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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靖荷匆匆来到玉华宫,已有侍卫守在宫门外,阻了所有人的进出,想来宫里已然出了事情。
“怎么回事?”陈如意寻了个太监问话,她常年行走宫里,宫中上下都识得她。
老太监躬身回着:“奴才也不知情,只晓得刚才陈贵妃和长公主一起进去了,然后侍卫们就被调来,听说,里头死了人,侍卫拿下了刑部尚书的公子。”
陈如意蹙眉,“周琛?他怎么会在?”
老太监摇了摇头,正好永王匆匆而来,见侍卫给他放行,陈如意本也想仗着身份闯进,却被苏靖荷拉住,有些不解回头,看着苏靖荷淡淡摇了头:“走吧。”
“走哪去,还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灵阳她……”
苏靖荷止住了陈如意接下来的话语,微微闭眼,而后很快睁开,眼中却是哀伤:“进去又如何,该发生的已然发生,你能改变什么?陈贵妃执掌后宫多年,事情自然会处理好。”
陈如意想了想,有看了眼玉华宫,终还是跟在苏靖荷身后,直到远离了玉华宫,行至百花园的河边柳下,陈如意仍旧愤愤不平:“毕竟是公主,金枝玉叶,她们怎敢!”
折柳一支,苏靖荷把玩手中,紧抿双唇,眉心却是疲累。见她久久不言语,陈如意走近一步,安慰着:“或许,谢玉并不知情,刚才王公公说的是周琛,并不是宋子言。”
这句话,陈如意说得很没有底气,周琛这人在京城出了名的人头猪脑,被人利用可能,让他单独成事是不指望了,再者周琛的父亲是永王心腹,而就永王在后宫的势力,断不可能瞒住丽妃犯下大事,连她都不信,苏靖荷又怎么会信……
苏靖荷心中总归不大舒服,那样干净的人,终究还是污了,她早该知道,参与了夺嫡,怎么都不可能干净,却不敢想,他们连灵阳都不放过,初次见面,那个逗趣着捉弄苏菀,笑得明媚肆意的姑娘,以后可还能看见?
“只是,为何是灵阳公主?”陈如意蹙眉,有些不解。
为何不是灵阳,苏靖荷暗笑自己愚蠢,一开始便想岔了,若是早明白过来,兴许能救下,可惜……
“灵阳身后有庆王。”
苏靖荷清浅一句,而后郑重对陈如意说着:“今日我与你说过的话,莫再与第二个说起,可行?”
陈如意点头:“我知道分寸,也不会给你惹下麻烦。”
苏靖荷这才转身离去,心中难免思绪万千,如今庆王不在京城,若他回来,会很气愤吧,那个他宠着护着的妹妹,却终是被旁人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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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昭仪宫殿里,陆陆续续听来不少消息,先是刑部尚书周琦之子私闯内宫被囚,周琦教子不严,降为刑部知事。没多久,圣上下旨将灵阳公主指给宋子言,婚期定在下月,如此仓促,更让人不解。
成王这一手棋下得好,先是让周琛做了替罪羊,既把永王在朝中最有力的臂膀卸了,又将自己人捧上驸马爷,至于当时玉华宫里到底发生什么,宫中再没有人谈及,也都,不重要了。
这是苏靖荷第一次进宫,却也再不想进宫,陛下因为灵阳公主的事情不再记得她,苏靖荷正好向昭仪告辞,带着何雅回了靖国公府。
苏靖荷却知道,龌蹉事情哪里都有,岂是宫廷,安国公府何尝不是一样,只借着在靖国公府,才能舒心些。
转眼进入六月,最是赏荷的好时节,靖国公府的马车缓缓行过长街,马车里,何雅最是高兴,挨近清池时,总要掀开帘子,待接天碧绿入眼,何雅第一个兴奋下了马车。
“表姐快看,满是莲叶,竟瞧不见河水。”
苏靖荷走近何雅身边,抬眼看着无穷碧叶,想起去年九月才来过清池,那时荷花全部凋零,河面上只零星的残败枯叶,河边却是黄槐飘香,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小姐走远些,当心脚滑落水。”见小姐愈来愈靠近水边,沉香忍不住提醒着,上次已在此落过一次水,这回可得小心了。
“怕什么,落水了还有我在。”
声音刚传来,苏靖荷欣喜回头,便看见苏牧和葛青青,唇角含笑,行了礼:“二哥二嫂,想不到赏荷竟能碰上,也是巧了。”
“不是巧合,你嫂子惦记你,听说今儿你们要来赏荷,央着我带她出来。”说完看了苏靖荷身边的何铭何雅,道:“听说何少爷最近在诗文上颇有造诣,咱们切磋一二可好?正好三妹和青青许久不见,也有话说。”
何铭明白苏牧的意思,看了眼身边何雅,这丫头平日里粘人得紧,今日却并不赖着苏靖荷,给她几颗莲蓬便好说话的很。
苏靖荷随着葛青青沿着河边略微走了会儿,“上次舅母来府上,带我走得匆忙,靖荷还没写过嫂子解救之恩。”
“我不过传个话,算不得什么恩情,今日看你气色很好,想来在靖国公府过得舒心。”
苏靖荷笑笑:“舅父舅母待我极好,又有表弟表妹陪着一起,是自在许多。”
“终归是表亲,你可还有兄弟姐妹记挂,你不知,正儿这孩子在你走后,和老祖宗怄着气,好几日不曾吃饭,可把老祖宗急坏了,最后还是母亲接过咱们院子来,才听话些。”
苏靖荷微微挑眉,她和苏正感情不好,印象里,苏正很不喜欢她这个姐姐。“二婶待五弟当真是好。”
“正儿这孩子单纯,我也喜欢,以前怕是听孙姨娘教唆多了,有些偏颇,心底还是知道谁待他好的。”
苏靖荷却是摇头:“我待他并不好。”
葛青青却是笑着:“你总这样,嘴硬心软,我听正儿说了,上元节那日,你背他走了一路,他说,他从没有被人这么背着,大哥,姨娘,甚至是大伯,都不曾背过他。”
“这孩子倒是好哄得很。”苏靖荷不以为意说着。
两人又安静走了会儿,葛青青才是悠悠说着:“可听说了你二姐的事情?”
苏靖荷愣了愣,没有说话,葛青青便知道她心中有数,遂叹息一声:“落水的事情,我自是信你的,可,你二姐如今苦的很,上回回门,我无意瞧见她一身的伤,她总遮掩不敢让家里人知晓,其实大家哪里不知,赵姨娘背后不知哭过几回。”
苏靖荷没有说话,葛青青看了她一眼,才是继续道:“总是一场姐妹,你怕也不忍心她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苏靖荷顿住脚步,看向葛青青:“二嫂当真是信我?”
葛青青一愣,仿佛被戳破心思,呐呐道:“自…自然……”
苏靖荷又无所谓地浅浅一笑:“嫂子觉着二姐的婚事是我安排的吧?可我怎有这样的本事,能请得动周老,又能动得了大哥,还能牵扯上鸿胪寺。”
“谢玉却可以。”葛青青接完话,发觉自己太心急,又安缓了缓说着:“嫁便嫁了,也是命数,你姐夫在郡王爷手底下办差,若谢玉肯帮个忙,你姐夫也便不敢下手了。”
“谢玉和苏家非亲非故,这事怎也不该是他说话,自有父亲替二姐出头。”苏靖荷说完,眯着眼道:“两月不见,嫂嫂和赵姨娘倒是亲近。”
葛青青一愣,而后看着苏靖荷加快了步子,留下个背影给她,才是叹息一声,紧紧跟上:“你莫多心,我只是于心不忍,总归是姐妹,你不高兴的话,我不再多言便是。倒是大伯和老祖宗提过两次,说是要去接你回来,因为秦姨娘有孕,才耽搁了下来,其实,大伯心中对你甚是挂念。”
苏靖荷却是停了步子,眉头微微蹙起,看不出喜怒:“秦姨娘有了身孕?”
葛青青点头:“是,自你走后,府里安静了许久,这阵子总算有了喜事,也热闹起来了。”
“是么?”苏靖荷若有所思,只喃喃说着,却没有注意到从远处走来的谢玉。
“看来今日有心之人并非我一个。”葛青青说完,微微抬了下巴,苏靖荷顺着视线,便看见阔步而来的谢玉。
谢玉朝二人行了礼,说着:“巧得很,苏夫人和靖荷妹妹也来赏荷?”
“是巧合么?”葛青青笑了笑,抬手遮阳:“有些晒人,我先去马车里拿扇子来。”
身边都有丫头,本不必亲自去拿,不过给谢玉和苏靖荷留了说话的机会,待葛青青离去,谢玉看了眼苏靖荷,她却是侧过身子,仔细赏着清池里迎着日头的荷花,并不曾看谢玉一眼。
“你生气了?”谢玉清浅问着?
之前在宫中,他命人暗地里送去的伤药全被退了回来,之后回了靖国公府,他几次邀约何铭,何铭却都推说有事,反到让他没了登门的理由。
“苏牧给我传话后,我确有心相助,你罚跪祠堂,我如何不心疼。”
苏靖荷眼角却是微微跳动,心中疑云渐起,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手好些了么?”谢玉再次关切问出,语气温柔得很,仿若那是他最关切的事情。
“谢谢关心,大半月了,自然是好了。”苏靖荷仍旧是看着满池荷花,淡淡说着。
谢玉抬眼,看着苏靖荷发间的玉簪,还是自己送的那一支,便是安心:“今日特地过来,便是想见见你,看你都好,我也放心。”
说完,又递上一只方盒:“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和香斋的,我知道,你只吃他家铺子的。”
苏靖荷低着头没接,谢玉便将盒子交给沉香,待葛青青再次回来,谢玉才是拱手告辞。
沉香将盒子拿上前,苏靖荷还是忍不住打开盒子,里头除却她最爱吃的糕点,还有些许黄槐点缀。
“谢三爷有心,这个季节哪里有黄槐,寻这些花可得费了不少心思。”葛青青叹道。
苏靖荷却没有说话,只回头看了眼谢玉远去的背影,而后捻起一块糕点入口,还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