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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疏走近几步,想要看得更真切,却发现眼前一片血红的漩涡,顿时碎成一团红色尘埃,飘荡翻滚,越发稀疏,直到眼前一片空白,她从另一个世界中醒来。
安可动了动眼睑,发现天色已黄昏,这一觉睡了好久,突然,她想到一件事,赶紧睁眼看看时钟,不好!该去幼儿园接小外甥了!
梦境中的事情,她顾不得考虑许多,穿上衣服就跑出家门,争分夺秒赶到幼儿园。幸亏幼儿园里正在举办活动,没有按时放学,家长们都围在门口看孩子们做游戏。
安可远远地朝幼幼挥手,幼幼一边和小朋友做游戏一边对着她笑,安可用手机抢了几个特别可爱的镜头。终于放学了,幼幼背着小书包飞快地跑出来,像一只小老虎扑在安可的身上:“小姨!怎么没带巴顿将军一起来接我!”
安可抓抓睡得乱蓬蓬的头发,笑着说:“小姨忘记了,那咱们赶快回去和它玩儿吧!”
“嗯!”幼幼用力点头。
回到家,幼幼直奔房间,安可还没有换好鞋,便听见他哭咧咧地跑过来,手里拎着尸体一般的巴顿:“小姨,小姨!巴顿将军肿么了?”
安可感到奇怪,早上回来时,不是给它喝饱电流了吗。
“我也不知……啊!是没电了,你等一下,一下就好。”
安可拎着巴顿到专用电插座上充电,几秒钟后,巴顿的眼灯亮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而且很疲倦:“呜……又死了一次,小姨,还有八次。”
“什么还有八次?早上不是给你充满电了吗,才一天不到黑,怎么又没电了?快点醒醒,幼幼要玩你。”
巴顿说:“我不是在偷懒……”
安可拎着它走出房间,发现它好像比原来轻了些,不过没在意,转手交给了幼幼:“你看,怎么样?它醒了。”
幼幼开心地抱起它就开始玩儿。巴顿的眼灯一亮一灭,好像很难受又很无奈的样子。安可还是没在意它,忙着去厨房做饭了。
忙乎了一晚上,照例哄睡幼幼,安可忽然想起了梦里的情景,殷行川说艳酒的敌人是白翎,怎么可能。她悄悄拿开幼幼的手,把巴顿将军从被窝中掏出来。
巴顿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干嘛?”
安可说:“我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你能忙我催眠吗?我想赶快去看看殷行川怎么样了。”
巴顿说:“他死了,不用看了。”
“啊?”
巴顿说:“被重莲杀了。”
“可是,重莲不是需要他给调理身子吗?”
巴顿说:“是啊,我也没想到重莲会杀了他,你梦里的重莲攻击性太强。我怕怕。”
安可说:“你说什么,难道你进入了我的梦?”
巴顿说:“那个小女孩儿的干扰效果只能是那样,我看你笨得要命,就直接进入梦里告诉你,结果你还是对重莲死心塌地……”
“什么,殷行川就是你?我就知道你可以操控我的梦境!”
巴顿说:“那不叫操控,叫干扰,深度干扰。我可以干扰你的梦,但你也要争点气呀,小姨,不要太以貌取人了,好吗?”
“那你怎么会被重莲杀死,你就不能逃掉么?”
巴顿说:“梦里重莲是boss,殷行川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夫,重莲嗅觉灵敏,出手又狠,殷行川斗不过他。”
安可说:“那你再想想办法,变成别人进入我的梦里,不好吗?”
巴顿说:“没办法,设定太强大了。正反派*oss是同一个人,落在他手上必死无疑,我真的好怕怕。”
安可说:“哼,我直接把你扔进垃圾箱!”
巴顿可怜地告饶:“不要,小姨,求求你,不要逼我~~”
安可说:“如果你早点说你可以深度干扰,那我还会被重莲耍得死去活来吗!看来不逼你是不行了!”
巴顿被安可倒提着,直奔楼下的垃圾箱。离很远就看到垃圾箱上面写的“不可回收”字样,不可回收就是需要全部焚烧掉的意思。巴顿哭得五花六道……
十分钟后,安可把它拎回去,在房间里被催眠了……
风是清凉的,薄薄的雾中,飘摇着梅花的芳香。
步疏恍惚之间,站在窗边梅景前,愣了一下神。她意识到这里是天山客栈的天字间客房。门被人推开,随即传来一阵莲花的清香。
“娘子,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一大圈呢。”重莲走进来,脸上挂着淡笑,皮肤变得很自然很剔透。
步疏没有转身,心中有些气恼:“哼,你说你不是来找林宇凰的,结果你还是跟他单独出去约会了~”
“谁说我和他约会了?”重莲轻轻撩起宽阔的衣袖,从里面掏出一个锦缎小盒:“娘子你看,这是什么?”
步疏回过头:“胭脂水粉?”
“正是。”重莲笑了笑,把水粉盒子交给她:“这是上好的天山雪莲水粉,要一万两银子一盒呢。”
步疏看着他:“哦,是吗?有那么贵吗?”
不知道是重莲在这撒谎呢,还是他的手下黑他银子,抑或是水粉铺子掌柜坐地起价。反正步疏不愿意再相信他了。
重莲道:“娘子在家里不是说要胭脂水粉么,我还以为没有卖的,进了烟影城之后才发现到处都是,原来这天山派也并非蛮夷之地,商贾遍地都是,生意兴隆得很。”
听他这几句话,倒不像在撒谎,还有几分真实。步疏打开水粉盒子,一股扑鼻的芳香迎面而来,真是不愧是上等货,不过重莲的嘴仿佛比这水粉还讨喜些。
“娘子这张脸,用什么水粉都糟蹋了,啊不……我是说,脸给水粉糟蹋了,不如不用的好。但我晓得,女儿家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不过是买来给娘子玩赏的。”
这还差不多,步疏心中满意,笑靥艳比花娇:“夫君倒是挺了解女人的心思。”
重莲笑道:“那是自然,我从小就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啊不,我是打比方,女子好比莲花,我从小就在莲花池里练功,所以对花性很了解。”
步疏的神色随着他的话音时起失落,最后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她低头看看这一盒水粉,觉得颜色十分合自己心意,随口夸了一句:“夫君倒是挺会买东西的。”
重莲微笑道:“那还用说,本宫闲来无事,经常领着通房大丫鬟出去逛街购物。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领着几个护法去闯荡江湖~”
“哦……”步疏发现他的话里信息量好大。
重莲道:“娘子赶了几天的路,可能是累坏了,耳音不太好吧,哦不,是腿脚有点肿吧。不如,早点歇息?”
步疏道:“也好。”
重莲把她扶到床边。突然间,从他的衣袖里滚出一个东西,步疏低头看去,又是一个锦缎小盒,仿佛比自己这个还要高级些。
重莲赶紧拣起来收进袖中:“没什么,娘子休息吧。”
“等一下。”步疏唤住他,盯着他的衣袖,问:“那个是什么?”
“没什么啊。”
“袖子拿来,我要看看。”
“真的没有,什么也没有。”重莲故意抖了抖袖子给她看:“呵呵,娘子一定是路上太累出现幻觉了,休息休息就好了。”说着强抱她上床。
步疏道:“夫君,你不歇息吗?”
重莲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步疏欲言又止,心中不甘,随后出门,悄悄盯梢在他身后。她见重莲推开另一间天字房的门,潇洒地走了进去。步疏趴在门口,听见海棠在里面说话,还有朱砂的声音。
“宫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下?”
“是啊,宫主,夫人没有留你吗?”
重莲道:“她说她累了。这里有两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是我亲自去烟影城买的,你们俩一人一盒,不要争抢。”
海棠道:“多谢宫主。”
朱砂喜出望外:“呀,我认得这个,这是最好的雪莲水粉,要八千两银子一盒呢,前两日搞促销,三千两一盒我都没舍得买!海棠姐,你快看呀!”
海棠笑了笑:“朱砂你这样子好没见过世面,八千两银子的胭脂水粉有什么稀奇,八万两银子的化妆品,宫主又不是没给我们买过。好了好了,宫主乏了,还不伺候宫主宽衣。”
然后是一串男女之间窃窃私语嬉笑怒骂之声。
门外,步疏看着自己这盒胭脂水粉,不禁暗自伤心。自从嫁给重莲,步疏第一次感受到夫妻温情,只有这一小盒东西,没想到只是敷衍。
忽然间,身后有个声音:“对男人来说,妻(欺)不如妾(窃),妾不如偷。重夫人,这种事,看开吧。”
步疏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也没有心情回头理睬,只是随口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他还想着我?”
身后的声音分明是一个清俊的少年:“这要问你的心了,若是你的心还有力气去爱,那就应当满足。”
“我不知道……此刻我的心只有一种感觉,疼痛。”步疏失魂落魄地缓抬莲步,腰如弱柳,肩似垂杨,便是从身后看去,没有哪个男人不被她迷死的。
少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重莲是故意的。”
步疏眼中泪水涟涟,已经看不清手中的锦缎小盒。这种可能她早就想过,却想不通为何堂堂武霸天下冠世美人要欺负一个弱女子,辜负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少年道:“重夫人若是心情不好,可以找在下聊天,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天字间,门牌号是肆。说来不怕重夫人笑话,我虽年轻,对于感情的事,却是过来人。”
步疏把身一回,环带轻击:“敢问阁下是谁?”
少年利落收住雪扇,略略作揖:“在下姓白,名琼隐。”
步疏拈着洇湿的手帕,上下打量他,见他一身傲骨如仙,好生标致。只是衣着不甚得体,大概是亵服外穿的开山鼻祖,看样子,性情是相当地玩世不恭、任性散漫。
白琼隐,人家猜他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因为治好了几个不治之症,在江湖中算是小有名望。步疏今日见到他,不禁有些惊讶,听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是独来独往神出鬼没。但是这个人仿佛不会变老,在三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依然如故。
步疏泪痕未干,礼貌一笑:“谢谢,我会记得去找你。”
白琼隐拱手作揖,微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