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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葡萄酒,谢谢!”对空姐倾慕的眼光视若无睹的吩咐完后,他摊开英文报,却一脸无聊的猛找邻座的碴,抱怨不断。
“到阿拉伯设厂?亏老总想的出来,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期间,奶酥妹妹有个什么闪失,我会先把他的头剁下来当球踢,再回家修理康哲华。”
接过空姐送来的酒杯,以及她那连目瞪都甩不掉、“顺手”紧抓住他手不放的饱满柔荚,不解风情的他,像个冷面笑匠的闷哼:“小姐,你紧抓住我的手不放,是不是准备把它剁下来做纪念?如果是,麻烦你动作快一点,早完事早滚蛋,然后请别来騒扰我,谢谢!”
康家众兄弟,也只有康哲风有这个本事,用嘻皮笑脸的表情把损人的话讲成令人发噱的笑话。他吊儿郎当的嚷嚷完,顽童似的将报纸往脸上一盖,摆明让人难堪地进入假寐状态,真个是泄到最高点,让人好气又好笑。
如此高傲、幽默、讨喜,充满智慧的世间男子,舍康哲风其谁?
他旁边的旅客将他我行我素的举止全数收纳入眼,也只有大摇其头的份了。
原以为可以钓到一个坐头等舱的金龟婿,不料却换来一顿奚落。空姐悻悻然的瞪他一眼,对他的不理不睬,恨得牙痒痒的,扁扁嘴,她踩着高跟鞋走开。
还能说黑色笑话,可见他的“病情”还算严重。
身旁的康哲代闻言低头闷笑不止的说:“放心啦!有阿华照顾她,我想应该没问题。”
说到后来,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地把声音变成嘟哝声,那张酷似康哲风,就像是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酷脸,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俊逸,耀眼的光芒从一扇黝黑的窗户折射回来。
“就是有阿华在她身边,我才担心。”
其实康哲风一点也不信任康哲华的保证;什么康乃愫若是少掉半根汗毛,尽管唯他是问。照他看来,康哲华能把自己顾好,就已经是康家祖宗保佑,阿弥陀佛了。
康家最受保护的么弟么妹,一直是他们四兄弟排名第一、心中最牵肠挂肚的人。要一个宝去照顾另一块宝,更是几个兄弟极不愿做的事。
好不容易逮到家里没大人,小弟小妹不趁着爱管闲事的哥哥们集体出差,两人狼狈为奸相继“落跑”出去玩才怪。就算康乃愫违背哥哥们的期盼,乖乖上班下班等待哥哥们回去,诡计多端的康哲华也会怂恿她翘家出走。
脱僵的野马,不像迷途的羔羊,玩到乐不思蜀,哪肯回笼接受“管训”?
扁想到出差累个半死,回家还得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那副凄凉景象,就够康哲风沮丧半天了。
当初应该婉拒老总的提议,把看厂的事交给别的同事做才对。放康乃愫跟危险康哲华单独在家,是不智之举。
“不用杞人忧天。要是阿华没看好她,我第一个剥光他的皮,然后再请最好的整容医生为他整容,以免坏了他引以为傲的秀气脸蛋。”将面卷成团扔进嘴里,康哲代颇不以为然的说。
“真等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这个阳光男孩,或者说是朝气蓬勃的大男人,也只有在面对奶酥妹妹的时候,才会失去一惯促狭的本性,让他的金头脑瞬间变成一团豆腐渣。
苞他酷似到仿佛是孪生子的康家老三康哲代,此刻倒是比他沉得住气,仅仅习以为常的耸耸肩头,转过头去凝望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漆窗口。要是他再听康哲风喋喋不休下去,康哲代肯定会受他影响,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疑神疑鬼,最后干脆打开机门跳下去,直奔家中,确定弟妹安然地恙的坐在家里才会安心。
他虽然也十分疼爱小弟(不过疼爱的程度是成等差级数成长),跟奶酥妹妹比起来,他的心肝自然大小边,没得商量。
所以只要让他知道奶酥妹妹没有乖乖在家等几个哥哥回去,康哲代不只会把康哲华的头剁下来当球踢,他还会把他全身上下的骨全部支解,拆下来喂狗。
不过,既然事情尚未发生,而奶酥妹妹乖乖在家,康哲华也没有违规,他决定不跟着康哲风一块发疯。
“我都担心死了,你还睡得着?”康哲风以为康哲代嫌他聒躁,干脆装睡来个相应不理。
康哲风怒瞪和他脸部线条相仿的康哲代一眼,伸手就是一记怒打狂龙,精准地朝他脑门捶下。
“咚!”地一声巨响,后座的乘客忙不迭的引颈眺望,以为机舱被人凿了个大洞,大为恐慌的频频抽气。
“睡觉也不行啊!”被人偷袭的康哲代反身呱呱叫,神情极为委屈。他在康哲风下一粒拳头飞过来的同时,惊觉地伸出手肘格开,形成反制的姿态。
紧张情势一触即发,观众们莫不屏息,正待往后续发展
比手划脚、大打出手的两个兄弟,却对自己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十分可笑的相视一眼,然后由康哲代率先打破僵局,爆出大笑,像疯子似的东倒西歪,瘫软在舒适的大椅里,任康哲风对他吹胡子瞪眼,才化解掉他们杀掉对方的危机。
沙乌地阿拉伯野战医院。
“这馊主意太烂了,真的太烂了。”
往交头接耳处望去,守在病榻边负责看顾病患的,是一名拥有一张方块脸的东方男人。
他表情为难地考虑,也许他该把病患转到“龙发堂”去,才能杜绝她那吓死人不偿命的鬼点子老是层不出穷,整得他人仰马翻。
“没关系啦!老游,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保证只要抓到他,我就乖乖回家疗伤,好不好?”眨巴着眼,她不死心的游说最佳战友。
全身上下包裹到只露出一双干练的锐眸,虽然蠢,只要能逃离这医院,她反倒不是很在意了。
“可是我”
“荆紫铃,你该死的想到哪里去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已经烧到不能见人了,你还想到哪里去?他妈的,再让我听见你妄想出院,我会打裂你可爱的屁股,亲手掐死你?”
“你”字的音,像飓荡在风之谷久久不散,不到眨眼的瞬间,一头油亮的红发,像一阵旋风狂卷进病房。
一具跟熊不分轩轾的庞大身躯,凌驾于病患身上,仿佛要吞噬掉荆紫铃似的饱含威胁。看来,他“窃听”部属们讲话,已经颇有一段时间,而且把该“接收”进耳的话消化完毕,也气得半死了!
“火云老大”嗫嚅的声音传出?荆紫铃怯怯地垂下头颅,故作忏悔状的不敢吭气。
抛给她极尽同情的苦笑,游守义眼里有的更是掩藏不住的“如蒙大赦”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组长火云,赫兹克特,治得了荆紫铃这只脱僵的野马。
荆紫铃看到火云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一反刚才吵着要出院的茶壶姿态,瑟缩的抖了抖身子,像个小媳妇似的缩进粉红被单里,不敢吭气。
仗着有火云在旁,有人给他撑腰的游守义,躲在一旁窃笑到腮帮子抽筋。他有恃无恐,抽搐的调侃道:“我就说嘛!就算咱们荆疯子是孙悟空,也斗不过组长这尊如来佛。瞧!现在不是印证了吗?不要说走出这间病房了,就算你用爬的,也爬不出石油王国中警备设施一流、号称恐怖分子之最的野战医院。荆疯子,我看你还是乖乖留在院里等植皮手术做完吧!”
丢下他警告的一瞥,荆紫铃抿紧嘴,赌气似的不愿开口搭理人。气势凛然,像只极尽斑傲的孔雀。
想她荆紫铃不但是罪恶渊薮、美国犯罪率最高的纽约市市府高薪聘雇的特约刑警,更直接隶属五角大厦,是cia(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跟前的大红人。加上个性独立、豪气干云,见墙转变的豁达个性,早将伤痛抛诸脑后,忘了她是怎么进医院来的。
什么风浪她没见过?会惧怕一场小小的爆破?真是无稽!
要她躺在床上数着手指发呆,才真是要她的命呢!“龙困浅滩遭虾戏”好个描写荆紫铃心情的句子。
荆紫铃在短暂的静默后,猛地皱起眉头,像只发怒的小母猫,双手握紧拳,捶着床单放声尖叫:“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整天见到你们两个无聊男子,我要出院。火云老大,医生已经说我没问题、没事、不要紧了!你还让我躺在床上做什么?又没有奖金可以领!”
“你忘了身上还裹着纱布?”火云绷紧五官,冷然的提醒她。
“如果你没有从中作梗,我昨天就拆线了。”嫌恶地怒瞪身下一圈又一圈的白绷带!荆紫铃不服气的反驳。
不小心着了沙乌地阿拉伯激进分子的道,也在一崖废弃油井,半死不活的让火云从火堆里拖了出来。只差一步,她就亲到上帝的脚趾了。这也是吓坏火云的原因之一,这小妮子从来没有如此接近死亡过。
好在现在是二十世纪末。尖端的科技加上医生妙手回春的医术,以及火云宝贵的血液,在紧要关头拉了她一把,将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要不,哪还有她谈笑风生,对组长大肆挑衅的份?
“我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荆紫铃的固执,颇让火云无奈。
“谢了。”翻个白眼,荆紫铃领情,顺便重申她的立场。
“我保证会加倍小心,离灾难远远的好不好?如果你不放我离开这里,等恐怖分子摸上门来,我才真的死定了。火云老大,你忍心让我香消玉殒的这么没有价值吗?情报员崇高的境界,应该是殉职而不是死在充满消毒葯水的病床上吧?”见火云默然,像是认同了她的说词,荆紫铃心中一喜,忙乘胜追击。
“况且,我出院后也不是全然不肯静养了呀!至少在‘鼬狼’有所行动前,我还可以清闲一段日子。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你就别再坚持下去了。”
“你要是不肯躺着,会没事才怪。”倒翻白眼,怒发冲冠的火云已有软化迹象,却还是不肯放下段身的反唇相稽。
“根据荆大小姐辉煌的纪录显示:相信你双脚着地,还肯乖乖静养的人,不是脑筋坏掉,就是白痴。”咧嘴牵出一道足以迷死天下雌性动物的迷人笑容,火云依然坚定不移、不肯妥协的说:“而我是两者皆非,就请你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恐怖分子手里弄出来的份上,饶了我脆弱的心脏一次如何?”
眉头高耸,他干脆反过来“求”她。“就当是我求你?”
眨着一对略呈褐的剔透美眸,打着哈哈将他的话置若罔闻、故作不解的瞠大眼,荆紫铃在他一阵抢白后,静默以对。
数秒过去,她倏地慧黠一笑,像是满脑子装满古灵精怪的念头。让人看在眼里寒在心底。脑袋瓜转了两转,弯弯的嘴角滑向两侧,包裹在消毒纱布下的嘴型,勾勒出一道不被人察觉的奸诈笑容。
就在火云、游守义面面相觑的同时,她夸大动作的一个翻身;侧过脸,面对火云口若悬河的就是一顿灌迷汤,让两人捉摸不定她转变惊人的情绪,不约而同的头疼不已。
“火云老大,我发现每次你一动怒?就变得特别性格、有味道。尤其是一对偾起的虎头肌,连健美选手都要自叹弗如。说真的,你当情报员实在可惜了;要是做健美选手,搞不好早就红透娱乐圈,成了新一代七的最佳诠释者,詹姆斯?庞德算什么?他只有靠边站的份。”
双手合十的荆紫铃故作陶醉、万分景仰的对火云“塞目尾”不但勾去他的三魂不说,还让稍稍跺脚,就能让五角大厦倾斜一边、风云变色的情报中坚分子,被她夸到脸红似臀,四肢无力。
暗自闷笑到肠子打结,鼓舌如簧的荆紫铃,当然还念念不忘她浪费口水、巴结人家的目的;趁他愣头愣脑、脑筋不清不明的瞬间,可怜巴巴的博取同情。
“我知道你们要我‘留院察看’是为我好。不过待在这里成天无所事事,‘捉虱母相咬’也无聊的很。你们真好意思扣留我,浪费纳税义务人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荆大小姐又开始重施伎俩,对他大行撒娇之道。聪明的人,未免惨遭设计,应该趁早退避三舍、整顿思绪,清醒过来比较保险。可是听不懂闽南语的火云,不解她话中含意,一脸茫然的表情实在让人同情。
游守义叹息之余,主动解释“‘捉虱母相咬’闲到抓狂。我想荆疯子并不赞成我们把她闲置在医院里。”
荆紫铃头点的像是玉兔手中的杵,一面附和游守义,一面继续她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工程。
而火云坚持硬的头颅,则像灌了水泥的铊,随着她每一段说话的音律左右摇摆,试图抗拒荆紫铃飘飘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放大的瞳孔更是逐渐转深,毫不放松地盯着她,像看穿她所有把戏似的令人懊恼。
结果不出半个小时,荆紫铃主动竖白旗投降了。既然逃不出他的监控,她干嘛还要白费唇舌?
垮下脸,没好气的说:“好嘛!好嘛!我任凭处置可以了吧!不用拿那副吃人的表情对着我,小女子承受不起。”
“这才乖。”双手握成拳,火云拱手作揖,如释重负的吐口大气,拍抚她顶着白布的脑袋,非常戏剧化,夸张的嚷嚷着“感谢荆小姐高抬贵手,让我多活几岁,阿门!’
不理会她极欲射穿他全身的杀人眼神,俯身在她光滑的额际印下一吻,收慑心魂,火云以足以让她听见的音量“温柔且坚定”的低声警告她“不许你动歪脑筋偷溜,要是让我抓到,我可是会捏断你漂亮的小颈子喔!”接着往她受伤的背膀轻轻一拍,他在她疼得呱呱叫的抗议声中,啸然大笑。
龇牙咧嘴的怒瞪他半晌,荆紫铃找到声音,气嘟嘟的抬眼睨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置可否的耸肩,火云站直身体,退到病床外,他语带慵懒,好整以暇的说:“经过这次事件,我学乖了。尔后要是没有任务,我一定天天来这跟你报到,盯得你死死的,以防你再出纰漏,成了奥里西斯二世(注:第一位有幸成为木乃伊的埃及人)。”
没给荆紫铃开口抗议的机会,他面容一整,极端严肃的再下一剂重葯,说道:“救你远离恐怖分子事小,害我因督促下属不周,惨遭年终奖金缩水事大,既然我不想落人口实,让‘老大’抓到把柄大作文章,你还是认分点,乖乖留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好。”
同样隶属cia,属于其中的顶尖好手、一流情报贩子兼最佳拍档,火云宁愿削足适履少抓几个毒贩,也不愿平空失去一个好伙伴。
毕竟,再花心思培训人才,也挺花钱费劲的,他年纪不小了,实在没必要自救罪受,弄个女人回来折腾自己。
在旁听两人抬杠的游守义,总算有了插嘴的余地。他卟哧地笑出来,糗着荆紫钟,拍案叫绝的说:“说的好,年终奖金比荆大小姐的命值钱多了。组长,我支持你,把她绑在床上一辈子;她的年终奖金给我赚。”
“游守义!”带着浓郁警告意味,荆紫铃的视线扫过他,挪向火云,然后落回眼前洁白的床单,须臾的静默,让室内的温度顿时降到零下最低点,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秒、二秒、三秒过去。
就在火云吁回口气,以为她准备放弃挣扎的当口,不按牌理出牌的荆紫钤却蓦然侧身,拿起枕头把它拍软,放回床头,躺下去,翻脸像翻书的动手赶人。
“走了,走了,我要休息了,谢绝参观,两位请‘滚’。”说完合上眼,好像她不以行动表示,无法送走两个瘟神似的。
“真拿你没办法。”有同事刁野率性至此,火云不认命?还能怎么办?
无奈地帮她把被单拉好,火云以一副宠溺的语调再三叮咛“乖乖在这里窝几天。我会再来看你。”
“好啦!不用藕断丝连了,走吧!”把他拖出门口,怕被荆紫铃余光射得万箭穿心的游守义,火烧屁股似的逃之夭夭。
“砰砰”两声?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显示房内仅剩荆紫铃一人。
时空归附平静,头等病房顿时清静到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二清二楚。
耳朵竖长聆听,确定脚步声隐去,才敢张开微闭的双眸,任由两棵滴溜溜的眼珠子乱转,脑海则思绪活络,万马奔腾。
火云愈是不让她做,荆紫铃愈要挑战他的公权力。
如果不把事情搅和到鸡飞狗跳瞎猫子乱叫,让火云壮年中风、脑溢血,荆紫铃就不叫荆紫铃了!
就拿这次她只身冒险,跑到贼窝取机密文物来说吧!
火云“走走”前交代她“任何行动一切等他回美做完年度例行报告归来后再说”荆紫铃就非得左耳进、右耳出,标奇立异不可。她不但阳奉阴违的跑到毒窟,还吓死人的单独行动。结果东西偷着,她筋斗也栽大了!
这次入院,算是她咎由自取。她反正是习以为常,将挂病号等闲视之,就是苦了对她关爱有加的火云。
要天生劳碌命的荆紫铃,留在院里调养身体,她却是连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既然火云打算过两天再来叨搅她,她有的是时间可以“绕跑”
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回过头来发现她“平空”失踪,荆紫铃恐怕早就混进恐怖的大本营,把“鼬狼”的骨头分解成一百二十八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绳之以法,然后在他的棺材边纳凉,沾着口水清点破案奖金了。
荆紫铃的脑袋,果然聪明“秀逗”到凡人无法揣测的地步,想以一个刚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身子出院不是疯子是什么?要是火云知道她不识好歹到胆大妄为的程度,保证气到七窍生烟、毫不犹豫地把她掐死不可。
不管怎么说,荆大小姐此刻的笑容,十足像只猎到耗子的猫,得意骄傲的让人咬牙切齿。
半眯着眼,她拖着神情虚幻、犹在作梦的孱弱身体,拔掉点滴爬下床,等待双脚着地、眼冒金星的感觉过去,她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边喘气边挪向门口。
走到病房门口,准备旋开门把出去的身子,猛然顿住视线往下溜,荆紫铃瞄一下她身下的穿着打扮,不禁一翻两瞪眼,该死!她都忘记她全身被裹的像一粒粽子了!
骂出一连串粗话,她两掌扶住门板,平衡摇摇欲坠的躯壳,小心翼翼的再度走回病床前。
稍稍站稳,腾出全身上下唯一完好如初的手,抓过挂在衣架的外出服,胡乱往身上一套,接着瞪向床垫那套俨然跟囚服没两样的消毒衣,挤眉弄眼的扮个鬼脸,转个方向,蹑足走向窗台。
半个身体挂在窗檐,往下一看,让人头晕目眩,脚下一阵虚浮。
火云真是天才,她应该佩服他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气极反笑的蹙紧黛眉,荆紫铃毫不客气的把火云从头骂到脚。也只有他会把病房申请在五楼,以“防止”她“逃跑”存心叫她压死卖肉粽的吗?就算他算准荆紫铃一身是伤,包裹到全身动弹不得的地步,没胆子往下跳,也用不着这样整她吧?可惜他对她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
荆紫铃特别的东西没有,造反的细胞偏偏比旁人多出一加仑。火云愈是想限制她的行动,她愈是要造反。
“越狱”的方法千奇百怪,荆紫铃大可拿火箭筒把医院凿个大洞,让火云赔钱赔到倾家荡产,忙着应付护理长杀人的嘴脸,她再大摇大摆的晃出去也不迟。不过,只让他变成穷光蛋,也未免太便宜他了。她荆紫铃不屑为之。
小嘴一撇,荆紫铃眼珠子转了两转,脚尖使劲一蹬,人勉强跃上窗台,望前顾后,她不理会由四脚百骸传来“咔滋、咔滋”的警告声,苍白的脸,露出自以为高明的笑正准备往下跳,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却毫不迟疑的打她背后伸来,将她拦腰抱回。
荆紫铃被人结结实实的扔到床上,震天般响的咆哮着,乌云盖日的朝她侵袭而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改变主意去而复返的火云刚开门就见她大展身手,甚至比猴子还要灵敏,四肢并用死命地往外爬;他呼吸被夺前,又见她身体半挂在窗檐,险象环生的差点栽下去;吓得他心脏衰竭,面仔青笋笋。光幻想荆紫铃跌断脖子的惨样,就已经让冷静自持的火云不寒而栗,气得失去所有理智,暴跳如雷了。
“这里是五楼呢!你想以你目前的状况,你能‘荡’下去而不摔断脖子吗?”
“至少我尝试过。”甩着被火烧掉一大半来不及修剪的秀发,在情报界以内敛闻名的荆紫铃,亦跟着失去冷静,恶狠狠的弹跳起来,跟他对吼。她蛮不讲理的程度,比拗起脾气的驴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不容易才查到‘鼬狼’的藏身处,我才不要白白浪费掉这个好机会,让他再度脱逃。”不服输的眼神直慑闷不吭声的火云,她倔强的抬高下颚,眼里簇着两团火焰,铿锵有力的质问他“今天立场对调,你肯放弃吗?”
火云被她堵到哑口无言,抿紧嘴默然地注视她,许久过去,终于几番无奈的举手投降。
“算我怕了你。明天我来帮你办出院。”不理她倏地发亮、兴奋的眼神,火云寻求保证的命令。“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切行动以安全为首要,失去一名好手,可不是我跟老总乐见的事”
“哇!火云老大万岁!”勾住火云颈背,抬高依然苍白吓人的脸蛋,荆紫铃兴奋地对着他的脸颊伸出舌头,像只撒娇的圣伯纳犬,舔得他一脸口水。
“我就知道火云老大最好了。”眼波流转间,她忍不住戏谑的调侃他“你不是说要时时刻刻盯着我吗?不盯啦?”
“少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回美国把手边的事处理掉就来找你,你要保证活到我回来,知道吗?”
荆紫铃拚命三娘的个性,实在不怎么像一位淑女所拥有的。不过谁教她是他最钟爱的爱将兼爱慕的对象呢?一切委屈,就打落门牙和血吞吧!
“安啦!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吗?搞不好等你回来,大毒枭已经引渡回国,接受审判了。”荆紫铃显然忘记她是怎么住进这间破医院的,很“阿沙力”的拍胸保证,她笑容可掬的安抚住火云,一面露出得意的诡谲嘴脸,虎视眈眈的等着找大坏蛋的碴。
嘿!嘿!嘿!骆中行,你等着接招吧!我来找你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