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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坐在屋顶沐浴夕阳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而这个习惯的形成却是因为对叶昱的思念对于这一点,雷萨深信不疑。
空气中的热度几乎快蒸发掉身体里含有的所有水份,汗渍渗透白衫,使得布料紧贴皮肤,隐约呈显结实的肌肉。雷萨仍是一动不动,双手后枕,平躺于琉璃瓦上,遥望天际,享受着天然桑拿。
记得叶星最爱坐在屋顶欣赏夕阳,在凝肃的暮色中思考问题;而他的习惯可以说纯粹是一种模仿,重叠她的喜好追随记忆,让思念变得更真实,更深刻。蕴动的气流让他忍不住微侧脑袋,虚幻间仿佛又看到她修长的身影伴于他的身侧,俊美的脸上扬着贯有的自信笑容。雷萨微笑着轻叹,眸光转迎天空,在遥望中不知不觉地变柔、变暖。他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看得到她。他知道,只要心中有她,即便分离,他永远不会觉得寂寞。
听说,她曾在所有人面前扬言要逮住他,然后拧断他的脖子。标准的叶星式怨恨。谁都不会相信,叶星的愤怒指数是他所期望的,而事实令他满意之至。呵,似乎他的自虐倾向在与她分离的两年之中有增无减呢。他清楚,叶星的怨恨程度能证明他在她心中的潜在地位,只有她在意或是印象深刻的人才可能引发她的情绪,否则,即便被抛出外太空也不会得到她的怜惜一瞥。她与叶漠的僵持就是最好的例证。叶家人的血液中都藏着漠然及冷酷,这是本性。
其实,叶星的一举一动一直在他的关注之下,但她不会知道。他实在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他了解自己,更了解她。若留在的她身边,他定会出于本能去干涉她,将她呵护备至,加以保护。对于喜欢的女人,这纯属自然反应。但叶星不会认同,她会将他的本能统统归列入她所唾弃的款项之内,所以选择暂离是正确的。
离开并非放弃。正如他离开前回答叶沙的问题:她想闯世界,我给她时间,适当时会再回来,那时的我会在她心中有所不同。
必须有所不同。
天色开始转暗,远处的云层间传来隐约轰鸣雷声,有一道闪电划破暮色,映亮一方天地。雷萨右腕上的手表开始震动。
时针、分针、钞针重叠,六点整。手腕皮肤被表内的震动器震得发麻,关去感应电源,雷萨翻身坐起,闷热的气流迎扑而过,湿发随风拂动。雷声伴着闪电不断,预示着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远处的雷声中似还夹杂着另一种咆哮由远至近,侧耳细听,那嚣张的轰鸣比雷公更狂傲。雷萨笑一笑,起身轻盈跨越屋檐,纵身跃下,纯白的休闲服如蝴蝶扑翅般在空中飞舞。喔,顺便一提,这又是一项他新养成的习惯。因为叶星从不喜欢走楼梯。
穿过后院,翻过围墙,脚跟立稳水泥人行道的瞬间,一辆怒喷尾气的漆黑重型机车同时急刹于他的身侧,时间、位置配合的天衣无缝,让人忍不住为驾车者的高超技术拍手叫绝。
马不停蹄的征战赛事让你的驾驭能力提高不少。雷萨带笑击掌。他的纯白与驾车者的深黑形成对比,却同样亮丽得难以言喻。驾车者熄掉引擎,用脚跟踢下支架,稳固住车身,正欲取下头盔开口回答,被隐藏于身后突然蹿出的人抢了主导权。
老大的话会让我怄死,瞧他这种龟爬式的行车速度居然还能被点评为亚洲赛车界最具实力的超级霸主,真是笑死人。一身粉色吊带裤,脚登厚底运动鞋,可爱如洋娃娃的韩诺去掉头盔扔去前座,边整理刘海边敏捷跳下车座,然后一掌狠拍上驾车者的肩。
池田剑,别得意,什么时候我们比一场,我会让全世界的人明白真正霸主的实力。如今已是娇俏可爱的美女横行的时代,徒有虚名者还是靠边凉快比较好。
被袭击的池田剑取下头盔圈环左腰,难得未戴墨镜的黑眸中能清晰辨认出戏谑的光芒。雷萨审视着他的笑容,搜寻记忆中他曾笑过的次数。
雷萨,可否借你的洗手间一用?随地呕吐应该会被罚款吧?他躲开在面前不断忽闪的小手,自称娇俏可爱的二十八岁老女人实在让人有些胃痛。
喔?比那个憎恨日本人的二十岁小妹妹还让你胃痛吗?韩诺立刻得意洋洋地反将一军,也成功地看到池田剑变了脸色。呵,聪明如她怎会中计翻脸?百年难得抓住一次的把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多嘴的女人最容易惹祸上身。池田剑瞪着她警告道。
专挑女人年龄下手的男人同样容易惹祸上身。韩诺嗤笑,报应就在眼前。
当然,只有
暂停厂雷萨适时穿插人内打手势,及时阻止两人的饶舌,较量驾车技术也好,较量舌根灵巧度也好,请另约时间与地点,如果哪天我有兴致,可以考虑充当免费裁判。
老大,你不会相信,今天下午我看到韩诺想借机开始传播她的情报,一旁的池田剑从怀中取出邮包敲她的头,砸断她的话音。
拿去!池田剑冷冷地保持姿势,韩诺则在一边龇牙咧嘴。
喂,我的脑袋不是钢筋厂韩诺抱着头抗议。
知道才砸。池田剑一副听了废话的表情。
查到了吗?雷萨笑着象征性地揉一揉她的头顶,取饼邮包半靠上机车座位翻看里面的内容,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一些纯表面化资料维明江,大江科技的创始者,在香港科研界算是小有名气吧,目前正在进行一项新型家用型机器人的研制,但近两年进展不大。韩诺理顺头发,向雷萨概括邮包里的资料内容。
集中精力钻研武器的人哪有心思开发机器人?掩人耳目的表面文章,根本没有理会的必要。池田剑对韩诺的工作成果不屑一顾。一旦武器研制成功,盈利可比不知前景的家用机器人丰润几十倍。
嗯,我并不指望能从外部打探到什么可靠的有利消息。雷萨点头表示同意,诺打头阵,新的行动从今天开始正式展开。
我明天才飞回日本,今晚有时间可以先潜入内部初探究竟。池田剑复跨上机车,发动引擎,等我消息。
别插手,这件事我想亲自解决。雷萨一闪身,挡在池田剑的面前,你安心回日本,近段期间就当放大假,好好休息一阵子,养足体力。
机车开始喷尾气,时轻时重,池田剑皱着眉不言不语,韩诺却沉不住气地低叫。
为什么?因为委托人是你的哥哥,所以你打算将事件列入私事类,独自摆平?
如果委托费一分不少,就不能算私事。难得见到两人意见一致,显然,韩诺的疑惑同时表达出池田剑的心声。
雷萨正想解释,拐角处有一辆高级房车驶来,在他们身边停下。后座车窗摇下,身着浅灰色西装衬衫的雷鸣含笑的脸在暮色中优雅非凡。
:嗅觉的策略会议吗?雷萨,为什么不请他们进屋?充足的冷气加上特制的冰咖啡,优越的外部环境能让效率事半功倍。各位在为我的事而烦心,雷鸣不胜感激。面对当今数一数二的情报员,他仍能持着从容不迫的悠闲态度应对,现在我正要出去,不如一起怎样?边喝酒,边聊天,如果幸运能找到漂亮女人陪伴的话,一天劳碌后紧绷的精神就能得到彻底地放松。
不了,我们还有事,你玩得尽兴。雷萨摇头。
岁月的磨练让兄长的生活理念变得与他大相径庭,他不甚了解,只听说雷鸣喜欢追逐漂亮女人,也总能轻易得到漂亮女人的倾心。
好吧。雷鸣点头,房车启动的前一刻他突然指着边上的韩诺道:雷萨,雇用童工不犯法吗?
他摆摆手,汽车如水滑行驶出。
三人先是一阵怔忡,接着池田剑倏地大笑;韩诺则蹬着房车背影跺脚。
雷萨!你这是什么混账大哥嘛,弟弟出生入死地替他办事,他却出去花天酒地,都不会良心不安!韩诺在心中祈祷房车驶出一公里后翻进臭水沟。
看吧,公私混淆的是你们。既然委托费一分不少,他为什么要良心不安?他已经是嗅觉的客户了,没错吧?雷萨忍住笑,怕再刺激韩诺脆弱的神经。但身高不足,芳龄二十八的韩诺天生一张娃娃脸,左看右看都与十八岁的高校女生没什么两样。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在韩诺动手斩人之前,池田剑赶紧转移话题,向雷萨发问。
你明天上飞机前可以顺路载我去大江科技门口。雷萨答。希望明天的初次探险一切顺利。
好,我来接你。池田剑将头盔扔回韩诺,另一只为自己套上。跳上后座的韩诺不死心地盯着雷萨。
老大,我最近真的很无聊耶,你就没什么事派给我做吗?身为嗅觉的成员,而且身处事件所在城市,实在没道理袖手旁观啊。
那就留意一下大江科技的银行款项流动状况。雷萨想一想,交待。韩诺做一个的手势,表示没有问题。雷萨再想一想,突问:对了,刚才你说下午看见什么?为什么我不会相信?
韩诺立刻得意地笑开了,指着前方的驾车者:老大一定不会相信,这个赛车界最帅、最酷、万人追捧的男人穿着骑士装陪女生去影院看南京大屠杀,最末还被女生甩在电影院门口,一个人孤伶伶地抱着头盔,那副落魄的样子喔哇
突然翘起的摩托车车头让韩诺措手不及,身体后倾时双手胡乱揪住池田剑的衣领自救。
你想杀人灭口?她怒敲他的头盔后脑。
池田剑向雷萨做个手势,机车箭一般飙射而出。
雷萨望着眨眼间消失的车影错愕半晌,池田剑南京大屠杀被女生甩在门口?他有没有听错?
雷雷萨,不准跑,雷叶星口齿不清地低喃,躺在床上的身体突然大幅度翻转一个姿势向右倾斜,她蹬了蹬腿,含含糊糊:再跑我要揍揍你
哇她的确出拳了,因为力道过猛,上半身完全掉出床沿,下半身仍勾在被窝里的高难度定格状态。
透过窗帘,炙热的阳光星星点点投射入她的眼眸。叶星眨一眨仍在犯困的眼,回想起身处的环境,同时瞄到墙上的时钟正指九点二十五分。原来,她与颖炎投宿旅馆;原来,天早就亮了;原来,她刚从梦中惊醒
在现实中搜不出雷萨来解气,就连梦境中她仍身处下风。明明已经追上他的足迹,预备奋力扑上前去压住他,用拳脚好好倾吐相思之苦的,谁料就在快碰触到他身体的瞬间,他又平空消失了,害她扑了个空,还摔下床铺
好痛。叶星使劲揉捏脖子,刚才摔下床时好像有一点点扭伤。该死的雷萨,一定是听到她扬言要拧断他脖子的豪言壮语,才以梦为引子,先下手为强的,叶星忍不住磨牙。哼!她的仇恨理由多添置了一条。
一夜的追杀让全身骨骼像是散了架似的酸痛。叶星挣扎着让下半身脱离被窝,滑下床沿。背靠在床头的檀木箱上拍敲肌肤,舒展筋骨。居床左侧的颖炎此时咕哝一声,翻转过身体背朝着她继续熟睡。呵,竟未被她吵醒?幸好幸好!
叶星手脚并用,一步一步摸爬去盥洗室,路经茶几,搁置其上的手机突然闪动,呼叫。叶星火速抢听,瞥一眼床侧的娇影还好,仍在睡!呼
哪位?叶星压低声音问,同时变换爬的姿势,将两只前爪攀上茶几桌面,将脸连带手机一起埋人臂弯同时埋掉的话音而不会影响颖炎睡眠。这些天担心哥哥的安危让她神经高度紧张,她,累坏了。
我打探到最近是有一家科研所新换了一批高层研究人员,据说还是从国外聘请回来的,至于聘请的性质如何,因为没有深入调查的缘故,还不甚清楚。
娄杰?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吊儿郎当音调,叶星惊喜地低叫。
也所以,娄杰接着说道:那群人员里面有没有你想要找的祝岱融先生,暂时不得而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深入查探一下,然后告诉你结果。
不用不用!这样已经足够了。深入调查的事我自己可以摆平。叶星喜不自禁,也心满意足。哇!真不愧为暗巷老鼠,无孔不入哪。才不过短短二天功夫,就能呈报上精确的资料。这等精英不加入嗅觉实在太过可惜,等哪天遇上雷萨一定要好好力荐才行雷萨?叶星这才想起,他躲了她近两年的事实。思及此处,恨意顿生。
哼,该死的雷萨,洗好脖子等着挨宰吧
娄杰适时地打断她的幻想。
你刚说什么?你摆平?
啊?咳!哈哈,你听错了啦,我是说深入调查的事,等我如实汇报叶之后,他自会定夺。你不能抢走他的游戏时间呀,叶之会火大的。叶星低压声音赔笑兼贼笑,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帮忙,娄杰!
呵,险些穿帮,看来她蒙人的功夫还不够火候。
嗯,说得也是。亏你提醒,如果叶之将未发泄完的过盛精力转移到我的身上,那我真会吃不了兜着走。半吊在公用电话亭支架上的娄杰下意识地抹抹冷汗。他竟然犯了足以致命的错误。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哈,放心,我绝不会让叶之有剩余的精力来找你麻烦的。对了,那个研究所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地址。叶星抽出桌上的纸笔记录,边写边点头:嗯!好!我明白!知道!我会小啊!不!我会转达你的好意,提醒叶之小心行事!
再次表达谢意,赶紧挂断电话,微微吁了口气。
大江科技!维明江!你们就做好准备,迎接叶星的初次拜访吧!
祝颖炎仍背对着她酣睡。叶星决定不吵醒她,独自行动。既然颖炎信任她,将事情托付于她,那么接下来就算有再危险的事发生,也均由她来扛下;况且颖炎是个踩着高跟鞋,来回于型台,受人追捧的娇弱公主,只适合深居于内宫承受呵护,厮杀战场的戎马生活应该远离她的纯真世界。
放心!我会带回好消息给你。叶星怜惜地替她拉盖好薄毯,轻抚她的卷发。
蹑手蹑脚地起身,**还未完全脱离床沿,身后突袭而来的巨大撞击力将她整个掀倒在地,随即扑来的是一具温暖的身体,双腿叉开,压坐于她的膝盖之上。
痛好痛叶星咬牙睁开一只眼睛,迎望向骑坐在她身上的高贵女皇。哇,她的腰快断了。看不出这女人没几两肉,怎么会这么重咧?
你去哪里?颖炎清亮的眼眸瞪着她,纤手一紧,抓起她的衣领贴近,清香扑鼻的黑色卷发扫荡着她的鼻腔。你想扔我一个人呆在旅馆?
哪哪会?叶星结巴着指一指身后:我只是想去盥盥洗室整理一下!
骗人!颖炎指控道:我刚才分明听你接那家伙的电话,他是不是打听到什么?还有,你刚坐在我身边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呼,好家伙,装睡。叶星安抚地拍拍她的脸颊。
乖乖地呆在旅馆睡觉,这里比较安全。放心啦,我会很快回来的。叶星想起身扶她躺回床上,怎奈美人不配合,与地面腾空半寸后,又一次重重压下。
哇!这回她的肠子快断了。
不要!我要跟你一块儿去!颖炎丝毫不为所动,意志坚定,你冒险救我哥哥,我没道理安逸地窝在家里睡觉!不要!我跟你一块儿去。
颖炎,乖乖听话
我不是小孩子,别对我用乖乖这个词。
叶星一怔!小孩子?她是这样拒绝叶之的吗?而她对颖炎的关爱又从何而来呢?因为她比她年长两个月?因为她比较像男生?为思绪所绊的怔忡间,祝颖炎再次由半空重压于她的身上。
哇!耙情这家伙拿她的血肉之躯当弹跳床哪?
我、要、跟、你、去!颖炎坚定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她又跳起,准备下压,眼明手快的叶星赶紧举白旗投降,她可不想在踏人大江科技之前命送黄泉。
去!去!一起!一起!
叶星点头如捣蒜;颖炎笑靥如桃花。
喂!她们正在做鲜为人知的夜行盗,不是聚光灯下走秀模特儿好不好?当停泊好汽车,叶星从车门内扶出风情万种的祝颖炎时,几乎想仰天长叹吁叹自己最末一刻不堪折磨,举旗投降的错中之错。
瞧瞧美女的这身打扮,乳白色的短袖丝衫配上深红色的皮革字裙,外加一双火红亮丽的高跟鞋足有七寸之高,也不怕摔断脖子。此刻叶星真希望能找块乌漆抹黑的布将祝颖炎从头包到脚,若能媲美木乃伊的艺术性便更是两全其美了。
选傍晚时分行动的决定总算是下对了。下班高峰后过往的行人少之又少,无意间遮避了她的部分光芒。
就从那里进去。叶星观察完整幢大楼的设计及附近的地形后,最终选择了大江科技背部二楼天台旁的一扇气窗做为进驻点。你可以吗?不如
没有问题厂祝颖炎极有信心地点点头。
叶星仍是担忧地瞥了一眼将她臀部包裹得恰到好处的窄小字裙,然后轻叹了口气,跃身一蹿,轻盈地踩着墙上的踏脚支柱攀了上去。一切稳妥,叶星回趴在天台边缘,半俯身体伸长手臂给祝颖炎。
握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叶星低声交待。
祝颖炎同样伸长手臂,但与叶星下垂的指尖仍有一段距离。够不着。她摇摇头,小跳一下,但脚下既高又细的鞋跟限制了她过大幅度的动作。
叶星无奈叹息。瞧,高跟鞋的好处在此时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吧?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们的淑女头衔。
脱掉鞋,鼓足力气尽量往上跳高,我会拉住你。叶星再往前、往下多探出一点身子,低叫。
非得脱吗?脚会痛呢。祝颖炎蹙着眉,犹豫不决。叶星一翻白眼,差点没大喝,穿那种随时会摔断人脖子的鞋,脚就不会痛吗?
但祝颖炎没给她叫嚣的机会,她不知从哪个角落找来一只废铁桶,倒放着摆于叶星的正下方,然后用着极优雅的姿势抬腿,登陆,仰头,伸手,看得叶星目瞪口呆,大有身处某豪华宴会大厅中央旋舞的错觉。叶星呆呆地伸出手,接住摊放掌心的纤纤玉手。
然后呢?我要从哪边上去?
哗啦啦!叶星险些一路摔滑落地,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动作敏捷,能及时自救。
你叶星从唇间进出一个字,但祝颖炎眼中写着不知所措,难得诚恳求教,让她接不下其余的取笑言语。女人天生抚媚动人就有这点好处。喏,看到在你左侧墙边的那块突起的小石头吗?用脚尖踩着它借力往上登。我会帮你控制平衡,你专心用力往上登就行了。
祝颖炎点头,看样子似乎听懂了,却无法付诸行动,身体力行并非靠运气或才智就能达成的。叶星揪住她,自力加外力,祝颖炎的上身攀了一半上来,却在达到腰部时卡在屋沿。
先跨一条腿上来。叶星稳住她身体的同时指导。希望在眼前,快要成功喽。然祝颖炎接着的话却将她的积极性雷劈掉到谷底。
不行!祝颖炎试着动作,结果苦着脸宣布,我的裙摆太小,两腿根本分叉不开。
叶星分神注意到她雪白粉嫩的双腿在夜色中努力挣扎的样子,心想若站在下面观赏的人可有眼福喽。祝颖炎穿的可是那种稍稍抬腿便会春光外泄的字裙呢。脑神经浮想翩然,游神之余照顾不到手中的动作,祝颖炎一声尖叫,原本好不容易挣扎探出天台的大半个身子急速下滑至胸部,扬起扑面尘土。
掉要掉下去了!祝颖炎攥住叶星的衣领当救生圈,死不松手。
死要死掉了厂叶星卡着脖子叫。她快被勒死啦。
叶星艰难地向下伸触,摸索到祝颖炎的裙带,立刻将她一口气提上天台。飞跃的瞬间,祝颖炎左脚的火红高跟鞋也跟着一起飞跃,只不过与她的方向恰恰相反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呼,总算安全登陆。两个女人精疲力尽地趴在天台喘息。但是还未进入敌军阵营,就先消耗掉了一半体力,这可如何是好?带着外行人同行果真是错误的决定。叶星悲哀地想着。
呜我的名牌皮鞋!祝颖炎仍在伤心她孤伶伶躺在暗巷里的心爱之物。
我想它一定很寂寞,干脆让另一只下去相伴好了。在祝颖炎抗议之前,叶星抢先脱下她右脚的皮鞋扔出,然后再好心地安抚,不要伤心!等救出祝岱融后,你敲诈他一双更漂亮、更贵的。来吧!叶星拉起她的身子:我们要进去了。
拉掉气窗,也顺带拨去牵于气窗旁的一根奇怪皮线,叶星完全未注意到,当皮线脱落的一刻,隐嵌于墙壁的黑色感应小探头开始转动。
就在叶星带着祝颖炎消失在气窗口后五分钟,驾载着雷萨的黑色重型机车同时到达了大江科技,选择的停泊点恰巧也是大楼后背的暗巷。
池田剑翻开头盔挡风屏,趣味盎然地研究着凌乱散落地上的两只火红色女用高跟鞋,再沿着路线抬头看到二楼被人破坏的气窗口。
雷萨,看来有好心人替你省却了首道工序。池田剑的眸光闪动。呵,穿着高跟鞋来攀爬的女人存心找死。
雷萨也在研究这双鞋子。鞋面洁净得未沾染上丝毫灰尘,手触时能隐约感觉余温,种种迹象表明鞋子的主人离开顶多不会超过十分钟。锐利的目光扫过二楼,雷萨站起身,拍拍池田剑的肩膀,朝巷口走去。
看来今天的探访,我不会寂寞。但心中却在祈祷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他遇上这位穿着高跟鞋翻墙入室的白痴贼小姐。
你不从这里进去?池田剑掉转车头跟上他。
不,我改主意了。雷萨温和地笑着,脸上带着阳光般的暖意。我要从正门进去。
他终于又出现了。
他不说话,只是靠在阴暗的角落听着、看着,却能令满屋子的人噤声沉默。
他的皮肤苍白,手指瘦削且修长。看到他时,祝岱融能清晰地记起他一拳挥上他嘴角时的力量,利落中包含着冷漠及满不在乎的态度,结成阴沉、狠毒的表征。
他在陷入半昏迷前看到他正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挥拳时沾染到他嘴角进裂出的血迹,天旋地转间他恍惚地听到他在自我介绍,我叫维奇,奉命带你去香港。
维奇!距绑架以来,祝岱融第二次见到他。
今天是维明扛首次踏入囚犯的集中营。祝岱融不明白他亲临的目的何在,因为以前他若有事商量,总会派人将他单独请出去,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抱着一大箩资料屈尊亲驾,厌恶的同时不免会让人有所怀疑,况且他脸上的笑容像隐藏着天大阴谋似的得意。
祝先生,我给你最后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接收到在场每个人眼中的愤怒及鄙夷后,维明江再和颜悦色的神情也挂不住了,他虽垮下笑容,仍是将手头的资料推去祝岱融的面前,请你再周全地考虑一下。
请、你、滚、出、去!向来最厌恶作假的谢霖终于忍不住冲他叫喊。毕竟他们被绑来香港已近半个月,虽不至于受到非人道虐待,但失去自由岂非更是一种精神折磨。他快控制不住了。
维明江变了变脸色,目光调回祝岱融身上。
祝先生的意思?
我祝岱融同样义愤填膺,他本该与谢霖一样,用高亢的音量打击维明扛的虚假客套。但当他的眼角拐到了从门外慢慢走进来的人影时,不知为什么,条件反射似的,他推回资料的手开始轻轻颤抖,有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脊椎直串头顶,连紧随其后的剩余两个字也变得薄弱,拒绝。
维奇!他用那种仿似掌控一切的目光静止在他的脸上时,祝岱融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维奇的眼中写着什么?
我知道你会坚持拒绝!不过没有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改变主意。
看着维奇微微一笑,祝岱融脑中突然划过一片模糊的血红。他知道,他可以义正词严地抵抗维明江,但维奇却在牌理之外。因为,他们隶属不同国度。
房间里突然之间静谧,连冲在最前面的谢霖也不落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祝岱融这才知道,原来会胆怯的,不止是他。维明江见此气氛,不知为何更为恼怒。
你的办法就是该死的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吗?维明江涨红脸怒叱,横扫桌上的资料。大大小小的纸张散落一地。
难道维奇的出现就是为了维明江口中的办法?规劝他投降的办法?他怀疑维奇是否会有耐心规劝!依他的行为方式祝岱融开始担心,因为维奇的眼中有胜券在握的笃定。
维奇不答话,对维明江的嘲讽更是视若无睹。他一步一步走向灯光,在与维明江同一水平线、离谢霖一寸之处停了下来。他的眼光始终静止在祝岱融脸上,含着清清冷冷的笑意。有那么一瞬,祝岱融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遗憾是遗憾吗?他思忖,遗憾什么?
他不必再费劲去猜测,维奇以行动告知了答案。
一把银色、娇俏的掌心雷顶上离维奇最近距离的谢霖的前额,熟练地推栓,弹已上膛。
不!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祝岱融发疯似的怒吼着奔过去,企图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维奇仍是用种满不在乎的冷漠表情微笑着,在他跨开步子的瞬间扣动扳机。砰的一声,谢霖连惊叫的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下了。祝岱融只赶得及抱住他后仰的尸体。
四射的鲜血溅湿了祝岱融、维明江满头满脸;维奇早在子弹射出的同时避开喷洒范围,但拿枪的左手仍是沾染了一些血迹。他取来一块白布慢慢擦拭。
你仍有时间考虑,但最好不要太久。他看一眼抱着同伴,泪流满面的祝岱融,和你一起来的科研员共有七个,去掉躺在地上的一个,还剩六个,六个星期你会做出决定吧?
一个星期枪决一个,不多不少,六个星期。
恶魔!这是祝岱融的词典里所能找出的最恶毒的形容词。维奇轻易地抓住了他的弱点。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却不忍推同伴站上悬崖。
维奇没有表情地回望他,似乎突然间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般,脸上又浮露出病恹恹的苍白。
明天起,第一个星期的限期开始计时。不是恐吓,只是陈述事实。离开前路经维明江,他又低声轻笑:满意吗?
没有反应。瞥一眼傻了似的呆滞住的维明江,他的语气中竟有一丝错觉的愧疚,唉,我不该答应你旁观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