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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一日,半夜里刚灌下点药,却吐了一地污秽。苏靖荷一整夜浑浑噩噩醒了吐,吐了睡,再醒,折腾得人都没了精神,惨白一张脸,可把丫头们吓坏了。
一屋子丫头忙忙碌碌,却都没有个主意。老祖宗审了邢婆子一下午,好不容易睡下,大家都不敢去打搅,只好让明月跑去禀了秦姨娘拿主意。
这病总归牵扯着她,大冷的晚上就披了件轻薄外衣守在荣华院,直到第二日三姑娘转醒。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三姑娘可算醒了,姨娘吓得一宿没睡守着姑娘,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姨娘也不想活了。”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堪比戏园里的戏子了。
苏靖荷由着沉香扶起靠坐着,很是虚弱道:“辛苦姨娘了。”
说话有气无力,接着连咳了两声,把泪水带出,双眼晶莹,让人看着都心疼。苏瑜进屋脸色一黑,冲秦姨娘没有好气道:“你又说什么话惹了三丫头哭!”
“老爷冤枉,妾身守了姑娘一晚上,不敢有半点怠慢啊。”
“最好是!”苏瑜走近苏靖荷床塌边,他下了早朝便赶着过来看她,“听说昨儿一夜都不踏实?”
“是难受得紧,养病总需要些时日。”
苏靖荷缓缓说着,见她喘着大气,苏瑜心疼道:“别说话了,好生休息。”
刚要躺下,老祖宗便拄着拐杖过来,身后竟还跟着个一个老和尚,长长的僧袍,手里拿着个老旧的木鱼,模样熟悉得很。
一模一样的情景,六年前她高烧不退,母亲每日每夜守在她床头,第四日,老太太便是找来这所谓的得道高僧,他的一句话,改变了她一生……
见了那老和尚,苏瑜皱眉,有些微不悦,当初听信这人的话语,说女儿与父母相克,平白让女儿在乡间受了六年清苦。奈何老太太执意,人都请来了,他也不好说什么,想着待会无论说了什么,只管不信。
“之前大师说我孙女命如纸薄,拖不过十四,如今她活过十四岁,命数可是改了?”
木鱼声缓缓响起,嘴里含糊念叨着一些佛语,大伙儿都是安静下来,屏息等着。
许久,老和尚睁开眼,摇着头很是不解:“展眼六载,不对,全不对了!”
见大师这么说话,老祖宗着急问道:“怎么不对?我孙女这病能不能好,日后福运如何?”
大师双手合十,说着:“南无阿弥陀佛,此女逢凶化吉,灾病无虞,日后更是福运无双,富贵抵天。”
后一句话让在场之人都是一惊,不管做不做数,这话算是大不敬,绝对不能传出去,好在屋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
老祖宗却是心中大喜,亲自送走大师出去,并命下人准备了许多银钱,也因为这一句话,这个孙女在老祖宗心中分量霎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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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紧张三姑娘,府里上下更是不敢怠慢,几位姨娘婶娘轮番过来看望,兄长姐妹也都时不时过来陪着说话,尤其大嫂李氏和二姐苏莨来得最勤快。
李氏如今的日子愈发得意,时不时给苏靖荷送些好药过来,多少有些感恩。
因为邢婆子的事情,秦姨娘脱不了干系,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府里大小事情被老祖宗给了孙姨娘代管,虽是代管,若秦姨娘谋害姑娘的罪名坐实,就别想把管事权收回去了。
府里上下都观望着事情进展,只苏靖荷胸有成竹。
“刚刚老祖宗唤了赵二过去问话,许久不见人出来。”沉香将汤药吹凉,一边喂着姑娘,一边说道。
总算查到赵二头上,换药之事并不复杂,只要查清楚当时她的药被那些人过了手,一两天也就能有结果了,但看老祖宗想不想查罢了。
“赵二嘴巴可严实,不会乱说话的吧。”苏靖荷喝完药,说着。
“姑娘放心,他只当是三房的吩咐,并不知道和姑娘有关系。”将药碗放回桌上,沉香有些忧虑说着:“不过,老祖宗素来喜欢三太太,怕,不会动真格惩处。”
“自然,莫说老太太偏疼小婶娘,就是不偏袒,小婶娘郡王府的出身,老祖宗也不会轻易动她。”
事情闹大捅到郡王府,两家人难免会生分,老祖宗如今就想和谢家亲近,哪里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后肯定是找个替罪羊了事。
沉香蹙眉:“那姑娘不是白忙活一场,平白受了这份罪。”
苏靖荷笑笑:“罪可不会白受,老祖宗虽然不会惩处婶娘,可心里有了疙瘩,日后对三房总不会好。尤其秦姨娘这次因为婶娘受了委屈,得老爷和老太太冷落,还丢了府里中馈,她那样的性子,总要记恨婶娘的,日后少不得给三房使些绊子,反是这样的小鬼最难缠。”
“那,三太太岂会轻易让人泼脏水,万一深究下去,查到绿萝头上?”
“咱们可没泼脏水,本就是她有心让我病拖着不得好,老祖宗不罚她已是运气,哪里还敢喊冤?我不过加重药剂,把事情闹大些罢了。”
“倒是孙姨娘捡了个大便宜。”
苏靖荷摇头,怎么是便宜呢,秦姨娘是什么厉害角色,岂会平白把中馈拱手让人!
得不到便不觉得失去,如今尝到了掌中馈的甜头,再让她交出来,她可甘心?怎么都得想方设法夺回来。换成日后的孙姨娘,同样不会甘心!
人啊,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果真如苏靖荷所言,这事最后成了邢婆子居心叵测,挨了五十板子遣回家去,赵二被送进官府,听说没两日就死在牢房里,秦姨娘也因为督导不严,挨了训斥。如今各个院子里都安分得很,也都知道新回来的三姑娘不能得罪。
而苏靖荷的这场病,终究是在中秋节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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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拉开柜子,捧着最上头那件桃红色的衣裙,问着:“小姐可是穿这一身出去?”
这身桃红色的衣裳是前两日老祖宗命人送来的,颜色鲜亮,最衬苏靖荷的肤色,偏偏苏靖荷却不肯穿。
“还是那条天青色的长裙。”
青黛嘟着嘴道:“太素雅了,老祖宗说今儿清池上会有许多家姑娘,小姐穿得太素不打眼。”
“我若穿得太艳倒叫人笑话,孝期头一年都没过。”
这么一说,青黛方觉自己考虑不妥,赶紧换了长裙。
替苏靖荷穿衣时,忍不住笑出:“听说前些日子五姑娘特地做了件胭脂红的衣裙,如今穿不上了,可要气死。”
本来这趟苏靖荷是要和苏菀一道出门,却偏偏老祖宗给苏菀禁了足,多少还是和前些日子苏靖荷的病有关系。
苏菀不允许出去,小婶娘自然也懒得动,老祖宗只好又叫了秦姨娘带着苏莨和她一起,更有大爷苏阳陪着。
“沉香,命人把那件桃色裙子送去给二姐。”
赵姨娘平日在府里无声无息的,最容易被人遗忘,一双儿女也默不吭声随了赵姨娘的性子,不得苏瑜和老祖宗欢心,平日里极少有机会出门,今儿却是破天荒了,想来二姐并没有多少像样的裙子。
“咱们姑娘对二小姐极好。”青黛说着。
自然是好,三弟没有出世前,赵姨娘带着苏莨住在荣华院的偏殿,即便是姨娘,还和之前做丫头时那般伺候着何氏,尽心尽力。她们姐妹和苏莨也算一处长大。
待她好的人,她都记得。
“呀,咱三姑娘真是好看!”秦姨娘进屋时,苏靖荷已经穿戴好了,只听她嬉笑说着:“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就投胎到了咱们家,是老天爷赐下的福气啊。”
中馈被夺后,秦姨娘这张嘴愈发甜了,歹谁身上都夸得天花乱坠,讨好至极,唯独和谢韵琴生分。
苏靖荷看着镜中的自己,长裙虽素雅,却凸显高挑,略施薄粉倒也清丽脱俗,她的容貌算是府中拔尖的。
没多久,一行人出了府门往京城西南方向的清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