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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由两脚大张的蹲姿一跃而起,装模作样的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那银子还不是你的,我不过是过路财神,右手收钱左手送出,没有你那一手,我也讨不到银子。”
这丫头是心狠的,说下毒就下毒,还一口气毒倒三十几个人,从马夫到侍女,连当人凳的婆子也不放过。
“跟师父你没得比,听说你解了毒又下了另一种毒,仪安郡主等人又吐又泻,被你整得脱形。”这才叫毒。
一直到上船前,对柳毅不肯罢手的李金枝都未曾出现,因为她中毒了,四肢无力,压根走不动。
太医院十数位太医合力诊治也诊不出病因,被暴怒的魏王打了一顿赶出去,随后王府外墙贴上榜文,重金求医,只要有人治好郡主的怪病,王爷马上送上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还不上门者众?
实则不然。
由于魏王生性暴戾,情绪反复无常,在听到太医们的遭遇后,京城里称得上名医的大夫都没把握能把郡主医好,更不想被打个半死,纷纷出城避祸去,加上仪安郡主风评不佳,治好无赏,治不好有过,谁也不肯在这风口浪尖上冒出头,自找麻烦。
拖了几天后,终于有个邋遢的老乞丐揭了榜文,扬言要先看到黄金才肯医治,魏王气得直想先踹他一脚。
那人不是别人,便是毒医古怪。
徒弟下的毒,师父岂有解不了的道理,他三两下咳!咳!还真是解不了,他左磨右磨的从徒弟手上磨出解药,这才一脸神气活现的解了郡主的毒,领走黄金。
可是李金枝的毒一解,有了气力,一见到古怪便嫌弃他脏,大骂他“臭乞丐,滚出去”原本要走的毒医一个不快,便顺手再下了另一种毒,让她拉得没力气骂人。
直到柳毅都离开长安了,李金枝还躺在床上,全身臭烘烘的,比乞丐还臭,一只马子就摆在床边待用。
“小意思,谁教她出门没带眼,跟我徒弟抢丈夫呢!”小惩而已,不成敬意,他还没下重手呢!
“毒医老前辈,盈儿不用抢,我一直都是她的。”柳毅表明心迹,他不介意让人知晓他心中的人是谁。
“你说是就是啊?长了一脸风流相,尽招桃花,我看你也是靠不住的。”古怪呛了回去,觉得他女人缘太好,招祸。
“长相是父母给的,由不得我要不要,但是我的品性前辈大可放心,盈儿认识我十年,她最是清楚。”他自认是爱妻、护妻的好男人,会全心全意呵护疼宠妻子。
徐轻盈补了一刀“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最狡猾了。
“盈儿”在这时候你可不能扯我后腿呀!
她一吐粉舌,笑声清脆。“看到码头了,好多人呀!我们要回家了,兜兜,你开不开心?”
大黑马把头一仰,嘶长音,把船上其它船客吓得往左右避开,它眼神倨傲的立如王者。
宽敞的河面上出现一艘艘正要停泊的大船,不少等着接驳的小船穿梭其中,码头上忙碌的船工、小贩们高声吆喝熟悉的故乡味迎面而来。
站在船头的柳毅眼尖地看见自家马车,前后各一辆立在码头,显眼而令人不悦,因为他瞧见掀帘子往外瞧的朱巧儿了,她是想来给他添堵吗?
“咦!我爹和二哥来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看到亲人的身影,徐轻盈蓦地鼻头一酸,她这才发现自己很想他们。
船一靠岸,船上的人陆续下船,柳毅等人走在最后,不急着跟人挤,而古怪不知何时已溜得不见人影。
“你们也走得太慢了吧,别人都走光了,偏你们慢吞吞地像乌龟在爬。”一见到柳毅,朱巧儿的动作可快了,一下子冲到最前头,想让他第一个看见她,她还特地盛妆打扮,连衣服、鞋子都是刚做好的。
“表姊若是等急了,先走无妨,我们刚下船有点累,难免走不快。”他可没要她到码头等人。
柳毅先前曾送信到家里,告知大约抵达的日期,他让陈管事派车来接人,随行而归的箱笼不在少数,可是他没想到来的人是她。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朱家人把持了柳家,从中拦截了他的信,外宅管事已经管不住内宅事。
“说什么急不急,不就是来等你的嘛,赶紧上车吧,我娘还在车上等着见你一面呢!”朱巧儿故作没瞧见他的漠然,自顾自热络招呼,还想去拉他的手同行。
“姨母怎么也来了?”柳毅身形一移避开她的手,将长春往前一送,让他和朱巧儿差点撞在一块。
“你闪什么闪,我会吃人吗?小时候孤僻不亲人,长大了连亲人也不要了,是不是?”扑了个空的朱巧儿很不高兴,马上露出真性情,扬高嗓门大呼小叫。
柳毅向长春和高叔道:“你们先上车,我去和徐世叔打个招呼。”对于老丈人要殷勤相待,攸关着他日后的美好日子。
长春和高一应了一声,便开始动手将箱笼放上马车。
朱巧儿的眸光一扫,看到一个刺眼的身影。“啊!怎么那个丫头也回来了,不是说她到京城嫁人了吗?”她还暗暗高兴头号大敌没了,殊不知又出现了。
“她和我一同回来的。”柳毅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没想到她是真的蠢,听不出来。
“你干么多事,徐府又不是没人”
柳毅根本懒得理会她,直接走过她面前,来到徐轻盈身边,态度谦恭的向徐世叔打招呼。过了好一会儿,他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徐轻盈要来拜见林文娘,早晚是一家人,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但是
“徐府的姑娘?我跟她不熟,让她回吧,你如今身分不同了,不该和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姨母为你看了几户人家,姑娘们都长得不错,贞静贤淑,温婉秀慧,堪为良配,就等你回来做决定。”
什么不三不四?什么又堪为良配?
听到这话的徐轻盈差点爬上马车把林文娘给拆了,徐府再不济,也好过门庭凋零的朱府,她不做官夫人已经很久了,还摆什么宫架子的谱,真是自欺欺人。
柳毅使劲攥着徐轻盈,才没让她冲动行事,可出口的话也不甚中听,最后两方不欢而散。
虽是方向相同,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是徐府和柳家却是各走各的,互不交谈,如同闹翻的小俩口。
而林文娘心知外甥不喜看见女儿,便逼着女儿先回朱府,免得打扰她和外甥谈正事。
回到柳府,进到正厅,林文娘一开口就是责怪“为什么你进的是户部而不是翰林院,为什么要走你爹的老路子?”
要出人头地就要进翰林院,虽然一开始的宫位不高,却是最贴近皇上的核心,打小处培养起,日后入中书府,而后一路攀升,最后成了皇上最宠信的近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的事,偏偏只有他,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进入最磨练人的户部。
“走我爹的老路子没什么不好,那是他生前最骄傲的事,我能为朝廷做事,他一定很高兴,何况职位的调派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是吏部的差事。”吏部主人事。
“姨母并不是说你进户部不好,而是太辛苦了,早出晚归的,为着凑不齐的银两发愁,一不小心还容易得罪人,给你小鞋穿。”她说得好听,但其实是不满意他的官职,嫌事多钱少,但是以她现今的身分也无法为他打通关节,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做我的事,何须担心小人作祟?不管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又何惧辛苦?姨母多虑了。”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在朝为官更要行止端正,不愧天地良心。
明显痩了一点的林文娘揉了揉发疼的额侧。“你这孩子老是这么固执,走了一趟京城后更口齿伶俐了,姨母说不过你,若是多说几句,怕要让你嫌弃我上了年纪,唠叨。”
“姨母这是哪儿的话,岂不是要让毅儿羞愧,自家人说什么二话,你说着,我听着,不也是一团和气。”她又想拿长辈的身分来压他,这点情分已被她消磨得差不多了。
林文娘没发现他眼中越来越浓的不耐烦,还当他是当初刚死了爹娘的孩子,软弱又好拿捏,对她言听计从。“罢了,我也没有力气管你,人老了就怠惰,只想舒舒服服地当个老太君,啥事也不理,等我办完了你的终身大事后,就让你媳妇儿管家,我要潜心修佛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放掉主掌大权的机会,她说这话是试探,想让他驳回,她好拖着老命再管几年,何时才要真正放权给新媳妇可是由她决定,这段期间她能做的事可多着了。
譬如把新媳妇教得唯唯喏喏,不堪重任,让她胆小如鼠不敢管事,或是为外甥纳几房不安分的妾,造成后宅不宁,再把妻妾所生的孩子养废了,日后再也没有能力承担大事。
权力惑人心,初时帮他理家,林文娘觉得苦,也不是没考虑过想撒手不理,但是他离家上京这段时间,被严格控管银两花费的她才惊觉持家不易,她若真的完全不管了,她那好赌成性又不事生产的儿子要怎么办,嫁妆挥霍殆尽的女儿又该何去何从?
她越想越心惊,也越来越重视手中的掌家大权,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有人每天在她耳边说小话,把尚有一丝正直的她越带越歪。
柳毅假装讶异的道:“咦!姨母没收到我的信吗?”
“什么信?”林文娘一怔。
“我从京里寄来的信,信里夹了一封张宰相的亲笔文书。”他说得煞有其事,其实根本没有信。
“什么,宰相大人的亲笔文书?”她立即惊得坐正,颓然的神情一扫而空。
他一脸懊恼的拍拍额头。“肯定是寄丢了,不然姨母怎么会没准备,府瑞安静得一如我刚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