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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木藤,木头的木,藤蔓的藤,生在木石村。
听说我刚出生便被丢弃在村门口,是红姨捡我回家,并将我抚养长大,木藤这个名字也是红姨给我起的。
我觉得红姨是整个木石村最有文化的人了,光看我的名字,就能甩村头的敖小太,隔壁的月小爷几条大街!
木石村是个四面环山绕水的好地方,就是有那么点偏远,离最近的镇子坐驴车都要一天一夜,整个木石村就我、隔壁家的月小爷,还有村头的敖小太三个孩子,每日逛山看水的委实无趣,看起来年纪最小的月小爷总是一脸[小爷不跟你们这些小鬼玩一边去]的表情不愿意出门,敖小太又胆小恋家,稍远的地方都不敢去,玩不了多久就哭闹着要回家找娘亲,故而,无聊至极的我自然是动过去镇上看看的念头,可每当我有了去镇上玩的念头,红姨就会抱着我哭着跟我说村外面有人口贩子,专喜欢拐卖我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我想说我体弱多病瘦瘦小小,一点都不细皮嫩肉,人口贩子应该不会喜欢我,可每每看到红姨那双哭红的跟兔子似的眼,便乖顺的不再提要出村玩的事。
红姨长得很漂亮,脸白眼睛大,住在隔壁的隔壁的华叔时常会站在我家院门口当门神,等红姨,一站就是大半天,可红姨却硬是连院门都不给他开,隔壁的月小爷一脸深沉的吃着华叔给我的小零嘴,告诉我说,华叔是想跟红姨共结连理。
有一天,我正想出门去找月小爷,让他读话本给我听,发现华叔也来了,却不是站在我家门口,而是站在离我家大门不远的河边,我一瞬间就想到了月小爷常读的话本中那些个为情所困,跳河轻生的情节,这华叔要是真在我家门口跳了河,我家红姨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呢,我这样想着,忙上前叫住了华叔。
华叔用他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特别多愁伤感的看着我,跟我说,他很久以前做了一件事,他喜欢的人因为那件事一直不愿意原谅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问他,“要是能回到过去,你还会做[那件事]吗?”
“会,”他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没有什么比她更为重要。”
“哦。”我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华叔有点笨,他既然没像话本里的那些人那般觉得悔不当初恨不能重回过去,那他干嘛跟话本里的悲情主角一样想跳河?
大人的世界果然好难懂,我抓了抓脑袋,觉得还是去找月小爷读话本比较好。
见我转身就走,华叔先是一愣,随即很快追上来道,“咦,藤妹子你就这么走了?不是应该开解开解叔叔么?安慰叔叔几句也好啊!”
我白了他一眼,“华叔你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开解你什么?”再说你们大人的世界我又不懂,能怎么开解你?
可华叔听罢,不知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忽的眼睛一亮,原想用他一直拿在手上的纸扇敲我的脑袋,但想了想还是改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感叹了一句,“藤妹子,你果然挺有慧根的。”
我,“……”呵呵,蛇精病。
之后华叔便像以往那般每日都来我家门口报道,有时候还会吟上几句我听不懂的诗词,每到这时,红姨都会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着大门。
其实,我经常在想,等红姨不单身了,是不是就会多些安全感,不会动不动就红了眼眶,看着我默默流泪,也会放心的让我多出去看看,就像村头敖小太的娘亲青姨,总是跟敖叔形影不离,从不会嘱咐敖小太按时回家,总是一副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态度。
因为,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真的很想去不同的地方看看,在我撑不住之前。
至于华叔,我对他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他的手很暖,笑容也很和熙,虽然他的个性有点像话本里风流浪荡的少爷,让我有些担心,可若是红姨能接受他,那让他跟红姨在一起也不错,因为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红姨,而红姨,也是喜欢他的。
我曾问过月小爷,既然他们相互喜欢,为什么红姨不跟华叔在一起。
月小爷彼时垫着脚,想要拍我的脑袋,却因够不着,最后堪堪落在肩上,叹息道,“这是他们的劫,待时机到,自可破。”
月小爷的话我自然是没听懂,所以我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我九岁生辰这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红姨用红缎带给我在头顶上扎了个斜斜的丸子头,那红缎带在太阳底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发光一样,衬着我因经常生病而显得营养不良而惨白的脸也红润了些许,特别好看。
我站在河边自我欣赏,扯着嘴角笑,正觉得自己美出天际之时,敖小太突然从河里钻出来,一身衣衫未湿,未被衣衫遮挡的脖颈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比我头上的缎带还要亮上几分,几乎刺眼,他一看到我,便拽着我的衣袖,两眼泪汪汪的道,“木藤,木藤,我的玉丢了。”
“你别哭,”我见敖小太那泪汪汪的双眼便一个头两个大,比见到红姨红着眼睛瞪我还要慌,忙问道,“什么玉?我帮你找找。”
“就是,就是,”敖小太特委屈的吸着鼻子,“红色的,娘亲给我的,上面雕着小龙的…我,我在摘小花呢,一下子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他看着我,泪珠在眼眶里打了几转,硬是憋着没落下来,“你真的能帮我找到么?”
我看了眼他腰间的小布袋口露出的紫色小花,爽快的一拍胸脯,“你当我是谁,当然没问题!”这种紫色小花就村头会长,一准是掉那儿了!
我牵着敖小太沿着河边的花丛翻找,不知不觉便走出了村口,那一瞬间似乎有强烈的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不太一样,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你们可是在找这个?”
我抬头,眼前站着一名眉目如画的男人,泼墨长发,墨中透紫,眸光幽然,勾魂摄魄,眉心一点血红的朱砂痣,不知为何并未让他多一分女气,反倒是为他增了几分飘渺的佛性。
老实说,我在木石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这么气质独特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黑底金纹长袍,对我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指间缠绕着红色的络子,络子连接着的赫然是一枚红色玉佩。
我转头问敖小太,“是你的玉么?”
敖小太打从看到男人起就一直没出声,此刻更是将整个胖身子都缩在我背后,瑟瑟发抖的看了眼男人手上的玉,又很快的收回视线,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扯着我的手道,“不,不要了…我,我们回去吧。”
男人看了敖小太一眼,视线自他抓着我的手上一闪而过,明明是艳阳天,不知为何我却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有些阴冷,不由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心中颇为苦恼,红姨已经不知为我这副多病的身体红了多少次眼睛,这次要是再感染上风寒,怕是这阵子都别想再出门了。
正这么想着,周围的空气却又忽的回暖,我感到奇怪的挠了挠脑袋,一抬头便见男人手上的红玉已经消失不见,而敖小太的腰间则多了枚红玉。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男人笑了笑,“既然是你们的东西,自是要物归原主。”
话本里说变戏法的人都会穿的很花哨,这黑衣大叔穿的比起木石村的大家来说,是有那么一点小花哨,应该是镇上变戏法的吧?不然哪有这么快的速度!
我正想跟黑衣大叔聊聊学习变戏法需要的资质以及注意事项,身后的敖小太却一直抖着身子在将我往后拖,我转念一想,也想到自己要是在村外待得时间太长,红姨又要担心,便对男人挥了挥手道,“谢谢大叔,我们回去了。”
我话刚说出口,男人身上的气压就低了几分,他沉默半晌,问了我一句,“你,可怕我?”
我不解,“大叔是好人,我为什么怕你?”我说着又警惕的向后退了退,“难道你是红姨说的人口贩子?我跟你说,我跟小太都特别特别容易生病!拐了我们还要带我们去看大夫,一点都不合算!!”
“不识亦不惧么…”男人低垂着眼喃喃自语着,有自顾自的低笑起来,“有意思,”他抬头看着我,笑的很是温和,“木藤,我们还会再见。”
我觉得这黑衣大叔有点怪怪的,而且身后的敖小太抖得都快成筛子了,就也未再多说,对黑衣大叔点了点头,便直接拉着敖小太回了村子。
直到穿过木石村的大门,我才恍然惊觉,那个黑衣大叔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身体深处似是响起一声叹息,在脑海内回响,却又很快消散于无。
我回过头,村门口却已不见那黑衣大叔的身影。
敖小太一回村子就赶忙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盯着玉佩看了一会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还边把玉佩甩在了地上。
我被敖小太这一声哭的措手不及,虽然脑壳被他的高分贝音量震的有点疼,还是自觉比敖小太个高年长,便捡起玉佩递给他道,“别哭了,玉不是找回来了么?”
他却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叫娘亲。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也觉得一肚子气,嚷道,“再哭!再哭我,我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呜…坏,你坏!要不是爹说…嗝,你能,帮娘亲,嗝,本太——唔唔…”敖小太哭的一边打嗝一边控诉,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一名浓眉大眼,看起来特别稳重,穿着土黄色农作服,露着两条满是肌肉的手臂的男人一边捂着敖小太的嘴,一边在他头上狠狠的拍了两下,直拍的敖小太疼的哭不出来了,才对我笑道,“妹子别介意,我家小混蛋就喜欢到处乱说话。”
敖小太闻言瞪大了眼睛,“唔次米又论锁!(我才没有乱说!)”话音刚落就又被男人赏了个毛栗子,顿时涨红了脸,眼看着又要落下泪来。
敖小太哭起来那可是有着鸟兽皆散的杀伤力,我可不想再听一次,忙对敖叔摆摆手道,“没事,”我将红玉递给敖叔,“这是小太的,您收好。”
敖叔接过玉佩看了我一眼,眼中神色复杂,脸上却笑着道,“你家红姨在找你呢,快回去吧。”
我听罢,跟敖叔说了声再见便往家里跑。
然而我还没跑到家门口,就看到了红姨,以及被她拽着的月小爷,月小爷穿着白色的短褂短裤,坐在河边晒太阳,红姨则是满脸焦急的四处张望,见我回来,立马红着眼睛迎了上来,将我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急急的问道,“你是不是出村了?”
我低着头解释道,“我就出了一点点!就在村门口!”
“可有遇到什么人?”
我想了想,“额间有美人痣的大叔!大叔长得可好看了!比隔壁的华叔叔都好看!”
“什么?!那混蛋竟然找到了这里!!”红姨咬牙切齿的说着又将我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摇头,“大叔是好人,小太丢了的玉还是他捡到的呢!”
红姨闻言脸色一变,“那块玉呢?”
“在小太那里呀。”
一直在一边沉默着晒太阳的月小爷忽的叹了口气,慢腾腾的站起身,对红姨道,“我去那边看看,你带她回去吧。”
红姨咬着牙看了眼村口的方向,半晌点了点头,拖着我回了家。
当夜,敖小太发起了高烧。
彼时,我大概也是白天的时候在外面玩的太久,脑袋有些晕,睡得也有些迷糊,只听到屋外有人声,似乎是红姨在与月小爷说话,声音有些低,听不太清楚,只能听到[活过][九岁][不能冒险]这样的字眼,然后是敖叔浑厚的声音说,“不过是一点魔气,我吸了就是。”
另一个女声尖声道,“那可是魔气,你不要命了么?!”清清脆脆的,是青姨的声音。
然后便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响,冷风灌了进来,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向我扑了过来,在我的床边直直的跪下,“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看着青姨额间那朵若隐若现的莲花,揉着眼睛坐起身,被门外窜进来的夜风吹得不由缩了缩身子,看向赶过来想拦青姨却没拦住故而脸色特别不好的红姨,“红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起来了,快小心着点别着凉,”红姨脱下外褂披在我身上,又拿被子将我裹成个粽子后才轻描淡写的道,“不是什么大事。”
跪在地上的青姨闻言一瞪眼,“小小他现在高烧不退,生死不明,你怎么能说不是大事?”
红姨挑眉,“于我何干?”
“魔气入体,现在能救小小的只有一人,再说,”青姨指着我,一脸愤恨,“要不是她,我家小小也不会——!”
“啪”的一声响。
是红姨扇了青姨一个耳光。
“注意你的言辞,是木藤把你家小水虫的劳什子玉佩弄丢的么?况且,”红姨没有看青姨,而是看向了站在青姨身后神色特别复杂无措的敖叔,“别忘了,是因为谁,你才有现在的日子。”
敖叔闻言涨红了脸,半晌紧握着拳,对我鞠了一躬,道,“是我考虑不周。”说罢拉起跪在地上的青姨就要走。
青姨脸色泛白的挣脱哭喊,“敖睿,你疯了?要是你有个什么意外,我们娘俩怎么办?你不要我们就直说,犯不着用这种方法!”
敖叔一脸尴尬,我听着青姨哭喊,只觉得脑壳一抽一抽的疼,见红姨不愿意多加解释现在的情况,一边的月小爷比我年纪还小,估计也没摸懂什么情况,便问敖叔,“叔,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呀?”
敖叔沉吟片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青姨,最终一咬牙跪了下来,对我磕了个头,“小太生了重病,叔跟你青姨请了一位高人救他,可是—”
敖叔看着我不说话,我有些急了,“可是什么?是高人找不到进村的路吗?”
“不,”敖叔的手握的死紧,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高人他现在就在村内,说要见你一面才肯医治小太。”
“真是个兴趣奇怪的高人呢…”不过月小爷给我讲的话本上也常说,高人都是有些怪癖的,所以也不算奇怪吧?
我想了想,道,“敖叔,我跟你去。”
敖叔身体一震,伏着身子,憋了半天才颤抖着吐出两个字,“多谢。”
红姨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他——!!”
“喜儿!”月小爷打断了红姨的话,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比他人还高的拐杖,拄着拐杖一步步的走到我身边,用稚嫩的童音问我,“你真要去?”
我点了点头,“敖叔不是说那名高人医术高超么?要是能把我也治好了,这样姨也不用总是担心我的身体了。”
红姨闻言一瞬间红了眼睛,捂着嘴不说话。
月小爷垂下眼睛,叹息道,“那你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