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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春日的艳阳,日月再一次的更替中,迎来了春猎的第二日。
被昨晚的事所打扰,我的兴致折损了大半,不过总算还有些残留。
皇家马车,皇家护卫,列出了皇家气派。前后十六旗,左右上百名侍从,再加上随行的皇亲国戚,阵仗大得很。
“别趴在窗户边上,小心颠下去。”白苏护住我的肩背,邀我收回身子。
长雨在对面帮腔:“宫主,少宫主正在兴奋头上,过了就安稳了……”
拐了十八弯说我毅力不强,我不喜的瞪了她一眼,没怎么言语,将头搁在车窗边缘,神色厌厌。郊外平原不比都城,无屏无障,再加上行路颇快,混着青草香味的微风灌入我的脖颈,更加了些疲懒给我。
腮边被覆上一只手:“是着了凉?”
感受着脸颊上的温润,我并未作答,眼睛由始至终游移在白苏的侧颜之上。下巴柔和的曲线,永远不多言辞的双唇,白皙的面庞,还有我最爱的如墨长发……为人为狐,我从未这样安静的欣赏过她。
长雨倾身半跪,撩开被风鼓动的车帘,向外张望,喃喃道:“宫主,快到了吧,估摸着能赶上午膳……”
“大概吧,”白苏轻言应到,对上我的目光,“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是生病,难道是饿了。”
“白苏……”
她怔了怔,大概是我直呼她名字的缘故,“……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很大的错,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
“……”
“如若有一天,天下人憎恶你,怨恨,甚至唾弃你,那是因为她们无知和害怕,没有人是真正要伤害你,所以你不要生气。可就算如此,我也会一刻不离的陪伴在你左右。”
“就算与天下人为敌吗?”
“天下人若敢伤你,我便与这天下为敌!”
她的一字一句都好似冬夜里的火焰,照亮这无边黑暗,更使得我鼻头一酸,我想我是红了眼眶。噌过脸去,倒在她肩头,抖索着两只狐狸耳朵。
“到底怎么了?恩?”
“没事,景色宜人,陶冶情操,我不禁有些多愁善感吧……”
“咯咯咯咯……明明又闹小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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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是三国十代延续数百年的传统,待到马车停下,我本以为会寻处开阔地界安营扎寨,掀开车帘才见着那崇山脚下的行宫。
不及皇宫的红墙黄瓦奢侈,倒也多了些肃穆。
医宫侍从搬来木质的小梯,我回过神,借着下了马车,又扶着长雨和白苏平稳落了地。
白苏最是了解我,只一眼便瞧出我心底的疑惑,不紧不慢的解释着:“这处是猎宫,三国十代的规矩,每隔三年的春猎,每隔三年的秋猎和冬猎,都会在此处,所以先祖皇帝特意命人修建。”
我恍悟着点头:“这皇家的事可真多,医宫管辖六州都没这么多有趣……”
“你是觉着医宫的生活乏味?”白苏含笑,跟着特来领路的拂尘公公往猎宫内行去,一会儿又若有所思道,“说来也对,我性子淡,也不爱热闹,添了你的日子也是该多弄些有趣的事。”
“真的?”
她然然点头,偏头看着我:“其实医宫先祖也立下了些有趣的事儿,只是这些年来被我荒废了……”
“那现在恢复也不晚,可以弄弄斗蛐蛐啊,摇骰子啊……”后颈兀得泛凉,我缩着脖子,自觉的闭了嘴。
白苏加快的脚步,悠在前方,片刻,冷不丁的警告道:“旁门左道什么的,你想都别想!”
“哪里是旁门左道了……”
“你再说,以后的功课琴棋书画样样给我加全!”
地位太高的女人大都太强势!
关于日后的娱乐生活谈论,我不出意外的拜倒在了白苏的强权之下。不过她倒是把我的提议放到了心上,一路沉默,眉间轻皱,认真的思索起来。
上了石阶,进了正殿,与立在正中央的皇帝陛下和皇后打了照面,拂尘公公牵着撒丫子跑的小兰珊,为避免引起某人不必要的注意,我往后蹲了蹲。春猎规矩繁冗,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案理只得带一位受宠的妃子,和三名龙子或龙女。
据我所知,跟前这圣上子嗣不昌,现如今也只有皇后生的小兰珊和皇贵妃生的小皇子,兰珊为长,那估计小皇子基本停留在嗷嗷逮捕的阶段。
皇家一行人按理住在猎宫的东院,将西园分给我们医宫,皇帝陛下还回身召了几名太监,吩咐说给我们多添些衣被,郊外平原风大,夜晚也会更凉。
白苏一礼,算是谢过陛下的好意。领着医宫众人先行告退了,在小太监的引路下进了西园。
猎宫大都以深棕色的木料修搭,木上裹一层棕油,透着股淡淡的香木之味。四廊相接成“回”字形,圈出的院落不大,却细心的扑上灰白的鹅卵石,栽上几株绿油的花木,十分别致。
长雨作为白苏最得力的心腹,一进西园便开始分配工作,谁负责扫灰,谁负责清洗,她都处理的有礼有条。
“弦月,卧房被打扫干净了,快去小憩一会儿”白苏从在侍女的簇拥回来寻我,只一眼便瞧出了我心思,“对这四方回廊很是喜欢吗?”
我置于扶手上的手被她拉过,说道,“你若喜欢什么医宫就会有什么!”跟着,牵着我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十步的路程,便拐进卧房,来不及好好欣赏,直接被白苏给按到在床上。她挨于床沿坐下,扯过幽兰色的锦被盖在我身上,掖好被角:“路上没精打采的,乖乖憩一会儿。我吩咐膳房给你做盅药膳,多加点你爱吃的大枣,在来一笼水晶包,配上……海鲜汤,可好?”
我欣然点头,正正经经的闭上眼,准备乖乖听话。白苏吩咐侍女点上安神香,我却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思索之下,一点睡意也没有。
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正欲四下瞧瞧。
一睁眼,便对上白苏愠怒的眸子,我吐吐舌头,赶忙倒下身去……怕她真生我气,又试探性的握上她的手。
“白姐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平日教训你用的木尺子我都带着,你若想借故逃避睡觉,我会真打你……”她温润的音调平稳,所以,就算话中带了吓人的字眼,我也不怕。
白苏养育我近五十年,为狐时我不懂揣摩她的心思,为人时我却明白。她的心和她的人一样,外壳虽冷然,好似世间最坚硬的物事,却以壳内的温柔炙热对我。
平日她最在意我的品性言谈,这是我唯一能惹得她恼怒的事。其他的,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