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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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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就是这里!”宜儿急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曲琉衣抬起头,望着渐行渐近的众人。

    “就是她,她害死了表姑娘。”宜儿指着曲琉衣,义愤填膺地大喊。

    矵九霄趋近,一见着地上躺卧的人儿时,身子急遽抢前。“放开她!”他从曲琉衣手中抓过舒绿恋的手臂。

    曲琉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前的男人冷漠地令她感到陌生。

    矵九霄的浓眉往下压迫着眼瞳,宛如一条黑龙正踩在密布乌云上,炯黑的眼不悦地眯起。

    他量测着舒绿恋的脉波后,不发一语地抱起她,未曾看过曲琉衣一眼。

    “是曲琉衣,她害死了表姑娘,她见庄主对表姑娘好,就心生歹意,呜,没想到表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被她”宜儿捂住脸庞,呜咽地无法继续说话。

    原本噤若寒蝉地看着庄主抱着表姑娘离去的众人,一向平和的目光沾满了怒意及轻视。

    “蛇蝎美人!”人群中有人突然喊道。

    “人面歹心”“最毒妇人心”此起彼落的怒骂声,灌入曲琉衣的耳际,她漠然地昂起头,扫过每一个淬着毒的目光,美绝的脸庞上是一片不可侵犯的凛然。

    “哎,表小姐好苦,害她的凶手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呜”宜儿又哭又喊声泪俱下。

    众人被宜儿这么一挑拨,两名壮汉忽然冲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抓住曲琉衣,扭紧她的双手。“我们押她回去,让庄主定夺。”

    “对,一定要给表姑娘一个交代。”人声沸腾,理直气壮。

    曲琉衣半敛的眉眼遇到了臔儿的目光,臔儿黯然别过头,不去看她。

    她仰望着天际,冬雪未到,她的心却已慢慢结冰了。

    “跪下!”

    “凭什么!”曲琉衣直挺挺地望着发号施令的宜儿,她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她不跪。

    宜儿痹篇她的眼,在心虚的作祟下,她拼命激化众人的情绪。“大伙儿瞧瞧她一副吃人的样子,表姑娘被她害了还不够,她还想捉了我宜儿来补,大家可得护着我些。”

    押着曲琉衣的壮汉愤慨于胸,合力想将曲琉衣压跪在地上。

    曲琉衣咬着牙,抗拒着肩上的重压,可她的力量怎抵得上两个大男人“跨”一声,她整个身子都被压倒在地面上。

    “你们做什么?”刚收完地租的总管张隆,一回来见大厅内挤满了人,他拧眉问道。

    “张总管,您可回来了。”宜儿忙不迭地向前,眼眶微泛泪水。

    正想询问发生何事的张隆,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影时,惊呼出声。“琉衣?你怎倒在地上,快起来。”

    宜儿见张隆只注意着曲琉衣,怒火更加中烧。“张总管,你别理她,她害死了表姑娘。”

    张隆扶起了曲琉衣,他闻言一愣,偏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宜儿。“你再说一遍。”

    “曲琉衣将表姑娘推下水池,表姑娘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房里,庄主正在里头看顾着她。”宜儿抹干眼角的泪珠,伤心地说道。

    张隆看了默立的曲琉衣一眼,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事情怎么发生的?”

    “傍晚时,我看见曲琉衣鬼鬼祟祟地离了主屋,往僻远处走去,我觉得可疑,于是就跟在她后头,没想到走到了湖边,竟看到表小姐浑身湿淋淋地躺在草堆里,她一定是被曲琉衣推下去的!”宜儿口诛笔伐地指着她口中的罪人。

    她一路跟着曲琉衣和舒绿恋两个人走到了湖边,她躲在树后窥望他们,过了不久,曲琉衣忽然先行离去,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宜儿心生歹念,想将舒绿恋推下湖,再将她救起,等她清醒时,将向舒绿恋表明凶手是曲琉衣,没想到舒绿恋竟看见了她的脸,她只好一不作二不休,眼睁睁地任舒绿恋沉入湖底。

    可是,舒绿恋既沉入了湖底,后来怎会躺在湖边的草地上?难道是有人看到了她的行为,乘她走后,就赶紧把表小姐救上岸来?

    “宜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一道冷冽的语音突然响起。

    宜儿听见庄主的声音,心一惊,脚下一软,竟跪倒在地上。

    众人被矵九霄漫天的怒气给吓得胆战心惊,身子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让他通过。

    他坐上了厅中的主座,震怒的神情,让众人想起了当日兀立在江上威风赫赫的景象。

    “你要敢有一丝假话,我撕烂你这张嘴。”曲琉衣冷硬地撂下狠话,她的心中有一股闷气,她不懂为何宜儿会一口咬定,是她将舒绿恋推下河,活似宜儿眼睁睁看到般。

    “放肆!”

    矵九霄的黑眼布满怒潮,忿然的眉像条黑龙穿过满空的乌云,直向曲琉衣袭来,黑袭利爪一伸,抓破了她强掩的防盾。

    “说,为何将绿恋带到绿湖边,你居心何在?”矵九霄的指尖抚向左耳上的银环,可沁凉的银环却无法纾解他满腔的怒涛。

    “是她硬跟来的。”

    矵九霄掌心陡然用力一拍,椅上的把手应声而碎。

    曲琉衣毫不畏惧,扬起目光,冷冷地睨向他。“我不懂她为何要诬赖我,但我绝没有将舒绿恋推下池,不管你信或不信。”

    “不是你,难道是绿恋自己跳下池子。”

    “也许事实真是如此。”曲琉衣坦然地与他怒放的眸子对望。

    她眯眼想找寻她眼里存有的任何一丝信任,可是她失望了,黑眸里只有狂潮怒涛,她自嘲地笑叹。“或者,最该沉入湖底的是我,而不是她,矵九霄,你说是吗?”

    “别惹怒我。”矵九霄的呼息顿时收紧,阴沉的神情如暴风雨之前的天空。

    “难道不是吗?此刻,无论我说任何话,你都认定我是在说谎,我再辩解又有何用?反正我曲琉衣在你的眼中就是个蛮横任性,无恶不作的人,我早就不在乎了。”

    对着矵九霄,曲琉衣不顾一切地呐喊发泄,她所嘶吼出的每一字,都是受着鞭挞的心所发出的每一声痛呼!她狠狠咬住下唇,像要咬断曾有过的情念。

    “不在乎,会喊得如此激动?”矵九霄深不可测的眼燃着嘲弄。

    “你!”曲琉衣咬破下唇,殷红的鲜血沿着唇角滴落下来,点点染红了衣襟。

    矵九霄恣黑的眸子染上一层血色的红艳,他眉睫微敛,轻启薄唇。“你问都不问绿恋身子如何吗?”

    “她还好吧?”曲琉衣一愣,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舒绿恋。

    “看不出你挺关心她。”矵九霄挑起眉,冷哼声从高挺的鼻梁中逸出。

    “我要等她醒来,证明我的清白。”曲琉衣无视矵九霄的嘲弄,刻意收拾起自己脸上泄漏的情绪,一层一层包覆在逐渐僵硬的心下。

    “很好,来人!”矵九霄一扬手,两名壮丁迅速向前。

    “庄主?”

    “将曲琉衣押入柴房,等表姑娘醒来之后,才放人。”矵九霄一说完,两名大汉迅速地押住曲琉衣。

    “哼!矵九霄,你犯不着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我绝不会逃,等舒绿恋醒来,我一定要你还我一个清白。”她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情念,被矵九霄无情的言辞给活生生地折断,剩下的只有不甘被诬陷的怨气。

    矵九霄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被押下。囚禁她,是为了不让她离去。若不将她关在柴房,他怕她在气愤之余,会像只鸟儿飞出他的世界

    在他诊视绿恋时,曾发现她的身子有一股弘大的内力流入,若不是这股内力,恐怕早已回天乏术,是谁?琉衣和矵风山庄的家丁不可能有如此修为,难道是有人潜进庄中加害了绿恋,可是既然将她推下湖,又为何要救她,矵九霄百思莫解这其中的原因。

    “宜儿。”矵九霄叫唤呆在原地的宜儿。

    “庄主?”宜儿凝惧交加地向前。

    “再将你所看到的一切,仔细道来。”漫天的怒火已平息,矵九霄回复冷静的思绪,要宜儿再详说一遍,看自己是否有遣漏些什么。

    “是。”

    于是,宜儿又将适才的话再重说一次。

    “你说你一路跟着曲琉衣,那么,曲琉衣的一举一动,你应该是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吗?”矵九霄偏着头,锐利的目光细审着宜儿。

    宜儿困难地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抓着裙裾,她害怕庄主的目光,像是会穿透人心般。

    “回答我。”

    宜儿不甚自然地点头。

    “既然如此,曲琉衣一直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她为何会有机会将绿恋推下池,若有,我相信你一定会阻止她的,对吗?”

    “我”

    宜儿正要争辩,矵九霄截断她的语尾,继续分析。“你看见的只是曲琉衣‘刚好’站在湿淋淋的绿恋身旁,所以惊慌之余,不细想,就推测绿恋是被曲琉衣推下池,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矵九霄将各个疑点一一击破,众人随着他的剖析,才恍然大悟。

    “说不定,是曲琉衣先将表姑娘推下池,然后再踅回池边,看表姑娘是否已身亡。”

    “这也只是你的推测,怎可因你一时的胡猜,而将曲琉衣当成杀人凶手,若是可以无凭无据地指控,那我也可以说是你宜儿先将表姑娘推下池,再诬陷给曲琉衣,你认为这公平吗?”矵九霄字字句句都反问着宜儿,也给在座的众人上了反省的一课。

    宜儿如遭雷极地垂下头,不敢稍动,她怕自己一动,便会让矵九霄识破,她不要被众人所唾弃。

    “况且,她有什么原因要害绿恋,曲琉衣根本没有推绿恋下池的动机。”

    当他看见绿恋躺在地上,而琉衣被指称为凶手时,忿怒的确取代理智,他担心绿恋的身子,可最令他痛心的是此事竟由琉衣的任性所造成,他以为她已丢弃了任性骄蛮的剑弩,没想到,剑弩未弃,反被她磨得锋利,深藏在角落。

    及至她的一句不在乎,才让他沸腾的情绪冷却。他承认他有私心,他想为她开罪,因为他相信她的每一句话,她宁愿死去,也不会说一句谎,这性子是天生的,改变不了。

    众人在矵九霄的拂退下离去,出了门,他们开始为了适才的鲁莽而愧疚。是啊!怎可因宜儿的三言两语,而误以为曲琉衣是凶手,琉衣的性子直挺了当,虽然有些富家小姐的脾气,却毫无心机,不会害人;宜儿的性子却善妒自利,他们都吃过她的亏,怎还会轻易地被迷了心智。唉,希望表姑娘快些醒来,让曲琉衣快些放出来,否则他们的心会日夜不安的。

    月明星稀,透过窄小窗户的月光,仅能照射到柴房内的一个角落,紧闭的门内,只有些微的风从窄窗飘入和干燥的柴草混成一块。

    曲琉衣蹲伏在阴暗的一角,螓首抵在膝盖上。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她数不清已经历了多少个晨昏,昏望和郁闷像两轮上下的石磨,碾磨她的意志,日子一天天过,她愈觉心灰意冷,看不见出路。

    舒绿恋说矵九霄爱的人是她,这真是天地间最大的笑话,他若爱她,为何她不能感受到他的爱?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极力地保护她,为他挺身而出,为何他反而让她暴露在狼群中,任人宰杀,而坐视不理,难道,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如果是,她无法接受。

    她彻底明白,无论她爱他几分,他完全不能回报以同样的爱情,她不要同舒绿恋一样,一味的付出后,代价竟是沉潭了结。

    她不要这样的爱,不要可悲地竟要用“死亡”才能让所爱的男人一辈子惦记着自己!

    这样的爱情所结成的果实,怎叫人不苦涩难咽?

    曲琉衣极力排斥着心中最深的情感,心伤、失望,化为一颗颗赌气的顽石,一点一滴地埋藏有关他们的记忆。

    “卡”柴门下的一个小洞,推入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一碗白饭和一碟菜。

    “别再拿来了,我不吃。”曲琉衣嫌恶地将木盘推了出去,依她以前的性子,木盘早被她砸坏了。她恫吓地威胁着外面的人。

    这些天,她一见到食物便反胃,仅靠夜晶的露珠果腹,食欲不振再加上郁闷难消,她的脾气已濒临暴发的临界点了。

    她不会随意地发泄在他人身上,她要一点一滴地贮存,好好地爆发在矵九霄的身上,他才是始作俑者,她要在舒绿恋清醒时,给矵九霄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