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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荷抬头,待看清来人,眼中满是讶异,这个男人去而复返又是为何?
知晓她心中疑虑,周辰景并未作答,只松开紧捂她口鼻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如今竹林里二人正是火热,一旦他俩的行迹被发现,更是棘手。
苏靖荷自然晓得分寸,很是安静的蜷缩在灌木之中,断断续续的呻\吟传入耳内,而后是男人的一声低吼,接着四周寂静无声。
苏靖荷低着头,又羞又恼,她连春宫图都没看过,如今却和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一起听着活春宫,怎不叫人尴尬。
羞愤欲走,却被周辰景禁锢在双臂之间,她与他距离很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窜入鼻翼,更让苏靖荷觉得难堪,她从没这般与男子挨着,更是在如此情境下。
不一会儿,呻\吟声再次传来,愈来愈密集,竹林中二人激战正酣,苏靖荷却是满脸充血,周辰景突地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走。”
两人蹑着步子小心翼翼退开,周辰景有力的手臂拽着她的胳膊,似乎透着衣服还能感觉他掌心的灼热。
直到远离了竹林,苏靖荷走离了周辰景一大步,渐渐,两人一前一后膈了许远。她站在山路石阶上往下看着,一瞬间却没了心情,有些颓丧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埋头不语。
“不许告诉二哥。”低低的声音至双手间传出。
周辰景应了一声,便道:“赶紧走吧,不然得和他们碰个正着。”
苏靖荷很快起身,郑重道:“今日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便当作是还我救命恩情。”
周辰景点头,但此次救命之恩,他日后还会再还,若有需要。
一边沿着石阶走下,苏靖荷一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落了样东西,回来取。”
本想问是什么东西,想了想,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便作罢。
一路有些沉闷下山,周辰景在半道便与她分道扬镳,毕竟山下人多眼杂,不适合看见二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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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救,救命啊!”
苏靖荷还震惊在竹林中的一幕回不过神,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苏靖荷定睛,起先入目只是奔跑带起的模糊飘逸的衣裙,随着声音的急促,人愈来愈近,苏靖荷才终于认出是陈如意。
看着如意一边朝她跑来,一边使劲地挥舞着手臂,苏靖荷并没有看懂,直到声音传来:“快跑,快跑!后面有疯狗!”
陈如意神情焦急,话语却是让苏靖荷心头一暖,她看了眼如意身后,笑了笑,却是走近几步,待陈如意与她擦肩时,胳膊被一把拽过:“靖姐过来做什么,狗会咬人的,走呀!”
“汪汪,汪汪!”身后的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吓得陈如意一哆嗦,慌张没了主意,往前再跑几步,却是撞上了一棵大榕树,想也不想就往上攀爬,可越是用力,越怕不上去,更加焦急,嘴里直喊着:“娘啊,救命!”
那一声声的哭腔,竟比狗叫声还凄厉。
苏靖荷只冲着迎面追来的大狗有节奏地拍了拍手,那狗先是抖了抖身子,而后慢慢安静下来,缓步到苏靖荷腿边嗅了嗅,最后才是伸了舌头,尾巴一摇一摆,对苏靖荷很是亲昵。
苏靖荷蹲下身抚了抚狗身浓密毛发,身后陈如意却不知情形,还死命攀爬着榕树,直到苏靖荷回身对她说着:“没事了,下来吧。”
扭过头,看着大狗在苏靖荷腿边很是温顺,陈如意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汪汪!”大狗往陈如意的方向吠了一声,又是吓得陈如意哇哇哭了起来:“爹,娘,哥哥!”
“彤彤?彤彤?”身后逐渐追上来的两个身影,让苏靖荷展出笑颜。
走在前头的何铭一身长袍,高了,瘦了,却愈加长得像大舅。
何铭最先看见他的狗很是乖巧待在一人身边,微微讶异,直到看清那人,才是呐呐道:“靖表姐?”
何铭身后的何雅年岁还小,自然记不得苏靖荷,却很是欣喜跑上前抱着苏靖荷,道:“曼姐姐,他们都说你走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我偏不信。”而后扭头对着自家哥哥道:“你看吧,曼姐姐还在的。”
何铭上前,想拉过何雅,小丫头却不肯放手,死死箍着苏靖荷。
“不是曼姐姐,是阿靖表姐。”
“就是曼姐姐!”何雅恶狠狠瞪了眼何铭,不再理会他,双手将苏靖荷抱得更紧,生怕一个不慎,人又不见了。
苏靖荷却是笑笑,劝慰着何铭:“雅儿还小,我离京那年,她才刚出世不久,倒是第一次见。”
何铭抿唇笑笑,虽然两姐妹长得相似,可毕竟与苏靖荷许久不见,并不很是亲昵,遂客气着:“父亲在前院和慧灯大师说话,表姐可要过去?父亲看见您肯定很高兴。”
苏靖荷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还死死攀着大树的陈如意,说着:“没事了,是阿铭的狗,不会咬人的。”
一声阿铭,却是让何铭对这位姐姐多了几分亲近。
陈如意却是扯着脖子道:“就是他们兄妹俩让狗咬我的,我不下来!”
苏靖荷却是讶异,她却不知何家兄妹与如意有嫌隙?
何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上回抢了雅儿喜欢的泥人。”
“本就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让!”陈如意不服气喊着。
何铭听罢,也是蛮横了,回道:“你还没给银子,怎么就是你的了!再者雅儿才多大,你让着点不行么,我都拿十个泥人和你换了!”
“谁稀罕你那些丑死人的泥人!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叫我让出去东西!”陈如意瘪嘴说完,见大狗瞪向自己,不觉气势又弱了。
苏靖荷算是听明白了,不过小事一桩,偏巧一个是被人捧在手心宠坏了的娇蛮小姐,一个是把妹妹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的好哥哥,遂道:“行了,我们雅儿懂事,已经不生气了对不对。”
苏靖荷柔柔扶着何雅发顶,难得何雅乖巧着点头:“嗯。”
“如意,怎么跑树上去了?”身后男子略微孱弱的声音传来,如意这才从树上下来,冲上去抱着男子一顿痛哭:“哥,他…他欺负我!”
陈晏一袭白衣翩翩,从竹林走下,片叶不沾。苏靖荷却是蹙眉看着他走来的方向,这个人刚刚也在后山?
“小妹性子顽劣,怕是给几位惹了麻烦,不好意思。”陈晏抱拳作揖,客气说着。
见他神情并无异样,苏靖荷才是长舒口气,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都让人撞上。
“是他们放狗咬我的!”陈如意跺着脚气愤指向几人,后又补充着:“不关靖姐事情,就是何家两兄妹。”
陈晏却是说着:“母亲在前头等你,你是要在这里继续闹下去,还是赶紧回母亲身边?”
如意瞬间蔫了下去,老实跟着陈晏离开,倒是何铭轻哼了一声,就见不得她的嚣张,刚不过吓吓她罢了,彤彤乖巧着,不会乱咬人。
何雅却是拽着苏靖荷,一个劲地数落这一年苏曼荷言而无信的各种事情:
“曼姐姐,今年我生辰你没有过来,欠我一份礼物的。”
“元宵灯节你也没有陪我去大街玩,看花灯吃糖葫芦。”
“还有……”
苏靖荷只是宠溺点头,倒是一旁何铭有些尴尬,却不敢说话,雅儿有多喜欢曼表姐,他怎会不知。
一路说笑着往慧灯大师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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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何正生此时正在大师院中看着二人对弈。棋盘两边,一个是棋艺精湛的慧灯大师,一个却是年纪轻轻,刚从后山下来的周辰景。
两人棋局正酣,直到有人来报少爷小姐回来了,周辰景落下手中黑子,而后很快转入旁边屋内。倒是何正生顶替坐到了他的位置上,继续与慧灯大师对弈。
刚进了院子,何雅欢喜跑到父亲身边,说着:“爹爹故意瞒着雅儿曼姐姐在大觉寺,爹爹坏!”
何正生微微蹙眉,却是严肃道:“上回和你说过,你还有个表姐,与你曼姐姐是双生姐妹,以后得叫靖表姐,不可以叫错。”
“不要!”何雅的眼泪触不及防地刷刷落下,她哪里不知道曼姐姐不在了,她去过灵堂,见到过姑母和曼姐姐的灵柩,可她不肯信,不肯信那个喜欢大手牵着她的小手,与她说笑逗唱,陪她嬉戏玩耍的曼姐姐,再也不在了......
“你们都坏,你们都记不得曼姐姐了,坏透了!”说完,何雅捂着脸往屋子里冲去。
何正生大骇,正要喊住何雅,苏靖荷却是上前:“不碍事的,雅儿还小,随着她叫吧。”
见屋子里没有动静,何正生这才宽心,回头展颜说着:“听说你下棋赢了慧灯大师?”
何正生长得一副严肃脸,即便说话和蔼,也让人有些疏离,偏偏苏靖荷却不怕他,或许是舅甥天性。
苏靖荷笑笑:“是大师让着我的。”
慧灯大师却是有些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你这个外甥女一肚子主意,她们姐妹俩真是一个赛一个滑头!”
何正生却是摇头:“你若说曼儿鬼精灵倒是实情,我这个大外甥女却是温雅恬静,知书识礼,你别输不起,反而赖人。”
何正生与慧灯大师是多年朋友,倒是说话随意,慧灯大师不服气道:“让你外甥女再和我下一盘棋,看看输赢如何!”
苏靖荷心知上回多是侥幸,抬眼时,不小心看到慧灯大师跟前的棋盘,黑子显然把白子逼入绝境,若再有十步,胜负可分,而,大师手中所持是白子......
她竟不知舅舅棋艺如此精湛,竟可胜了大师?
即便是胜局,她也不能接手,胜之不武,遂笑说着:“大师上次谅我抱恙在身,故意让着我,而今我可不敢再试,定要输得难看了。”
“我从不让棋!”慧灯大师眯着眼一字一顿说着。
一时有些尴尬,何正生打了圆场:“舅舅许久没见你,要知道你如今长得这么好,你母亲泉下也是欣慰。”
若说所有人都偏疼妹妹,那唯一一个偏心姐姐的,便是苏母何氏。
“你舅母几回想接你过府,因为我事忙,都耽搁了,过些日子待闲下来,让你舅母去接你。”
苏靖荷点头应了,大家坐下一起叙话。
“对了,表姐可是有个婢女叫沉香?”何铭突地问着。
苏靖荷不明所以,只点头:“怎么了?”
“刚刚雅儿见她手上的木钗好看,尤其喜欢上头雕刻的梅花,就耍赖要了过去,那丫头说东西是您的,不过,是要丢了的?”
苏靖荷笑笑:“对,不重要的小玩意,本是交代丫头丢了,既然雅儿喜欢,便给她耍。”
哐当!她话音刚落,屋子里却传来声响,众人回头,正诧异屋子里有人?才想起雅儿刚哭着进屋了,担心她受伤。
何正生最疼小女儿,却只是叫了贴身小厮进屋照看,正巧苏阳这时进来。
如今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怎么都难以和竹林里的那一幕联系起来,苏靖荷下意识地低了头。
“听说靖国公前来,晚辈特来拜访。”苏阳行了个大礼。
“不必客气,我也是来看看大师,也瞧瞧我可怜的外甥女,才回京不久,就被送上山来清修,不知道的,还当我外甥犯了什么错。”
这么一说,苏阳只讪笑:“哪里,四妹妹在家最得祖母和父亲的疼爱,莫说长辈,就是我这个大哥,对妹妹也是心疼都还不及。”
苏阳圆润得很,最会说话,靖国公只是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一听四妹妹身体抱恙,老祖宗就派了我来接妹妹回府,出门前,姨娘也再三叮嘱要照看好妹妹,倒是赶上靖国公前来,正好一起下山去。”
靖国公对苏阳不太喜欢,多少因为世子之事,虽不想与他同行,不过看着苏靖荷面子,倒也一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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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寺外,马车整装待发时,陈如意却是匆匆跑来。
她拉着苏靖荷走到一边,小声对着苏靖荷耳畔说着:“你可记得明儿什么日子?”
苏靖荷先是茫然,看了眼远处静静等着的陈晏,才恍悟:“今儿是十五,明日便是十六。”
陈家主母每月十五都会到大觉寺来上香,风雨无阻,却都是因为这个陈家一脉单传的独子。陈晏出生便带着胎毒,陈家请过无数大夫,甚至陈贵妃把宫里最好的太医都派去给陈少爷诊治,却是无果,最后陈母只得吃斋念佛,求得儿子平安。
苏靖荷是被和尚批命活不过十四,陈晏却是被太医断言,命不过三十。
“是十六,九月十六!”
九月十六,她记得,是谢玉的生辰。
“前几日我在郡王府可看见苏菀那小妖精一直缠着谢玉,听长辈说,你三婶已经和郡王妃在谈他们两人的亲事了!”
苏靖荷愣了愣,没说话,一旁的陈如意却是着急了:“你别不上心!上哪儿去找谢玉这么好的良人,小曼福薄不能和谢玉一起,我也是希望姐姐你可以嫁给谢玉的,那苏菀什么东西,可没安好心眼!”
苏靖荷展颜点头,应承下来:“我知道,她的遗憾,我都会替她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