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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莫一出声,倪夙潮立到肯定她就是刘蔚云。
“姑娘不会不认得我吧?几个时辰前,你我才隔着帘子会过呢,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倪夙潮步步进逼,踏得脚下的乱草窸窣作响。而此刻他的心情像是发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兴奋莫名。
“你你是倪公子?!”小莫道下看清来人容貌,意识到衣衫不整,又羞又惊,忙将松散开来的衣襟扣好,汗水涔涔而下,心中奇怪对方如何认出她。
还好通红的脸颊被不怎么明亮的月光吸去,掩蓋住她面色的潮红,武裝了她的勇气。
“你的声音听过一次便永生难忘,只要你再度开口,我就有把握可以认出你来。”他看出她的疑惑主动回答,还在心里加上一句:见过你一面更是印象深刻,至死方休
“你的记性还其不错,可惜我就得花好半天的工夫仔细再想想,才能记起你是谁。真是对不起了,请原谅我不怎么高明的记性。”小莫故意说道。
这么说话是很失礼的,有谁会高兴别人认不出自己还这样惺惺作态的道歉,道分明是故意激怒对方。小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知书达礼的她,今天居然讲话这么不客气,她下意识想到,也许是因为对方刚才督经看到她那么无助的模样,和狼狈不整的衣衫,让她觉得又愤怒又羞愧,好像有了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所以才会这么挂制不住自己。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生气。刘姑娘你这两个月来,不知接见了多少王孙公子,听了多少男人的声音,区区在下的声音又不是天籟,长的也不是賽潘安,你会忘记我当然不奇怪了。”倪夙潮不慍不火地回话,看不出一丝怒气,可是语气就像是小莫已经跟许多男人上过床一样,酸溜溜的。
小莫哪会听不出他话中嘲讽之意?她仔细看看倪夙潮的脸,长相与潘安其实相去不远,声音也是温和好听的中音,绝对看了一眼就令人难以忘怀,可是她偏偏说出了违背良心的话。这个男人有一股合她说不出的复杂情错,使她对他充满戒心。
“是啊,见识过不少的男人,我实在很难对任何一个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倪公子你千万不要难过喔。”小莫摆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可恶的令倪夙潮气结。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难过。不过刚才倒是看到你很难过的样子,竟然还要上吊自杀,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倪夙潮跟她谈论了一阵子,知道她不是性好逃避的女子,可能不是想死,应该是自已误会了。舌剑唇枪之际,一宜落居下风的他就把这事搬了出来,他知道这样高傚的女子是不喜欢被瞧见自己软弱模样的。
果然,这话一说出,小莫脸色马上大变。她痛恨他看出她的软弱,竟然还拿这件事来嘲笑她,心中怒火熊熊,用肃杀的声音道!
“我不是寻死,只不过想爬上树看看罢了,我常常这么做,有什么好大惊小敝?快把腰带还我!”小莫一把抢回腰带,转身整理衣衫。小莫抵死不肯承认,更不想解释她刚才为什么流泪。
用腰带爬树?倪夙潮还真想亲眼看看怎么爬。他好笑的看着她的修长纤瘦的背影,心里波涛洶湧,为了能见到她而高兴万分。这个闻名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女,还真是处处与众不同啊,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方才有何伤心事呢?说出来在下或许可以帮个忙。”倪夙潮一改刚才嘲讽的态度,轻柔地道。他忘不了刚刚她落泪的样子,那令他心腸纠给,隐隐作痛。
“没什么事伤心,只不过我肚子饿了,厨房又没东西可吃,饿得受不了,才哭着到处找吃的,你要想帮我,就请你给我两个饅头。”小莫胡说八道。公子给她的伤痛,她不想再提,尤其是不想对这个倪夙潮提。
这这分明是胡扯。倪夙潮忍笑:“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找吃的?”倪夙潮紧追不捨。他当然不相情这个歪理。
“肚子饿得迷了路,而且不晓得该选哪个男人,心烦不已,就莫名其妙跑到这了。你呢?”小莫扬扬眉道。她全身警戒,全力掩蓋她到这个地方来的原因。
然后饿得想爬树?真是睁眼说瞎话,分明是想气他!倪夙潮哈哈笑了起来,也不拆穿。
“睡不着,跑来晒月亮,因为不晓得是不是该加把劲让你选上而心烦!”他有样学样。
好自负的男人啊!小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真有趣,将他剔除还真是小姐的損失。
这一笑使得刚才瀰漫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綬和了下来,也让倪夙潮看得痴了。
“你以为加把劲就能被我选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那么你说说有多贵呢?我看看身上银两够不够。”倪夙潮伸手摸出了一叠银票,沾着口水数了起来。
“你这是想賄賂我?”小莫瞪着他,强忍笑意。
“不是!我只是想老婆想疯了。”倪夙潮塞回银票,灼热的目光黏上了她细致绝俗的脸。
小莫见他紧盯着自己,脸微微一热。
“深夜有所不便,恕我告辞了。”她转身想走。现在寸发觉他们目前的情形要落在别人的眼中,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不相信你是严守礼教的女子。三从四德都被你拿来做文章了,还会在乎这点小节?
包何況咱们心胸坦荡,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单独会会江南第一才女,我可不想白白放弃。”倪夙潮伸手挡住她,他下意识捨不得她走,希望能和她多相处一刻是一刻。
小莫直觉这是个危险人物,他不但看到了她软弱的一面,也似乎看穿了她的个性。这种令她不安的陌生感觉,还是生平头一回。
“彼此彼此啦。”她气定神闲地停下脚步,努力裝做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倪夙潮微微一笑,心想彼此应该都感觉到了他们两根本是同路人,天下还有比他们更契合的一对吗?他打着如意算盘,娶她是娶定了。
“我想请问,明日我有可能羸得这樁婚事吗?”倪夙潮俊脸微红,鼓起勇气问道。
他极想知道她对他的观感,自己对她已是一见倾心,而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呢?
小莫一愣,心中扑通扑通跳。她些微感觉到对方的情意了,但此时她旧情刚逝没这个心情,何況就算答应他,到暸洞房花烛夜;他就会发觉新娘不是自己了。于公于私,她当然都不能答应。随即淡然笑道:“不可能。”
倪夙潮顿觉全身冰涼。她讨厌自己?难道这只是自己一廂情愿?他所感受到的心灵契合的微妙,原来只是一时的错觉?
“为什么不是我?”他呆呆地问。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得小莫也有些动容了。
你不能配小姐,天真烂漫的蔚云怎会是你的对手?要让你知道这一切是个骗局,你又会怎么对待她?她在心中暗暗回答他。
随即心中有个小小声音问她:你怎知他们不配?该不会是你不想见他们成婚吧?
小莫甩掉这个想法。
“不要多问,总之我不会让你嬴。”她不能说出江南第一才女的秘密,不想解释她百转千迴的心中动漾。
“你属意他吗?上官公子?”倪夙潮想起上官君驊这个强劲对手,妒意十足地问。那个会打官腔的小子哪点比他好?他心中五味杂陈,完全忘了午间他还普经颇为欣赏上官君驊。
“是。所以其的很抱歉。”小莫照实回答。她是属意上官君驊与小姐配成?对,而不是她爱上上官君驊,可惜不能对他解释。
“我哪点不如他?”倪夙潮不甘心,一扫刚才温和态度,气愤的加大了声音。
“你”小莫苦思藉口当儿,抬头望向远方,突然见到远处扬起火光,顿时愣住。
“糟了,是刘府方向!难道刘大人府邸山事了?”倪夙潮也注意到了。
两人拔腿奔回刘府。
他们呆呆地站在置身从熊熊烈火的刘府前。
火场一片混乱,整棟大宅院的东廂及西廂全都置身火海中。要命的是,东廂是主人臥房,包括刘知府、刘少爷及小姐的房间皆在东廂;西廂则是客房,住了今日前来求亲的三位名门公子。东、西廂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会全笼罩在火海中,小莫心急如焚地望着东廂。
念及主人,小莫一咬牙,向东廂奔去。倪夙潮一惊,飞身在她冲人火海前截住了她。
“放开我!大人和少爷小姐都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小莫哭喊。此时她根本不顾暴露身分的危险。
“你疯了!这时冲进去,人没救到,你的命就先没了。”倪夙潮死命地拉住她。他根本无暇注意她话中的漏洞。
小莫泪如雨下,倪夙潮只能轻声安慰。
家丁抢着泼上一桶又一桶的水,婢女在一旁频频拭泪,为未能即时逃生的亲人及主子担心。
爱衙的水龙隊此时赶到,火势仍然控制不住。大火燃烧了近两个时辰,直至天已大白,方才因东、西廂已全烧为灰燼,渐渐熄灭。
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在火势平息后被府街差役找了出来,众家丁、婢女统统冲上前去认尸,哭声不绝于耳。
当知府大人的尸体被确认出时,众人不禁嚎啕大哭。
小莫浑身一软,跌坐在地。浑浑噩噩地连后来她是怎么离开的,都不晓得。
知府大人府邸火災,死亡共计十一人。除了大人蒙难,其他十具尸体皆是下人,并未找到刘家小姐及少爷尸体。连西廂的另两位客人也一併失踪。
这案件由府衙推事负责审理。推事吳大人在午时升堂问案,所有刘府中近百名下人全跪在堂上,堂外也挤满春热闹的百姓。
小莫刚从悲伤中清醒。刘大人待她如父,今日命丧一场无名火,令她衰慟欲绝。小姐少爷又下落不明,她只有寄望推事大人能查明起火原因,早日找到少爷、小姐。
倪夙潮默默的站在一旁(他的身分特殊,得以不必跪拜),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刘小姐。
从她刚才速路部走不好,一路要他攙扶的情況看来,恐怕是悲伤过度了。
刘知府是个清官,竟遭此噩运,真是造化弄人。他暗叹。
吳大人瀏覽过刘府生还者名单,问道:“管家执事刘毅何在?”
“小的在此。”
“起火时,你人在何处?”
“在东南苑房內。”
“东南苑是下人居所吗?”
“是的。”
“当时有无应在东南苑却不在的下人?”
所有男丁一时议论纷纷,东南苑并未遭火侵袭,所有东南苑下人都好端端的,大家也都互相指证当时无人不在房內。
“死伤的十人,都是当日守夜的家丁。除了他们不在东南苑,其他的都在。”刘毅回答。
“女婢居所由谁掌管?”
“是民妇。”女管家刘梅答。
“当时你在何处?”
“在西南苑,是女婢居所。”
“当时可有女婢不在西南苑?”
“启稟大人,该在的都在,只除了”她眼望小莫,话却停顿了下来。
“谁?”吳大人不耐道。
“是小姐的帖身婢女,小莫姑娘。她一向与小姐形影不离,房间是在小姐隔壁,不是西南苑。”刘梅对小莫的得寵始终耿耿于怀,一个婢女竟然进驻东廂,服色与小姐同等,可恨!
吳大人看了看名单,道:“刘小莫何在?”
“民女在。”小莫应声。
倪夙潮大惊!她竟然不是刘蔚云?!可是,那天帘后的人明明是她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当时人在何处?”吳大人对此女容色大为吃惊。没想到刘府中的区区丫环竟是如此绝色!
小莫犹豫着。当持她和倪夙潮在一起,瓜田李下,说出来恐怕会被误会。
“快说!可在东廂中?”吳大人瞧见她脸色略变,怀疑她有问题。
“不!不在东廂。”小莫自觉坦荡,不愿隐瞒:“在离刘府百丈之外的林內。”
此语一出,众人譁然。
“半夜三更,你跑到林內做什么?”
“民女遭少爷斥责,心中难过,所以跑到林內散心。”小莫也顾不得倪夙潮会知道她的心事了。
“哦?那刘公子斥责你时,你人在何处?又为何会遭他斥责?”
“民女人在东廂少爷房內,因侍寢不力故遭斥责。”小莫咬牙道。今日她就算身败名裂,也要让事情水落石出。
倪夙潮脑中轰然作响。没想到她不但是个婢女,而且还是刘公子的侍妾!
小莫的一番话令四周人交头接耳。
刘梅趁机道:“启稟大人,这个丫头仗着刘大人及刘小姐的寵爱,不但目中无人,淫荡无耻,勾引刘公子不说,竟还夜半在府外游荡,败坏刘府门风。讯不定这场大火就是她动的手脚。”刘梅职权是管理所有婢女,但小莫不归她管轄,且寵冠全府,她一直看她不顺眼。
“住口!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吳大人斥道。
刘梅噤声。
但刘梅的话还是影响了他。他见小莫披头散发,虽然气度不凡,但操守恐怕有问题。
“启稟大人,既然民女当时人在府外,这场大火就不可能是小女子做的手脚。请大人明察。”小莫并未被吓昏,理直气壯为自己辩解。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不在府內?”
“大人,当时在下与小莫姑娘在一起。”倪夙潮知道这样会让她的名节更坏,但为了替她脱罪,也顾不得了。
一时间,众人“不要脸”、“荡妇”、“无耻”之细语传遍堂內外。
“倪公子所言当其?”倪夙潮有个贵妃姐姐,家世显赫,吳大人小心对待。
“是的,不过是林中巧遇。当时小莫姑娘哭的伤心,我还以为她要寻短,询问之际,惊见刘府大火,我们就急急赶回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略去当时一些会引起误会的过程。
“大人,民女昨夜赶回府时,曾想冲入东廂救人,察觉刘府失火的东廂房有浓烈的酒味,当时未及注意,如今细想,显然火势难以控制的原因,恐怕是四周围已先布洒了酒。此案恐怕是人为纵火,请大人明察。”小莫将发现倾囊告之。
吳大人心思却已不在此案。
“嗯,那么刘小莫于此案无嫌疑。不过,穢乱刘府败坏门风之事,本府还要亲自查证。”吳大人见小莫芙貌,意图染指,还想刁难。
倪夙潮见他找喳,正待发作。
“什么时候我刘府门风还得靠吳大人持正?”来人赫然是失踪半日的刘逸扬,他人未到声先至,神态潇洒自若,吸引了众人目光。
“刘公子,您没事?下官很是担心哪!”吳大人见来者不善,赶紧起身巴结。
他就是刘公子?这是倪夙潮第一次见到他。眼望着玉树临风的刘逸扬,他心中颇不是滋味,一想到小莫是属于这个男人的,他就要发狂。只是,他不得不承认,刘逸扬给他的第一印象好极了。
刘逸扬对来向他妹妹求亲的人一向没什么兴趣,又整天往家门外跑,所以倪夙潮如今才见到他的面。
“我没事!当晚二更,斥走了小莫,我就到停春阁过夜,绮兰姑娘可为证。刚刚醒来才知道府里出了事,你不会怀疑我放火烧自已屋子吧?”
四周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男人们私下羨慕不已,没想到他有了个绝色美妾伺候过,竟然还跑到停春阁去捧花魁绮兰的场,真是好艳福、好本事啊!大家会意地邪笑。
倪夙潮为小莫抱不平。刘公子竟然这样待她,如此风流,难怪她昨晚会哭的这么伤心。
小莫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难过,也许她真对少爷死心了吧。
“下官不敢。”吳大人应声回道。知府公子他可得罪不起。
“小莫是我的侍妾,侍寢是她的责任,何来败坏门风之说?其他人任你审问,小莫我得带走。”刘逸扬摆明了为小莫撑腰。
小莫感激地望了刘逸扬一眼。她知道少爷肯说她是侍妾,全是为不让吳大人为难她,昨日对少爷的满腔忿很,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刘逸扬伸手扶起小莫。如此亲密举动让吳大人了解小莫的得寵,他识相的答应。
这一切全看在倪夙潮眼里。小莫含情的眼光,刘逸扬当众为她撑腰,亲密的举动,在在说明了他们之间感情深厚,他只能叹相见恨晚了。
“至于火災起因,和我妹妹、上官公子、钟公子的下落,就有劳吳大人了。”刘逸扬交代一阵,偕同小莫及刘府贵客倪夙潮扬长而去。
这樁刘府大火的案子,很快便被大家忽视;反倒刘知府府邸的风流韻事,却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知府內苑的徘间首度披露,怎不令大家好奇?
刘小莫的绝色容颜与胆识才智,再加上与刘逸扬及倪夙潮之间的暧昧关系,不到三日,已传遍整个苏州城。大家对这个刘府丫环、公子侍妾非常有兴趣,所有谈论焦点全集中在她身上。
而刘小莫道三个字,也成了苏州城內家喻户晓的名字。人们给她的评价是两面的,负面多于正面。
刘逸扬坐拥美妾,又寻花问柳的风流行径,让人暗羨他好本事。他对刘小莫的寵爱引来了两种评价,一说这等賤婢不如早日休了,免得迟早戴绿帽;一说他疼爱小妾,当众为她与推事大人翻脸,有情有义。
至于倪夙潮这个北方贵人,大家则好奇他与刘小莫的关系。原本是来向江南第一才女刘蔚云提亲的,竟然与刘小姐的丫环有染,刘小姐又失了踪,这段婚事競賽大概要暂时搁置了。
流言中的三个主角,自火災后便暂住城中的高昇客棧。高昇客棧是城中最高级的客棧,但毕竟客棧但足是客棧,乃是非之地,流言因而更加炽烈了!
表面上看起来,三人都对流言不置可否,私底下却多少有些受影响。三人一直保持微妙客气的态度,却是各怀心思。
小莫从不出现在饭馆,她的行纵只包括房间及东廂后花园。但从偶尔来服侍她的客棧跑堂、杂役好奇的眼光中,她能了解自已目前是如何的声名狼藉。
刘逸扬包下了整个东廂及后花园,免得闲杂人等靠近小莫。他永远忘不了当他们出现在客棧门口时,人们的眼光是如何看待小莫的。既然他已对外宣称小莫是他侍妾,他就该好好保护她,对小莫究竟是寵爱还是责任,事到如今,他也分不清了。
倪夙潮知道小莫的身分后,就不敢与她走的太近。他一直想问小莫,为何当日考选求婚者的人会是她,而不是真正的刘小姐。但再依小莫的才智见识看来,江南第一才女很有可能是她,刘小姐有可能仅有虛名罢了。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他也不好过问刘家的家务事。
不管刘蔚云是怎样的女人,如今他倒很慶幸自己没能贏得这门亲事。在他认识了刘小莫之后,眼里便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小莫索服縞衣的出现在花园里,神色忧伤哀戚。倪夙潮隔着窗子遥望着她,想过去安慰,奈何他再怎么不拘小节,也必须为她的名节着想。況且要是让刘公子见到了,又会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午间,刘逸扬外出处理整顿刘府事务,小莫一如往常在房內用餐,倪夙潮一人在客棧前厅用餐,听到了不少的闲言闲詻。
因为他是苏州城的生面孔,那些人不知他是何人,肆无忌憚地嚼起了舌根。
“听说那个刘小莫现在人住在这哪!可我来过不知多少回了,也没能见到她一眼。”邻桌一个大汉道。
“噯!人家是刘公子寵妾哪,藏在深閨受用,哪能随便给你看的。”另一人道。
倪夙潮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加重了力这。他最根听到这个事实,那提醒了他永远也别妄想接近小莫。
“哼!我就见过。在府衙审问时啊,两位公子是怎么明目张胆的袒护这个女人,见了你就晓得原因了。这个刘小莫啊,容貌是我打出娘胎儿过最美的,见了真想扑上去咬一口呢!
嘿嘿嘿”说着,另一个大汉淫邪地笑了起来,轻薄之意毫不掩饰。
“到底这刘小莫跟关中倪公子是不是有一腿啊?”一人问。
“我看八成关系不简单,真不晓得刘公子怎么受得了绿巾罩顶,还不休了这个女人?”
“这女人狐媚本事还真厉害,左右逢源哪!让我也想试试,嘻嘻”“刘公子艳福还真不浅,有了刘小莫还不够,听说停春阁的花魁还是他老相好呢!嘖嘖嘖。”
“真有本事。不知用的是什么招术”众人淫笑了起来。
接着是一连串污言穢语。倪夙潮再也听不下了,怒气沖沖拍桌而起,顿时客棧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邻桌那票嚼舌根的大汉们,见到他神色不善地走向他们,全部吓了一跳。
“天啊!他是倪公子!”见过他的那大汉惊呼。他一把揪住其中一人:“再让我听到你们敢说刘公子及小莫姑娘的是非,我就撕烂你们的嘴!”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杀人的目光一道道的扫过每个人。
众人被他这气势压住了,顿时吓得住口。
他松手放了那人,反手人內,饭也吃不下了。
自那时起,倪夙潮明白他和小莫已经引起苏州人的闲言闲詻,便小心翼翼地与小莫保持距离,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现在他只敢远远望着地。
倪夙潮再没有比此时更痛恨礼教的枷锁。
“小莫,有心事?”刘逸扬走了过来,他也是一身孝服,家中巨变让他整个人徹底改变,神情肃然。
小莫躬身为礼:“担心小姐。公子可有小姐消息?”
刘逸扬摇摇头。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善后,准备父亲莽礼,紧接着便是计画重建家园,找蔚云的事只脑瓶府卫帮忙,他也只能暗中担心。
“公子小心保重身体,未来刘府只脑瓶公子了。”
“嗯。难为你了,这几天吃了不少苦,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刘逸扬满心愧疚地道。丧父之痛加上繁忙的事务,令他一夜之间成熟许多。
“只要找到小姐,查明真兇,小莫一点都不苦。”面对刘逸扬突然的温言软语,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莫,等房子重新蓋好的时候,我娶你为妻好不好?”刘逸扬执起她的手,突然觉得对她有股责任。
才子佳人,相对擬规,望在第三者眼里,无人不叹是幅绝美画面。
倪夙潮里着这一幕,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也妒火中烧。这些天他注意到刘逸扬与小莫是分房而睡,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了嫌隙,如今看来
“不。小莫如今只关心小姐的下落,没有想到这么多。”她悄悄抽回手。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吧?
“这不是你一向希望的吗?怎么突然又不肯了?”他以为她会高兴的痛哭流涕。
“是我以前希望的,但不是现在希望的。公子想必是觉得对我有责任吧?你可以不必因为责任而这么做,实在是我们真的不适合。”一场大火,风波不断,徹底改变了她的情感。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好强求。只是你声名已坏,如果不在我刘家羽翼保护之下,恐怕闲言闲语会更多。”刘逸扬开口求婚踢了个铁板,颇觉无趣。
“由得他们去说,小莫从来没当是回事。”她倨傚地道。神色又回复了往日漠然。
“还是你已经找到保护你的人?”刘逸扬终究还是对她与倪夙潮的关系产生怀疑。
“公子此话怎讲?难道在怀疑什么?”小莫微慍:“我与倪公子清清白白,连公子也不相信?”
“我相信,你别生气。”他忙道。小莫的神情还是那么坚毅,气势仍是强到让他有些害怕。也许,没跟她结为夫妻对他才好。
此时,倪夙潮再也忍不住,推门出来。他冲动地想要打散这幅画面。
三人客套一番,各怀心思,气氛颇为诡异。
“我想离开苏州,去找小姐,可以吗?”小莫转移话题。
“离开苏州?你要到哪里去找?”倪夙潮惊问。
“我猜测小姐应该没死,而且已经离开苏州城。这几天我想出了许多疑点,但若想指望推事那昏官,还不如我亲自去找。”
“你怎知?”刘逸扬大奇。
“那昏官问了半天案只绕着我转,根本忘了还有另两个失踪的贵客。”小莫愤然道。
“你认为上官君驊和钟清流有嫌疑?”刘逸扬没想到他们。
“上官君驊只带了一个随从前来,倪公子甚至是自己只身前来的,只有钟清流带了五名随从。那晚若要洒酒、点火、抢人,从我离开公子房间到林中遇上倪公子后起火,前后最长不超过两炷香时间。倪分子不可能,上官君驊和随从两人也做不了那么多的事,但若是钟清流”小莫将这几日的推论说出。
倪夙潮点点头:“若是总共六人的话,的碓容易的多。”
“公子可有清点过马匹?”小莫问。
“有。少了六匹马!”刘逸扬这才想起来。
“那就对了。钟清流见隔帘求亲胜算不大,有可能怀恨在心,便抢走小姐。”
倪夙潮点点头。他也觉得钟清流不是个肯善罢干休的人。
“苏州之外的世界何其广,你要到哪去找?”刘逸扬担心地道。
“找不到也要找。小姐失踪一天,我就难过一天。天涯海角,翻遍每寸土地都要找出来。”小莫坚決地说。
刘逸扬送倪夙潮与小莫出了苏州城。
“叨扰多日过意不去,请留步。”倪夙潮拱手道。
“只可惜我们无缘结为姻亲。”刘逸扬叹道。相处数日,也许是因为小莫的事让两人心存芥蒂,但他不得不可惜小妹没缘嫁给这个男人。
倪夙潮不话。就算刘小姐没失踪,他也不想和刘小姐成亲,但当着刘逸扬的面总不能说自己喜欢的是他的妾吧?
“倪公子请务必保守江南第一才女的秘密。”小莫恳求道。
倪夙潮点点头,他两心照不宣。世人要是知道了,对刘府名声会是一大打击。
“小莫拜别公子,公子此后务必保重。”她向刘逸扬盈盈一拜。
刘逸扬扶起她:“我除去你奴籍,你考虑看看要不要留下来?”
小莫摇摇头。太晚了,为什么要等她心死了后才对她这么好?
“你孤身上路,很危险的。”刘逸扬不死心。
“公子请别担心,小莫有信心可以保护自己。”
“在下可以陪姑娘一程。”倪夙潮脱口道。
两人齐望他,好像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谢,倪公子还是回关中吧。刘家的事不劳你费心。”小莫冷冷道。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倪夙潮。刘家的巨变已令她心力交瘁,她不想再沾惹上这个麻烦。
“倪兄,他日刘府新居落成,欢迎你随时来訪。”刘逸扬道。他看的出来倪夙潮对小莫有意,也很高兴小莫对他无意。男人的占有欲啊!
“那么,就此告别了。”倪夙潮望了望两人,向北方走去。今日一别,他知道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小莫了。错过了她,今生不知还有谁能让他动心。
她为何要是别人的妾?
“公子,小莫告别。”她望了望这个曾深深爱过的男人,在泪还未流下前转身。
她向西行。挥别了这段生涩的爱恋,她知道自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他将不再为这个男人哭泣,对他的爱与眼早已随那场大火燃的干净,剩下的只是如亲人般相依为命的感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放的下?
刘逸扬望着西方,眼眶竟有些湿了。他是喜欢小莫的,但他知道小莫非地中物,在她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已不像个男人。她的离去,自己虽有些不捨,竟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再望了望北方。也许,倪夙潮能配得上她吧!他想。狂野率性又才情蓋世的小莫应当该嫁给匹配得上她的男人,但不会是自己。清白的问题扼杀不了她的出众及可爱。只是,他不希望会有让他见到的一天,他没把握有这个雅量能当着面祝福她和那个男人。
如果有这么一天,他希望永远不要让他亲眼见到。
他怕他会杀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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