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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发生了不能忽略的事情,而随莫垣乘热力气球下山。
等到事情结束,想起来黑市,时间离十二点,早不知过了多久。亦没可能再有夜间上山的气球。
所以先回家了。
陈九洵打开房门。
房间漆黑一片,分明和以前没有大的区别,感觉里格外有清冷的味道。
为什么啊?
以前安然不回家,独自生活,又不是一次两次。
为什么现在,特别感觉到一个人的时候,房间清冷呢?
"果然是因为和非常有活力的人,共同生活过的缘故吗?"陈九洵在沙发上坐下,轻声说。
先前精神极度紧绷,到了现在极度疲累,半点不想动弹。
若是六日前,这时候应该会有人捧一杯泡得并不好的茶,高兴地说"陈九洵,你喝水"
现在那女孩子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陈九洵交握双手。看了总部传真,最近有了缉拿夜枭的赏金任务,赏金额给得很高。早就激起猎人公愤的夜枭,这次一定会被追捕得很辛苦了。
这么一个玩弄夜枭的办法,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创意。
但是,绝对不是琥珀会做的事情。
如果能做这样的事情,大概是雪谷琥珀。
""
"琥珀?"
分明知道那个人不在这里,还是试探着叫了她的名字。
因为报纸上那个人,看起来遥远陌生。即使知道她是雪谷琥珀,却不相信她是琥珀。
总觉得琥珀还有可能充满活力地对他说:"陈九洵,你回来了呀!"然后一步一跳地到面前。
再问,陈九洵!那个是什么呀!
再问,陈九洵!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啊!
陈九洵猛地用手抓乱了头发,没精打采地笑了笑,"这样下去,越来越像笨蛋了。"
因为那个小猫样的女孩离去,觉得这么寂寞。莫名其妙。
房间里静静地,钟摆一刻一刻,如水滴石穿。
陈九洵慢慢地站起来,启亮客厅的灯。客厅和先前一样整整齐齐,是琥珀收拾得那样干净。
陈九洵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启亮卧室的灯。那本为琥珀讲的故事书,还好好放在床头。
陈九洵到安然的房间,启亮房间的灯。依然散乱的被褥,不可能没有琥珀的气息。
陈九洵站在贮物室门前,启亮室内的灯。犹记得琥珀呆呆站在这里说"陈九洵!我一样东西也不认识"的样子。
陈九洵在厨房门前,握住门的把手,缓缓开了它。
厨房已经是亮的。
少女背对这边在忙碌,不时倾身仔细看,摊在旁边的书。
烹饪书。
有软软的,柔顺的头发,身子纤细,举手投足都是活力。她说:"该放多少糖?"
说,这个东西为什么我做不出来呢?
到了终于满意,端着盘子转身,看见陈九洵的瞬间,像是从来没有分别六日,高兴地说,"陈九洵!我会做菜了!"
这是一场梦吗?
陈九洵看着琥珀到了身边,高兴地举起盘子。
这是梦吗?
有热气的菜,有着真实的香气和味道,琥珀高兴地说:"陈九洵,琥珀会做菜了!"
""
在这一刻想问,你究竟是不是真实。
在这一刻想问,你是琥珀,还是雪谷琥珀。
在这一刻想问,你怎么还能在这里。
在这一刻想问,我该叫你什么名字。
有许多问题纷杂杳至,不知道谁要当先。
终于,就什么都不要问。
凝视那依然如昔的少女,良久良久,迟疑地抬起手臂。
指尖触碰了她的发。
掌心感受到了她的肌肤。
接近了她的气息。
接近了她的美丽。
菜盘铮然落地。
把那温暖的感觉和小白花的馨香,一起拥抱,刹那心情无法言述
不知道那是高兴、庆幸还是安心,陈九洵笑了。他在少女耳畔,那样开心地笑,"哈哈哈!太好了,是琥珀,不是雪谷琥珀。哈哈哈!太好了"
当确定了这一点,心情忽然无比松快,几乎不想放手。这段时间所有的思虑,都在瞬间去远。
无忧无虑的少年和无忧无虑的少女,向来就是简单。
琥珀为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僵硬身体片刻,之后把茸茸的小脑袋,更加地拱入陈九洵怀里,"陈九洵!"
陈九洵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忽然想起来什么,握住琥珀的肩膀,"哎,为什么你在这里?"
"陈九洵!你要赶琥珀走吗?"
"笨蛋。谁会赶你走!"他猛地放手,"啊!完全想起来了!有人现在在监视我们吗?"陈九洵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应该没有吧如果看见我做什么的话,我不会早被打死了吗?"他走到窗前,去看七层楼高的窗外。
感觉到身后视线追随,陈九洵诧异问:"琥珀,怎么了?"
琥珀静大眼睛看少年,有些疑惑的样子,"陈九洵!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啊?"
"哈?"
"你为什么见到我,不露出惊讶和哀伤的表情!不拿起筷子吃我做的菜,然后对我成熟地笑一下,说,一路走好!"
琥珀的表情很认真。陈九洵迟疑问:"为、为什么我该那样啊?"立刻醒悟到什么,"谁谁跟你说,我该那样子啊?"
"来之前,别人都这么跟我说的!"琥珀低头看了看盘子,"为什么"
"哈,哈!对不起了,把你辛苦做的菜打翻了。"陈九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有啊!"琥珀高兴地说,"我也觉得,陈九洵不该那样子的!"
"哈"陈九洵沉默片刻,直视少女,"琥珀,为什么在这里?"
"明天要去别的城市了,下个月要回国了,所以,琥珀想再见陈九洵一次!"琥珀说。
"明天就走了吗?"陈九洵的视线,短暂移向侧旁,随后大大咧咧地说,"哈哈,听你这么说话,才真的有点感觉,对面的小女孩子,其实是个大人物呀。"
琥珀根本没有在听陈九洵说什么,她仔细看了看地面,"陈九洵!地面不打扫可以吗?"
"可以啊。"
"那好!我们还是来开酒会吧!"琥珀说,蹋踢踏踏地跑去,从冰箱里,咣啷啷拎出大袋的东西。
"喂喂喂"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琥珀,从袋子里掏出来各种熟食品和罐装饮料、啤酒,陈九洵几乎丧失语言功能,"你从哪里买的"
"便利商店!"琥珀说,"我用陈九洵教的那个词,赊账,跟老板一说,他就给了我这些东西!那个词真的很灵!"她打开一罐啤酒,"给你!"
"哈,哈。"陈九洵干笑。接过啤酒。你跟老板说,赊账赊在我头上,这个词当然很灵啊。
赊就赊吧。
地上反正不脏,琥珀都不在乎,自己也没什么必要讲究。陈九洵席地而坐,看琥珀把各色东西搬出来,摆了半个厨房,心想老板这次是认真要整我。
他伸手,和琥珀碰了碰罐子,"你们的人,也没完全预测错,我见面会说什么呢?"
"嗯?"琥珀一门心思往陈九洵的碗里布菜,头都不抬。
"够啦。"陈九洵把碗挡住,"好好听我说话,你啊,路上走好。"
琥珀还是没有抬头,抱着啤酒罐子,声音很高兴,"嗯!"
"我们这个城市,四季温度相差不大,并不是说各个地方都这样,你注意加换衣服哈,我真是鸡婆,一定有无数人会关心你的寒暖吧。"
"我会注意的!"琥珀咬住吸管喝啤酒,含混不清地说。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喝得好。"陈九洵盯住琥珀,"雪谷琥珀也是你这个样子?"
"不是啊。不可以喝罐装饮料,也不可以吃熟食品!不可以坐在地上,也不可以穿这样的衣服!"
陈九洵笑了笑,把地上的东西都往琥珀那边推,"哈。那你今天就多吃点。不趁今天毒害你,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了。"
话刚出口,他就知道他说错了。琥珀放下了啤酒罐,还是低着头。
心下歉然。
却无从道歉。
有些事情,现在提都不能提。有些事情,现在想都不必想。
除了试图转移话题,别无他法,"啊哈哈,你呀,下次再要逃跑出去玩"
"不会了。"
"唔?"
"不会再逃跑出去玩了。"琥珀抬起头,依然是灿烂笑容,"不会碰到陈九洵,那么我就不会在别的城市再逃跑了。"
从她眼睛里看出的认真和坚持,超出了自己可以承受的,"琥珀"
琥珀忽然站起来,"对了,陈九洵,你等我一下。"
她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敲响。
于柔和的光线中慢慢探出身子来的,恍惚是一只小猫。
色调特别柔和的全身,毛茸茸的肌理,有着俏皮的爪子,除了小小的面庞还在外面,全部是猫的样子。
她抬了抬爪子,对陈九洵笑了。
陈九洵没有说话,看琥珀在面前转了一圈,居然还有长长的尾巴,忽然捂住额头,"哈我那当年离去的小猫,今日以这样的形式回到我的面前吗?"
琥珀不解地歪了歪头,那样可爱,"喵呜?"
她在少年身边轻巧无声地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这件猫猫装,是黑市珍异商品的缘故,动作比先前加倍的矫健和轻灵无声,带着猫特有的慵懒和诱惑。
"猫猫装被你买走了啊?"
"陈九洵,为什么你没有去黑市!我以为你一定会去的。特地跑到佛檀山上。"
"哎?果然是你,在清香庙的前面发呆干吗?"
"我在看陈九洵在哪里呀!"
"还是我的眼睛比较好。"陈九洵向琥珀微微倾过身子,"我先看见你了。"
琥珀高兴地说:"陈九洵,总是可以看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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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装的爪子,在墙面轻轻划过,"我在这里听过的,眉间尺的故事,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故事,我肯定永远都不会忘记;陈九洵的事情,也一定一直不会忘记。"
"笨蛋你不要一直记得。觉得不能忘记,是因为你过平凡女孩子生活的机会太少了。偶尔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遇到不一样的人,就以为特别呀。"
"但是,以后的我,也没有机会过平凡女孩子的生活,也不会再有和这次一样的假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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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也不要再有假期了,如果遇到的不是陈九洵,以后都不要度假了。"
""
"我不要机会,也不要体验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能更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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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陈九洵是这样。"琥珀仰起头,"陈九洵对琥珀呢?"
陈九洵转移视线,抱膝注视面前的地板。
她是莫名其妙闯入我生活的少女
从一开始对她有误会,就带了怜惜的目光在看她
她
有我所怀念的小猫的特质
每天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
即使摔倒也不会哭泣
却会为了别人的事情,哭得那样伤心
我想说我和她意气相投
和她在一起非常快乐
现在这种怅惘又连绵,不太想割舍的感情,是
如芊离所说,亚恋爱吗?
高于友情,低于恋情?
开玩笑吧
"陈九洵。"
叠得整齐的猫猫装,推进视野,"嗯?"
琥珀已经换回了先前的衣服,"这个,是那个芊离姐姐要的吧?"
"哎?你不是为自己买的吗?"
琥珀说:"不是呀!我在黑市没有见到陈九洵,所以帮忙把它买回来。很好看的衣服呀!"
"好看你就自己留着啊。"
"我帮芊离姐姐买的!"
"呵。"陈九洵轻轻一笑,"也好,那就代她谢谢你了。"他递给琥珀质押卡,"这个给你。"
琥珀想了想,伸手接过。
陈九洵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你真的不要留下这件衣服吗?这是黑市出来的珍奇品,就有它特别的地方。据说穿上了"
琥珀截住陈九洵的话,"穿上的话,养小猫可以遇到好男人!可是我不必了。因为我已经遇到我觉得好的人了!"
她用这样认真的口吻,眼神无邪地注视陈九洵。
琥珀站起来,拉住少年的手臂,"走吧!走吧!你还要教我骑自行车!"
在夜风里
跌跌撞撞,教那并非拥有运动神经的少女骑车。
未了却是把她带在后座,再次沿着走过的道路,向前去。
沿着一条条繁华的街道,寂寞行进。
她的发丝,被风牵扯,些微地缠绕了手臂。
她轻轻靠在身后,微微唱着莫名歌曲。
这一条条街道,如此灯火透彻,照亮行人的眼睛,又逐渐暗去,隐去所有人的心。
看见了在显眼的位置,新开的棉花糖店。
店长右辕仁,似乎在夜色里,也看见了爱笑的少女?冲这里快活招手,举手呼喝。
他说什么听不见。
"店长大叔,让大家都拿着棉花糖吧!"琥珀听见从面前走过的少年男女高兴地话语。
"唔。"
"陈九洵,欧吉桑还好吗?"
"唔。"
"你的手臂,还痛不痛?"
陈九洵不语,感觉小小的手,小心触碰过伤口的位置,低低一叹,"陈九洵!来之前别人和我说,来见你,你也一定和先前不一样了。我不信的。为什么开头还好好的,现在你变了,连我也变了呢?"
"变成这样了?是你不好啊。"陈九洵捏闸放慢速度,跟紧前面。
"琥珀不好吗?"
"是因为你说了让人介意的话,让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话。"
"让陈九洵介意的话?"
前面堵的人很多,记得附近有小路可走,而转向左边。
琥珀拽了拽陈九洵的衣角,"是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
进入那条小路的狭道,需要通过仅仅有门户大小的道口,"你啊。不可以随便那样信赖别人,也不可以随便地接触别人。坐好,马上是下坡路。"
琥珀顿了顿。
她说:"可是,我没有随便信赖别人,也没有随便接触别人呀。"
"还没有?"就照你先前的表现和说话,遇到保守点的男孩子,都要吓住了。
琥珀的手,慢慢抓紧了陈九洵的衣服,"我是对陈九洵信赖,也只接触了陈九洵呀。"
""
似乎听见琥珀难得地轻声说了什么,"琥珀,你说什么。抱歉,风太大了,我听不清楚。"
琥珀再靠近了一点,低低地说:"喜欢。"
下一刻自行车猛地失去平衡,没等两人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重重从台阶上摔下去。
这里明明该是一个下坡路,不知道何时改成了三层台阶。处在门户般狭窄的道口后面,灯光都一时间照不分明。
就这样摔了下来,自行车砸在地上,"砰"地大响,轮子沙沙转动,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陈九洵好歹护了护琥珀,没有大碍地跌坐地面。
来不及抱怨这里灯光昏暗。
来不及说这里人烟稀少环境诡异。
他怔怔地看着琥珀如常高兴天真的笑容,良久轻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看见琥珀歪着小小的脑袋打量自己,像是在思考什么。
看见她随后稍微直起身子,靠近。
在反应之前,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触过了他的唇。
湿湿的,软软的,暖暖的。
对方似乎对这个吻并不满意,神色里露出些许,对于吻得笨拙的沮丧。于是很坚定,随后又在陈九洵的额头上,印章般重重亲了一下。
琥珀说:"琥珀,陈九洵,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