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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商离离走出洞外,孤星河打发走手下后,回身发现她站在花丛边,面抚弄着大朵的黄花,一面遥望着天际月色。
“离”孤星河本要唤她,但字到了嘴边,却又吞了下去,他莫名而沉郁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第一次有了深爱以外的心绪。
商离离听见了他的声音,回过身来,手中多了一朵鲜黄的花朵。
“星河,这花儿开得真好看。”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方才那种癫狂的模样似乎全没了。
“是是啊。”孤星河着魔似的直盯着她转动着花朵的手指瞧。
商离离走到他身边,说道:“你帮我簪上罢,这么好的花朵,配我正合适的。”
“是。”孤星河应了声,便接过她手上的花朵,替她簪上了发鬓,只见淡色月光照在他俩身上,男得年少风度翩翩、女的有花做衬更加娇美,这幅画面静幽幽的如诗如梦,任谁都瞧不出他们俩刚才做过什么事。
“你有心事?”商离离抬头瞄了孤星河一眼。
甭星河闻言回神,尴尬一笑。“不”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孤星河嗫嚅着。“我有什么心事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星河。”商离离忽地严肃起来。“我不喜欢你这样,你轻狂些、霸道些才好,于公,我是决策的人,于私,我却希望你不只主宰我,甚至能凌驾我,你若做不到,咱们在一起这些日子,就算是白费了。”一个转身,纱衣撩过身后人的脸面,香风扑袭,惹得人一阵心猿意马。
甭星河再忍不住,双手搭上商离离双肩,一下就将她扳转过来,想也不想就吻了下去,商离离先是被动的任由他放肆,直到两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才适时的将对方推开,有些娇嗔地埋怨。“你怎么这么大胆,教外人看见了可不好”“我才不在乎!”孤星河猛地吼这,冲上来便抱住商离离,狂躁的举止与他平日俊秀尔雅的形象差别甚大。他搂着商离离的身子,焦躁地吼着。“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不是说只爱我?”
商离离被他捏得有些隐隐生疼,但唇边却是笑了。“我是只爱你啊。”
“你胡说!”孤星河恨道。“你方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爱孤自裳,你说你爱他,你那个样子简直像疯了,你那时根本没想到我!你眼底只有孤自裳!从头到尾只有他!”孤垦河咬牙切齿,表情是满满的妒嫉,那是因他无法控制商离离感情而生的怒气。他多恨、多恨哪!多恨商离离一见孤自裳,眼底就没了他!
商离离闻言,心下微微一颤,但表情仍未变。“你”“是你叫我说的!”孤星河道。“是你说;我有心事不能瞒你,于是我就说了,这就是我的疑问,你是不是自始至终只爱过他一个人?所以才利用师父、利用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会利用你呢?”商离离温柔地道,但孤星河并没有瞧见她的模样。“我若是存心要利用你,那我何必还跟你相好?你又不是因为这样才心甘情愿为我卖命的,嗯?”
“”孤星河顿了下,手劲仍未放松。“离离你太会骗人了,我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骗?”
“你不相信我”商离离轻叹一口气。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我自己。”孤星河渐渐双目赤红。“离离,我是真的爱你,可我无时无刻都在对自己失去自信,因为你只要一见到孤自裳,我的存在就如同隐形,卑屈得如同你手中的一颗棋子”
自怜的话未说尽,商离离忽然将手伸进他的腰侧,孤星河不明就里时,商离离忽地握住他系于身旁的佩剑,长剑离鞘,拖出金属特有的细长音响,商离离趁着孤星河因错愕而松手时退开两步,一个拔起将整柄长剑抽了出来“刷”地晃在孤星河鼻尖。
“离离?你这是?”孤星河愣住了。
“别过来,”商离离一抖长剑。
“离离!”
“我说别过来。”商离离收手一弯,顷刻间将剑架在自个儿脖子上。“星河,你不该不相信我”
“你”她这是以死要胁吗?孤星河一阵骇然。
“我已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所有都给了你,那若不是爱情,还会是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创造属于我俩的未来,属于我俩的前景,我只跟你一起分享这成功”
“你又来了”孤星河苦笑着。“你永远都形容着所有的美梦并加诸在我的未来之上,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否需要这些?我想要的东西,你从来不听我说,你只是替我说,要求着一个必须同意的同意,就这样而已,我的存在对你而言,难道只是只应声虫吗?离离,我是吗?!”
“当然不是!”商离离想也不想就回答。“你的梦也是我的梦,我的梦更需要你来落实,若你不同意早该对我说,我再傻也不会强逼你去做!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并且将所有成果捧到你的眼前,我只是要你的扶持,如此而已!星河,你要的是我,你已经得到并且梦想成真了,难道你就不愿意见到我也如同你一般因为美梦成真而欣喜吗?!”
“我”孤星河被商离离激昂的言辞叱得面河邡赤,倒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因对方的表白而不自觉地情绪激切。
商离离眉眼一抬,将架在自个儿脖子上的剑忽向后头作势横去,孤星河见状大惊,随即迈开脚步冲上刖去捉住商离离的手肘向旁参拉,出歪忌料的,商离离并没有做什么反抗,反而顺势偎人他的怀中。
“如果你不帮我,你就乾脆连我都别要好了,反正我就是这么讨人厌;丈夫说我干涉要务,师兄指责我利欲熏心,我就是这么一个惹人厌烦的女子!若你不要我,大可明讲,不用拿我的痛脚来折磨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孤星河为了防止她再伤害自己,立时将剑甩开,随着剑身落在地上发出眶当声响,他迫切地马上宣誓着自己的忠诚。“我是因为爱你我是因为太爱你了啊!”商离离需要他!这个认知使得孤星河的情感瞬间又凌越了一切。
商离离闻言,唇边露出一抹笑,那是得意而且涵义复杂的微笑。
“我也爱你”爱他的年轻、他的身体、他那单纯而容易为人驱使的心性,她是多么爱他呵!
商离离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着孤星何的头发,默默地想着。
甭自袋,你就等着看我成功,然后抱着你那该死的情人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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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芳菲摸索着爬到孤自裳身边,哭着。“自裳自裳”
甭自裳想回应她的呼唤,奈何踹上胸口的那一脚实在令他疼入了骨,他只能闷哼两声,可在听见芳菲无助的哭泣时,他的心却比身上的伤更痛了。
“别”别哭啊!她可知道这样会让他多自责吗?
“你伤得重不重?”芳菲努力将他的身子架到自个儿膝上,双手横越他双肩抱紧了他。“我真盼望能替你疼你”话被泪水梗住,一颗泪珠掉在孤自裳面颊上头。
甭自裳发觉揽抱着他的纤瘦手臂虽然很用力,但意外地十分冰凉,并且无时不微微地颤抖着,他知这芳菲很害怕。
“芳菲”他闭眼调息,过了片刻才哑着嗓子级缓说道。“我们不能死在这里,不会死在这里,你听懂了吗?”
芳菲一迳垂泪,直到听见孤自裳的声音,才伸手去摸他的脸。“自裳,我好怕刚刚我不停地在想,如果你死了怎么办?如果商离离当着我的面杀了你,我该怎么办?我”芳菲简直不敢想像。
“芳菲”
“自裳,我从来役这么想要过什么,但是我要你,你懂吗?我爱你,我不要你死我不要”芳菲抽抽噎噎的,泣不成声,她紧紧地抱着孤自裳,深怕一放手他就不见了。
那她届时该何所依存?!她不要再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孤孤单单、无依无靠的,她不要了!
甭自裳心口一窒。“我不会死的。”
芳菲瑟缩哆嗦,她的泪仍不停地流下。“我知道我只是”
“别哭,扶我起来。”孤自裳低声道。
芳菲依言而行,扶起他靠在冰玉床旁。
“你给我大多,这一生一世早注定还你不清,我又怎能轻易死去?”
芳菲怔怔凝望他,带泪的姿容连月色都为之憔粹,孤自裳心痛已极,不由地揽住她,继而吻上她的面颊。
“自裳,你还与不还,我没有想法,也不敢有任何想法,而我的心愿,由始至终始终如一,只要你活的好好的只要你”“傻姑娘,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怎么可能没有权利要求我?”孤自裳挤出一抹笑,然而这时胸口却突地紧缩,他低鸣了一声,喉口又是一阵腥甜,原本要呕了出来,却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自裳?你役事吧?”芳菲看出异状便问道。
“没”孤自裳努力抑制着痛楚,但额上却不断冒出冷汗。“芳菲,我必须调气才行,你扶我到冰玉床上打坐。”
芳菲片刻不敢迟疑,马上起身帮忙,将孤自裳的身子移上冰玉床。
甭自裳盘腿而坐,运起吐纳之术,芳菲一旁看着,无限担忧却又怕扰了他,一时间竟是连说话也不敢了,只得走到他的身后,好不打搅他运功。
时至下半夜,孤自裳浑身开始散发出微微的白烟,那是一种类似蒸气的热雾,芳菲乍梦还醒,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专注调气时的变化,心中不能说是不吃惊的。
看着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过去,孤自裳似乎并不觉天色已经亮了。芳菲觉得有些口渴,便走到地下水冒出的地方,正用手掬起时,却发现水洼底好像有啵呶啵冒出水泡的地方,芳菲觉得奇怪,便撩起袖子伸手去扳,却察觉到那是一块类似砖头的东西。她一个使劲,那埋在底下的砖便似乎因长期浸泡而松动不堪“啪”地一声掉了下去,这时一道水柱哗啦作响地全涌了出来。旁边的土石砖头也因承受不了这强大的水力而豁然爆开。
芳菲没有心理准备,见状吓得直往后退,然而水早溅得她一身湿透,孤自裳却在此时听到声音,双目赫然圆睁。
“芳菲!”他大喝一声,点地而起,飞身出去,一个伸手便将她抓进自们儿怀抱中。
“我没关系!”芳菲忙道。“你”他突然跳起来,难道伤已经不碍事了?
“无妨。”孤自裳深呼吸一口气,忍住那隐隐约约的疼痛。“这是?”
“我刚刚有些渴,正要喝水时瞧见那儿似乎有空隙。”
“是吗?被关了这些天,咱俩一直都没注意到。”孤自裳略略皱眉,走到那还不停冒出水的地方,只见原是一个小水坑的地方,因芳菲去挖的关系,竟被水冲出一个大洞来。孤自裳朝下头望去。发现洞口那儿似是一道经过人工修筑的密道。
“这”芳菲跟在他身后,也已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芳菲,我们有救了。”孤自裳沉声道。
“什么?”芳菲闻言一愣,回过头去,孤自裳却忽然搂住她便吻了下去。他激越的情绪如同火星,使得芳菲不觉自个儿身子的冰凉湿透,反倒是一阵又一阵的灼热、晕眩,以及迷茫。
“自裳”她喘着气低喃。
甭自裳却不让她说话,运自狠狠地揽着她,像要将她揉进心房中地用着力气。“芳菲,芳菲!我们有救了,我们的一生一世有望了,再不是两、三天的绝望,再不是来生再续的虚无!我们的一生一世呵呵呵!”他仰首而笑,脸上竟滑下两行泪水。
芳菲震撼地听着他激切的表白,一颗心竟跟着狂烈得无以复加!
他们不用再承诺来世,今生便已在眼前!他们有救了!
待得两人冷静下来后,孤自裳试图想从水道钻进去探看。
“芳菲,你在这里等我。”他交代着,便要下去。
芳菲原本欣喜的表情,就在这一瞬间忽然转为不安。“自裳”拉住他的衣服,芳菲不知该说些什么。
“放心罢!”孤自裳看穿她的疑虑,轻轻地将自个儿的手掌,放在芳菲手背上,紧紧握了下。“不会有事的”
芳菲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等你。”她缓缓地道,语气中透着坚定。
甭自裳投给她一个眼神,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潜入水这之中,他的人才一没人水面,芳菲便随即趴在水边伸长了颈子,无限担忧地探看着,但等了许久,都不见孤自裳身影,芳菲不由得越是焦急,但就算再怎么心焦,也无计可施,无意间视线往后一瞟,看见石室的入口,她便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忽地站起身子便走进石室内,到孤行云墓前跪下。
“孤大侠不,我该称呼你为大伯了大伯,自裳与您亲如兄弟,您自是不忍见他葬身于此,所以才在冥冥之中指引我们,对不?希望您保佑自裳,让他平安回来,找到出口芳菲先在这儿给您磕头了。”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又合十默祷,仿佛冥冥之中真有天意,芳菲话才刚说完,石室外头就传来水声。
“芳菲?你在哪?”
那是孤自裳的声音!芳菲心头一喜,忙不迭地提着裙摆便奔了出去,只见孤自裳一身水淋漓,脸上却带着十分振奋的神色。
“有路可走。”他说,他方才沿着水这游去,之前本是黑暗,然后渐渐地有了光线,最后宽阔了起来,等到头伸出水面,竟发现自个儿就在花园的假山埋头,假山里头蓄着水池,外头罩以水幕瀑布,任谁也想不到这处居然与洞口相交。
芳菲倒不是很在意的听着他的推断,只是不停地拿着自己的衣袖替他擦拭着,举措间净是细心与爱怜。“你身子都湿了,万一染了风寒,那可怎么办?”
“别管我了。”孤自裳真不知道是该好气或是好笑,他找到出口竟还远远比不上他浑身湿透这档事?芳菲对他的爱竟挚诚纯然到如许地步,教他反而觉得有些傻气了。
甭自裳将芳菲的手攒人自个儿掌中。“好了,我没事。”
芳菲这才将注意力移开,与他对视。“那我们可以出去了?”
“是的,而且”
“而且什么?”他怎么说到一半就停了?芳菲不禁疑惑。
甭自裳顿了一顿。“正好赶得上。”
芳菲领略过来,不由涩然。“这一刻,我又宁可留在这里了”
甭自裳明白她的担忧,了然地笑了笑。“芳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对我来说,它很重要,我肩上的担子是苍松派的未来,是师兄含冤莫辩的死亡,还有师父对我殷切的期望虽然在这几天内我也曾不只一次的想,今生今世若能有你,我情愿撒手不再去管这些事情但是真正要做到,却是十分困难的”
“我晓得。”芳菲点点头,她自然是晓得的,于是她伸出手紧抱住甭自裳。
“芳菲,芳菲,你的身子会湿掉的。”
“我不管。”芳菲说道。“待会儿进入了水道,结果也是一样的,我只有趁现在”
“唔?”
芳菲感受着他温暖的身躯,然后,闭上眼睛,好将他刻画得更深、更深。
“趁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你的全部都还属于我的时候。”她缓缓地道,语音之中尽是对运命未卜的苍凉。
甭自裳叹了口气,拥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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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阁山苍松派又一次聚满了各路行来的江湖人士,皆是为了见证继位大典而来。
商离离细问负责接待的弟子之后,确定并没有闻达大师。
甭星河十分担心这次是否能够顺利的成功,然而商离离却仿佛胸有成竹。
“你放心吧,闻达大师没来,我有把握。”他们在进入大厅前,商离离原本不苟言笑的表情,忽地变得放松。
“把握?”
商离离甜甜一笑。“我们的好日子就快来了,走、罢!咱们上大厅去。”
甭星河看着商离离的神情,总觉不安,然而却又不能阻止她,事情已经骑虎难下了,不是吗?就他的命运而言,到底什么才是福,什么才是祸呢?他也只能豁出去了,毕竟,他已经不能没有商离离了啊!
深吸了好几口气,孤星河再次调整了自己有些紊乱的心绪,然后,大步向前,走向商离离安排好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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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之上,众人纷纷揣测着苍松派如何处理派内的争斗,毕竟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地位,任谁继位,都能引起不同的说法,然而,也有更多人是为了再一睹商离离的丰采而来,又或者是为了孤自裳的突然出现,抑或是比之商离离丝毫不逊色的芳菲,这么多引人好奇的因素串联在一起,也莫怪今儿个霞阁山比上回的大典还要更加热闹、更加多人了。
商离离则看准了日正当中、人心浮动的当儿,表情严肃地站上了她今天所要表演的“舞台”只见她身着一身素白丧服,黑发也不盘了,直直地披放了下来,接着由一名婢女捧出了一个神主牌位,众人看见,不禁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仿佛这时才有人注意到大厅之上悬吊的白绫黄麻。
“不是让咱们来参加继位大典的吗?怎么反倒变成丧事了?”
大伙儿一阵议论,惊讶的程度丝毫不比上次孤自裳突然出现时来得少。
“这苍松派莫非真要不行了?净在继位大典上搞出一些古怪的名堂来看来咱们真得好好合计合计”人群之中也有完全不顾自己身在何处,竟漫不经心他说出这种话,然而商离离却仍是高居堂上。闭口不言。
这时孤星河按照着她的安排,也由后头走了出来,他亦身着素服。
“各位前辈、朋友,小女子在此拜谢众位不辞千里,再度远道而来”话语未毕,商离离盈盈一拜,弯下腰去便向前方所有人跪倒。
“夫人是何缘由行此大礼,我们这可受不起,快快请起!”马上就有人上前想去搀扶,但商离离却马上抬起头来,只此一瞬,便教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她的眼眶竟不知何时溢出泪水,其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就算是七尺昂藏大汉也要为之心软,更何况是在这一群以豪义仁侠自居的名门正派面前,任谁都不忍这天仙女子试凄呵!
商离离成功地软化了所有人原是猜疑与强硬的心后,她将眼神由左到右,缓慢地浏览了所有人一遍,然后一字一句他说:“今天请到各位前来参与本派盛会,离离感激不尽,但斯人已去,独留我见此景,想来实是备感伤情”
“等等你的意思是?”众人不解她的意思。
这时孤星河接续道:“家师孤行云,已于日前不幸病逝。”
“什么?”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孤少侠,这我可不懂了。”一个脑筋动得快的人马上问道。“你的师父正值壮年,怎会平白无故去世?”
甭星河停顿了一下,随即道:“实不相瞄,日前孤二师叔大闹本门,师父虽于洞中潜心修练,然而却因二师叔刻意阻扰而导致走火人魔虽小侄和师母用尽一切内力替师父疗养他却仍不敌心魔是以,是以最终还是去了!”
“怎么会这样?”那发问的青衣道人仿佛十分震撼,一脸痛惜的表情。“真是逃谑英才!逃谑英才啊!”众人均无言地杵了一会儿,过了些时候,商离离止了哭泣,做着伤心的情状由婢女缓缓搀扶起来。“事实如此,其实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二师兄也是为了我们好,怎知他冲动的个性一直不曾改过,才会在气急之下直闯行云闭关的洞穴,造成这种结果,现下他已畏罪而不知去向,好好的一桩大喜事也”说到这儿,她再度哽咽。
大家正惋叹不已的时候,商离离突然强颜一笑。“幸好,幸赖我夫临终之前,曾瞩咐我,星河少年老成,对于派中事物均了然于胸,因此他已口头决定,将第十一代掌门人之位传予垦河。”
“这”大伙儿面面相观,均有些错愕。
“这就是本门之所以在服丧期间再度请到各位的原因。”商离离说完,向后方让了让。
甭星河接着上前,向众人一拱手。“星河不才,年纪尚轻,登此大位实有不妥,然而本派一时间遭逢巨变,长此下去亦不是办法,师父自练功失败后一直重病在身,未有起色,幸赖师母对星河信赖有加,将派中事务交与我,如今当上掌门,虽仍力有未逮,但环顾门中,能托以重任的长辈也都已不在门中,星河自当以苍松派的一份子扛起这份重担,万求本门能在我手中发扬光大!”
他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激昂慷慨,教听者莫不感动万分。
商离离见时机已成熟,便道:“星河,良辰吉时已到,你现在就当着众位前辈的面前向祖师爷牌位下跪,正式宣誓继位吧!”
甭星河应声而就位,撩起长袍便双膝欲跪,商离离双目因而放出晶亮的光芒,等待胜利的一刻来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忽自她面前窜出。
“你行的礼未免忒片了!”夹杂着一声喝叱,划空破出的,是一柄长剑。
甭星河见那剑往自个儿下盘招呼,忙不迭地又再度直立了身子。
“怎么回事?又是谁来捣乱?!”大伙惊诧之余,那来人已于孤星河面前站定。
甭星河这一看,竟吓得差些失了魂。“二二师叔?!”
“好说,我担不起。”孤自裳冷凝地看着他。“你没杀了我是你的失策,等着向我炫耀你的胜利更是不智之举!”他看着孤星河,一字一句他说着,然而孤星河却不觉得孤自裳是在向他说话,孤自裳说话的对象,实是商离离!
商离离的面色顷刻间刷白,却仍力持镇静。“他疯了!来人啊!把他”话未说完,就被孤自裳打断。
“我疯了?你才疯了!”他牵出了身后的芳菲。“你把我们关在大师兄闭关的山洞里头,若不是芳菲,我们不会有幸逃出生天,上天要亡你,所以我们才活了下来!”
“你?”商离离意志有些虚软地看着眼前的芳菲,只觉她幻化成了两个、三个、甚至更多更多个
不行!稳住,你还没输!商离离在心底向着自己呐喊着,然后,扯出一抹自信的笑“师兄,看在你曾是我的师兄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可是行云传位给星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了,你前次騒扰,我体念那是因你初回本门,而这一次,你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给我和星河难堪,这算什么?”
“真要我细数你的‘德行’?”孤自裳冷笑。“杀夫夺权,淫行败德,样样人证物证俱在,够不够人你的罪?”
“笑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商离离丝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就算我能容你,门规也不能容,星河,本门戒律,擅闯重要议会者何如?”
“轻则禁闭,重则重则”
商离离撇嘴一笑,忽地伸手拔出孤星河悬于腰际的长剑。“重则杀鸡彻猴,以敬效尤!”
“你!”孤自裳没想到她会在大堂之上公然动武,随即侧身闪过。
但商离离的对象并不是他,她竟直直朝着芳菲而去,芳菲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亮晃晃的剑柄朝着自己刺来,然而就在剑尖快到心口时,横向忽飞来一个碗状物体,眶地一声与长剑相撞,商离离手臂一麻,长剑竟然被震得歪掉了方向!
“谁?!”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请手下留情。”人群之中传来一声佛号,不一会儿便走出一个身穿乞丐服色。双手合十的男子,若不仔细瞧,很容易就会忽略他肮脏的衣袖中挂着一串佛珠。“老袖闻达,方才多有得罪,失礼了。”
“闻达大师?!”这下可是所有人都吓一跳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向来是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的啊!
甭自裳忽觉一线光明。“大师”闻逢和蔼的一笑。“我明白。”他走到商离离面前。“商施主,凡苍松派掌门人必有一火红升龙佩做为信物,自裳那块,老袖是见过的,这世上,恐再没有第二块相同的玉佩了,若商施主拿得出来,则掌门必是孤星河无疑。”
“大师,您这话不通!”商离离冷笑。“二师兄就算真有火红升龙佩,那又代表什么?他早就叛出了,我丈夫孤行云也已经继位掌门,他临终前将掌门位置传给星河,本来就是再妥当不过的事,而二师兄现今再回来,拿着一块死物便叫我把掌门还给他,这是什么道理?!”
“离离”孤星河听她越说越狂做,不觉唤了她一声,这时闻达却仿佛察觉到其中的诡矣邙凌厉地扫了孤星河一眼,孤星河作贼心虚,当下便噤住了口。
“老呐与贵派前掌门孤老也算交情匪浅,不知大家是否愿听凭我做个裁断?”闻达说得客气,事实上厅堂之上的众人皆知他这话说得是客气了,若他真要插手,恐怕无人敢不服。
闻达走到孤自裳面前,示意他交出玉佩,孤自裳拿了出来,却不交给闻达。
“大师,我孤自裳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争夺虚名,不是为了这人人冀望的掌门之位,我为的是我的良心,这升龙佩,仅仅是象征我清白的证物,我的目的是要揭穿这女人可耻的阴谋,至于这块玉佩所代表的一切价值,我孤某不屑一顾!”他说着便高举玉佩,使出内力将其用力往墙上一掷,这一掷,玉佩马上碎裂不堪,而象征这至高无上地位的资格当场被损坏!
当所有人都不禁错愕时,闻达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好高做的年轻人。”他转向厅中所有人。“各位,我看孤少侠衣着狼狈,显然刚刚脱困不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一问便知。”
商离离闻言,一张俏脸突地惨白。
她想起洞穴中的孤行云,只要孤自裳真的带闻达去看过,她处心积虑安排的一切马上会败露。
“这算什么”她不自觉喃喃地道。
“离师母?”孤星河发现她越来越不对劲。
“这算什么!”商离离忽然大喝。“你不能去看、不能去看!”她一个踢脚,将地上的长剑抄起来,想都不想就朝闻达杀过去。
“大师留心!”先出口的是芳菲,孤自裳反应过来,要用身子去挡,芳菲见状心急地唤道。“自裳!不要!”
这时闻达忽将双手搭住甭自裳肩膊,用力往旁边一推,自个儿也同时向后弹开,然而见孤自裳有危险而扑过来的芳菲却硬生生闯了进来,孤自裳眼瞳圆睁,反身格开了闻达的手便霍地抱住芳菲,就在此刻,商离离的长剑一下子便插入了孤自裳的肩膀,再迅速地拔出,一道血虹随着锋芒而现。
“自裳!”芳菲听见一种锐器没入的声音,下意识双手扶住甭自裳,却不料沾到一摊湿黏。“不!”泪水当场宾落而下。
商离离突地楞住。
“师兄”她轻唤了一声。
甭自裳听见了,却只是凝望着眼前的芳菲。“你没事吧?”
芳菲泪涟涟。“你受伤了,又受伤了天啊”商离离心一抽。“师兄”她再度柔柔地叫着。
“我受不起。”回答她的,仍只有一句冷冷的受不起。
“你甘愿为她死?”商离离痴痴地问。
“那是自然。”孤自裳背对着商离离,情长绵延地凝视着芳菲,只觉一生一世都看她不够。
“你爱她”商离离下了这个断语。
“我是。”
芳菲扶着孤自裳,耳中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自裳自裳,你好傻,为何要回来?我们出去就走了有多好?我们不是还要做夫妻的吗?你怎么又不爱惜自个儿身体呢?”
甭自裳扯出一个微笑。“别哭,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转向闻达。“闻达大师,只要您去山洞之中,自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恳求您主持个公道,还此一片洁净,孤某言谢在先,他日必当图报。”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怀中的人儿。“我们走吧!没事了!”
“孤少侠”闻达没想到他竟真的一无所求。
众人亦是惊诧之际,商离离忽然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完了。”她退后两步。“完了,什么都完了!”
甭星河见状,再顾不得什么礼教及众人了,只见他立即奔上前来。“离离!你还有我啊!”“你”商离离看他,眼神有些迷乱,然后,她一把推开了孤星河。“你算哪颗葱?你又不是师兄!她向着孤自裳的方向走去。”师兄、师兄,你别生我气,我之前都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不爱我嫁给行云,我把他除了就是,你讨厌星河,我也不再理会他了,师兄,你别走,咱们一起留在霞阁山上,你做掌门,我当你的娘子,好不好?“
甭自裳闻言,回头用着奇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而孤星河,则是不可置信地听着商离离莫名其妙的突发之语,商离离证实了他的揣想、他的不安,毁了他一丝丝的盼望!
“离离!”他冲上去,攫住商离离的人。“你说谎!你爱的是我、要的是我,从来都是我,不是吗?孤自裳是你的敌人!敌人哪!”这一怒喊,不仅量是宣告了众人两人之间暖昧的关系,更自毁了原本还算坚韧的立场。
商离离却不再管了,她用力要甩开孤星河的箝制,脱口便喊:“芳菲!你无耻!趁虚而入算什么?自裳师兄爱的是我,是我!”
芳菲闻声,由孤自裳臂弯中转身,无尽同情地看着商离离。“我相信自裳,他不会骗我的。”
“你!”商离离语塞,孤星河偏不放弃,又追了上来。
“离离、离离!你说,你爱我!”
商离离看着渐行渐去的孤自裳,一时间心神大乱,她的未来,没有了,她的计划,崩毁了,然后,她那曾以为会失而复得的孤自裳的心,竟也早已归属到别人身上去了!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商离离错乱疯狂地想着,孤星河却仍缠着她苦苦追问,两相夹剿之下,她什么都顾不了了!
“我不爱你不爱你!我自始至终爱过的只有孤自裳!你晓不晓得?!”此时的商离离,满心只想着孤自裳不能被芳菲夺走,无意间竟然答了一句毁灭性的话语。
甭星河闻言,脸色刷地死白,然后,缓缓放开了她。
商离离一觉被放开,随即便要往孤自裳的方向跑去,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孤星河竟抄起落地长剑,想也不想便一剑插入背对他、朝着孤自裳跑去的商离离,这一下起落太快,只见商离离闷哼一声,双目圆睁。
芳菲回头,见状倒抽了一口气,抓紧身边人的衣袖,不由地惊喊:“自裳!”
甭自裳闻声,迅速地回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商离离,只见她因剧痛而扭曲的美丽脸庞似乎还存着极大的依恋。
剑端穿透了商离离的胸膛,血珠滴滴坠地,孤星河悲切的声调,自她身后传出。
“这算什么?离离,我是你的什么?!”他绝望地低吼。“你不过要我成为第二个孤自裳,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呵!”语毕,孤星河俊秀的脸庞漾着最后的情泪,极端的爱与恨,促使他狠力提手抽出长剑。
商离离仰天痛叫,旋了一个弧度,重重跌落地面,砰地一声,摔碎了一朵倾国名花。
“星星河”商离离倒卧在血泊之中,眼神凄凄恻恻,伸出手掌,看着孤星河忽地绽出一抹无奈的微笑。“我我有了你的骨肉”
甭星河浑身战栗了一下,忙丢下剑去扶她。“你你说什么?!”
商离离却不看他了,她将视线调往芳菲,然后是孤自裳身上,痴痴地看了他一会儿,挣扎他说出了最后的忏言。“深恩负尽对不”起字未说,她笑了一笑,自嘴边忽溢出一股鲜血,然后便断气了。
甭自裳目光一恻,垂下了眼睫,看向身旁的芳菲。“走罢!”
“孤少侠请留步!”闻达在他身后叫着。
“走罢。”孤自裳没有回应,仍兀自对着他的妻子说着芳菲被他拥出携霞厅,身后,传来一声碎心裂肺的嘶喊!
“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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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去哪里?该去哪里?何处是归宿?
芳菲千思百量,将问题放在心胸,问不出口。
“芳菲,喝水。”孤自裳将一钵清凉甘泉递至她的面前。
芳菲接过了却没喝,仰首细瞧他俊秀却已有风霜的五官。
“你瞧什么?”孤自裳问道。
“没”她忙别开头。
甭自裳约略洞悉了她的心事。“我累了。”他说。
芳菲回头间道:“那我们去哪?”
“要回桃花村吗?”孤自裳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不”芳菲柔和地摇摇头。“不能回去?你听过武陵人的故事吧?”
甭自裳淡然一笑,揉着她的双手。“听过,那现在怎么办?你要随我四处流浪吗?”
芳菲将水放下,轻靠上他肩头。“不是流浪,是去找桃花村。”不待孤自裳说,她又道:“是只属于我们俩的桃花村,不跟别人分享。”
甭自裳闻言,笑了,他只手环过妻子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
彼时正是夕阳斜垂,红霞镶在云际,一双多情人儿,翦影在这重重暮色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