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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月高悬,严寒的天气还下着细雨,霜雪染白了树哑。
步荆红让灵娥悄悄地收拾行囊,自己则提笔蘸墨写了封家书,告诉步家两老,她决定要随夜珂去墨家堡。
“小姐,差不多都整理好了。”
灵娥坐在床沿,将包袱打了个结。
“嗯你明天一早回家一趟,将这封信交到我爹娘手中。”她朝未干的字迹吹气。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墨家堡吗?听说他们北方人凶得很呢!咱们人生地不熟的”
“谁说的?”
夜珂笑吟吟地推开房门,身后跟着一身青袍的墨云。
“是谁说你们没熟人的?”
“姐姐、姐夫。”
步荆红放下手里的信纸,拎着手绢站起身。
“你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夜珂朝床上的包袱看了一眼。
“嗯”夜珂拉着她的手坐下,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望着。
“你真的想清楚了?要是跟我去了墨家堡,就等于放弃了这儿的一切,包括你的丈夫在内。”
“是啊!大小姐,你快劝劝我家小姐吧。”灵娥说。
“灵娥,别插嘴。”步荆红轻斥灵娥,继而看向夜珂。“姐姐、姐夫要是不在乎被我拖累,那就带着我上路吧!”
“说什么拖累?只要你日后不会后悔就好。”夜珂不喜欢她这么见外。
“不会的,这洛水城除了养育我的双亲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住在王府的这段日子,已经彻底埋葬了她的恋情,和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够了
夜珂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一会儿,又转头瞧了没表示意见的丈夫一眼。
“好吧!咱们明天向八王爷告辞后,就带你回墨家堡”夜珂说。
“没我的允许,谁敢带她走?”
门被粗鲁地推开,楚易勋愤怒不已地站在门外。
步荆红有些讶异他的出现,却佯装冷漠地问:“世子这么晚到凝晖阁来,有事吗?”
“这儿可是我妻子的房间,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他高傲地说。
“清瑶姑娘不是没事了吗?怎么,你还要来找我兴师问罪吗?”她有些激动地问。
“我只是有话要来告诉你。”
“世子,有话就快说吧!我们都很累了,明天得赶路”
他怒红了眼。“我说过没我的允许,你哪儿都别想去!”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这么任性的话,很难得自步荆红的嘴里说出。”是吗?有胆你就去啊!信不信我会动用朝廷的力量对付墨家堡?”楚易勋大声威胁。
这下墨云就不能不站出来了。“那也得看朝廷愿不愿意为了你的儿女私情,与我墨家堡翻脸。”
他墨家堡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让人叫着好玩的。
“既然知道这是我们夫妻俩的私事,那么你们就不该插手。”他瞪着多管闲事的墨云、夜珂,没多想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夜珂倒抽一口气,就要上前与他理论,却被墨云拉住。
“珂儿,他说的没错,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没有权利介入。”
这男人跟他当初一样,死要面子,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心。
“走吧!先让他们说个明白,这样荆红才能真正放下一切,跟咱们回墨家堡。”墨云温柔的执起娇妻的手,对着一旁的灵娥说道:“灵娥,你也先下去吧。”
虽然夜珂不清楚丈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可她完全信任墨云,所以便乖乖地让墨云牵着手往外走。
灵娥原本就不希望步荆红离开,所以欣然同意地退出房门。
“姐姐”步荆红朝夜珂的背影唤道。
此时她根本不想和楚易勋独处,就害怕自己会一时把持不住,因他的威胁而答应留下
楚易勋用力地关上房门。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她有些气恼,她的心居然还会因为他的靠近而狂跳。
他二话不说就把步荆红写的信撕碎了。
“天你这个无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广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被撕烂,丢在地上。
他扯出一抹得意的笑。“随便你怎么骂,反正它只是一封没用的信,撕了才好,省得碍眼。”
他只有在欺侮她时,才会对她露出笑容
“算了”步荆红神色黯然地说,她已经疲累得不想去应付他。“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楚易勋被这么一间,倒是有些犹豫了。
是啊,他来凝晖阁是有目的的,他是来要步荆红答应让雪清瑶人楚家门的,不是吗?
可他却因方才听到她想离开自己而勃然大怒,根本就将这件事抛诸于脑后。
难道他真如清瑶所料的,早爱上步荆河邙不自觉?
不!他甩头否定这个可笑的想法。
“我来是因为既然你已经知道清瑶的存在了,那么我要你像当初接受花颜一样的接受她。”他扬声说道。
“你说什么?”
步荆红的脸色登时刷白,他的话不只刺痛了她的肺腑,更寒透了她的心。
她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所以才会这么急着要离开,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既然你要的人是她,又何必挽留我?”她痛心地问。
“我说过,既然进了楚家门,就永远是楚家的人!”
闻言,她细瘦的手无力地垂下,手绢飘落在地。
她哀戚地点了点头,红着眼眶笑了。“我懂了留住一个你不爱的人,只是为了成全你可笑的自私”
“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何况你也曾允诺让我纳妾的。”他沉声说道,浓眉紧紧蹙起。
步荆红睁着盛满哀戚的水眸。
是啊,她是答应过的
“可是我以为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差点都有个孩子了”
那时的她能接受花颜,是因为对他并没有感情,当然可以不在乎他纳妾,只求能全身而退,可现在
“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你答应让清瑶与你平起平坐,我可以给你任何承诺,让你一辈子都保有楚夫人的头衔。”
“你以为我会希罕楚夫人的头衔吗?我不需要!我要的是你,是你完整的心!
我不要和别人共享”她难过地按着胸口低喃。
“这是不可能的!”他说得斩钉截锈,却没发现自己语气中的不确定。
步荆红痛彻心扉,可她没有夺门而出,也没有大声哭闹,她只是轻轻地将自己抖颤的唇印上他的
她绝望地以生涩的技巧与楚易勋的唇舌纠缠,狂野得就像要将一生的爱恋一次用尽
一碰到她甜美的唇,楚易勋的自制力全然瓦解,难以相信自己原来是这么想念她的唇。
离开他的唇时,两人都是喘息不已。
步荆红没有挪开视线,她定定地锁住楚易勋的瞳眸,如呓语般地开口:“如果我说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呢?”
楚易勋倏然板起脸孔。“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轻叹。“不是威胁,只是要你做一个选择。”她也有她的自尊。
“别得寸进尺!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他一脸寒霜地道。
步荆红身子轻颤,他的话字字如针,狠狠地扎痛她的心,她终于知道情伤是什么滋味了
他没有错,是她自己的错,她错在不该交出真心,错在明知他心里早有别人,还让自己深陷。
她苍白的脸相当憔悴,含泪轻语:“我知道了”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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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荆红没有向八王爷道别,因为她害怕会节外生枝,毕竟公公对她极好。
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而留下,尤其不希望看到另一场婚礼
墨云和夜珂虽然不怎么认同她几近逃避的心态,但是仍然依了她的请求,一大清早就“偷跑”
可他们才出了洛水城,到了郊外的梅林里,就被楚易勋追上了。
楚易勋跳上车,粗鲁地扯开马车的布帘,一把将步荆红给拉下马车。
“你居然敢逃!”他吼道。
步荆红被他摇得晕头转向“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那这是什么?”他气呼呼地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递到她面前。“说啊!”“我只是如你所愿”
她垂下眼睫,不知道他为何妻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识相的自动离去,他应该要觉得很高兴才对吧?
“该死!”他暴怒地低咒一声,当着她的面将信纸撕得粉碎。
“你!你怎么又这样”她瞠眼惊呼。这可是她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泪潸潸地提笔写下来的耶
一旁跟着墨云要回北方的宅子狂,贼兮兮地来到楚易勋身边,蹲下来捡起一张纸片。
“休妻!”他瞪大眼惊呼:“哇,我的天夜珂,你妹子自己写休书休掉自己耶!’’
“是因为这个男人吗?”楚易勋指着宅子狂,恨恨地问。
楚易勋一见到宅子狂,火气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把揪住宅子狂的衣襟,将他拎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
步荆红一脸抱歉地望着无辜的宅子狂,后者则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怎么解释他为何在这儿?”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我和你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傲然地抬高美丽的小脸。
她并不知道宅子狂曾对楚易勋说过的“玩笑话”
“没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我厂他霸道的大吼。“昨夜你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你要的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红了眼眶。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易勋纵使有天大的怒气,也突然全部消失了。
他的确以为自己爱的是清瑶,可当他今天一大早到凝晖阁,发现她只留下这封休书,人却早已离去时:心就好似被狠狠地剖成两半。
望着还留有她芬芳气息的房间,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时,恐惧就如潮水般地袭向他。
于是,他想也未想便快马加鞭地赶来,差点就将胯下这匹骏马累死了,这才赶上他们。
“如你所说的,我的确是个自私的男人,那么你愿意给这个笨男人补救的机会吗?”他深情款款地凝视她。
步荆红以为自己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她居然从楚易勋的嘴里听到这么柔情的话语
莫非这片梅林有魔法,才会让她产生幻觉?
还没等到步荆红的回答,原本在周围栖息的鸟儿突然发出叫声,霎时百鸟齐飞。
步荆红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给揽进怀中。
“有埋伏!”墨云神情凝重的宣布。
他很快地将失去武功的夜珂,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宅子狂也身手俐落地奔至灵娥身边。
自树上跃下一道黑影,步荆红一看,不禁愕然。
“霍公子?”
一向给人温文儒雅印象的俊美少年,如今却一身黑衣、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们。
“我在这儿等你们很久了。”霍复华冷笑道。
墨云瞧见了他黑衣上头绣的特殊标记。
“你与聂霸是什么关系?”
霍复华看着墨云,朗声道:“你大概就是墨云了,你们都在最好,方便我一网打尽!”他伸手拿出绑在背后的弓,抽出一枝金箭,将弓拉满。“把擎天宝锁交出来!”
这下终于说出他的目的,他和聂霸一样,全是冲着宝窟而来。
“你一枝箭,能射几个人?”楚易勋冷静的问。
霍复华听了却是一阵讪笑。
“不用多,我只要射一个人就好了!”
他将箭头朝向步荆红,满眼通红,脸上的神情显得可怕、疯狂,却又异常地温柔。
“荆红,来快过来!把你和夜珂身上的宝锁一起拿过来。”
“不许!”楚易勋拉住她“你以为将擎天宝锁交给了他,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鳖计被识破的霍复华面容狰狞,他将手上的弓弦拉得更紧,神色阴狠。
“荆红,你快过来!”他气急败坏地喊。
“我不会放她过去的,有胆子你就放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命可赔!”楚易勋怒瞪着他。
男人们全都做好准备应战,宅子狂收起平时孟浪的神情,墨云也挺身护住妻子,由袖子里取出那把他惯用的青玉扇。
霍复华没想到楚易勋居然不将自己妻子的命当成一回事,握弓的手开始有些发抖。
他哪里知道,凭楚易勋和墨云、宅子狂的功夫,区区一枝箭根本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
霍复华粗喘着气,怒红的眼充满血丝,突然发出比哭还难听的大笑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双宿双飞的!死,我也会拉个垫背的!”
他咬牙狂叫一声,金箭应声离弓飞驰。
让众人讶异的是,霍复华射出的箭不是射向步荆红,而是她身边的楚易勋。
“夫君!”步荆红大叫一声。
那金箭快速地射来,时光就像回到她六岁那年,她想也不想就奋不顾身地转身搂住他,以自己的身子挡住那枝破空飞来的箭
“荆红!”
楚易勋及时将步荆红瘫软的身子揽进怀中。
“呃”肩上的剧痛让步荆红皱眉轻呼,又痛又麻的感觉从她的肩膀蔓延至全身。
“该死!你为什么要为我挡这一箭?”他不敢随便拔箭,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箭折断。
他已经尽可能的放轻力道了,可还是让步荆红疼得揪紧他的衣襟。
霍复华乘机将刚刚由步荆红腰际掉落的锦绣荷包拾起,口中兴奋地嚷着:“我拿到了!宝藏是属于我的了,哈哈”“我的那是我的金锁。”
楚易勋听见了步荆红的呓语,他的黑眸里霎时进射嗜血凶光。
“伤了我的妻子,就为了一把锁?霍复华,你受死吧!”
语毕,适才从步荆红身上折下来的箭柄,咻的一声,就这样穿过霍复华的额头,射进他背后的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