妈一把摁住她的手,面上堆着笑,“小姐说得是,自夫人有孕以来,已经好久没出去走走了,趁着今儿出去散散心也好。”
“可是妈妈,我,我……”季巧萱张了张口,江兮浅快速打量了季巧萱的肚子,接过话头,“府库中的那些布料我都看过,今儿既是出去,索性采买些柔软韧性极好的细棉布回来,趁着现在胎儿月份尚小,娘也希望他出生之后穿的第一件衣服是您亲手做的吧。”
季巧萱有些泄气,点点头,“也好。只是这账还是从中公出吧。”
“不用。”江兮浅抿唇,“我让若薇陪您们一起,到时候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婢明白。”若薇自然知晓。
如今水冰回刑堂受罚,翠柳重伤未愈,水阳是见不得光的暗卫,唯有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护在季巧萱的周围。想到相府如今处境,还有那隐在暗中随时可能发难的敌人,她只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
保护季巧萱,当真是比在暗狱接两个任务还难。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保护她,当真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警惕,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颗球。
江兮浅低着头,想到自己昨夜收到的消息,顿时心中郁闷一扫而空,估摸着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好戏该上演了吧。
“姐姐,你过去点啦!”陆希凝扒在江兮浅背上,一手扒拉着树枝,一边推攮着江兮浅的头,“还有你的脑袋低一点啦。”
“凝儿!”陆希瑞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胆敢在这个时候与那小恶魔这般说话、动手的只怕也就他们家这位神经粗线得让人无法忍受的傻丫头了。
陆希凝瞪着双眸,咬着下唇,习惯性地鼓着腮帮,“本来就是嘛,呐,那墙那么高,我们为什么要扒拉在树上啊,视线又不好,不如我们去弄两套丫鬟的衣裳好不好?”
“……”江兮浅没好气地斜睨了陆希凝一眼,颠了颠手中的包裹扔到她怀里,然后兀自打量着威远侯府的布局和线路;她早就知道跟这丫头一起准没好事,所以早就让媚娘准备好了。
媚娘,如今可是威远侯府的媚姨娘,只等她肚子里的那颗球落地,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抬为夫人。
王侯世家,与主人发生过关系的,最低贱的要数通房丫鬟,稍微得宠些的给个侍妾的名分;若出身稍好,手段圆滑又得宠的便是姨娘,再往上夫人、平妻、正妻。
以齐浩远如今的身份,正妻之位被季巧巧霸占着,却是声名尽毁,又让他讨厌到了极致,也不过是空有名头。通房丫鬟虽有,姚琉璃却万不许将那些卑贱之人抬做姨娘的。而媚娘,也合该是她运气好,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在她心目中只怕要哀叹自己霉运到家了,好在自家主子早有安排,不然她那口子,嘿嘿。
陆希凝可不知江兮浅心中所想,看到其中的一套丫鬟和一套小厮的衣衫,递给陆希瑞然后自个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处换上,上下打量着,鹅黄色上衣配着嫩绿色抹胸,用冰蓝色缎带系在胸前,蝴蝶飘飘,这威远侯府的婢女穿得可当真不错,也挺合身的。再抬起头看到换上小厮服装出来的陆希瑞,原本就墨黑的眸子此刻更是晶亮晶亮的。
“看什么看。”陆希瑞面色黑沉着。
“别这样嘛,其实也挺好啊。”陆希凝捂唇轻笑着,其实陆希瑞长得极好,清雅俊逸,带着那股书卷气,可这威远侯府的管家或者是掌管司服的掌事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小厮都弄了顶冠帽顶上,这与陆希瑞本身的气质极不搭调。
陆希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笑,笑,再笑就让希辰把你拎回陆家庄去。”
“……”陆希凝瘪瘪嘴,整个人朝着江兮浅的身后缩了缩。
别以为有她护着你就算完了!陆希瑞以眼神示意。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陆希凝眼角往下掉了掉,满脸的委屈。
那我可管不着。陆希瑞扬着下巴轻哼一声。
本来就是嘛。陆希凝咬牙抿唇,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兮浅转头,“行了,准备准备,时辰快到了,那个侧门平日里人是极少,媚娘派来的人已经过来了。”
“知道了。”陆希凝微微嘟唇,咕哝着。
陆希瑞则是耸耸肩,快速地跟上江兮浅的脚步,不知何时江兮浅飞快地扯掉自己的外衫,里面赫然是威远侯府的丫鬟服装,让跟在她身后的陆希凝眼前一亮。
“你们就是媚姨娘的好友?”来人上下打量着江兮浅、陆希凝,而后视线落在陆希瑞身上时,眉头微微蹙了蹙,“男人?”
陆希凝赶紧过去挽着陆希瑞的臂弯,操着一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乡音,“这位姐姐别介,俺家那口子,不放心俺非要跟来的。”
“嗯,我是媚姨娘房中的大丫鬟名叫宝岚,你们既然是媚姨娘的好友,姐姐却是不可以再叫的。”宝岚心中明白,虽然媚姨娘此举是信任她,可她却不能因此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宝岚姑娘说得是,我们也不让姑娘难做,这是小小心意。”江兮浅递过去一个精致的荷包。
宝岚连连摆手,“不,姑娘,使不得。”
“不妨事,我会跟你们姨娘说,就当是给你的辛苦钱了,更何况我们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媚娘如今的情况,哎,我们虽身为同乡好友,如今要走了,日后来探望她的机会也少,她也是个苦命人,希望你们日后能好好照顾着她。”江兮浅说着,像是真有那么回事般,眼角还闪烁着泪光。
宝岚这才犹犹豫豫地接过来,“那多谢姑娘赏,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这都是不妨的,只是劳烦宝岚姑娘给我们安排几个身份,若是让人瞧着我们也好应付应付。”江兮浅声音浅淡,让人听得宛若三月春风拂面,极是舒服。
宝岚点点头,“此事媚姨娘早就安排好了,姨娘院子里刚好有两名丫鬟有事离开,你们就顶了她们的位置就好,左右她们平日里也都是做些粗使活计,无人会注意的,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西侧院的宝莲和宝芯;至于这位公子,就顶了守门的小六子好了。”
“噗——”陆希凝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只是那耸动的肩膀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给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微微颔首,“宝岚姑娘费心了。”
“不妨事,不妨事。”宝岚连连摆手。
果然,事实证明江兮浅是有先见之明的。
宝岚领着他们,一行四人朝西侧院去时,刚巧遇上季巧萱从巧苑遣来请媚娘过去的丫鬟。
她一看到他们,眸色一沉,“宝岚,他们是什么人,你们不好好在西侧院守着,到处逛什么?别以为那个花娘抬了姨娘就了不起,我们夫人好歹是正头娘子,世子妃,哼!不过是个姨娘而已,架子还这么大竟然胆敢不去给世子妃请安,这是要人来请怎么地?”
“海棠姑娘,姨娘她怀着身孕,身子不太舒服,我们只是去给她采写露珠泡茶而已。”不得不说宝岚心性极好,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连篮子里手机露珠的罐盅都是备好的。
“呸!不过是个下贱的花娘,也配用上好的露珠泡茶?”海棠眸色一沉,话音未落说着就就宝岚手上的篮子抢过去,看到里面的鲜花时,将篮子往旁边一扔,罐盅里的露珠顿时被打翻来,鲜花瓣撒了一地,她扬起手,狠狠地落下,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宝岚脸上瞬间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哼!当真是胆儿肥了,竟然敢在花园采花,不过是个花娘而已,千人骑万人枕的,耍什么排场,作什么大小姐模样,世子妃可是交代了,辰时要吃到她亲手熬的粥。”
话音未落,海棠利落转身,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陆希凝胸口上下起伏着,想要发作却被江兮浅和陆希瑞两人练手拦住。
这里是威远侯府,不是陆家庄,更不是江府,他们必须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好戏看不成不说,还会连累了媚娘,若是让媚娘也暴露,那可就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让你们看笑话了。”宝岚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她却强扯出一个笑容捡起篮子。
“宝岚姑娘,你……”江兮浅欲言又止,略微顿了顿,“她经常如此?”
“海棠以前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被掉到巧苑做了管事娘子。以前也不是如此的。”宝岚避重就轻;江兮浅却从那海棠的话中知道了些什么,貌似事情很是有趣啊。
如今的季巧巧,不说连受四刑,其中还有木驴游街、幽闭封阴这样的酷刑,她竟然都生生受下来了不说,还有力气摆世子妃的谱儿。
呵……
果然是堪比小强啊。
江兮浅在心中慨叹着,“那媚儿她……”
“世子妃到底身子弱,虽然脾气差些,却并不能真的对媚姨娘做什么。毕竟媚姨娘怀着孩子,世子妃如今又是那样的状况,更遑论世子对媚姨娘也极是喜爱的。”说着,宝岚会心一笑,接过江兮浅递过去的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此事希望几位不要告诉媚姨娘。”
江兮浅心中点点头,看来这宝岚当真是个好的,等她要做的事情完了,要不顺手拉她一把?
“那你们就这么一直忍着?”陆希凝却是沉不住气。
“也不是,世子妃过门统共也没两日,等她折腾累了,或者媚姨娘的身子重了,到时候无须立规矩便也不用看她脸色了。”宝岚微微笑着。
只是江兮浅却怎么都觉得其中饱含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苦楚。
进了院子。
媚姨娘的小腹已经明显凸起,却是比季巧萱的月份还要大些,她看到江兮浅时,先眼前一亮,习惯性地就要福身时却被江兮浅眼疾手快地搀扶着,“媚娘,多日不见,怎地这般憔悴了?”
“呃……”媚娘思量再三,“忧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在这威远侯府怎么也比那个地方好不是,别听宝岚那丫头胡说,我过得很好,听说你们要回乡了?”
江兮浅点点头,“好不容易凑够了盘缠,到底故土难离,日后来凤都的机会不多,能来瞧你的日子也少了,这不希娘和她家那口子都来了。”
“也是好久不见希娘了。”媚姨娘对着陆希凝笑笑。
陆希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忧娘?希娘?她还喜当娘嘞!
不过明显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强忍着吐槽的冲动,难得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握上媚娘递过来的手,轻轻拍了拍,“怀了孩子到底得注意着些,那季……那世子妃怎能让你亲自下厨呢?”
“也不妨事,就这几日,对了宝岚小厨房的粥已经熬好了,你去准备准备,待会儿我们就去巧苑,去晚了她又该发怒了。”媚娘人如其名,与凤靖老王爷打趣江兮浅的那句娇媚无双不同,她是真正的娇,也是真正的媚。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能让男人给酥了骨头,她微微颔首,一个转身,那宛若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叹为观止,所谓的媚骨天成,大抵就是如此了。
“主上,您怎地亲自来了?”屏退左右,媚娘压低了嗓音。
“呵呵,有些事自己亲自动手才有乐趣啊。”江兮浅眉毛微微挑了挑,“更何况,我若不亲自来这一趟,好戏岂不是让你一个人看光了。”
媚娘眉眼顿时没了精神般,黛眉杏眼,琼鼻红唇,整个就是大大的囧字,“主上,您这玩笑开得可当真一点也不好笑。”
“行了。我给你的东西可都下粥里了?”江兮浅轻声开口。
“嗯,一天三次,次次不少。”媚娘淡笑着,举手投足都带着娇媚,就算不是刻意的,旁人也容易被她吸引,“也好在那季巧巧脾性是耐不住的,尤其是在行刑之后,她听说威远侯夫人将属下从城外庄子里接了回来,又抬了姨娘之后,强撑着身子与齐世子大闹了一场,而后每顿都必要属下亲自下厨;这也省了属下每次都找理由了。”
江兮浅微微颔首,斜睨了她一眼,“你当真会下厨?”
“……”媚娘顿时眉眼暗了下去,“主上,您老人家不用每次都提醒属下吧。”
“呵呵,也没有,只是这西侧院的小厨房如今竟然还安在,让本尊很是欣慰。”江兮浅瞧着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拍了拍媚娘的肩膀。
“主上!”媚娘囧。
“好了,再忍忍,左右就今日,最迟明日,你想想怎么从威远侯府脱身,嗯……”江兮浅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粒药能暂时压住你的滑脉,造成胎死腹中的假象;你待会儿就服下,然后我已经安排好了若咬,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媚娘点点头,“这药的药性?”
“放心,你现在服下也没事。药性发作时需要药引的,而这药引自然要由该放的人来放。”江兮浅低下头,嘴角挂着邪肆魅惑的笑容。
陆希凝和陆希瑞两人虽然早就知晓媚娘是玉宇琼楼的花娘,是江兮浅的手下,可是却不知原来还有这么一茬。
玉宇琼楼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但卖身与否都是自愿的。
媚娘身为玉宇琼楼的头牌,自然是不会卖身的,可他们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媚娘的肚子时,先是愣了一下;现在知道她是真的有孕之后,更是愣怔。
这……这……
“这孩子可不是齐浩远的。”江兮浅好心给他们解惑道。
“呼……”陆希凝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媚娘她竟然为了你献身了呢。”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江兮浅轻哼,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连眼神都带着不善。
陆希凝自觉失言,赶紧补救道,“怎么会,姐姐您可是这世上最最善良,最最温柔,最最体贴,最最……”
“本尊现在最想杀人!”江兮浅咬牙切齿。
“啊,大哥救命!”陆希凝朝着陆希瑞扑过去,陆希瑞很是识趣地往旁边衣衫,陆希凝闪躲不及,整个人直直地朝着软榻扑过去,最后整个人跪趴在软榻旁,额头磕在软榻边沿,“大哥,你真是太坏了。”
陆希瑞耸耸肩,做无所谓状。
“咚——咚咚——姨娘,粥已经准备好了。”
江兮浅还想再说什么时,宝岚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嗯,我知道了。”媚娘故意拔高了嗓音,“这就来。”
“我们与你一起吧。”江兮浅蹙着眉头,故作担忧模样。
“……这,这恐怕不行吧。”媚娘有些为难,推开门的宝岚也皱着眉头,“三位,这,要不你们就呆在院子里等媚姨娘回来吧。”
江兮浅抿着唇,看向媚娘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同情,“可是媚娘,那世子妃她,她……”
“真的不妨事,要不,你们跟我去看看也好,宝岚你看这……”媚姨娘颦首蹙眉,那我见犹怜的气质和模样让宝岚不由得心疼,她接着道,“其实,我,我就想让他们看看,世子妃虽然性子跋扈些,却并不曾真的对我做过什么,也好让他们安心回乡。”
宝岚本就有些动摇,此刻更是,“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千万得小心些,若别人问起……”
“若别人问起就说,媚姨娘昨儿见巧苑周围不甚清净,忧心巧苑下人伺候不周,让我们过去洒扫。”江兮浅眼前亮了亮,想到大婚那日巧苑中的枯枝落叶可是很多的。
宝岚略微沉思着,“这倒也可行。巧苑是新居,本来安置的人手就不多,洒扫也是不太仔细,这样说也说得过去。只是媚姨娘,世子妃那儿您可能又得……”
“只是耍两句嘴皮子而已,不妨事。她现在都那般模样,连起身都困难了,还能碍着我什么。”媚娘淡笑着。
“那就好。”宝岚点点头,转头正色凝眉,“巧苑不必西侧院,若是有其他院子里的人或者有主子过去,你们千万得小心些,我会让结香给你们安排笤帚、簸箕,让你们到距离世子妃睡房洒扫,你们可得做得像些。”
江兮浅点点头,“宝岚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愿媚娘被那什么太子妃责难的。”
媚姨娘也拍了拍宝岚的手,“宝岚放心,她们也都是……我,我们这样的人,总是比旁的人更懂得察言观色的。”
“……”宝岚深吸口气,“嗯,那好吧。你们记得,一路上千万低着头,不管比人说什么,其他的都让那奴婢应付就好。”
媚姨娘抿了抿唇,良久才点点头,“好吧,不过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倒也不曾真的有下人敢跟我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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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阿门好吧,下一章彻底解决季巧巧,让她体内的蜮蛊暴露!喵,虽然虽然无法证明齐忠祥体内的蛊毒是她下的,不过有个引子人的思想总是很奇怪的,你们知道……嘿嘿……
不要说为何她现在在侯府的日子还这么好过,因为先帝赐婚!太后金口说饶她一名,其他人就算再恨,再咬牙切齿,也不敢把她给弄死了……而且姚琉璃本来就不喜媚娘,放任也是人之常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