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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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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靖荷的风寒没几日便好了,皮肤光滑如初,看不出一点痕迹。在她病下的几日,苏正每日上午读书,下午练字,晚上再陪着苏靖荷说说话,听话得很,让人省不少心。

    之前秦姨娘在荣华院的一场闹腾,自然传到苏瑜耳朵里,单就之前秦姨娘诬陷苏靖荷的事情,已让老爷震怒,罚姨娘在院中禁足,苏靖荷这边虽病了,却也没闲着,扣了姨娘的月例,也让府里上下知道三姑娘惹不得。

    虽然苏莨已经出嫁,可这事爆出来,赵姨娘多少带着愧疚,苏靖荷病中的汤药,全是赵姨娘亲自守着熬煮,尽心尽力,反是苏佑一直不肯信,总觉着是苏靖荷诬了二姐,对她更是不喜。

    不过因为苏靖荷而牵扯出苏牧私下另置宅院的事情,却没能轻松揭过去,从这座宅院顺着往下查,却也发现不少苏牧背地的产业,让苏瑜震怒,甚至气怒之下说出要将苏牧赶出府去的话。

    苏靖荷这身体才刚好,葛青青便顶着隆起的小腹,过来做客了。

    二人围坐着煮着热茶,苏靖荷气定神闲,葛青青却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她先忍不住,说着:“好妹妹,你二哥平日待你极好,这回可得帮着些你二哥。”

    苏靖荷也没有问原由,苏牧这事,府里上下都知道,遂道:“二嫂说哪里话,旁人我管不上,二哥的事我自然会上心,可,我人微言轻,父亲也不肯听。”

    “如今咱府里,老爷最疼就是三妹,妹妹去试着和老爷求个情说些好话,可好?”说完,葛青青很是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母亲又不在,没个出主意的人,我大着肚子,老爷又不让我掺和。”

    苏靖荷低下头,“你不必求我,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昨日刚知道父亲冲二哥发火,我立刻去找了父亲了,可……”

    苏靖荷摇头,遗憾看着葛青青:“父亲不肯听我讲,甚至言明与宅院的事情无关,二哥可是还有什么地方惹恼了父亲?”

    葛青青却是疑惑,认真想了想,道:“你二哥的事情他都不怎么与我说的,怕我担心,只让我安心养胎,总安慰说没事。”

    “既是这样,想必二哥也不是穷途末路,二哥是个有主意的人,嫂子信二哥可好。”苏靖荷握过葛青青的手,安慰着。

    葛青青却怎么都放心不下来,“你二哥与其他兄弟不同,当初你大哥私置宅院养美人,就算和驸马爷动了手,也不过挨顿板子罢了,可你二哥不是国公府的骨血,若离了国公府,你二哥日后如何自处,万一老爷还气不过,将你二哥从宗族除了名......”

    “不会的,二哥是进过祠堂,拜过祖宗排位的,不是父亲三言两语可以决断的,你放心吧。”

    葛青青叹息,却也无法,只得说着:“罢了,嫁鸡随鸡,日后即便和你二哥过苦日子,也认了,只要夫妻一起,也不怕了。”

    苏靖荷笑笑,她与葛青青虽然亲近,但在一些事情上也有过分歧,可今日听了这话,着实为二哥高兴,二哥当初没有看错人,只这一份共患难的心,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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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事情倒没有太糟,老爷当时不过气话,也没真赶了苏牧离府,只是二人关系日渐紧张,最后还是苏牧主动带着妻儿出府去住,老爷也没有拦着,都随他去。可即便离了府,苏牧的日子也不难过,这些时日,庆王愈加受圣上器重,连连嘉恩赏赐,堪比成王,苏牧也连升三级,能位列早朝,算是苏家这一辈最出息的一个。

    苏牧离府那日,来找过苏靖荷,说是话别,也带了感激。因为二太太的事情,苏牧不知情便罢,如今还住在府上,总觉着尴尬,加上苏牧与苏瑜立场便不同,日后总要对立,可苏家于苏牧有养育大恩,若是这样离开,难免遭人话柄,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正好苏靖荷帮了他一把,如今由老爷开口赶人,他顺势而为,最好不过。

    少了二哥二嫂,对苏靖荷而言,府上愈加冷清,加上天气也越发寒冷,苏靖荷的屋子里早就添了炭火,每日除了给老祖宗请安,基本都窝在屋里不出门了,却从来不曾想过,会从天而降一桩大祸。

    入冬后,府上清闲下来,大家只慢慢准备着过年,除了三太太在为了许家表姐奔波,今年内廷定了规矩,送进宫的女子不得超过十七,偏偏表姐上月才过十七岁生辰,三太太进了几趟宫,几位昭仪嫔妃处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法子。

    既然绝了进宫的路子,老祖宗自然有些失望,却也留着许家兄妹在京过年,年后再便送他们回去,却哪里想得到,前日里太后突然想起来上回进宫给陛下弹过琴的苏靖荷,说了句这丫头灵巧聪慧,内廷便将苏靖荷的名字添进了入宫的册子里。

    消息传来,安国公府一片哗然,谁都没想过三姑娘会要进宫,大家都瞧准了三姑娘以后是要嫁到郡王府去的,谢三爷待三姑娘真心,两家早心照不宣,只差了一纸婚约罢了,哪里料到中途生变。

    如今府里上下对三姑娘,有惋惜错过谢玉这段好姻缘的,也有钦羡能入宫荣华无尚的。只有苏靖荷最是惊骇,得了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往老祖宗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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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您说说,慧言大师可不是算得准么,咱们三姑娘当真是抵天的富贵,这趟进了宫,凭着陛下对三姑娘的青眼,日后还不是恩宠无双么?咱们国公府日后可都得享三姑娘的福。”三太太替老祖宗捶着腿,笑说着。

    “可,会不会委屈了三丫头,尤其郡王府那边......”老祖宗有些犹疑。

    三太太却道:“天子之尊,怎么就委屈了三姑娘,旁人家可是求都求不得呢!郡王府那边老祖宗只管放心,我知道嫂子的心思,不过想给玉儿讨个咱们府里的媳妇儿,也不见得是多喜欢三姑娘,如今既然太后看中,嫂嫂也不敢和太后抢人不是,咱们可还有菀儿呢,菀儿和玉儿青梅竹马,又是表兄妹,素来亲近。倒是老祖宗别舍不得三姑娘进宫,那可是违背天意啊,想想大师的批命,错不了。”

    老祖宗越听越有道理,正沉思着,房门被苏靖荷重重推开,苏靖荷瞪着谢韵琴,满眼怒火,她却只当看不着,笑着道:“呦,说曹操曹操到,婶娘先恭喜姑娘了。”

    苏靖荷大步走近,她今儿算是明白了,怎么这顶天的大祸会落到自己头上,想必三婶前阵子频繁入宫,根本不是为了许家表姐张罗,一开始就打着她的主意,否则太后怎么突然就想起她来了!

    苏靖荷跪在老祖宗跟前,说着:“老祖宗,靖荷不能入宫,三年孝期未满,此时入宫怎么吉利。”

    “早在先皇时候,孝期便由三年改成一年,虽说民间还有守三年的,可出嫁这些并不忌讳,满一年足以,这些内廷都会查探清楚的,姑娘只管放心。”谢韵琴说着。

    苏靖荷哪里还会理她,挪动了双膝往前,握着老祖宗手臂,道:“靖荷不想进宫,老祖宗帮帮靖荷可好,老祖宗与太后关系亲近,只要老祖宗肯帮忙说说......”

    话还没说完,却被谢韵琴打断:“三姑娘莫要胡闹了,莫说老祖宗现在身体不好,经不起入宫的折腾,即便入了宫,你要老祖宗怎么去和太后说?说咱家的姑娘瞧不上陛下,不肯进宫?”

    苏靖荷瞪了眼谢韵琴:“不劳婶娘操心,老祖宗这些年什么市面没见过,借口多了去,可不比您,不会说话。”

    “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老祖宗,你可瞧瞧,我处处为了姑娘,姑娘却这么话中带刺。”谢韵琴也是委屈朝老祖宗说着。

    老祖宗只觉着头疼,还没开口,便见苏靖荷趴伏在跟前,低低唤了一句:“奶奶。”

    这一声奶奶,听得老祖宗多少有些动容,才覆上苏靖荷的右手,谢韵琴却及时打断:“这可是命,大师批过的。”

    “大师当年说我过不了十四,如今不也好好的。”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不信神明可要遭天谴的。”谢韵琴上前去扶苏靖荷,却在她耳畔低低说着:“况且,三姑娘活没活过十四,你不清楚么。”

    苏靖荷一愣,却是不肯起,老祖宗被闹得没办法,最后只得要丫头们将苏靖荷拖了出去。苏靖荷冷眼看着老祖宗,咬着下唇,直到老祖宗的房门在眼前合上,阻隔了她与老祖宗,距离上的,还有,心上的。

    老祖宗这里说不通,苏靖荷看着正是下朝的时候,便匆匆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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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也因为这件事情苦恼,书房里,苏瑜撑着头,眉头深锁,有些凝重,见苏靖荷进来,也知她为了何事,轻轻一叹。

    苏靖荷却在苏瑜怜悯的眼神中,心渐渐往下沉了几分,她缓缓开口:“父亲也觉得,女儿应该入宫?”

    “不是父亲的意思,实在是太后……当初你便不该入宫,让陛下记住了。”

    苏靖荷摇头:“这事也不是不能回旋,不过太后随意一提,内廷为了讨好罢了,太后过不久也就忘了靖荷了,又没有明确的指令,只要内廷把靖荷的名字去了,便没事了,我知道父亲有法子的。”

    苏瑜却是抿唇:“事情不如你想的简单。”

    “那又是有多复杂呢?”苏靖荷冷笑一声,渐渐明白过来:“这一年的父女温情,不过是女儿幻觉,女儿竟然忘了,父亲接女儿回来,本就是为了与谢家的联姻,如今棋子有了更好的用途,父亲怎会放弃?”

    “靖荷!“苏瑜不悦地唤了一句。

    苏靖荷却笑的愈加肆意:“女儿说中父亲心思,恼羞成怒?呵,婶娘说得没错,与郡王府的婚事还能继续,咱们还有五妹,太子被圈禁,大姐虽然遭了秧,却也将三房和太子间的牵扯斩断,如今的五妹,比我也不差分毫了,是不是?”

    “胡言乱语!想来是因为进宫的事情,头脑不清楚了,为父不与你计较,赶紧回荣华院好好静养,这些日子哪里都别去了!”

    “父亲的意思,是要女儿禁足?”苏靖荷仰头看着苏瑜,眼神一点点变得哀伤:“女儿今日过来,是觉着还有父亲之情,这一年多,无论几位姨娘如何轻贱欺侮,女儿一直不曾害怕过,因为女儿知道还有父亲在,血肉相连,父亲定是心疼女儿的,可,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父亲比女儿更加清楚,比起国公府的权势,连这仅剩的父女亲情,父亲都要舍弃吗?父亲真就没有一点...不,半点儿,舍不得女儿?”

    苏靖荷一瞬不瞬看着苏瑜,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都倔强着不肯落下。静默了许久,苏瑜才是缓缓说道:“你身子不好,回院子里好生养着吧。”

    仍旧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眼中的哀戚慢慢变成寒冷,苏靖荷闭了眼,将泪水强压下去,却总有一滴从眼角滑过,她抱起双臂,有些颤抖说着:“比起菏泽,这个国公府,真的好冷、好冷......父亲不觉得么?”

    而后转身离去,不曾回头。