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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张翠兰眼中泛着火红的厉色,那咬牙切齿更是恨不得将江兮浅吃肉喝血的模样。
纵使跟她发生关系的人身份匪浅,可这也改变不了她红杏出墙的事实,还有那天在青楼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模样,她张翠兰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江兮浅瞳眸晶亮,眨巴眨巴,小腮帮微微鼓着的模样,“阿寒,我是不是说错了?”
“你这丫头……”坐在她旁边的陆希瑞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摆摆手。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江兮浅眼神微有些飘忽,她原本也以为是楚靖寒将那两母女弄进去的,可后来还是不放心让人查了,居然是那两人自己走进青楼的。
原本心中的愧疚感,也顿时一扫而空。
陆希瑞没好气地笑着,心中暗道:只怕这屋子里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好不好。
“你,你这个小贱人胡说什么!”张翠兰更是气得牙痒痒。
“小贱人说谁?”江兮浅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思考着。
“小贱人说你。”张翠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咯,咯咯。”江兮浅搂着楚靖寒的脖颈,笑得正欢,“原来这位大妈还知道自己的属性啊,嘻嘻,这就是所谓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是不是,阿寒?”
楚靖寒凉薄的眸中难得浮起些许暖色,微微颔首,“嗯。”
黄君泽站在一旁瞧着江兮浅,心头更是翻江倒海的,赶紧轻喝一声,“娘!”
“你,你算计我!”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的张翠兰刚想扑过来。
陆唯风终于看不下去厉喝一声,“够了!”
“唯风。”黄亚娟转过头瞧着他面无表情,神色无波,贝齿紧咬薄唇;语气更是一波三折,眸中还带着祈求。
张翠兰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大舅兄的家务事闹上我陆家庄来只怕不太合适吧?”陆唯风语气不咸不淡,古井微澜;可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瞧着这样的陆唯风,江兮浅在心中微微颔首,别小瞧了他。
能够在皇家猜忌、各大世家环视的情况下撑起整个陆家庄,从风雨飘摇到如今的群雄震慑,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这陆唯风身为陆家庄的庄主,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脾性。
只是在自家人面前没展现出来罢了。
黄亚夫生性软弱,再加上长期被张翠兰欺压,此刻竟然本能地将视线投向黄亚娟,磕磕巴巴的,“妹,妹夫……”
“哥,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休了她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黄亚娟的脸上也在也挂不住,她已经忍受张翠兰够久的了。
“你,你……好哇,好哇,黄亚娟,你别以为我不敢,别忘了当初你父母埋葬的地方那可是我们张家的地。”张翠兰双手叉腰,“黄亚夫你这个没种的贱男人,你有本事就休了老娘试试。”
黄亚夫和黄亚娟两兄妹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张翠兰见状,笑得花枝乱颤,“哼!只要你敢休了我,我明儿就让那两个短命种尸骨无存!”
“你敢!”黄亚娟苍白着脸,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看我敢不敢。”张翠兰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
“我……”黄亚夫深吸口气,眉宇间带着悲戚的气息。
江兮浅眸中顿时划过一道了然之色。她就说嘛,这黄亚夫可是走镖的镖师,又不是养在家里的小白脸,再怎么好脾气也绝对容忍不了张翠兰这种泼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想来,他之所以容忍了这么些年,这件事情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只是她将视线投向黄翠婷,果然不愧是张翠兰教出来的女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黄君泽眉头紧锁,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可却也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从头至尾没有劝诫他娘半分。
“呵呵,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不过小小妇人,也胆敢称你张家的土地。”
众人顿时了然,尤其是陆希辰投给她一抹赞同的目光,做得好!
过奖,过奖。江兮浅眉梢微挑,回敬回去。
“杏山北荒处,我明儿就呈奏折上书,想以我陆家庄的名义,要一座荒山是不成问题的。”陆希辰的语气不紧不慢。
黄亚夫和黄亚娟这才骤然松了口气,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些。
“伯父,伯母,哥哥们,今儿就到此吧。剩下的,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浅浅就不便掺和了。”江兮浅起身,事情虽然还没有定论,不过以陆希辰的聪慧来说,张翠兰想要占到便宜是不可能了。
往日里,只怕是顾念着外祖的祖坟才如此吧。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陆唯风点点头,“浅丫头慢走,待过两日与你三哥哥一道再来玩儿。”
“好。”江兮浅张口应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
莫玉柳轻轻撩起脚尖,洁白圆润的十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粉色的莹光。
随着哒哒的马蹄不断响起,道路两旁的精致迅速后退。
那算不得精致,可内里布置却异常讲究的马车车架内,发出银铃儿般的清脆笑声,“咯,咯咯……”
“母亲。”柳云意低着头,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波澜。
“怎么,恨儿可是对那丫头心疼了?”莫玉柳粉色莹亮的薄唇微微张着,与江兮浅如出一辙的清澈瞳眸中,滴溜溜的,只是那眼角横生的些许皱纹能看出她已经上了年纪。
“恨儿不敢。”柳云意敛尽周身气息,只瞬间周身气势顿时变化,薄唇微微勾着宛若妖孽下凡吧。
“呵呵,当真是母亲的好儿子呢。”莫玉柳右手食指请贴在唇间,眸中波光流转,“枉那丫头自以为是,却这儿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底牌暴露了出来。不过无名城么……道有些意思。”
柳云意心中好似被人投下一颗石子,“母亲谬赞,说道睿智,母亲当仁不让。”
“只可惜呢。”莫玉柳纤细宛若削葱般的指尖不断地把玩着那枚玉佩,她嘴角微微嘟着,“若是她能将手中的月佩送出来,那就更好。”那副憨足,可又略微有些遗憾的模样,像极了不知世事的孩童。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到底就是如此。
“母亲已经确定了?”柳云意眉宇微蹙。
晦暗幽深的眸子里,波涛汹涌;只是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当初在听到下面的人说那双眸子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时候,他就想着,他母亲可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下了那样的命令。
只可惜,朱雀太轻敌,当初因缘际会送进三皇子府里的钉子竟然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
原本想让青龙接手月佩和江兮浅双眼的任务,却不想他们又来了西蜀。自家母亲知道后,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莫玉柳“咯咯”的笑声不断传出,“恨儿觉得呢?”
“母亲自然是不会错的。”柳云意掩过眼底一闪而逝的探寻。
“咯,咯咯。让白虎派人,将凤都江府内的那个季巧萱不过是个假货的消息隐晦地透露给江兮浅。”莫玉柳的声音软软糯糯,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铿锵有力。
“是。”柳云意低着头,“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莫玉柳右手轻柔地攀上柳云意那看着虽然单薄却异常有力的肩膀,下巴微微靠上去,侧身在他的耳畔轻柔道,“如果母亲没有记错,恨儿已经二十有三了吧?”
“九月初八。”温热的气息在耳畔流转,夹杂着女子所特有的幽香,可柳云意却好似没有感觉般,只低低地应声,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莫玉柳也不恼,只自顾自地玩耍着,“恨儿可恨母亲;若是旁人你这半年纪,孩子都已经可以下地了。”
“孩儿不敢。”在莫玉柳面前,柳云意就是十足的孝子。
可只有他的下属才知道,孝子神马的那都是浮云啊,浮云啊;分明就是黑心的大尾巴狼有木有!
莫玉柳眼中波光流转着,“等母亲拿到日月双佩,给你爹报仇了之后,母亲亲自给你挑选族中最美好的女子,便是圣女也无不可。”
“多谢母亲。”虽然对女人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乖孩子。”莫玉柳轻轻拍了拍柳云意的肩膀,“日佩可有消息了?”
“暂时没有。”柳云意眉宇间带着三分忧愁,凉薄的唇微微抿着。
“怎地还是没有!”原本还浑身带着轻柔,好似不知世事地孩童般的女子顿时化身修罗。
只听得“卡擦擦”一声脆响,马车中摆放的小香几顿时化作数道碎片,四处飞溅。
柳云意立刻低眉顺眼对俯身,“母亲息怒,孩儿立刻派人,务必会在母亲拿到月佩前先多得日佩。”
“恨儿果然是母亲的乖孩子。”莫玉柳顿时薄唇微微嘟着,腮帮鼓鼓,硕大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澈务必。
“听说不周山近日暴动频频,似千年血莲出土。”柳云意想了想,将自己才收到的消息说出来。其实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他早已经让玄武领着一批人去了;只是消息的确认却是在近日。
“哦?”莫玉柳尾音稍微拉长,仍旧轻轻柔柔的嗓音,可熟悉她的人却知道那其中带着十足的戏谑;“暗狱和冥煞都去了?”
她分明是刚收到消息,可偏偏这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柳云意不解,“母亲这是何意?”
“咯,咯咯。”莫玉柳单手再次攀上柳云意的肩膀,“恨儿,母亲记得教过你,想要活着,就要狠。你知道,母亲当年是怎么做的吗?”
柳云意低眉顺眼,声音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语气也不紧不缓,“请母亲赐教。”
“咯,咯咯。果然不愧是母亲的乖孩儿。当然莫雪鸢自以为逃出了玉雪山,改装易容就万无一失,只可惜却还是给母亲发现了呢。”莫玉柳的语气带着十足地孩子气,好似不知世事的孩童再诉说一件游戏的趣味,“只可惜,母亲当时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你也知道,她可是咱们梦颜族圣女,身负族中长老代代传下来的内力,不过她丈夫嘛,呵呵……”
柳云意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并没有言语,一副谦恭受教的模样。
“我看不惯他们那虚伪作呕的虚情假意,所以给她丈夫下了如花。如花美眷,啧啧,你说母亲是不是很好心?”莫玉柳轻轻拍了拍柳云意的肩膀。
柳云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母亲自然是最善良的。”
“咯,咯咯。”莫玉柳很是洋洋自得,整个人像是在献宝般,“如花啊,如果他们后面没有孩子,或者生的是儿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女儿,咯咯咯,这可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母亲得天独厚,聪慧无双;老天爷自然会帮您的。”诸如此类的话,柳云意张口就来,那行云流水的模样,只瞧着就不是第一次说,那不知是多少年来攒下来的习惯。
莫玉柳听得很是开心,笑得越发的灿烂,越发的自在,越发的得意,“你知道那如花如今在江兮浅体内,毒性可是双倍的呢。”
“父债子偿,莫雪鸢欠母亲的,理该由她来偿还。”柳云意低着头,眼中却充斥着波涛。
“恨儿,怎么办;母亲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莫玉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柳云意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任由莫玉柳在自己脸上不断地捣鼓着。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排斥;不过这么多年来,这些事情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如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兮浅体内竟然会有如花,而且还是双倍毒性。天底下至阳至烈之毒,只怕任谁都想不到它竟然有个如此大俗即大雅的名字;当年梦颜族那位研究出如花的长老爱人名讳,如花!
只是,她竟然能在如花的折磨下,挺过来;还顺利地活了十四载。想着,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然后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涟漪,不断地荡漾着,荡漾着。
“恨儿,对如花可是好奇?”莫玉柳歪着头,“那给江兮浅那个小贱人诊脉的人不愧是岐黄高手,千年血莲为药引的确能够压制如花的发作。”
柳云意眉宇微微蹙着,“那母亲的意思是,我们要夺走千年血莲?”
“不!”莫玉柳双眸大瞪,“不仅不,我要你亲自拿着千年血莲送到江兮浅的面前。”
“为什么?”柳云意不解。如花的配方始终是个谜,除了她……甚至连族里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如花的解法;既然千年血莲是解毒的药引,为何还要给江兮浅送去?
“咯,咯咯。”莫玉柳捂唇轻声笑着,“既然她唤我一声小姨,那我这个小姨总要送点儿见面礼不是。”
“可是母亲,如果那样我们的身份……”
被无名城柳家赶出家族的柳家母子在被赶出门的当年就已经不知道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至于后面的落户繁花镇,还有那呆萌古板的老学究,都是他派人给他们行走天下身份做掩饰而已。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拿出千年血莲,就算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咯,咯咯……”
莫玉柳仍旧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她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难道恨儿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柳云意颦眉蹙頞,心头划过一丝无奈,“母亲说得是,孩儿会想办法。”
无名城柳家这个后盾还是非常好用的。
身为柳家曾经最天资聪颖,惊才艳艳的三爷之后,就算拥有几个死忠也不成问题,这些事情就算是江兮浅想要查也是无从查起的;可他还是觉得就这样贸贸然拿出千年血莲有些冒昧了。
“孩儿让玄武领人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后只再隐晦地传达是为报柳家之恩如何?”柳云意脑子飞快地转动,如此既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让江兮浅引起怀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感觉到了什么;以玄武的身手,不管是跟踪还是暗算,都是没可能的。
莫玉柳撅着嘴,“恨儿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让母亲好生嫉妒。”
“……”柳云意低着头,不说话了。
“恨儿,你当真是长大了。”靠在柳云意身上,莫玉柳贪婪地呼吸着男子清爽的麝香,她痴迷地看着他那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只是略嫌稚嫩的脸。
原本清明透彻的眸子竟然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画面好似回溯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夏日。
玉雪山,风景如画,四季如春。
圣殿背后的竹林,是她和姐姐最爱去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有他……那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宛若妖孽,却又身似青竹的男子——竹皓。
“咯,咯咯。竹哥哥,你来抓我啊,抓我啊。”已经十五的莫雪鸾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比起她那风华绝代的姐姐却稍微逊色一分,不过她却从未有过嫉妒。
姐姐,从来都是不同的,她是梦颜族的圣女,是他们莫家的骄傲。
莫雪鸢很是无奈,“竹哥哥,鸾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竹皓立在青竹之巅,瞧着那在竹林间跑跑跳跳的女子,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早课开始,我得走了,鸾儿就麻烦你了。”莫雪鸢说话好似三月春风,轻轻柔柔。
只是远去的少女却不知道,那宛若青竹般的男子瞧着她的背影,神色带着浓浓的宠溺;更没有注意到,那之前还笑得欢乐的女子,正躲在一丛青竹的背后,瞧着那男子目送她离开的目光,眼中满是痴迷。
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或许也只有同样拥有绝代风华的姐姐才配得上吧。
少女时代的莫雪鸾就宛若她的容颜般,天真,灿烂,无忧无虑。
可自从认识了竹皓,自从她陷入那求而不得的痴恋;尤其是在亲眼见了天人般的姐姐竟然拒绝了她心中天人般的男子时,她想来平和的心,终于开始失衡,倾塌一旦开始,便万劫不复。
“竹哥哥……”莫玉柳无意识地呢喃着。
柳云意颦眉蹙頞,竹哥哥?是谁?
“吭——”
就在他正欲开口时,马车顿时颠簸了下,莫玉柳顿时回过神来,瞧着柳云意那紧皱的眉头,抬手轻抚着,“恨儿真的长大了。”
“母亲。”柳云意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和不解。他可不记得族里有姓竹的家族,而且在族里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听说过有姓竹的人存在。
不过瞧着自家母亲的模样,他总有一日会查出来的。
“仡濮兰儿那边进行得如何了?”莫玉柳终于有了三分正经的模样,当然前提是忽略她光裸的脚踝,已经下滑道臂弯处的宽袖,还有那伸出裙子细腻白皙的小腿。
柳云意微微正色,“还没有消息。”
“当真是废物。”莫玉柳撅着嘴,“亏得本夫人当初这么帮她,当真是亏大了。”
“母亲若是心有不悦,孩儿将她们打发了如何?”对于莫玉柳扶持侉依族上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仡濮兰儿这人,怎么说呢。聪慧有余,却灵性不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争风吃醋的女人注定了没有大的成就。
当初她竟然会因为看上江嘉鼎而毁了自己多年来潜伏季家的所有谋算,不得不假死远遁南疆,单单凭这一点,她就注定成不了大事,也永远做不了人上人。
终于仡楼云,他也远远见过两次;比起仡濮兰儿,仡楼云倒是让她高看了两分。能够对自己狠的女人,只会对别人更狠,这样杀伐果断,狠戾决绝才能走的更远。只可惜,这人却不是个将才。
侉依族如果只能拿出这样的货色来,南疆那一亩三分地,注定是要还给云族的。
莫玉柳撅着嘴,“打发了?那可不成。”她撅着嘴,语气带着三分撒娇,七分娇俏,“本夫人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经历培养的棋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不然这日子过得也太了无生趣了些;先放任着罢,你可不许私底下动他们,不然母亲可是不依的。”
“孩儿明白了。”柳云意低着头。
“咯,咯咯;果然还是恨儿懂母亲。”莫玉柳的笑声再次传来,穿过时空,透过云层。
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猛的睁开眼,那股从心底浮上来的惧意,实在太过真实,也太过让人觉得诡异。
“怎么了,兮儿?”楚靖寒一把将江兮浅拢入怀中,“可是昨儿休息得不好?”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刚睡醒的眸子里还拢着雾气,带着三分懵懂的模样,更是引得人犯罪。
“兮儿。”楚靖寒那宛若千年寒潭般深邃的眸子顿时蕴上了情欲的色彩,他喉头的横骨不断地上下滑动着,嗓音变得越发低沉,却带着成熟男子所特有的魅力,好似要将人都吸进去般。
他顿时翻身从床上坐起,看着自己身下那微微的隆起,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还有一年,忍!
江兮浅此刻已经没有了睡意,或者换句话说,被那突入起来的感觉侵入赶走了所有的睡意,她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懒懒地闭上眼,看似没有精神,可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很是不明白。
最近出了假如妃的事情,她好似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得罪谁吧。更何况,那假如妃就算再怎么猜,只怕也不会将事情与自己联系起来,毕竟她只是晁凤送嫁的使臣;与那假如妃又没有什么厉害关系。
依她与陆家庄的关系,更应该与她好好相处的,不是吗?
可那是为何呢?
楚靖寒揽着衣袍,到隔壁洗漱间快速地洗漱更衣之后,这才端着托盘,上面莲子百合薏米粥散发着浓郁的清香,旁边还摆放着三叠精致的小菜,凉拌萝卜百里青,三丝酱牛肉和腐竹。
“兮儿,怎么了?”
江兮浅摆摆手,“咱们使队在蜀都还要呆多久?”
“……”楚靖寒顿时沉默了下,“其实只要给蜀皇上书之后,咱们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具体的,还要看蜀皇的欢送宴安排。”
江兮浅那粉色莹润的樱唇微微抿着,大眼睛眨巴眨巴,本来是无意的动作,可看起来却好似萌物般,“欢送宴是要在你给蜀皇呈上奏折之后吧?”
“这是自然。”楚靖寒将托盘搁在床头安置的小几上,端着粥碗,用调羹搅了搅,还边吹了吹起,“兮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两国邦交,就是如此。
如果楚靖寒想要离开,肯定是要通知蜀皇的。可如果楚靖寒不想走,蜀皇就算是在想让他们离开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在人家未表态的时候安排欢送宴,这不是明摆着赶人走嘛。
如此,将两国邦交置于何地?
“粥已经凉了,现在吃正好。”楚靖寒将调羹盛满粥喂到江兮浅唇边。
江兮浅的眸子顿时暗了暗,接过粥碗,“我又不是缺腿少胳膊的,自己来就可以了。”
“呵呵。”楚靖寒瞧着江兮浅那不自在的模样,并没有很坚持,将粥碗交给她;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来的,不是吗?
“兮儿还没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江兮浅有些尴尬地笑笑,打着哈哈,将粥碗搁到一旁,“没什么,就想问了。”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问;只是看着被她放到旁边的粥碗,眼神暗了暗,“怎么不吃,可是不对胃口?”
“我现在可还没洗漱呢。”江兮浅撅着嘴,“更何况我们两个只有一碗,怎么分?”
楚靖寒顿时眸中闪过一道欣喜之色,“我立刻让素衣、若薇进来服侍,我去传膳。”
“好。”江兮浅瞧着楚靖寒的模样,生怕他说出要给自己洗漱更衣的话来。
虽然两人之间,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除了最后一步都已经做齐了,可毕竟还是……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太光明正大得好;就如果虽然素衣、若薇都已经知晓她与楚靖寒住到了一起,但明面上却还是两个房间,只是某人晚上比较喜欢爬窗户罢了。
“小姐瞧着可越发的迷人了。”素衣取了衣裙过来,在蜀都这段时间,除了陆希辰,苏云禛也让人送了好几套蛟丝所制的衣裙过来,不仅是她,连素衣和若薇的也没有落下;余下的,还可以给若芸她们每人一套,至于“季巧萱”,抱歉,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可见是几日没教训,皮痒痒了?”
“哎呀,人家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嘛。若薇姐姐,你看,小姐好凶。”素衣撅着嘴,故作委屈状朝着若薇靠过去。
若薇一副明显我不认识这货,这货是谁家的,赶紧领走的模样,端着铜盆服侍江兮浅洗漱。
“若薇姐姐,你竟然不理人家,嘤嘤,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那颗白玉翡翠七巧玲珑小心肝儿啊,拔凉拔凉的。”这两日,素衣不知道跟谁去蜀都的戏园子,倒是将那戏子的话学了个十成十。
若薇没好气地轻啐一口,“白玉翡翠可不就是拔凉拔凉的么。”
“咯,咯咯……”
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江兮浅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几日不见,她们两人的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她也乐见其成。当初她们初来时,和若薇、若芸那两军对垒的模样,还真让她好生头疼了几次。
“小姐,你可真坏。”素衣翘着兰花指。
江兮浅顿时扶额,“行了,这都是去哪儿学的混话。”
“哎呀,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这西蜀有个戏园子,里面的陈家班,那可是有名。里面的旦角,好生俊美,而且那戏文也很是有趣呢。”素衣边给江兮浅穿衣,边兴奋道。
“素衣若是喜欢就多去几次。”对什么戏园子她可没兴趣,她现在正忙着呢,别说那些了,现在怎么将陆家小姑姑从城外的庄子里弄出来,再揭穿假如妃的真面目,功成身退,赶紧去不周山找血莲才是正经的。
素衣撅着嘴,“可见小姐是在打趣人家。”
“小姐,别听这小蹄子的。她这两日可不就是天天去么?回到行宫,张口莲鸢公子,闭口莲鸢公子的,奴婢瞧着她没准是红鸾星动,春心荡漾了。”若薇两只眼睛也晶亮晶亮的。
“若薇姐姐,你,你再胡说人家不理你了。”素衣撅着嘴。
可那副两腮酡红,双眼泛着春波的模样,若要说不是,她还真就不信了。
“本小姐倒想去瞧瞧,那涟源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引得我们素衣这般魂不守舍的。”江兮浅轻笑一声,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现在都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哪有时间去瞧什么劳什子的莲鸢公子。
对于自己的属下,她可没有包办婚姻的想法,只要她们自己看对眼了,怎么都成。
至于素衣对那莲鸢公子,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若是她的,跑不掉,丢不掉;若不是她的,就算紧紧地拽在手上,也终有一日会失去的。
就如同前世的她和齐浩远。
齐浩远,算起来她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想想可真是好笑。
江兮浅薄唇微微勾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前世所谓的痴恋,所谓的情殇有多么的可笑。
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孩子,瞧着自己儒慕的二哥密友,又是那般的青年才俊,自然会有好感。只是后来不断有人再她耳边重复着,先帝赐婚,赐婚,他们是未婚夫妻,他是她的。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那一幕幕吧。
说起来也好笑,相府谁不知道,大小姐最是护短。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初之所以会那般对齐浩远,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只为博他一笑,那也不过仅仅是因为有人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他,是她的。
可前世的她何其愚昧,却没有想过。若他不是她的,会如何?
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嘴角微微勾着,心中暗暗道:齐浩远,谢谢你;谢谢你抛弃了我,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
素衣瞧着自家小姐望着门口发呆的模样,伸出白皙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而后轻笑一声,“小姐还说人家,眼瞧着这三皇子才离开多会儿啊,小姐就这般痴痴地看着大门。”
“什么痴痴地看着大门?”楚靖寒取厨房传膳,回来时遇上了寒风又多说了两句,进门时刚好听到素衣的话。
江兮浅的面色顿时爆红,瞧着楚靖寒眸中的揶揄,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叫痴痴地看着大门。
她只是在发呆,然后刚好对着大门口好吧。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美妙的误会。
待若薇将最后一支发钗给江兮浅插上鬓边,而后便在素衣那揶揄和调侃的眼神中拖走,两人都忘了里面还有床铺要收拾。
不过江兮浅对这些也不十分在乎就是了。
瞧着两婢离开,楚靖寒笑声低低沉沉地传入耳畔,而后她顿时觉得腰间一紧,而后是脖颈间的温热的气息,“兮儿,我……很高兴。”
“轰——”
江兮浅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般,全身血气翻涌着不断朝着上面袭来,让原本就爆红的脸上险些能滴出血来。
“咚,咚咚——”
好在门外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楚靖寒放开江兮浅,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参见寒皇子,江小姐。”领头的侍仪恭敬地行礼,在他身后一行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只是早膳却有足足十八道不同的餐点;江兮浅眉梢微挑,太阳穴突突地两下,果然是皇家……奢侈啊。
在最后一道餐点上齐之后,侍仪再次躬身,“两位请慢用。”
“劳烦公公。”楚靖寒可以倨傲但她却不行;纵使她身上挂着晁凤未来准三皇妃的头衔,可那却只是未来,不代表现在。如今,她也只是区区五品翰林院侍读的女儿。
这点儿身份她还是摆得很清楚的。
“当不得江小姐谢。”虽然只是一句客套,可却让侍仪公公很是开怀,他微微笑着,临走前还细细地将门给他们掩上。
果然是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两人携手,刚坐到桌前,还未来得及用餐,那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呵呵,浅妹妹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晓三哥哥今儿没用早膳,所以刻意备上了?”
刚走进来瞧见那一大桌餐点时,陆希辰微微愣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三哥哥既然没用,就一起吧。”
这么多东西,多个人又吃不完,少浪费一点是一点,“禛皇子可要一起用些?”
“也好。”苏云禛也不客气地坐在陆希辰的对面。
“砰——”
一声轻响,门合上之后,江兮浅瞧着陆希辰,“可是昨儿的事情有定论了?”
陆希辰刚咬了一口凉糕,听到江兮浅的问话,却仍旧不紧不慢将口中的食物都咽下去了之后,这才点点头道,“浅妹妹果然料事如神。”
“嗯哼?”江兮浅轻哼一声。
餐点虽多,她却还是重情清粥小菜,她本来食欲就不佳,若早餐吃得太油腻只怕整天都没有心思再吃东西了。
显然楚靖寒对她这个习惯深以为然,瞧他给她夹的那些东西就明白,虽然看着花花绿绿,但清一色都是素菜,而且也都是少有沾油腥的。
陆希辰轻叹口气,“我们原本打算今儿寻云禛商量的,结果昨夜他却自个儿来了。”
江兮浅点点头,示意陆希辰继续。
“……哎。”他轻叹口气,“云禛再次夜探皇宫时,发现了假如妃宫里的密室。”
“嗯哼。”江兮浅眉梢轻轻朝上挑了挑,这个家伙不是不相信她吗?
“密室里有一张被鲜血浸染过的拔步床。”陆希辰再次道。
苏云禛从陆希辰开始说话时,就没有再用饭,而是双目通红地看着江兮浅,眸中带着浓浓的愧疚,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里面还夹杂着些许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